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剑诛魔传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空留尘缘叹
第二刻钟,他只杀了三人。
第三刻钟里,他虽杀了五人,却是得益于织女、牛郎突兀的入场“搅局”。
若非如此,他恐怕一人都杀不得。
眼下,第四刻钟已过,他的剑下果然未添一个亡魂。
尽管这凝露台上同一时间只能容下百来人施展,不论东瀛杀手来得是上千人或是两三百人都难完全发挥出人数优势,可随着整体人数削减,桥上桥下个个东瀛杀手间都有了更多调整余地,相互干预更少,更能发挥出各自实力,配合亦更为流畅。
简而言之,人越少,反而越强
除此之外,另一个不对劲处便是这些东瀛杀手的真正身份。
在被东瀛杀手单独擿出来前,姜逸尘从汐微语口中得知对方约莫有四五百人之数,起初他只将这浩浩荡荡数百人当作东瀛方面的江湖力量,可当下,想来不单只有他会怀疑这些人会否是东瀛特地操练出来的军兵。
毕竟这些东瀛人来势凶戾莫名,所给予人的压迫感丝毫不亚于姜逸尘在阴阳谷中所面对的那些杀手死士,更何况对方还展现出了极高的战术素养。
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姜逸尘很难相信稍逊组织性和纪律性的江湖帮派能调教出这样一大批杀手,他更不会相信这样一群杀手中,没有个领导者。
江湖间和沙场上,有些规则是相通的,擒贼需先擒王。
姜逸尘很清楚短时间内,至少在这三四个时辰里,期待援兵于事无补,这便是对方阻断消息传递用意所在,纵然不出一日道义盟或听雨阁便能有所警觉,可一步慢步步慢,消息慢上一天,来援再快必然会再慢上一天半日,放任战局就此延续下去,己方必定伤亡惨重,而要扭转当前局面掌握主动权,就必须揪出隐于其中而不现的主将
即便“擒王”或“杀王”难教敌方不战自败,但总归能提振己方士气,打压敌方威风,一定程度上削减敌方整体战力。
只是,究竟哪个黑衣人才是东瀛杀手的主将
姜逸尘一面应敌,一面趁隙在四下探寻着,敌方主将的踪迹。
奈何眼中所见不过滚滚黑潮,而要想通过其他感官去辨知对方底细,则未免有些天方夜谭。
当然,这一十九人中不只姜逸尘有这等意识,马车上的牛轲廉、宁狂甚至是小花也在做着同样的事。
车厢外一堆人在为他们奋勇杀敌,他们怎能将自己置身事外
先前云天观四弟子在车后闹出的动静已让他们揪紧了心,眼见阮谷重伤、听雨阁三人陷入绝境,宁狂再难视若无睹,撑着伤躯半步脚踏出车厢就要拼命,便见着织女、牛郎冲将而至,这才五味杂陈地退回车厢。
牛轲廉和宁狂到底出身军旅,相对而言也算是身处局外,更容易看清己方现下处在何等境地之中,然而东瀛人高度统一的团队性及默契合作分工,教他们一时也难分辨出主将所在。
便在此时,一直透过车窗往车舆侧后边看的小花伸出细嫩小手,揪了揪在观察不同方向战况的牛轲廉衣角,待牛轲廉回过身,她才指着围攻莫殇的二十余名东瀛杀手中一人说道“大牛,你看那人会不会是对方主将”
东瀛杀手皆是一副装扮,个人体型的高矮胖瘦都无太大差异,这也是被姜逸尘所忽略,而牛轲廉和宁狂却以此判定这些杀手恐为东瀛特训军兵的特征之一。
能稍作区分的,便是并非所有黑衣杀手配的武器都是太刀,但配有锁链、拳刃或是三刃镰的亦十中存一。
小花这遥遥一指,虽极为坚定,可若换作旁人,定难看出她指的是哪个黑衣人。
偏偏牛轲廉看懂了。
适才小花自告奋勇要略尽绵薄之力,牛轲廉言简意赅将一般主将具备有几个特点告知小花,未成想这么快便有了收获。
见牛轲廉没有立马做出回应,而是紧盯着小花所指认出来的黑衣人,意欲进一步确认对方主将身份,小花道出了自己的判断依据。
“大牛说主将一般身手要好些,总能比其他人多砍出一两刀。”
“那些人大多都只能砍出两刀,顶多三刀便退开,那人最少都能砍出三刀。”
“大牛说主将因为需发号施令,肢体语言较多,总会自然而然的表现出来。”
“那人总不时冲身边人使眼色、扬下巴、手上还带着些小动作。”
“大牛说主将善审时度势,会根据进攻效果及时调整进攻方式,攻击阵型可能会随之改变。”
