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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梳翎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图安静

    到了门口,浦芷儿示意李珺在旁边不要说话,自己前去敲门:“于娘子在吗”

    屋里应该是有人的,门没有关,还能听到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最后女声骂骂咧咧地走出来。

    那是一个半老徐娘的妇人,一瞧见浦芷儿声音倒瞬间亲切了百倍:“是小芷儿啊,什么事”

    浦芷儿眼睛往屋里瞟了一眼,笑道:“就是想问问娘子今天都在家吗可曾瞧过我爹是往大路哪边走了出去许久了还不曾回来。”

    那于娘子回道:“没在意啊,没说出去干什么吗”

    “没有,既没瞧见,那我再家去等等。”浦芷儿道谢。

    那娘子靠在门边,讪笑着点了一下头便又进去了。

    浦芷儿往李珺躲藏的地方一拐,向她摆摆手小声道:“应该不是那懒汉。懒汉还躺在那,大概是没出去过。”

    正说着,屋子里面又传来了摔东西的的声音




058落难(上)
    “什么!”李珺瞧着她说话的样子并不像是在骗她:“你爹刚才那架驴车的真是你爹”

    “是。”浦芷儿有些垂头丧气。

    “那你爹同那些流民是一伙的”李珺问。

    浦芷儿摇摇头:“不,现下我也不清楚,我不知道爹爹原来同那些人认识、在做什么。”

    “那驴车上坐的人你认识吗”

    浦芷儿还是摇摇头。

    “那咱们赶紧去看看吧”李珺提议。

    “好!”

    说完,两人即刻跟了上去,还好那车队只走了一点儿到了大路尽头,转而上了一条小道,速度慢了很多,穿过横七竖八的几亩窄田,一直到了村寨深处。

    窄田边上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山头,山上树木葱茏,枝丫上刚淋过雨,新叶层层叠叠,透着蒙蒙的春意。林中有一座宅院,大约就是浦芷儿说他们霸占的房屋了。

    众人的马匹、还有李珺的老墨驴车都陆续进了那宅院之中。

    “咱们到后面瞧瞧怎么进去,这些流民既然敢去官道上打劫的,必然都是不怕死的人,还是小心点儿好。”浦芷儿道。

    “好。”

    二人悄悄猫着身子正要往后面去。那宅子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吓得她们躲在墙边不敢动弹,宅子里的人似乎也听到了,说着笑着迎了出去,这墙内反而安静了。

    “可能是都出来了,那院子里定然没什么人,咱们……”浦芷儿指指旁边一棵大树,示意李珺爬上去,“这样咱们既不会被发现,也能看得清里面。”

    李珺点头。浦芷儿把粗布裙子绑在腰间,先一步三两下踩着树身就爬了上去。把下面的李珺看得目瞪口呆。

    “别磨蹭,快上来!”浦芷儿在上面小声喊道。

    “好。”李珺应声,还是琢磨了好一会,用尽了手上的力气,才终于爬了上去。两人刚找了个结实一点儿的树丫站稳脚,外面的声音已经往里面来了。

    “快蹲下。”浦芷儿催促。李珺半躲在树身后面,气也不敢大口喘。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院中有火盆,照得院子里明晃晃的,两边窗框上隐约看得见朱漆斑驳,有些木条都变了形,但是新糊了一层窗纸。

    刚刚出去的那些人果然簇拥回来,打头的还是之前骑着马在前面的两人,两人中间站着的是一个偏瘦的男子,皮肤黝黑,风尘仆仆,看来赶了些路。

    “来,来,公孙兄弟先喝碗酒,暖和暖和。”那个年纪大些的男子从他人手中接过酒碗递上,早有几条长凳端来,众人随意坐下。

    那人也不客气,一口饮完,咂巴一下嘴巴喊道:“多谢,孟爷。”

    “你说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另一个阔脸佩刀的男子问道。

    这被唤作公孙兄弟回道:“这次应该是个肥的。俺瞧着那些押车的都不敢全部休息,总有人轮值。”

    那个叫做孟爷的又问:“知道是哪家的吗”

    “那倒没打听到,不过俺跟了一路也就一队人马,车马都很大,还押着几个人。看打扮像是镖局押的,但是说的都是官话。只听说车是要押送到海州的。”叫公孙的回道。

    李珺听了,心里砰砰直跳,押到海州的,还有人押在里面,不会是舅舅、舅母吧他们腿脚不好,说不定在途中休息的时间长耽误了,所以落在自己后面

    李珺正想着,那阔脸男子又问:“果然是官府的那还怕他个作甚,老子等的就是他们。”

    “越是官府的越是不好弄啊,”那孟爷又劝道:“咱们还是要从长计议。”

