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梳翎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图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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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4交换
原来是店小二端的茶壶,一不小心浇在了那担货人中的一位。那两桌人都被惊动了,把店小二团团围住,掌柜的也赶紧跑出来打圆场。
才上了马车的那位少爷伸出头来张望。
“少爷,快坐稳了!咱们走吧!”那老仆喊道。
马车缓缓前进,那少爷这才收回了目光。
李珺看着他们渐渐远去,叹了一口气。从沈府出来时,她还顺便去沈况的医馆,虽然那里面没什么值钱的物件,还歹跌打损伤的药酒还能临时一用。所以她先把自己的脚处理了一下,听那货队人与店家争论起来,便套上靴子一跛一跛地走过去瞧瞧。
跟其他押车的汉子一样,被烫伤的男子也穿了见赤色压边的黑衫,还好袍衫比较厚,但是把手臂捞起来一看,还是红了一大片。
货队里的汉子们眼见自家人被烫了,哪有不说话的,有的把店小二推搡着倒在了地上,有的朝掌柜的喊着:“大夫呢!快找个大夫来瞧瞧。”
另有热心肠的人拿来冷水浸过的巾帕,给他敷上。男子刚才是烫得疼,现在可好又是冷又是疼,直往回倒吸冷气。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哪里去找大夫呢”掌柜的急得把头上的包巾都拽了下来。
李珺想起自己包里好像有烫伤药的,于是把包袱放下,细心翻找了一遍,又把那掌柜喊来:“在下这里有治烫伤的药膏,掌柜的可以拿去帮那位一试。”
那掌柜的看看手中白瓷小罐里装的绿膏,有点不屑地看了看李珺,但是这有总比没有好,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有劳了,先叫那位爷试试。”
李珺跟在后面一起去看了看那男子的伤口,还好没起泡,药膏敷上以后先时男子还是哼哼着,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刚才烫伤的红印竟然真的退了,掌柜方才知道这定是上好的烫伤药。
围观人群也都啧啧称奇,掌柜的又给那些担货的免了茶水钱,赔了些医药银子,这才算是结了。
货队本来也急着赶路,其中为首的男子见同伴用了药膏,不甚严重也催促其他人赶紧整理准备上路去了。
众人见也没什么热闹好看了,就都散了。
一眨眼,驿站又空了大半,外面又陆陆续续进来了好些人。
那边掌柜得空了,过来向李珺道谢:“刚才真是多谢小官人了!”
李珺摆摆手道:“举手之劳。”
掌柜的这才瞧见她脚下似有不便,关心地问:“小官人,您这脚”
李珺解释道:“走路走得起了水泡,没有什么大碍。”
“哦。”掌柜的若有所思。今日这样的事情,茶馆里难免都会遇到,客人好说的还好,间或遇上几个难缠的就费事费财了。今日这货队里虽然都是些粗人,但是要是闹起来也不是好惹的,今日要不是这小兄弟的药膏救了场,自己的生意也还要被耽误好些,遂一改了刚才的态度。
但见他行李简单,身边又无人,又问道:“听说小官人是要往海州去”
李珺点头:“对的。”
“那小官人怎么去……”掌柜问的很委婉。
李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在下并无车马,所以才会把脚走出泡来。”
掌柜惊讶:“那海州可远着呢,小官人走要走到何时”
李珺坦白:“只怪在下囊中羞涩,马车费用太贵了。”
“原来如此,”掌柜的点点头。“不知道小官人能出资多少呢”
“嗯”李珺没听懂掌柜的意思。
掌柜的低
055机智
李珺踟躇到了一个路口,故意停下来。不想那二人竟然也跟着下马走来。
其中一个仿佛小声地在说:“果然是个颜色好的。”
李珺暗道不妙:怎么办,赶快逃跑就算扔掉驴车自己也跑不过他们。给银子自己兜里那么些人家大概也不稀罕,包里仅有的就是沈府最后带出来的一些东西。
还有什么能防身的吗李珺默默地捏紧了手里赶驴的鞭子。
“小官人!”一个粉面玉冠的男子打头同李珺打招呼。他摇着一把折扇,那脸颊上似施了脂粉一般。
另一个虽然没说话,但是那双眼睛很不老实地上下打量李珺,她警觉地将身子偏向另一边。
“小官人怎么不说话啊”那男子嬉笑着问道。几乎扑面而来的脂粉味刺激着李珺的鼻子,她忍不住大声地打了一个喷嚏。
粉面男子尴尬的立刻用扇面挡着半个脸,轻咳了一声。
那另一个男子更是直接往后退了一步,单手挡在儒衫前面,面上也有些不满。
李珺心中却觉得舒服多了,突然灵机一动,接连地咳着,咳得激烈时还做作呕状。然后才转身慢慢地用很虚弱地语气回道:“两位兄台,不知何事”
那二人一开始还在旁边候着她咳好,但见她咳得满面潮红地回话,不免有些惊讶。
粉面的那个面含担忧之色问道:“小官人,你不要紧吧我兄弟二人一向广结善缘,见你孤身一人上路岂不孤廖不若与我们同路,遇到镇上有酒的地方,还可以边喝边谈天论地……”说着又复将折扇似模似样地摇着,那扇面上画着双蝶戏花,题着曲牌“蝶恋花”的字样。
李珺趁他说话的功夫,悄悄伸手在包袱里,翻找出一颗药丸,塞进嘴里。
那儒衫男子见李珺并不理睬他们,已经有些恼,正欲直接上前来拉她。突然李珺又是一阵猛咳,吐沫漫天地喷向二人。
直把两人气得大骂:“你个小兔崽子!”
