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梳翎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图安静
李珺别过脸,偷偷地用袖袍拭了一下眼角道:“伍老对沈家的情意总比那些推井下石的人好。”
伍老轻叹:“尔等只是有心,沈家最近只要上门的人都被盘查,若是有密切关系的更加是禁足调查是否与此有关。不若萧家夫人真是有情有意,还有官府衙门也熟悉,这个时候挺身而出帮着主持沈家大事。”
李珺心下感叹:都是外婆结下的善缘。
谈话间,马车已经下了云亭山,离府城越来越近了,这马车仿佛坐了几天几夜。
伍老累了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李珺不知道回去到底会面对什么该怎么办到底是谁这么居心叵测地陷害她们沈家
不知何时她也迷迷糊糊地靠车厢壁睡着了,直到驾车的小厮喊了一声:“伍先生,小师傅我们进城了。”
二人都醒了,李珺揉揉双眼,外面已经是昏暗一片。还好,城门还没有关上。
城中店铺多已经准备打烊,正月里的大红灯笼和福字还没来得及卸,透着年节的余味。穿过最热闹的保安门,就是临天街市,沈家就在这条街巷中。
李珺先起身向伍老告别:“多谢老先生,贫尼无以为报,就给你多磕几个头吧。祝您好人有好报。”李珺认真地跪在地上向伍先生磕头。
伍老哪里受过这般大礼,赶紧要扶李珺起来:“小师傅,使不得,老朽一不是郎中救命,二不是佛祖超度众生,受不起,受不起。”
李珺执意拜完:“老先生的慈悲之心就如同佛祖了。”
伍老摇摇头笑道:“也罢,也罢,小师傅如若在这府城里有难事也可径自来找老夫。”
“多谢老先生,敢问府上贵姓。”李珺问。
“免贵姓伍,伍子胥的伍,就住在余伍巷里。你去了一打听就知道了。”
李珺眼见马车就要驶到,再次拱手道谢:“多谢多谢!老先生的恩情,贫尼铭记在心!”
“临天门到了!”小厮在外面喊道。
“那就此道别了!”伍老也向李珺拱手送别。
沿着熟悉的街道和鳞次栉比地的店铺一路
051缘由
三树爷爷又稳定了一下情绪,才娓娓道来,事情经过大致上都跟那伍老说的差不多。
“他们所说的被医死了的到底是什么人”李珺追问。
三树爷爷回忆:“老奴只听外院里看门的说,是大爷曾经医治过的一个病患,且是年最后一个了,替他针灸来着。”
“莫不是那云亭寺里得了怪症的妇人”李珺皱着眉头自语。
“妇人”三树爷爷摆摆手:“老奴听说死的是谁家的兄弟。”
“男子”李珺疑惑“确定是舅舅医治的针灸错了穴位还是服错了药物”
三树爷爷摇摇头:“这个老奴就不清楚了,外面传说大爷医过之后这人就不大好了,一直到年后就彻底不行了。”
“不行年前不好怎的不来找一直到人去了才来”李珺扯了旁边的光秃秃的枝丫,掰成两截,愤愤地扔在地上。
“是这道理,咱们府里上下都觉得大爷不可能把人医死了!但是这毕竟是条人命官司。”三树爷爷感叹。
“舅舅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这么巧刚回来就被抓了”
“也就是小小姐走后隔天吧。”
“那,舅母呢”李珺突然想起来。
谁知说道这儿,三树爷爷不禁有些哽咽:“大奶奶也是一道回来的,眼看着大爷被抓走,想拦也拦不住。她一心向着大爷,也没等老爷想法子,就先自己找到了府衙,哪知知府大人那么快断了案。大奶奶气不过就闹了公堂要求重查,不知怎么也被衙役收了监。后来大爷判了流放,大奶奶也一起去了。”
“舅母也……”李珺不敢相信。
“所以后来家中就剩下外公一人了”
“是啊!”三树爷爷接着道“大爷被抓时,老爷还勉强能支撑住,后来……,后来都怪老奴,正月过年家去的时候,有邻家知道我们是在老爷近前服侍的,问我们在沈府的事情。老奴就吹了牛说我们老爷厉害,什么都知道,连外族文字都知道。邻家不信要看稀奇,老奴就就带了一张老爷扔掉的纸给他看……”三树爷爷说着说着头都低了下来。
原来人家举报外公的证物就是三树爷爷带出去的纸李珺恍然大悟。
“老奴本来也不知道,我们家老婆子正好听到他向自己老娘炫耀,沈家老爷是他举报的,还得了不少赏钱,他这个杀千刀的,后来老奴家去几次想问他也没找到人。”三树爷爷惭愧不已。
“后来呢”李珺面色凝重。
三树爷爷颤着手往刚才的火堆上又扔了些纸:“老爷被接连的事情闹得犯了老毛病,萧夫人托人免了堂前传话审讯,但是……老爷到最后还是没有熬过去……”
说完他忍不住掩面而泣跪在那纸堆前:“是老奴的错!”