    ……

    李珺在人群中细细观望着,并没看到刚才驾车之人,浦芷儿似乎也在寻找。

    “老浦来了!”突然院子边上那一小桌人站起来,刚才那驾驴车



059落难(中)
    一听到驴车,老浦心里明白了大半。

    “女儿也是好心,带他在村中找寻,恰巧瞧见爹驾着驴车,就一路跟来。接下来的事情,您也都知道了……”浦芷儿说着低下头,刚刚从树枝上掉下来,裤腿上都被刮破了一个大口子。

    靠近的几人也听到了,有几人同那季爷耳语了一番。

    “老蒲,”刚才同他坐一桌的人喊道,“原来你顺手牵羊,把自己姑娘也给牵过来了。”众人哈哈大笑。

    老浦也尴尬地笑笑,“我是在家门口看见有一辆无主驴车,正好爷们喊得急,就先借来用用。”

    那季爷现下却又没那么好说话了,只道:“虽然咱们都是自己人,但是刚才你女儿同那小子已经听到我们说的话了,那就不能这样放他们走了。”

    “对,对…”旁边好几个声音附和道。

    老浦一听,立刻急得又单腿跪下请求道:“季爷,我老浦少说也帮了你们不少忙,今儿错也在我,要不是得了孟爷的消息,我急着去接应你们,也不至于把这位小兄弟的驴车赶了就跑。”

    那季爷虽然听着,却没有接话。

    老浦又道:“哪里料到我芷儿好心帮人家找来,这,这也是孽缘……今儿恳求季爷看在老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就放了我闺女吧!她是个嘴巴紧的,我们浦马沟上下谁不知道,从来也不跟人家多嘴的。”

    浦芷儿见自己爹如此低声下气,也气得不行,喊道:“你们凭什么就不让人走还指使我爹给你们干这干那!爹,快起来……”说着就要上前去把老浦给扶起来。

    但是老浦却反过来猛地拉了浦芷儿一把,让她也跌跪在那季爷面前:“你别胡闹,快给我跪下!”

    “爹!”

    ……

    父女俩如仇人一般推推搡搡。最后,还是那孟爷来打了圆场:“老浦,跟闺女赶快起来吧,你跟着我们这些日子,季爷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都是穷苦人家出生,小姑娘也是个热心肠的。”

    孟爷一番话说得老浦直点头:“谁说不是呢。我老浦若不信季爷,也不会跟着干。”

    那季爷一直冷着的脸,这才缓和了一些。那孟爷点点头,又转身又同他说道:“赫之,你的担忧不无道理,但是老浦这人我们也是瞧见了的。这样,那位小兄弟。”那孟爷突然转身朝着李珺。

    李珺刚才惊魂未定,但是此刻也大概了解这院子里最大的应该就是那阔脸的叫做季爷的人,这位年纪大一些的孟爷看上去也是能说得上话的,自己本来只是想要回驴车,如今这院子里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勾当,定是见不得人的才会如今紧张被人听到吧。

    自己同浦芷儿刚才太不小心了,此刻倒是进退两难了。她正想着,那孟爷突然看向她,她立刻装作惊慌害怕地样子回应。

    那孟爷一副慈眉善目:“我们其实并不是坏人,刚才你们在那树上听到了什么”

    “这位爷,小的真的就是个路人,浦姑娘同小的在那树上只是想看看驴车在不在院子里面,根本没听到几位爷在说什么,是不是”李珺向浦芷儿使了个眼神。

    浦芷儿像是看到了,又像是没看到,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孟爷听了不动声色,点头道:“是吗”

    “不敢有假。”李珺虔诚地回答。

    “好,既然你们说没听到,就当你们没听到。”那孟爷倒是爽快,“只是,既然来了我们这里,是为了找驴车是吧”

    “是。”李珺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们明个还有些事情要办,这驴车恐怕还要用到,就委屈你跟浦家闺女在这待几



060落难(下)
    李珺干站在一旁,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屋子里浦芷儿却又捧了被褥出来,在堂里桌子上铺开。听到长辈们的对话,又故意把枕头摔在褥子上。

    “芷儿。”老浦似乎还想解释一下“爹不是坏人,你放心……”

    “那您是好人那您还偷人家的驴车”浦芷儿反问。

    而后又气得朝李珺道:“你拿上包袱今晚就走吧!”他们临走时,浦芷儿知道她还有些东西放在车上,提醒老浦帮他拿了回来。

    “他不能走!”芷儿爹厉声喊道。

    “为什么”浦芷儿不以为然。

    “芷儿,你也不小了,爹也知道你是好心,但是你知道他为什么能与我们一起回来吗”

