兴汉室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武陵年少时
见众将都扭头看着他,法正毫不胆怯,朗声说道:“彼等十万之军,若是日夜攻打,就算有坚城也守不了多久。”
张辽知道秘书郎法正是皇帝身边的年轻俊彦,不可以像刚才反驳徐荣那样无礼,他缓言道:“陛下先前已言,此时敌众我寡,两军士气又经过我带兵突击而彼降我涨。且不说是否有援军,就说
第四十四章丨兵以攻弱
“夫地势者,兵之助也。不知战地而求胜者,未之有也。”将苑轻战
徐荣想起自己坎坷一生,先是在辽东与乌桓部族生死相搏,一路摸爬滚打,不仅要面临着异族的威胁,还要应付上官的盘剥。他受尽委屈,好不容易在四十多岁的时候熬出了头,被当做边关骁将,选入孝灵皇帝新建的西园军中。
可好景不长,后来董卓入京,掌握雒阳禁军,对不服者一概裁汰,服者一路升迁。徐荣好不容易熬到现在,难道就要因为董卓横行霸道,就甘愿被他贬斥回乡、再度一无所有吗
幸而董卓还举着汉室大旗,在董卓手下任事也可以当做是间接的为汉室效命,这是一直以来徐荣不断在心里的自我安慰。
直到董卓死后,皇帝亲政,徐荣再一次担惊受怕,以为自己就将当做余党清算。结果皇帝不嫌他过去劣迹,对他付以极大的信任,这才有了徐荣的今天。
徐晃与他年轻时一样,都是有勇有谋,都是遭遇了类似的经历。
当年徐荣只身投军,军中无人照应才备受欺凌如今徐晃有他赏识,难道还要让对方重蹈覆辙吗
这样想着,徐荣心里突然对当时婉拒了为徐晃伸张的举动而感到愧疚,一个从来不敢有过的、大胆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让他放弃了往日明哲保身、低调谦让的作风,开口说道:“陛下”
“怎么”皇帝似乎知道徐荣要说什么,不动声色的打断道:“难道你麾下也有良才,想要举荐吗”
徐荣一愣,瞬间回过神来,背后立时吓出一阵冷汗。
他刚才真是疯了!差一点就要祸从口出,他算什么跟名臣之后,得蒙皇帝、士人青睐的盖顺相比,他不过是一个有污点的将军,受皇帝大发慈悲才得以掌军,就连自己的位置都不甚稳固。哪来的资格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一个小军候伸张正义
幸好刚才皇帝打岔,才让他冷静了下来,不至于犯下大错,否则不单是徐晃,就连他都可能自身难保。
见徐荣犹疑忐忑的模样,皇帝循循善诱,温言问道:“若是你麾下也有良才,大可举荐过来,趁着我还有些兴致,将他与王昌一同在我跟前言说军略。至于是不是将才”
皇帝环顾在场众人一眼,缓缓说道:“尔等无不是善战之将,自当由你们来评定。”
众人连说不敢,毕竟这要上来的可是盖顺看重的亲信,盖顺是什么人,他的面子能不给等会只要王昌稍微表现出一半他在峣关之战里的谋略,众人即便不会屈节奉承,也不会故意挑刺。
徐荣正打算拒绝,忽然转念一想,没准这会是一个成全、弥补徐晃的契机。
“臣麾下确有一人,晓畅军事,临阵敢战。如若陛下有意,臣愿为荐举,供陛下”徐荣说完,又看了看其余诸将:“以及诸位检校。”
盖顺从徐荣一反常态的言语中察觉出丝毫异样,他倒不是担心对方荐举的人会抢了王昌的风头在他看来,王昌能立下蓝田那样的大功,就足以证明他的军事能力。