“哎呀,这是什么”另一个惊慌失措地大喊起来。
粉面男子这才定睛一瞧,眼前这小官人吐得竟然都是红色的血水,这可了不得。两人都吓得不清,立刻向后连退了几步。
李珺嘴也不擦,艰难地回道:“多谢两位兄台抬爱,在下自幼就得了肺痨,家中已经无法,在下不忍心拖累家人,遂独自上路去海州找一个名医求诊。本来也无甚希望,难得还有人愿意与在下结交。但是……”说着又咳了两声。
此刻那儒衫男子紧张地用袖子把嘴也捂了起来,粉面男子听了满脸惊恐地躲到了儒衫男子的后面。
李珺咳停又道:“但是,小生的肺痨是传染之症,遂不敢邀人同行,也甚孤单,若两位不嫌弃……”
这两人此时哪里还有心思听李珺说话,粉面男子把折扇一合,远远的拱手回道:“小官人,我们突然想起来家中还有急事,就不耽误小官人,先告辞了。”
“在下愿意,在这儿等二位。”李珺故意道。
“啊,不用,不用了,咱们有缘再会啊,有缘再会!”粉面男子一边尴尬地回道,一边转身散步并作两步地跟着那儒衫男子回道那马儿边上,飞快地驾马从李珺身边疾驰而去。
看着那两个人影子慢慢消失,李珺这才慢悠悠地擦干净嘴上的“血迹”。刚才她悄悄吃了沈拂在家中同沈况一起做的药丸,这药丸本事为了补血养气之病症而制的红丹。由多种红色果实、中药煨制。以前李珺曾经偷尝了一颗,舌头都变瞬间染红,沈拂还曾经得意自己的红丹“染色”效果不错。所以才想了借用这药丸红色“吐血”的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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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丢失
沟里的水很浅,有一些花色叶之类的杂草,已经被少女徒手拔掉扔在一边。草根上冒出的白色浆水,沾染到少女本来就不太干净的衣角上,她全然不在意。只眼睛紧盯着手中的竹竿,两手用力的握着。
突然她将竹竿迅速地挑出水面,渔网之中有一条黑青色的鱼在扑腾。
“姐姐好厉害!”男童在旁边欢呼,而后立刻拎着竹篮去接,少女麻利地把鱼丢进竹篮,这才看到不远处观望的李珺。
立刻紧张地用竹竿把男童护在身后,质问道:“你是何人想干什么”
李珺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大的敌意,连忙回道:“大姐,在下途经此地,只是想问个路而已。”
少女的神色才稍稍安定:“这里是浦马沟,你要去何处”
“在下要往北边去。还有多远能到下一个镇子”李珺看他们的样子比杭州府城里的乞丐也好不到哪里去,此地应该离镇中心还远。
“大约还有几十里路呢。”少女答道。
那还要走一阵子,李珺拱手道谢。见二人也无甚攀谈之意,便转身踏过杂草往回走去。
但是大路口一片寂静,本该在路边吃草的老墨和驴车一同没了影子。
老墨拖着驴车去哪里了李珺不禁头皮发麻,车上的东西虽然不多、也不值钱,都是一些衣服、药品。还有小半壶水,早知道刚才应该多喝一口。
李珺想到这,咽了咽干涩的口水,立刻在四下张望找寻了一遍,并没有看到。到底回去了哪里李珺低下头仔细辨别泥路上驴车的车辙印,只有浅浅一点儿印子。还有好些车辙印,但看上去并不是驴车的。西边是自己来时的方向,还是按着那印子往东边找吧,希望老墨不要跑远。
窄窄的乡道两边,稀稀疏疏地坐落着几间茅草屋。再往前,有一片开阔的空地,空地最左边是一条宽而平坦的大路;正前方是一级一级石块堆积而成的台阶,边角都被磨得平实光滑;右前方又是一条曲折的小道延伸向前。
李珺正不知往哪边去找时,突然看到斜坡上一个黑瘦的男子,背了一个破袋子滑下来,看到李珺还斜眼看了她一下,李珺莫名地失去了再次询问的勇气,眼睁睁地看着那男子消失在前面。
车辙印到这里已经完全没有了,李珺又往回走了几步。天上冒起了丝丝细雨,她只得躲避到附近一户茅屋檐下。
“咕噜噜”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几声,李珺鼻子一酸,但她还是强忍住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雨慢慢下得大了些,她索性站到雨里,仰起头,张开嘴:尝尝雨的味道也不错。
“嘿!”后面有人喊她。
“你怎么还在这里。”原来是刚才的姐弟俩。
李珺苦笑:“在下的驴车不见了。”
