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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戏(H)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冬日樱桃
诚然她喜欢四少,可她也喜欢阳光,喜欢书店,喜欢自由自在地读杂志。
她不愿意冒失去这些的风险。
靳筱望着窗外,突然瞧见了什么,咬了嘴唇,回头冲司机喊了一声,“停车!”
她要自己走走,吴妈自然不同意,同她说些四少知道了,定然不会绕过之类的话,靳筱却半句也听不进去,她神色有些凄惶,想来是同四少闹了别扭,带了急切地恳求,“只这一回,就这一回。”
她指了指一旁的书店,“我只在那里看一会书,一小会就好,晚上你再找司机来接我,行不行?”
她一面低了头,喃喃道,“我许久没有一个人了,走哪里都有人盯着,都有人看着。”
可她心里知道,便这一下午的独处,光靠恳求,也怕是求不来,靳筱握紧了裙子,觉得难过。
原来婚姻失去的是自由,她以为自己没什么好失去的了,原来不是这样。
从来大家族仆人簇拥,以为是风光,宅院外,却没有自己的半个角落。这世上的景致,街头巷尾的趣味,自己去看,和有人同行,是两个体验。
她从前,也不觉得一个人到处走走,是怎样的快乐,如今失去了,却觉得很迷茫。
靳筱笑了笑,有些无奈,打算喊司机继续开回家里去。
她身旁吴妈却拍了拍她的腿,轻声道,“那少奶奶就在书店里呆着,过会司机来接。”
靳筱笑起来,说了许多的“谢谢吴妈”,开了车门便跳出去。吴妈在她身后喊了一些话,她也没有听。书店门口写着新进的一些书,又有一些打折,每一个字都让她新奇,仿佛写的都不是中国字。
油墨香聚在一起,便成了一个新的地界,这里没有人认识她,没一个人在看她,于是周遭的人,便都是透明的,靳筱的手指从书架上一本本过去,硬皮或软皮的封面到了她手上,仿佛都在同她讲话。
周围有学生捧一本诗集去读,她也禁不住看书封是什么,大学的学者新印了专著,她也觉得有趣。新近有位哈佛留学回来的学者,写了《桃花源记旁证》,她不过读了两个字,便觉得自己学识浅薄,一面又高山仰止,不愿意丢手。
一旦窥见了自己未能及的领域,才知道同为人,有的人在尘世里浮沉,有的人却已经超越了时光,有了三百年难得一见的成就,靳筱一面读,一面艳羡,不过寥寥数字,已然让她拜服。
从前在学堂里读书,讲历史的课程,课业最重,因要读许多的书,那时候她小,不乐意去读,到了这个年纪,才知道,枯燥的东西才会积累出最璀璨的光辉,比如她手里这本。
四少说她太爱杂志,其实她只是没有什么机缘,接触到更高深的著作。
这世间除了她丈夫爱不爱她,实在有太多有意义的事情,靳筱呼了口气,又往后翻了一页。
她读的专心,未在意身旁有人看她,等她约莫读的差不多了,想要再找一本,却被人唤了声,
“小筱。”
她拿书的手停住,回了头。
原来是位故人。
柳岸之手里也拿了本书,见她回了头,笑意放大了,眼里有隐秘的波澜,“真的是你。”
《桃花源旁》写于1936年,文中提前了几年唯一域名最快更新





做戏(H) 故人
他们许久没见了,柳岸之还是从前那个样子,连眼镜框都没有换过,可靳筱却已经大不一样了。
靳筱点了点头,他俩从前,也不算很亲近,真的细说了,柳岸之的母亲,倒一度瞧不起她,觉得她上赶着倒贴她儿子,两家人坐一起吃饭,总不给她好脸色。
遇见故人,同她来讲,从不是什么开心事,靳筱轻声说了句“好久不见”,打算拿了手上的书,便去结账。
柳岸之却上前来,去看她手上的书,他略走的近时,靳筱左退了一步,看起来是转身同他说话,其实是拉开距离。
柳岸之也不在意,指了指她手上的,“你在看陈先生的书?”
靳筱“哦”了一声,也没有接他的话,柳岸之却自顾自陷入了沉思,“你从前,很喜欢杂志的。”
他又笑起来,“你记不记得,去年你母亲让你来我家送柿饼,你在书店看书看迷了,大家都找不到你?”