“爷爷,你别哭了。”小三树在旁边安慰他。
李珺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心中亦是如刀绞一般。
三树爷爷稳了稳情绪指着前面院子道:“老爷的灵柩还在大厅里。萧夫人仁义过来帮老爷办了后事,官府面上说暂不追究,但是还是把府里给围起来了,萧夫人就做主把下人大都遣散,只留了我们几个说等大爷回来。”
“那舅舅此刻还在大牢里吗”
三树爷爷摇摇头道:“大爷、大奶奶现在恐怕已经被发配走了。”
李珺听了鼻子一酸:“舅舅、舅母一起被流放,还不知道何时能回来。”
三树爷爷哽咽着点点头:“老爷临走的时候,最惦记的也是大爷。”
“那沈伯伯去哪里了,您可知道”李珺问。
“这个,老爷去世后老奴就没瞧见沈管家了。”三树爷爷想起来。
“是吗”李珺也很奇怪“那我先去大厅里看看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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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恶人
这两个奸诈小人!大晚上竟然像贼一般进了松鹤院的书房,难道说沈家这些事都是他们搞的鬼李珺气得握紧了拳头。
“本来想再找找什么证据给他定个实罪,永世翻不了身。”萧大儒失望地坐在太师椅上。
萧夫人也跟了过去:“能定是好,不过现下沈拂也死了,沈家大爷自己阴沟里翻船,捞了个死人官司,这个家已经散了。”
“这沈家的亲家呢!”萧大儒又问。
李珺耐着性子继续听着。
萧夫人得意地冷笑了一声:“老爷您不是说朝里的新政不是一直受阻,正月里那范相、韩相还被写了什么“朋党之论”的罪名”
“是啊!”萧大儒附和:“那新上来的范天忧哪能抵得过这些,还不时立时就被拉下马来。这韩相也是得了些功绩,现在借病修生养息,若不然……”
萧夫人跟在后头继续道:“是那这么回事,那张氏、许氏家的族人都是范天忧一流的,如今范天忧都被罢了官下放了崖州。树倒猢狲散,张家那里还有什么人,自保而已。”
“沈家女儿不是还有小丫头在这里”萧大儒突然提到了她,李珺不免紧张起来。
“老爷说的是沈冰嫁的那个李家人!”萧夫人问“那老爷更加无需担心了。”
“此话从何说起”萧大儒问道。
“早前妾身跟张氏来往时就问过了:怎么李家子孙在沈家这么些年,也不见李家有人来看那张氏说姑爷那一族就留了一根独苗,寄养在旁支,沈冰在那里不明不白的去了,所以两家现在根本没有来往。听说那姑爷现在是出仕了,但是沈家心中有气,沈家老爷子心气也是高的,跟他也断绝来往了。”萧夫人感叹。
萧大儒反倒笑了:“沈拂那个臭脾气,不是我说,能有什么人跟他处得好”
“现下小丫头快要及笄说是被接走了。等小姑娘出嫁了又是别家人,沈家也就这样了。”萧夫人又道
这定是为了保护自己才这么说的吗李珺心头又是一痛。
“对了,老爷之前说的那些人来过了吗”那萧氏又神秘地问
“这些事情你妇道人家不要多问。”萧大儒似乎也有些不满
那萧夫人立刻陪着小心道:“老爷,那咱们曦儿任职一事”
“应该没问题吧。”那萧大儒自己似乎也不太确定。
“哎,希望看在咱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这沈拂反正都已经死了,不是更加一了百了吗!”萧氏这话说得李珺恨不得冲去,痛杀了这两个奸人。
“怎么了老爷”萧氏突然停住问道。
那萧大儒不知为何突然转身看向李珺躲着的窗口,她吓得贴在墙边不敢动弹。
“哦,没什么,再看看老沈家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搬了就是。”萧大儒又复在那里翻箱倒柜起来。
没想到这萧大儒表面道貌岸然,背地里竟然是这样的伪君子。还有这个萧夫人,枉外婆、外公这么信任她,也是一丘之貉!李珺越想越气。
“小小姐!小小姐!”突然院子外面传来了三树爷爷压着嗓子的喊声,虽然不高但是也足以传到这里。
屋内萧大儒紧张地问:“什么人在那里呼喊”
萧夫人回道:“像是松鹤院里的家丁,算了,今天就不要再找了,时日还长,老爷还怕那沈拂活过来不成”
萧大儒冷笑:“老夫什么时候怕过,那就熄了灯,走吧!”
