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知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写风
顾瑜却是笑了:“东阳郡王这是又想落水了。”
甘娘子显然也想到了,于是脸色一变:“那我去让门房回绝他们。”
顾瑜倒是摆摆手:“无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何况她上次去郡王府也或明或暗打听了些消息,东阳小狐狸也知道她知道了,恐怕是有事要跟她说,三月三是个合适的日子。
“准备一下。”顾瑜说道。
甘娘子不敢反驳,只得领命。
三月三很快就到了,东阳郡王派了马车来接顾瑜,顾瑜表示不用,坐着顾宅的马车跟着东阳郡王的马车去了,车上带着铃兰和四语。
“倒真像是出游去了。”甘娘子自言自语道。
东阳郡王约下的地点在洛水边,马车刚到就被人拦了下来,待到表明了身份才被放行。
他们在河北岸这边,郡王府的护卫围了很大一片空地,顾瑜走下马车,见东阳郡王早就让人在一棵大树下摆了桌椅,郡王府的厨子正在不远处搭了野外灶台。
见到顾瑜来了,郡王府的管家连忙上来迎接,态度谦和。
“郡主这边请。”管家伸手作请。
顾瑜点了点头,带着四语和铃兰跟上。
走到东阳郡王旁边,正见到东阳郡王倚在凭几上,饶有兴致地看着河对岸。
顾瑜也看了过去,河对岸一片莺声燕语,上巳节是女子们的节日,南市妙龄女子都纷纷到洛水边嬉闹。
年轻的少女们总是会让人忍不住投以关注,顾瑜心想。
但是东阳郡王依然没有转过头,或者说故意做出一副不想理顾瑜的纨绔样子。
看来是又要唱戏了。
顾瑜没有说什么,在旁边的矮桌前坐下,四语和铃兰紧随其后,铃兰将手中的盒子放在桌子上,自顾自地开始煎茶,似乎没有意识到诡异的气氛。
首先绷不住的是郡王府的管家,这次出游是他建议郡王出来的。毕竟平西郡主被指给了郡王,虽然五年后才成婚,但总不能一直僵持着。
尤其是他在东阳郡王身边多年,知道东阳郡王纨绔惯了,早就惹得平西郡主不满。
管家自以为为东阳郡王着想,好说歹说安排了这场春游,奈何自家主子答应是答应了,等人到了却不配合,看来又要再生嫌隙了。
管家的神情变了又变,终于开口道:“郡主点下,郡王特意找了会西北菜的厨子,希望郡主能吃到家乡的味道。”
当然,厨子是管家找的,不过管家觉得自己有必要把“功劳”让给主子。
岂料顾瑜还没说话,东阳郡王就拆台道:“她一个禹州人,西北算哪门子的家乡。”
这毫不掩饰的赤lulu的拆台吓坏了管家,连忙打圆场:“郡王是感念郡主的口味,毕竟郡主是在西北长大的。”
这话骗骗小孩子可以,但是顾瑜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自然不会信。就算是小孩子四语也不信这套说辞。
不过顾瑜这边并没有动怒,似乎真的是来洛水边春游了。
甚至四语还眼巴巴地看着管家,有没有小食垫补一下。
自家主子不靠谱,客人也不介意。管家有些闹不懂这些年轻人,索性不再打圆场,去一旁张罗饭菜了。
等到管家走了,东阳郡王才回过头来说了一句:“听说你最近在京城名气很大啊。”
渡会大师的戏言被百姓们信以为真,这其中居然还包括圣人,这让人不得不重视。
顾瑜像是没有听到他话里的讥讽,点了点头:“是啊。”