    浦芷儿不说话。

    “如果他今天走了,消失了,那明日我们一家人是什么下场就不知道了。”芷儿爹语重心长地说道。

    “怎么回事什么我们一家人就会怎么样了”浦爷爷察出老浦话里不对劲。

    “你们这几天就乖乖呆在家里,等这件事情过去,爹会想办法送他走,包括那驴车也会要回来。”老浦再次对浦芷儿劝说。

    “你们闯祸了”浦爷爷着急地插嘴问浦芷儿。

    “浦大叔,您放心,在下不会走的。”李珺站出来道“在下今日在那里说的话都是真的,也会那样做。”

    “为什么就算你当真没有去处,那里的人都不是好惹的,那里也不是个好归处。”浦芷儿不理解。

    老浦也奇怪地看着李珺:“云小哥说的是真心话年轻气盛总以为世事简单。”这话又像是在感慨。

    “不,在下当时向浦姑娘问路的时候,就是想要到镇上去找些吃的,路上看到那么多衣衫褴褛的饥民,自己也不知道一个人在路上能坚持多久……”李珺自嘲,“若不是姑娘的鱼汤,你们的善心,在下说不定也已经饿晕在路边了。”

    “所以,不光是为了你们,在下也想碰碰运气。”李珺又拍拍胸脯给自己鼓鼓气,虽然不能对他们说实话,但是仍然发自内心地感谢他们。

    “你要吃东西,跟着我们捞鱼、挖野菜也饿不死……”浦芷儿此时说话的底气已经明显不足,透着难掩的无奈。

    老浦听了走过去拍拍她:“芷儿放心吧,爹会尽量保这小哥平安无事的。”

    谁知这话刚说完,浦芷儿反而又怒了,一把推开老浦的手道:“你骗人!大哥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你也说他不会有事,可是他人呢”

    “芷儿,你大哥……爹也希望他没事。”老浦尴尬地落了手。

    之前进院子时,浦豆儿曾经提起过有哥哥,只是到现在并未见到,李珺以为是还没有回来,此刻看来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一会儿,老浦父女俩的停止了争吵,但是这屋子里的气氛却变得有些凝重。

    浦爷爷不好意思地同李珺解释了一番。原来,浦家大哥几年前跟着村里的一些义士出去闯荡,立志要闯出个样子,把家人都带出去享福。浦芷儿曾经提出要老浦去找找,但是芷儿她娘前些年得病去了,他放心不下家里的老小,便说再等等。谁知这样一等就等了几载,音讯全无。有些人说他们怕是遭了难。

    难怪这一家人会如此难过。李珺只能安慰了几句。

    夜间,她被安排睡在那堂间的桌子上,家里没有多余的被褥,浦芷儿把他们的盖被匀了一床给她。

    周围虽然安静,但是李珺却怎么也睡不着。今天真的发生了太多的事,她的脑海里有很多人的面孔在转,同她焦虑混乱的心交错一起……

    第二日,老浦大约是怕李珺跑了,一直刻意跟着她,最后还是李珺主动同他保证不会走,老浦似乎也相信了。

    而后,两人又回了那些流民的据点——大马府。这里原来是村里马姓大户的宅子,后来家道败落了些,图占着大宅子,日子倒是同其他人家也差不多。有一天,这马家的儿子,突然打着与官府抗争的旗号要出去找参军。也有被他们吸引一起带走的年轻人,浦家大哥就是一个。

    后来不知为何,马家被



061埋伏(上)
    外面,李珺已经把驴车又擦拭了一遍,见老浦愁眉苦脸的走出来,关心地问:“大叔,怎么了难道这驴车他们又反悔了”

    他抬起头,认真地看了看这个跟芷儿差不多大的年轻人:虽然穿着不甚干净的袍衫,但是举手投足还是可以看出,是好人家里出来的。如今真的要跟着这些草寇,去当虎口之羊吗

    自己和他去打头阵,如果发生什么冲突,肯定是最危险的。老浦考虑到一家老小的性命。还是硬着头皮向李珺说了他们的安排。

    李珺倒是表现地积极而热情:“那咱们是不是要把驴车下掉一个轱辘还是到了那里用石头撞一下,这样更像一点儿。”

    老浦觉得更加过意不去,跟着点点头:“都行。”

    孟爷派了一个人给他们带路,李珺驾着驴车今日同之前刚刚握上驴鞭的感觉不同,此刻她已经驾轻就熟了,还多了一些失而复得的感慨。

    “小哥家中真的没有其他人了吗”老浦冷不丁地问道。

    李珺不由放松了勒着缰绳的手,撇撇嘴回道:“没有了。”

    “那你说要去寻的远亲”

    “也不知寻不寻的上。”李珺轻叹。

    “在哪里呢”老浦继续追问。

    “在海州。”

    “海州离着还远着呢!这可难找了啊。”老浦似乎很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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