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剑诛魔传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空留尘缘叹
不论如何,三人的到来,着实增强了他们这行人的战斗力。
“呼~”
姜逸尘长舒口气,抹了把额上闷出来的粒粒汗珠。
摘下帷帽置于旁侧,盘膝坐在一块遮蔽于树荫下的巨石上。
虽行的大道,可这路还是陡了些,今日风儿又小。
行不过大半时辰,已是人困马乏。
又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得寻这稍微阴凉处歇会了。
听得楚山孤在他边上蹲下,姜逸尘心下不由觉得好笑。
对于这楚山孤,姜逸尘只当他是初入江湖,觉得自己瞎晃悠实在无趣得紧,便一路跟来长见识。
好在这人心眼不坏,一路行来不仅无甚抱怨,也跑前跑后帮着干了不少苦活。
故而姜逸尘对他感激之意更多,亦以朋友之礼相待,但凡有何疑问则不吝赐教。
眼下楚山孤则在帮着姜逸尘做着一件要事。
姜逸尘将右手伸出。
很快一画卷便落到了手中。
画卷摊开后足有大户人家家中八仙桌桌面大小。
这姜逸尘行路间提前联系老伯讨要来的,江宁郡至岭南的地图。
常言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姜逸尘虽无法像老伯、洛飘零那般早早对未来之事进行筹谋布局,提前留心、防范前路可能遇见的麻烦,还是不难做到的。
他也不单单自己在那瞎琢磨,他会将自己的分析先说与楚山孤听,再同飞飘等人讨教,甚至不惮于和莫殇一起探讨。
此外自江宁郡后,姜逸尘也开始同老伯保持密信往来,道义盟传递消息的能力还是有相当保障的。
所换来的结果,便是他们这大半路途顺风顺水。
其中或有各方势力按兵不动之由,仍不妨碍同行者对姜逸尘心生敬佩。
然而,正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
现下虽已走过七成路途,可即便只剩最后一成,仍不可有丝毫松懈。
至少姜逸尘不会放松。
摘下眼巾,缓缓睁开眼。
绿树青山在姜逸尘眼中连成一片,
天上飞鸟飞过,他分不清是一只,还是四五只。
眼睛的恢复情况还是慢了些。
青莲胶体也只余下不过两日的量。
接下来,倒也没必要一直绑着布巾了。
他低下头开始看画卷上的地图。
地图上有条行进路线,是牛轲廉记忆中的路线。
只是在姜逸尘眼中,地图上山川湖泊,有成块图形的倒是能依稀瞧见。
至于路线……把图凑在鼻前倒是能看个大概。
这也是他为何特地向老伯讨要来这么大的地图,还要楚山孤坐他身侧帮他指明图上所示的由头。
若无意外,他们自当照这路线行进。
而姜逸尘却要在这张图上找出种种意外来。
他的另一只手上握着根木炭条,一面向楚山孤问明图上详细,一面勾勾画画。
似是想起昔年刚入江湖时,包打听卖他的那副江宁郡地图,不由轻轻一笑。
满打满算,自踏出西山岛后,已过了五年了。
姜逸尘及时掐灭了刚起念的回想。
因为那些轻松愉悦之事太过短暂,而接下来便是西山岛覆灭,隐娘身死,一桩桩令他不堪回首的往事。
不知过了多久,姜逸尘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沉。
明明是晴朗明媚的碧空,忽而压来了层层乌云。
啪嗒!
一大滴落雨击打在画卷上,化散而开。
姜逸尘只微微一愣,便回过神来。
赶忙收卷起画卷,以防被雨水打湿。
恍惚间,他好像看清了那滴落雨位置上地图上标注的地点。
——凝露台。
凝露台在凝露岭上,非是他们需经之路。
脑海中只闪过如此念头,姜逸尘已在楚山孤帮助下将地图画卷套上绢布收入马车中。
大雨已掩面打来……
(iishu)是,,,,!