“哦。”那少女好像司空见惯的样子。“那你车上为什么不留个人看着。”
“在下,是一人赶路。”李珺说得很没有底气。
“那你不被偷才怪,”小男童怪她,少女拉着他也躲进屋檐下。
李珺睃了他一眼:“你们知道是谁偷的吗”
“不知道。”少女耸耸肩。
“那,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被偷。”李珺有些气恼。
少女用袖子擦了一把雨水滴到的脸,撇撇嘴道:“小哥,是外乡人,家中应该不愁吃穿吧”
李珺没听明白,自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粗布衣裳。
“咱们蒲马沟年前大旱,庄稼颗粒无收,地主又把衙门分布的租地收回,这儿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一下更是满地饥民,衣不蔽体。能在外面找到点野菜充饥就不错了。你这么一条大活驴扔在路边能不被别人惦记吗”少女说着小心地往自己拎着篮子里瞧了一眼,上面用杂草厚厚的盖了一层,李珺知道那里面有鱼,一股子土腥味还是闻得到的。
“那怎么办”李珺一想到跟了自己这么长时间的老墨,马上要被人宰杀掉,怎么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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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驴车
但是心中记挂着的老墨还讯息全无。稍微歇息了一会儿,李珺惴惴不安地问道:“浦姑娘,请问您刚才说的有可能是谁会偷在下的驴车”
“驴车什么驴车”浦爷爷也关心道。
浦芷儿用灶上的抹布,把手擦干净,回道:“姥爷,这小哥把驴车停在路边,不见了。我们便寻思帮他找找看而已。”
李珺点点头:“对,对。”
“咱们村谁最可能把他的驴车牵走,姥爷不是也应该很清楚嘛”浦芷儿道。
“真的”李珺又期盼地看着浦爷爷。
浦爷爷也是个热心肠,又问了问李珺驴车丢失前后的情况,才道:“有这么两个人可能:头一个就靠着我们院前面的,是个懒汉。平时什么事也不愿意做,最喜欢贪别人的小便宜;还有一个叫马四,打小不学好,偷鸡摸狗的。”
“多谢老人家指点。”李珺听了立刻想起身去寻。
“哎,慢点。”浦芷儿喊住她,起身去灶上掀了锅盖。一阵浓郁的香味从锅里飘出来。一条不大的鱼烧了满满一锅汤,里面只放了一些野菜叶子。
“外面还下着雨,喝碗热汤再去吧,这么大的驴,他们肯定还没琢磨好怎么处理呢。”浦芷儿笑道。
“好!”最开心的就是浦豆,立刻冲到大灶前,寻碗去了。
李珺嘴上想拒绝,但是那香味还是让她放缓了脚步,留了下来。
滚烫的、冒着热气的大碗鱼汤盛了几碗,浦芷儿先端了给李珺。吃相最搞笑的就是浦豆,呲溜呲溜地喝了一大口又吐出来,烫得龇牙咧嘴。
浦爷爷端着茶水看着他笑。浦芷儿端了鱼汤给他,他却摆摆手,让浦芷儿先喝,自己又到灶后添了一把柴火。
浦芷儿便也蹲到碳炉边来:“快尝尝吧。”她催促李珺。
鱼汤味道鲜美,她也早就饿了。一路上颠簸,基本上没有吃过一顿热饭,更不要说这鱼汤了。喝上几口,一身的疲惫和湿气都在被立刻赶跑了。若不是因为太烫,她恐怕也要像浦豆一样咕嘟咕嘟一口气都喝了才好。
只是抬头之间,她细心地发现,浦芷儿手里的鱼汤却只有一小口。
“我就尝个味儿。”浦芷儿见李珺瞧过来,解释道。
李珺环顾四周,这小厨房里的桌椅都像是自己砍了木头来做的,有些粗糙。屋子一边堆着些柴火,墙上挂着些农具。另一边顺着屋顶往下大约是漏雨,用泥草糊了一大块。
刚才浦芷儿说过,现在此地正在闹灾,这鱼可能也是浦家平时难得的“盛宴”,自己却一下子独享了一大碗,顿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还好这么一会儿工夫,雨势渐止。浦芷儿便带着李珺出去寻驴车。
出了门往左边拐了几户,浦芷儿停下来同李珺示意这户就是那懒汉家。那门正朝着大路口,只是房子破落些,也没有院子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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