东阳郡王“啧”了一声,继续说道:“看来你说服渡会了”
说服渡会哪里的事。
顾瑜忍不住发笑,这笑让东阳郡王也不明所以。
“所以郡王找我来是要做什么”顾瑜开门见山问道。
东阳郡王打量了一下顾瑜,然后说道:“那你这做法有些蠢。”
蠢
“你想借渡会的名声,但是宫里的人可不喜欢你借的这名声。”
顾瑜笑了:“你说的是皇后殿下吧”
东阳郡王也笑了:“你胆子可真大。”
胆子大吗
顾瑜又笑了笑,似乎有点。她不认为东阳郡王有多可信,甚至东阳郡王没少陷害她,但她也不信皇后就那么护着东阳郡王。
过犹不及,她一个孩子都明白的道理,皇后怎么会不明白,唯一的原因就是宫里的人在故意纵着东阳郡王,纵着他无礼,纵着他作恶。
而顾瑜上次造访郡王府,也确认了东阳郡王是知道宫里人的所作所为的。
“多谢郡王的关心,不过郡王不用担心,祸及不到你。”顾瑜回敬道。
这个孩子倒是一如既往的胆子大乱说话。东阳郡王笑了笑,见管家走了回来,又转过头,看向河对岸。
“饭菜已经好了,郡王,郡主,什么时候传饭”管家恭敬地问道。
“直接上吧。”东阳郡王懒懒答道。
顾瑜没有意见,就像方才的对话没有发生过一样,接过铃兰刚烹的茶。
管家看着顾瑜一口一口吃完了茶,也没有说请东阳郡王一同吃茶的意思,心想看来他们的关系一时半会儿不会好了。
第五十九章 益州
张津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蜀郡外,看着满目疮痍心里不由得越来越凉。远远地看着益州城的城墙蒙上一副灰白,再仔细看,那是京城派来的官员好不容易休整起来的。
除此之外益州城还有密密麻麻的民工正在修缮和救人。
两个月时间才救回来一成的人,多数的百姓连着益州原来的州府官员都葬送在了废墟和瘟疫里。
益州城外还有多少活人更不得而知了,毕竟那里连救援队都没有,能活下来除非自救。
与张津所想不同,这些派来的朝廷命官没有吃回扣也没有懒怠,他们紧锣密鼓地安排着救援,除了没有自己动手外,挑不出任何的问题。
而官员们看到浩浩荡荡的一队来人,很是吃惊,查问过后发现不是朝廷派来的人,第一时间居然是犯愁。
朝廷分拨的粮食已经不够吃了,再来这些人哪有多余的口粮给他们。
前边说过张津这行人是带的有口粮的,但也是每个人分别带了各自的,现下看了益州城的情况,恐怕造厂无门,说不定还要把口粮搭进去。
有人便小心翼翼护住包裹。
这情况张津自然心知肚明,也可以理解。毕竟人人不是圣人,他也不是喜欢道德绑架的人。
“府尊为何不派人去蜀郡其他粮仓查看还有没有粮食”张津问道。
蜀地虽不如江淮富庶,但粮草总不会短缺,虽然地势险要,但也有大片粮田,去年秋收应该有不少余粮才是。
“没有人手去查看了。”府尹叹了口气,一脸残念:“何况蜀郡的洪灾已经把很多地方都淹了。”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张津本来以为朝廷的人已经能将这里救援得差不多了,但两个月才救回来一个益州城。
其实还是半个益州城。
粮食已经告急了,人手也不足,益州城的城墙还在修补。
“我看城墙修补的差不多了,为什么不分派人手去周围救援呢”张津继续问道。
“谁愿意去没人愿意去!”府尹不好说这话,旁边的主薄已经开了口解围。
没人愿意去当官的说话没人愿意去张津不解甚至有了不好的猜测。
主薄看出了张津的暗念,嗤笑道:“郎君说这话之前还是先去周围看看吧!”