第五零二章 谋起幽京
【】(iishu),
幽京城。
喧嚣街市中,有一宽敞宏大的私宅。
宅中门丁寥寥,平日间只可瞧见零星人影穿梭其间,尤为空旷静谧。
与外边的繁华热闹景象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午后。
院中清池旁。
一个身着锦绣宽袍的男子躺于腾摇椅中小憩。
男子面颊丰润,不见一丝褶皱,嘴旁光洁,没有一缕胡须。
若不是那两鬓有些微白,恐怕只会被当作好吃懒做,少年老态的富家子弟。
而非是年逾五旬,已快步迈向“老”字的中年人。
一对铁球在中年男子左手中不紧不慢地转悠着,任由微风拂面。
常人见之,只道是人将老矣,故而把玩这雌雄球,以强筋健骨、调和气血、延缓衰老。
却鲜有人知,这雌雄球不止是中年男子玩赏健身之物,还是他的武器。
只不过没人能得幸一见。
或是有见过的,可惜未能存活至今。
而这十几年间,他已没什么机会亲自出手。
他所需做的无非是动动脑子和嘴皮子,自有一帮人为他所用,以攻坚克难。
腾摇椅边上便立有这帮人中的一员。
那是中年男子留在这私宅中的管家。
偌大私宅中,无有多少人手,无甚物事,管家虽只有一人,打点起来倒也轻松。
平日间最需管家费心之事,则是主子在家中歇息时所要听的“奏报”。
之所以称为奏报,只因管家所需禀告之事,关乎边境态势,关乎各地赋税,关乎百姓生产,关乎江湖琐碎等等,本当是朝堂所议之事,本当由当朝皇帝知之而披奏。
而这些奏报,无一不比朝堂上的那些折子更为事无巨细。
为此,管家每日总得花费上大半时日来规整各方面信息,以完成兴许不过半个时辰的奏报。
想来若非在这方面有些才干,也难在这等高官贵人底下受到重用。
管家身前还有一张桌案。
桌案上除了一沓奏报文书外,还备齐了笔墨纸砚。
用以记录主子对这些奏报的评点及相关吩咐。
不知是今日主子心情大好,或是对今日奏报之事兴致缺缺,在管家读完前二十一份奏报后,仍未动笔做过一项记录。
尚余三份奏报。
接下来主子若还没有任何表态,今天管家可算是有得偷闲了。
管家拿起第二十二份奏报。
这是第二份关乎江湖琐碎的奏报。
当中前两条内容与近日在江湖间再次“兴风作浪”的听雨阁有关。
“听雨阁梦朝歌、洛飘零及一曲流年阁雪清欢,三日来皆在客栈中闭门不出,与吕家之间暂无联系。”
“听雨阁护送牛家父女一行,受连日大雨影响,所行不过十里地,截至今日已于肖山晚风客栈滞留两日。”
“赌……”
眼角余光瞥见自家主子微微扬起了搭在扶手上的右掌,管家适时停住了话头,拿起搁在砚台上许久的毛笔,准备做记录。
却听中年男子问道:“我没记错的话,江赣境南部这场雨很大。”
管家没有去思索自家主子缘何有此疑问,整理了下脑海中的信息后,很快作出回答。
“是。”
“三日前,江赣境南部突降大雨,半日雨量便已没膝。”
“一日下来,江赣境南部溪河水位暴涨,倒灌农田,刚种下不久的作物皆浸没于水中。”
“雨势连日不止,低洼之地尽数被淹,当地官府已紧急组织受灾百姓迁往高地。”
“但江赣境山脉连片,溪流交错,百姓多零散分居不易找寻,加之受淹之地甚广,受难之人颇多,安置之所一时难以成形,已有不少百姓或死或病。”
“今年秋,恐难有收成。”
“若那怪雨再持续上几日,明后年亦难回复元气。”
中年男子听罢,左手中的雌雄球仍慢慢转悠着,重新放下的右手两根手指轻轻敲打着腾摇椅扶手,若有所思。
这段奏报他昨日在朝堂上听过。
他记得小皇帝听到这份奏章前便已十分不耐。
小皇帝这年岁虽年年在长,身体却在以常人不易察觉的速度慢慢垮掉,最先表现出来的便是定力越发差劲,便是改为五日一朝的早朝都熬不过一炷香功夫。
——这小皇帝已撑不了几年了。
中年男子微睁的双眼中闪过一丝轻蔑笑意。
他是宫里人,宫中自然有他的住所,只是当前局面了然,他只在该收敛处自当收敛,至于这些生活琐事上,他则认为没必要故作低调为难自己。
毕竟宫墙之中他也算是耳目通天,但凡有分毫响动,一盏茶的车马他便能到宫中主持大局。
沉默只持续了片刻,中年男子便拉回了思绪,说道:“护送牛将军那行人的身份调查得如何了?”