他觉得好笑的事情,对她来说,却不是什么好回忆。也没有什么大家都去寻她,不过是靳筱母亲赶巧去了他家,发觉她还没把柿饼送过去,四处寻靳筱找她麻烦罢了。
她想到这里,也笑了笑,带一些嘲讽,“是么,原来是去年的事情。”
可这些事情已十分的远了,远的像她忘喝了孟婆汤,才让八辈子之前的事情还依稀记得。
靳筱这样兴致缺缺地回话,柳岸之也不知道说什么,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反而尴尬。
看书的兴致没了,她便没必要还呆在这里,靳筱又拿了一本书,打算去结账,一面随口问了句,“你不是去了日本?”
柳岸之听了,却很高兴,觉得她也曾放他到心上,“只是去玩了一个月,要回来参加毕业考试。”
她点了点头,“哦,你毕业了。”
他挠了挠头,有一些不好意思,“这边的女子学院聘历史老师,我就来了。”
她原本步子已开始往柜台迈,却停下来,“韶关也有女子学院?”
柳岸之点头,又看她怀里的书,笑道,“还聘了不少名师呢,你若想去,我帮你说一说,让你去旁听。”
他兴许是好意,可靳筱却不乐意承他的恩惠,柳岸之虽没有得罪过她,但也是她晦暗过去的一部分,她一点也不想看。
让靳国已知道了,大概要说她嫁出去便以为自己是金枝玉叶了,忘了出身。可她便是这样不念旧,因同过去划干净了,才知道人可以不这么活。
因此她点点头,便去柜台结账,柳岸之同她一起,在她掏出钱包的时候,又问她,“旁边新开了羊肉汤馆,你从前很爱喝的,要不要一起去喝?”
她确实许久没有喝过羊肉汤了,靳筱接过老板找的零钱,没有看他,“不了,”她将钱放回钱包里,面色依旧是冷淡的,“我丈夫不喜欢羊肉。”
她已这么说了,想来界限已经划清楚,可她出了店门,柳岸之却抬眼看了看天,“天色有些晚了,你要一个人回去?不如我送你。”
他其实绅士,却让靳筱警觉。因小时候没受过什么好意,长大了旁人突然莫名示好,都让她觉得图谋不轨。听闻有许多年轻男子靠勾引少奶奶换得钱财,就算之后没有情缘了,也可以继续讹诈,柳岸之如果在日本学到了什么,腐化堕落了,也未可知。
她向来不愿意沾麻烦事,他一个信州大学的高材生,不在信州谋出路,却大老远跑来韶关,已足够可疑,于是靳筱摇摇头,打算婉拒。
总归她的疏离太明显了,让柳岸之也觉得神伤,禁不住低了头,轻声道,“哦,是我唐突,我总还觉得我们很亲近的。”
靳筱也不晓得怎么安慰他,她是连吃点心都懒得咀嚼的人,突然教她花心思安慰一个许久未见的人,也很难为她。
她轻轻皱了眉,有些想跑。
她还在踌躇,却听见有人唤她,“筱筱。”
今儿也不知道什么日子,能遇见这么多人,靳筱顺着声音去看,却发现不是别人,正是四少。
他车停在一旁,身上还穿着军装,一张脸不知道是不是还同她生气,看起来阴沉的很。
她歪了头,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刚吵了架,这时候却笑起来,从书店的台阶跳下去,又走过去,抬了头问他,“你嗓子怎么了?我都没有听出来是你。”
四少瞧见柳岸之,嗓子便干涩的很,带了惶恐和怒气,于是声音便低沉的可怕。他自然不会同她解释这些,而是把目光投向柳岸之。
靳筱顺着他的目光,柳岸之也下了阶梯,于是她同他们介绍,“哦,这是我从前邻居家的哥哥。”
她语气轻描淡写,柳岸之礼数却很周全,伸了手同四少握手,“颜督军。”
四少却没有同他寒暄,只握了手,便冷淡道,“已经很晚了,柳先生也早些回去。”
他们上了车,靳筱也没有想许多,坐在副驾驶摆弄新买的书,打算同四少炫耀。
从前以她的性子,同人闹别扭,不知道要冷战多少天,可今日遇到柳岸之,介怀的兴许仍介怀,可她却乐意先放在一边了。
人和人也并不是有了矛盾就不能好好相处,凡事带了情绪,反而解决不了。
她这么宽慰自己,便觉得很舒心,又自顾自哼着歌,去闻新书特有的香气。
四少偏眼看到她的书封,神色又冷了半分。
柳岸之的家底他不晓得翻了多少遍,信州大学历史系的毕业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让他大着胆子来了韶关了。
也不知道他们从前见过了几回,兴许没有,因她很少一个人出门,又兴许已不知道多少回了,只是他不知道。