一行五百多人浩浩荡荡地着实不方便,张津就安排几人一组在空地上扎帐篷休息,又派了家奴到周围打探。
不一会儿家奴便回来了七七。
“三郎君,周围确实去不了……”一个家奴为难地说道,其他人也点点头。
“西边的洪水从山脚垒了一排沙土袋堵着的,听人说愣是这些天没下雨,不然又要发大水了。”另一个家奴解释道。
合着洪水是被堵住的根本没有疏通张津大惊。这新府尹胆子也挺大的,但凡下场雨又是洪涝,这是不要命了
张津听罢有些怔怔:“我去看看。”
“三郎君小心。”家奴一边说着一边前边开路。
……
“我觉得,这事或许不靠谱……”山南道一齐来的人里,有人终于忍不住小声说道。
“是啊……我看了下,益州城里的人挤着人,据说他们一天只吃一餐了……”
“要不回去吧……”
“他们会不会抢我们的……”
五百人议论起来的动静是很大的,这边的话也穿进官员的耳朵里。
“这些人说不好会乱起来,聚众……”
府尹摇了摇头:“这个小郎君,就是之前在山南道封城的那个。”
山南道封城那个小郎君抢了山南道州府官员的府衙,圣人反而没有怪罪反而赐了字那个
官员们虽然在益州救助修缮,但也听闻了山南道的事……瘟疫传到了山南道,原来的府尹吓跑了,府衙被一个商人把持了,还封了城。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就是就地问斩也是没人敢说一个“不”字的。但是这小子又好命,得到渡会大师夸奖,说他是危身奉上,是大忠,否则瘟疫会扩散到整个大周,到时候定然了不得云云……
渡会大师是谁那可是白马寺最厉害的僧人,天街祭祀,解圣人梦魇,写疫症药方,随便拿出一个事来说都了不得。
这个人是渡会大师保下来的,他们又能说什么
“不过,咱们就由着他在这里有吗”一个官员还是忍不住问道:“这里……可不安全啊……”
第六十章 难事
这里确实不安全。
若非亲眼所见,张津怎么也想象不出周围被水困成这步境地了那些人还在那里不慌不忙地修缮城墙,分明是一场暴雨就能将益州再次冲垮。
但是所有人都再掩耳盗铃一样,似乎以为垒高的沙袋就可以抵御。
虽然说民众多愚,但是蠢笨到这个地步吗
张津百思不得其解。
而益州的官员们心里也苦。
要知道救灾的物资口粮人力都是从户部拨出来的,户部是沈渊沈相公最后的底板。
年前沈渊盛势,险些独揽朝纲,谁料到还没得意两天就被地动挖空了家底。
什么你说户部的东西不都是皇帝的沈渊当然不会傻到去动户部动国库的东西,他要做的是让朝堂的人都看到他多么权盛,才能广揽门客打压王充和张衡。
如今朝堂的人能看到的都是户部亏空,大灾临头,本来妄图投靠沈渊未果的官员现下都开始庆幸自己没有跟风成功。
加上益州府尹是不察直接被朝廷问斩,益州瘟疫遍地,这个时候能被划到益州的府尹,多半是在朝中待了多年但是不得志的,有门路的谁愿意往这种“阎罗殿”跑。
益州新府尹本就是被抓来顶包的,朝堂百十位大臣,学富五车才高斗都搞不定这次灾害,新府尹也只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苟延残喘罢了。
想起当年科举考民生论天灾,他好像答得头头是道,如今真遇到了,反而处处碰壁。
周围的山体因为地动结束的原因还算稳固,益州城地势较高,一时半会儿不会被水淹没。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毕竟他们不能祈求天不下雨。
张津看到此处先是感叹民生不易,然后就是愁容满面。
难道真的要出师未捷
顾瑜和他好不容易攒下如今的名望,现在回头怕是要所有人看笑话。
其实别人看笑话倒也不怕,只是这次机会能握住,他就有了更多的筹码。
张津思忖片刻,折回了城郊营帐,家奴们面面相觑,不敢说话。也摸不清张津是想到主意了,还是知难而退了。
小厮端着晚饭进门时,就看见张津正在绘制舆图,旁边是刘起和另一个陌生的面孔。
小厮来的时候张津也绘制完了,将舆图和信纸装入信封封了火漆交给了那个陌生人。
“替我向你家主人问好。”张津笑着说道,虽然天色已暗,但没有留人休息的意思。
那陌生人也不介意,对张津施了礼,又对着刘起莫名点点头,然后出了营帐,上马疾驰。
这人和马什么时候来的都没动静小厮有些疑惑。
“葫芦今晚吃什么”张津一句话拉回了小厮的思绪。
“汤饼浇肉沫。”小厮答道,然后看了看刘起:“锅里还有汤饼,你自己去盛。”
刘起哈哈大笑起身谢过。
怎么觉得这人今天怪怪的小厮挠了挠头。
陌生人张全一路上不敢耽搁快马加鞭赶回京城,身上装着的是益州的详细舆图。如果益州的官员在必然能认出就是水灾覆盖的区域。
张津一个下午就画了出来,而且十分详尽。
张津以前就是个普通人,也不知道水灾怎么疏导,束手无策。但是他知道顾瑜很厉害,所以想问问顾瑜能不能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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