他担心的是,皇帝与徐荣这不寻常的举动,可能会给带来他意想不到的麻烦。
很快,层层军令传递下去,王昌与徐晃接到传召后,一齐在台下汇合。
徐晃待人接物本来就不苟言笑,此时见了王昌,脸色冰冷,连半分笑意都没有。
王昌没想到会在台下见到徐晃,他强定心神,仍然相信盖顺在皇帝面前的分量、以及徐荣胆小怕事,不敢出头的个性。
在心思平静后,王昌犹如老友相见一般笑道:“公明!这么些天未见,不知近来如何”
王昌有意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并以此佐证自己的猜想。
谁知徐晃没搭理他,竟是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胜利者对失败者总是带有极大的宽容与优越感,王昌碰了个钉子,倒也不恼,心里却越发镇定了。
 
第四十五章丨有失朕望
“尚可稍赎前愆,倘再仍前玩忽自问当得何罪,决不能稍为宽贷也。”乾隆实录
这个回答与王昌所言没什么区别,众人听了,也不觉得有何出奇之处。就连一边竖着耳朵听的王昌,此时也放下心来,悄然松了口气。
法正撇了撇嘴,轻蔑的退了回去。
这时徐荣心里暗道不妙,实在忍不住坐见大好良机溜走,出言问道:“那若是在高山深谷,又该如何”
徐晃感激的看了徐荣一眼,果然没有让对方失望:“深谷之中,绝不能贸然后撤。若是猝然相遇,当摇旗擂鼓,壮士卒胆色,再排弓弩于前,且射且击。我再观察敌阵,若是有乱,当即刻进击。”
众人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没料到事出突然,徐荣与徐晃二人像是说好了似的一问一答。若不是这是皇帝临时出题,断无串通的可能,他们差点就要怀疑这两人私下有过交流了。
张辽此刻突然来了精神,他出声说道:“你可别忘了,敌众我寡。”
“深谷之中,再多的兵也排不出成型的阵仗,譬如壮汉入窄巷,空有膂力,反倒还不如羸者灵动。”徐晃并不因为对方是北军越骑校尉而收敛几分,自信的回道。
本来志趣恹恹的法正听了这话,眼前一亮,再度问道:“你若进击,如何确保得胜”
徐晃转向法正,说道:“狭路相逢,勇者胜!”
“善。”皇帝拊掌说道:“一鼓作气,长驱直入,古之善用兵者,也不过如此吧。”
这可是除了对张辽的评价以外,今天皇帝所说的最高评价。众人不由侧目而视,没想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军候竟然还有如此谋略。
在之后的事就很简单了,皇帝并没有对王昌质疑、怪罪什么,更没有对徐晃说什么偏向性的话。
直到二人离开,犹未反应过来的王斌这才好奇的问道:“君上似乎很看好这个军候”
“哪儿有什么军候”皇帝反问道,接下来的话也让徐荣瞬间安心,知道自己这些心思没有枉费。
“这是我未来的上将军!”
几乎所有的将校一时间都在羡慕徐晃,有这么一句话在,今后想不一飞登天都难。
“徐荣。”皇帝吩咐道:“让他做骑都尉,带两千羽林骑。你可得好生栽培,切不可埋没了他!”
回过神来的徐荣立即喜道:“臣谨喏!”