四少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不过让她出去一次,因也顾念到她心情,特意晚一点才去接她,却没想到便看到那一幕,实在揪心的狠。
就算靳筱今天是第一回遇到他,便只这一次,她上午还因杂志的事情同他闹,晚上便知道去看历史方面的书了。
于是那位历史系的书生,说的话便不知道比他管用多少。四少禁不住去松了松自己的领口,觉得烦躁,又隐忍了怒气不发作出来。
从前也知道她不安,知道她嫁进来的惶恐,凡能给的安全感给,在他能力范围内的,他都想给。
因她来到这样一个地方,同她成长的环境大不相同,想来会觉得低微,觉得未来没有保障。
可爱情里面的弱势,并不看出身,反而喜欢的多一些的那个,才没有退路。
他禁不住叹了口气,鼻息呼气的声音让靳筱听见了,知道他心情不好,抬眼去看他。
她以为他还在生下午的闷气,于是便想着如何宽慰他。想来也好笑,有的人她说一句软话便觉得麻烦,可有的人便觉得做什么都很自然。
她想起柳岸之,却回忆起什么,偏了头问他,“你方才,怎么知道,他姓柳?”
四少还在自己的思绪里,冷不丁被她这样问,差一点握不住方向盘,神色也一些慌乱,刚才的怒意都破了功,假装自己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靳筱却很有耐心,“我只说了是邻居家的哥哥,你怎么知道,他姓柳?”
四少的大脑急速运转,可从来他在她面前,越是着急便越想不出什么好的说辞,反而靳筱不过几秒,便自顾自替他答了,“哦,你查过我。”
她想一想也觉得情理之中,“你娶一个人,自然要去查清楚的。”
四少偏眼看她,觉得她神色正常,略放了心,于是也开口回她,“只是惯例查一查,所以知道。”
他没有提娃娃亲的事情,更不会说婚前听见他们在庭院说过的话,可靳筱却笑起来,惯例查一查,不会不去查从前的定亲,可她想起四少方才的神色,又觉得很开心。
大抵女子便这样庸俗,从来小说里两个男人为女主决斗,女孩子大喊“不要打了”,其实心里,估计也窃喜。
如果不是值得夸耀的事情,也不会写到小说里。她长那么大,还没有被争风吃醋过,于是她握住裙摆,自顾自傻笑起来,“怪不得你刚才脸色这么差。”
她自己在那里开心,却不知道说这样的话,已经算是调戏了,四少耳根偷偷红了,却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小心眼,“有吗?天色晚了,你可能没有看清楚。”
他这样否定,便断了她的乐子,靳筱便坐直了,撇了嘴嘟囔,“也对,你才不介意呢。”
四少偏头看了她,神色却舒缓了,又轻笑了一声,“哦,我介意你便这样开心?”
他这个人,真是半点面子都不给,四少顿了顿,又开口,“那你从前,也该多介意几次,我也很开心。”
于是又怪到她头上,好像成了她的错处。靳筱偏了头,四少便知道她不乐意听,于是他又接着道,“以后便不要见他了。”
靳筱“哦”了一声,却听见他声音带了狠,“不然下回我把他打了或者毙了,你又要说我心狠手辣。”
他说这话,终归把心里那些残暴的想法露出来。可让靳筱听了,才知道他原来这样生气,原来见柳岸之,是这样严重的事情,让靳筱不自觉低了头,偷偷咧了嘴角。
她低了头,自顾自认真地,点着脑袋,“哦”了一声,又偏头问他,“你干嘛不让我见他?”
四少神色一紧,以为又要同她争吵,确实听见她轻轻说,
“总归见了他,才显得你很好。”唯一域名最快更新




做戏(H) 比较
她这么说,是夸他的意思。没有哪个人不喜欢同情敌比较,还落了上风的,四少心里受用了一些,却装作不信,非要多听几句,“哦,那可不一定,你中午还气呼呼的,不过同他见了一面,心情便很好了。”
靳筱服了软,四少却一副不承情的样子,让她也觉得没意思,于是坐直了,也怄回去,“诚然我见了他,想起从前他家里人,拿我当童养媳使唤,庆幸没嫁给他。”
她“哼”了一声,也带了气,“庆幸完了,也觉得没什么好的,不过你出现的及时,没让他送我回去,我才开心一些罢了。”
四少这会又惹怒她,便顾不得面子,一面打了个转弯,一面急道,“怎么没什么好的?我自然要比他好许多!”