念及此事,中年男子不由皱了皱眉,这是他十余日前便布置下去之事,若有确切结果,奏报中自当有所体现,显然至今都未查明详细。
许是瞧出中年男子眉目间现出愠色,管家连忙告罪道:“属下办事不力……”
中年男子打断道:“行了,说说目前查到的情况。”
管家这才低头道:“是。”
“自江宁郡后,目前与牛轲廉父女同行的共有一十五人”
“当中切实查明为听雨阁所属的共六人,飞飘、沐殇、小烟儿、宁狂、阮谷、紫风。”
“属啸月盟,却不知何故同行其中者一人,莫殇。”
“另有一老五少应出自中州西南部的道观,详细来处尚在调查。”
“至于半路搅进来的抱刀人和盲眼剑客,已能确定抱刀人是出自江门镇,师门无甚名堂,亦是祸乱之年才流离到的江门镇。”
“而那盲眼剑客,则或有可能是道义盟之人,却不知具体身份由来。”
管家硬着头皮将所知情况禀告完毕,依旧低眉垂首地立着,仅是十余人,已过去十余日,近一半之数仍不明来路,照常而言当免不了一顿责罚。
“或有可能是道义盟之人?”却听中年男子低声重复着。
中年男子无多少怪罪之意,他知道怪罪这些下人毫无意义,他已琢磨了这江湖门道近二十年,依然不见得能斗过那些鬼精的老江湖,否则也不必处处受掣肘,暗中寻求各种合作了。
他只是提出了心中的疑问,既然不知具体身份由来,又如何判定对方有可能是道义盟之人。
管家答道:“这消息来自俞家的那位乐公子。乐公子同那抱刀人有过交手,破不开对方守势。也看出那盲眼剑客动用过道义盟韩无月师门所授的惊蛰秘法,故有此推断。”
中年男子没来由地一笑道:“呵,这俞家小子还是难改那目空一切的性子,要是他再观察细点,想必不会只有这点收获。那些老江湖是很会藏棋子,可天下间哪有那么多奇才可供挖掘培养。这盲眼剑客绝不会是近日凭空多出来之人,示以外人一副新奇模样,无非是有意隐瞒身份,混淆世人判断。岂不知欲盖弥彰?”
料想自家主子只言片语间竟已猜出那盲眼剑客的身份,管家惊讶之余也不忘以称颂地语气说道:“老爷所言极是。”
中年男子没去在意下人这语气中拍的马屁,出言道:“拿张江赣境的地图来。”
管家应了声是,却没离开桌案太远。
只向远处招了招手,一个身着飞鱼服腰挂绣春刀的人影便来到跟前,不多时便呈递来一卷地图。
本想着摊开地图予主子看,没想到主子已放下了雌雄球,伸出了手,便只好将地图交出。
中年男子正了正身子,睁开那细弯长眉下的双眸,仔细端详起江赣境的地图来。
许久,中年男子叹道:“既是天意,那便怪不得我了。”
明明是在叹气,管家却能听出主子语气中的那一丝欣喜。
“请老爷吩咐。”管家知道,有事得去忙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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