这段事便告一段落,虽然皇帝并没有明说,甚至丝毫的暗示都没有,在场所有人,不仅是禁军诸将校,就连随驾的侍中、秘书郎等亲侍都能从皇帝突然考校徐晃与王昌这两个小角色的行为中,察觉出一丝异样。只要他们联系到王昌与徐晃都是蓝田之战的先锋,再想到这场考校所展示的各自智略,便不难明白这里面发生了什么。
皇帝当着众人的面,已经通过非常委婉的方式对王昌贪功冒绩的行为作出了警告,盖顺若还有些许进取之意,想必痛定思痛,将会大力整顿军中风气。
王昌的军职虽然不会被撤,但已经没有机会再往上进一步了,虽然他可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至于徐晃,虽然他在蓝田的战功不可避免的给了王昌,但他有皇帝刚才的高度评价作为补偿,又是一个简在帝心的人物,以后在军中自然会顺风顺水,用不了多久就会崭露头角,所以王昌盗取的这点功劳还不还给他,已经无关紧要了。
回去的时候,皇帝没有骑马,而是改乘銮舆,为的就是让盖顺骖乘,有单独说话的机会。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随驾么”
盖顺跪伏在狭窄的
第四十六章丨各取所需
“上思帷幄臣,乃使使召先生入赞戎枢。”袁节寰晋大司马奉命乘传锦还序
自始至终,黄琬给皇帝的印象其实是比较好的,且不说他过往的优秀履历,单说他自从王允手中接过领袖关东士人的旗帜,专心韬晦,静候时机,从不跟风头正盛的马日磾等人争长短,足见谋事之深。
这一次他看准机会,奏上封事,同样是鲍出的事情,董承只看到了京畿仍有匪徒,盖顺未能克竟全功,言而不实。他却从另一个角度出发,指出了军屯与民屯长官彼此的屯户之争,顺便批评了当地典农司马见死不救的渎职之罪。
这正是一张给皇帝送上门来的好牌,典农校尉王承是董承举荐的亲近,这次便是他仗着权势,与京兆农曹掾争抢屯户。皇帝若要彻查,最多不过是厘清屯户的性质,追责也只是到王承则止。如果董承死咬着盖顺不放,那皇帝大可借题发挥,把这个问题攀附到董承身上去,让他投鼠忌器,不敢妄为。
想到这里皇帝心里平静了许多,虽然黄琬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利益诉求,但他这次投石问路好歹也算是为君分忧。至于黄琬想要的是什么,说来说去也不过那么几个,皇帝心里简直洞若观火。
黄琬挺着腰,脚步轻盈,快速的趋进宣室殿。像他这样的外朝臣,如无录尚书事的职权、或是皇帝特意召见,他是不能随便来的。这次他因故至此,心里虽想好了说辞,但总不免有些惴惴不安,他深知皇帝是极精明的一个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所以他得拿出真材实料来。
“司空臣琬叩见陛下!”
“司空身子看着倒还健朗,不知年齿几何”
“已是知天命之年。”
“果然是齿德俱增。”皇帝点点头,若有所思:“你与司徒、太尉他们年纪相仿,可身子却比他们要好得多。”
黄琬心里不禁揣摩道:司徒赵谦久病缠身,难以恢复。太尉马日磾前些日子也生过一场大病,虽说痊愈,但精力已经不胜从前。二者都是录尚书事的宰辅,皇帝好端端的说起这个来,难道是想让自己取代赵谦死后的位置
他试探性的答道:“唯,司徒等人为国处事,心忧劳累,臣才浅职闲,自然比他们二公要多些时候调养。”
“人总得要多看重自己的身子。”皇帝点头道:“就如我当初身子孱弱,常多疾病。自打五月开始练习骑马射箭,身子逐渐康健,再无大病,这才得以有精力御临政务。”
黄琬奉承道:“高皇帝与光武皇帝都是马上得天下,陛下勤于武艺,精习骑射,正是朝廷之幸。”
皇帝笑了笑,显然对此回答极为满意,他能让黄琬在赵谦之后录尚书事,参与朝政而黄琬则是能够保证带领朝中的关东士人支持皇帝的战略,同意对关东采取马上得天下的军事行动,而不是一开始他们坚持的绥和立场。