靳筱躺在椅子上,去玩老板方才送的书签,一面学了四少的语气,“哦,那可不一定。”
她想的很开,四少要和她吵,她就平心静气地吵,省的又像中午那样,不欢而散,还弄得头疼。
想来她什么身家底细,什么指腹为婚,他都查的明明白白了。到头来搞不清楚,只能一个人瞎猜的,只有她自己。
她这么想,又带了报复心,最好便这样阴阳怪气的,耗掉他的耐心,反正她没有别的本事,只能气一气他。
于是靳筱又开了口,“总之你也查的顶清楚,有没有你好,你自个心里最明白。”
她卯足了劲要激怒他,四少却未遂她的意思,反而放缓了语气,“我晓得你气什么,我和顾嫣然,牵扯太多,校场人多眼杂的,我怎么和你讲?”
她听四少说这些,方才好容易鼓起的气焰,又灭了下去。四少和顾嫣然相处许多年,自然牵扯许多。顾嫣然这样的女子,一定有不凡的手腕和人脉,能助力四少的事业,同靳筱不一样。
靳筱偏了头,去看窗外,声音也低落下去,“也对,你们什么事情,我半点都不知道。”
她一面觉得鼻酸,一面又觉得自己方才这么容易便服软,真是没出息的很。一时间让她后悔的紧,觉得自己轻贱,这样一会开心一会难受,像个傻子,以后再闹脾气,怕也没人放在心上。四少眼瞅着她泪珠子要往下掉,再管不得许多,他难得急中生了智,找了个万全的背锅,“你不要乱想,顾嫣然喜欢的,其实是我三哥。”
靳筱的泪珠子还在眼眶里打滚,一时也停住了。她面上带了错愕,回了头,眼泪汪汪地问他,“你说什么?”
四少眼瞅着有效,这时候同她讲什么来龙去脉,还不如祸水东引。于是他咳了咳, 把黑锅都推到他三哥头上去,“她上回找我,也为了透我三哥的消息。”
他这个人其实阴险,为了保全自己,言辞里暗示顾嫣然同颜徵楠的关系不浅,实在他背地里没少被他三哥坑害,这会也半点亏心都没有。反倒靳筱听了他的话,轻轻叹了口气,分了神去为别人担心,“那三嫂知不知道?”
“早年也闹过,”四少回忆起当年,“不过那回三嫂也不在理,你不知道,她发起脾气,能把房顶掀了,再扔到南海去。”
靳筱去想房顶被掀开的画面,又忍不住笑起来。她不哭了,四少便也跟她着笑,大约也觉得别人家的倒霉事有趣的很,“可三嫂家里人不会放过顾嫣然,她家里的背景,捏死顾嫣然太容易不过,于是顾嫣然就来求我。”
他说起这段,便带了诚心和耐心,最好这回讲了,能够一劳永逸,再不为这事情闹别扭,“她求我为她一掷千金,让人知道我是她相好,这样三嫂家里还能顾忌我,留她的性命。”
“我那时候还在上中学……”他说了这话,却被靳筱瞪圆了眼睛打断,“你那时候还在上中学?”
四少“哦”了一声,反而很平静,“我那时候名声就不好了,不过顾嫣然当年,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他笑了笑,“大家族最怕人生儿子,因生了儿子,日后便有机会分一杯财权,哪怕被我父亲委任什么小活,大哥和三哥都不想看见。”
靳筱点了点头,“我晓得,所以你总装作自己什么都不会,就知道去找女孩子。”
她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四少在信州城什么做派,居什么位子,在韶关又什么做派,做什么事情,两相对比了,她也晓得他从前的策略。
想来他能有今日,也靠从前的隐忍。
四少偏了头,眼里带了笑,“你看,你也很聪明。”
“我当然很聪明,”靳筱抿了抿嘴,是非真假她无从判定,也不好去探四少的虚实,能做的也不过他说一句,她便听一句。她想了想,又去问他,“你同顾嫣然只是面上的情人?好吧,那小红姑娘呢?”