萧夫人连声应允,无有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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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驿站
翌日,伍府后院,伍老正在耍着太极,贴身小厮拎着食盒小心翼翼地从前面进来,食盒里装的是刚从保安街上买回来的豆腐花。小厮一边端出来一边说着闲话:“老爷,昨个萧家宅子起了大火。”
“哦怎么回事”伍老停了手上招式。
“差点把一家老小都烧死在里面。有人说这放火之人是反对萧夫人帮通敌卖国的沈家,给他们一个警告。还有人说……”小厮欲言又止。
“不要卖关子了。”伍老板起脸来。
小厮嬉皮笑脸地回道:“还有人说因为萧家趁人之危霸占沈府。不知道哪个是真的呢。”
伍老听着落了手,回想起昨晚的事情来。
夜幕刚刚落下,门房那里传了有人拜访。
他以为是是之前约的几位小友来了,赶紧让人引了进来,谁知并不是。来人是个陌生的年轻后生。
“伍先生,小女是前日在云亭山搭您马车的。”若不是她自己介绍,自己还真看没认出来。
“什么”
仔细打量她,脸色的脏东西已经洗净,换了一身男装,倒还有几分英姿。
“哦,真的是小师傅,有什么事吗”
她抬起头来,手中递过来一盒什么东西:“这是上好的老参,多谢上一次搭车之恩。”
“哦这点小事不用放在心上了。”自己并没有去接。
那姑娘继续道:“先生恕罪,小女其实并不是尼姑,但也不是坏人。因为马上就要离开府城,知道伍老您与沈家有交情,还想恳请伍老帮一个忙。”
伍老有些惊讶,现下谁也不敢说自己同沈家有关系啊。但是他并没有否认,示意那姑娘继续说下去。
她又恳求道:“云亭寺上云水庵中,有一个叫云馨的沈家侍女,恳请老先生,如果再上云亭寺能够搭救一把,送她回自己家去。”
自己瞧着这先扮尼姑下山,又扮男子出城的小姑娘,便问道:“姑娘到底是何人”
但是她似乎有些为难,只道:“小女与伍老一般认识沈家人而已。”
这话让他信了一半,从她下山对沈家的关心,到现在求他搭救沈家侍女,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人,所以当时便一口就答应了。
临走的时候又还多嘴问了一句:“姑娘为何不去找萧夫人帮忙”
那小姑娘却冷笑了一声回道:“萧夫人她并不是什么善人。”
这么巧,昨晚萧家就着了大火这事难道与她有关但是明明是那萧夫人出面替沈家做了那么些善后的事情,难道说……
“老爷,豆腐花都快要凉了。”小厮喊道。
“来了。”
不管是福是祸,希望沈家有个好结果吧!伍老最后轻叹一声。
突然他又想起什么,对小厮嘱咐:“明个我们再去一趟云亭山。”
“什么又去”
“是,去准备就是。”
因为害怕萧家大火引来其他麻烦,从杭州城里出来,李珺一直用脚代步,但毕竟待在闺阁里大半年没有出来了,没走多久脚上就起了个水泡。最后只得在城外二十里的一个驿站先歇歇脚。
这里来往的人、驴、马、牛车皆多。车马行栏外一个中年男子询问着:“官爷,这一匹马的车租用得多少银子一天”
租马车的衙差听了伸出了二个手指。
“二贯”男子问道。
衙差点点头。
“那这租用长时可能少些”男子讨价还价道。
……
李珺站在外面暗自懊恼起来,她那些碎银子加起来统共也就三两,还要买些干粮带着,若想顺路搭乘人家的马车,恐怕车钱也付不起吧。
李珺轻叹一声,还是再琢磨吧。
驿站外面的的茶馆中,满满的聚集着来自天南海北的路人,最边上的一老一少引起了李珺的兴趣。
老的是个头发半白的家仆,嘴里一直少爷长,少爷短的喊着;少的穿着紫色的锦服,外面加一件青白木草纹的棉褂子,长得白白净净。要不是唇上有些许刚冒出来的绒毛胡须,倒像是个女孩子,个头也跟李珺差不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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