两人在非常委婉的前提下,几句话便互相确认了各自能拿出作交换的利益条件,就像谈生意一般,谈妥了,就可以说起当前需要合伙的正事了:“李傕当初叛乱所裹挟的那数万百姓,到底该归置何处,农曹与典农双方各执一词,都有道理。却不知道司空是如何看待的”
“臣以为,京兆典农校尉王承所言,实属谬论,彼等皆是良善百姓,纵一时被李傕等逆贼充入军中,岂是自愿而为若是将其视若军籍,未免太不妥当。”黄琬说道:“而且军屯
第四十七章丨分说事理
“且夫卿必有军事,是故循车马,比卒乘,以备戎事。”韩非子外储说左下
皇甫郦本来是常侍谒者,专负责朝会礼仪,传闻他由于声音洪亮,容貌伟丽,在朝会时引起了皇帝的注意,这才改任黄门侍郎,随从左右。许多人只觉得这个过程太过戏剧性,而且不免有人腹诽皇甫郦是以容貌幸进。
但这种说法并不占主流,大多数人都知道皇甫郦本人头脑灵活,应答时能随机应变,有专对之才,这些方是他备受赏识的根本。
最重要的是,他能得受重用,与其叔父骠骑将军皇甫嵩也脱不开关系。
作为一个合格的皇帝,他的言行举止,无不得谨而慎之,因为这都有可能是未来朝政的风向标,是臣子揣摩圣意的最好参照。
黄琬不难琢磨出皇帝这次是有的放矢,在路上,他领会皇帝的暗示,投石问路,特意寻皇甫郦搭话:“你叔父近来身子如何”
皇甫郦不觉有他,老实答道:“有劳明公挂念,叔父身子向来康健,前些天还在军中与那些年轻将官比试骑射。”
黄琬抚须笑道:“皇甫义真骁勇不减当年,果有廉颇之风矣!”
他作出一副故交旧识的姿态,感慨道:“当年皇甫义真初为郎将,奉诏征讨黄巾,以寡破众,可称良将。后来老夫牧守豫州,境内虽有流匪,但无巨寇,此皆皇甫义真之功。”
自家叔父被黄琬这样的名士夸赞,皇甫郦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其实心里已经慢慢开始警惕起来。黄琬与他叔父并无深交,此时对方如此吹捧,一定有缘故。
见皇甫郦含糊其辞的故作谦虚,黄琬不禁暗叹此人果真机敏谨慎。他索性换了副说辞,直言道:“不知足下以为,朝廷征伐白波,当以何人为帅”
“这是陛下与明公等人的事,我不该置喙。”皇甫郦有点吃惊,同时想也不想就谨慎的选择回避。
虽然如此,但无论怎么说,皇甫郦心中其实是倾向于让自家叔父领兵出征的,一来是皇甫嵩确实有这个能耐,二来是他心里实在瞧不起年轻才浅的盖顺与志骄意满的董承。
不过这话只能放在心里去说,黄琬再有名望,终究与他们不是一起的。
“这个说辞可不行。”黄琬并不买账,摆出架子批评道:“足下身为黄门侍郎,时刻接触朝廷机要,同时也有备受咨议的职分。朝廷大事,岂能置身度外”
这个批评让皇甫郦被逼的十分无奈,他只好说道:“听说虎贲中郎将剿贼有方,三辅为之一清”
黄琬立时截住,说道:“足下还不知道,此事绝非如此,而是另有隐情。”
由于董承今早才上呈弹劾奏章,消息一时还没有彻底流传出去,所以黄琬便把因鲍出救母而引出来的种种事迹转告给了皇甫郦,听得对方一惊一乍。
消息不对称所造成的内心震撼,让皇甫郦一时无暇多想,同时也显得此刻黄琬在皇甫郦眼中是极为沉稳,似乎早有成算。
“这个事情、不知道陛下”皇甫郦想起适才黄琬与皇帝在宣室的单独诏对,下意识的就误以为是在商讨这件事。
皇帝根本没有对黄琬就此事表达什么态度,只是根据他对皇帝的了解以及刚才言行的流露,大致能猜到一些。他故意卖了个关子:“陛下曾言:诏书下达,凡涉军事,务求真实,不得粉饰战功,虚言太平,有失臣民之望,你道这是为什么”
“陛下所见极是,恐怕这是为了有一说一,不能捏造战功蒙骗士民。”皇甫郦说完,眼底仍有一丝疑惑:“可虎贲中郎将毕竟是名臣之后,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大过,当不至于严惩。”
黄琬叹口气道:“小惩而大诫,盖顺此次可谓是大失众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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