四少偏了脑袋,是真的没有听明白,“什么小红姑娘?”
靳筱从前听了许多许多的八卦,光她在中学里,便不知道听了多少四少的传说,可纵然嫁与他,也不好真的去问。如今竟有机会让她去当面问问真人,于是她便带了小报记者的热忱,偏了身子去打听,“就是花街有名的大美人,小红姑娘啊,大家都说她被你掳走了,藏在信州城山后的小茅屋里。”
她探了探身子,煞有其事地,“听说孩子都有了,所以夜里,猎户会听见有孩子在哭。”
四少终于忍不住,吼出来,“瞎胡扯什么!”他不知道传闻已这么离谱了,不自觉便带了怒气。靳筱往后退了退,却仍旧很好奇,忍不住又探了脑袋过去,“怎么会胡扯呢,我班里同学说她叔叔的朋友在山里听到了。”
四少能感觉额头的青筋都在跳,什么风度都不管了,只差没有指着小红姑娘当面澄清,他声音高了几度,急着同这种传闻撇开关系,“她自己找人私奔,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就把锅甩到我头上!”
靳筱“哎”了一声,点点头,权且信他,想来小红姑娘也是个敢爱敢恨的欢场女子。她又想起另一桩,今日再不问,想来以后就没有机会了,“那《信报》传闻被你纠缠的女记者呢?害的人家饭碗都丢了。”
四少却冷笑起来,“她一个有婚约的人,跑来纠缠我,倒来泼我的脏水。”
靳筱坐回去,躺好了,叹息了一声,“原来都是别人泼你的脏水。”
四少笑了笑,听出她将信将疑,于是他语气也半真半假的委屈,“所以我也很可怜。”
他又偏了头,多了几分认真,“外头的传闻多难听,看来我还不如你清楚,你听了那些,却仍对我很好,觉得柳岸之不如我,我也很感激。”
他言语间很郑重,靳筱却偏了脑袋,装作去玩自己的手指,纵然耳朵有些烧,想来夜色他也看不见,一面喃喃,“你去同他比,真是很没有追求。”
如此话便算说开了,听进去或者听不进去,便不是说话的人可以左右的。可这世道,便是一个不撒谎的丈夫,也不一定就能陪你走到最后,倒不如看开一些。
车已经快开到家里了,四少平静了神色,“我晓得你不会全信,换了我,我也不信,”他神色带一些悲哀,“可是筱筱,这会在车上,到了家里,你再问我,我便不一定这么答你了。”
靳筱抬了眼,有些疑惑,四少已将车驶到回家的坡上,“从前信州城不知道有多少耳目,大哥的,三哥的,如今家里,也保不定都是忠仆,不晓得门外有没有人听你说体己话。”
他眉目里的严肃让靳筱也不自觉坐直了身子,开始警觉。四少接着同她讲,“这种乱世,不比从前,我也难去找一大家子可靠的人做事,以前不想同你说,怕你知道了便过得不安稳,”他笑了笑,“你平日就喜欢呆在家里,若让你知道家里也有人二心,不晓得你要怎么多想。”
他这话所得诚恳,倒让靳筱不好意思,不自觉轻声呢喃了,“我也没有这么多虑……”
她又抬了眼,带了一些担忧,“你们已斗的这么厉害了么。”
四少停了车,呼了口气,“所以我不会娶什么姨太太,从前家里没有一个人过的不提心吊胆,”他捂了眼睛,觉得今日过得着实疲惫,“大家族的腌事情,数不过来。”
他不晓得说了这话便是种安稳的承诺,靳筱不再问他了,开了车门出去。两个人从院落往家门走,四少却突然笑起来,“不过,你便这么讨厌柳岸之?他看起来对你上心的很。”
大老远从日本跑来韶关,倒是四少从前小瞧他了。他这会装作不在意地随口一问,可恨不得耳朵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张罗起来,去听她的回答。
靳筱却不在乎地嘟了嘟嘴,“我以为你查地顶清楚。”
她想起从前,便觉得厌恶,在见到柳岸之之前,她都不知道,过往于她已是如何可怖的事情,以至于四少突然出现地时候,像是救星。
她想到差一点便要嫁给他,便觉得无望。从前那些委屈,父母看见了,也装作没看到,现在终于有人愿意听,她也愿意讲,“他这个人真是奇怪,每回他父母数落我,明里暗里讽刺我配不上他,也没见他说什么,我也以为他也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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