“从刚刚到现在,那些人已经换了三种阵型,而那人刚好是处在最后一小组中,每当他出手完,下一轮便会变换新的阵型。”
车厢外刀剑喧嚣,车厢内安静得只能听见小女孩的说话声。
小花看似在自言自语无人理睬,牛轲廉却一句未落地听入耳中,并对照其所言,仔细甄别。
“是了就是他”
牛轲廉的声音有些发颤,这一瞬他仿佛回到了战场,但他很快便压住了自己的情绪,只是宠溺着将小花揽入怀中,揉搓着那聪明脑袋。
感受到牛轲廉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小花也不恼其把自己头发揉得一团糟。
宁狂早已凑了过来,在牛轲廉再三指引下确定了那个东瀛主将。
尽管这数百来号东瀛杀手的主将可能不止一人,但能揪出一个灭掉一个总是好的。
至于如何揪出此人,宁狂自有办法
宁狂难得咧开嘴露出个极丑的笑容,同样亲昵地揉了番小花的头。
呵呵笑道“小花,拿酒来”
第五一四章 各展神通
酒,是烈酒。
烈酒可以麻木神经,可以镇痛。
添些云天观特制的药散,酒香中还有药香。
离开晚风客栈前,宁狂特意备了两小坛烈酒在车厢中,便是为了此时。
先前喝去大半坛,却因织女、牛郎的到来未能出上力。
此时恰逢酒劲、药劲在浑身上下蔓延开来,宁狂那颓丧大半月的病体每一寸肌肤上似张开了无数张小嘴,疯狂吮吸着天地间鲜活的生气,重新焕发出康健者该有的血色。
他微扬下颌,左右扭动着脖颈,充分拉伸着周身筋骨,确定左臂及身上其他伤处已然感受不到任何痛楚,右手更为有力地握住了刀柄。
碎乱长发下,那双眸子恢复了久违的滚圆模样,难掩其兴奋和癫狂。
若细细一瞧,还可见其瞳中跃动的火光。
宁狂一口牛饮干尽坛中余酒,握刀右手伸出食指扎入另一坛酒的封泥中将酒坛子勾住,便俯身窜出车厢。
宁狂立于车板子上,趁着酒刚下肚,催动丹田鼓荡真气,将酒水尽数逼作酒气化散入四肢百骸,将酒气同内息混作一气,只待外放。
紧接着身子往右后方侧仰,右臂自后向前一甩,划出大个半圆儿,将那坛子酒朝正围攻莫殇的二十余个东瀛杀手所在掷去
酒坛子虽小,但个头比街边石块还要大上数分,称不上暗器。
偏生东瀛人极为谨慎,见这酒坛子来得古怪,还留有一二手里剑的东瀛杀手齐齐出手意欲半路截胡。
然而,未见手里剑命中目标,那酒坛已先行碎裂开来
在掷出酒坛的刹那,宁狂便以内力将之震裂。
那些裂缝初时不显,终在飞出一定距离后四分五裂。
酒坛里本是装着满满的酒,酒坛裂开后,当中酒水必然有所渗漏。
只是那最初渗漏出来的一两滴酒水尚未落到桥面上,便被一头火龙衔在嘴中。
火龙自宁狂手中刀锋升腾而起,寻着酒香、酒迹飞掠而出,贪婪摄取着滴洒出来的酒水不断胀大
至酒坛破开处,那赤焱之躯已达丈高,暴戾狰狞的龙首张开血盆大口扑向那些东瀛杀手,势要让他们葬身火腹
剧变突如其来,即便东瀛人能料见车厢中的两人会稍作抵抗,却无法想象对方竟能召唤出活似他们家乡传说中八岐大蛇那般的怪物席卷战场
整个凝露台上的战局,因这火龙降世忽而一滞。
莫殇对这火龙并不陌生,这是离火刃阿班的手段“焱龙囚”,只是经由宁狂使将出来,狂暴之意更浓。
狂暴的火龙睥睨万物,不会将东瀛人放在眼里,更不会将他当回事。
是以,莫殇早早便收手,往车厢近处靠去,伺机而动。
短短十息功夫,长逾五丈的火龙彻底脱缰,扎入东瀛杀手群中一阵翻腾搅和,赤焱之躯中响起数道声嘶力竭的哀嚎
稍显凄厉的哀嚎声终让东瀛人有了知难而退之意,“黑色浪潮”开始往拱桥两边退下,给予桥上人更多空间去应对这身为赤焱、口吐赤焱、张牙舞爪仍为赤焱的焱火怪。
宁狂嘴角间勾起抹张狂的笑意,无力地跌坐在车板子上,任由牛轲廉将他拖回车厢中。
他已耗尽余力,车上只余牛将军还能挥舞几次拳头,锤死三两东瀛人了。
故而他无比希望能凭这“焱龙囚”将那名被小花指认出的主将活活烧死,哪怕是迫使其展现出点主将手段都好,这样其他弟兄们也有个使力方向,不至于凭白消耗气力。
只见那火龙往马车侧后方侵出足有六七丈距离,硬生生将本是围得水泄不通的凝露台清出了一条康庄大道,所过之处渐渐现出了五六具尸体。
那些尸体已是衣衫破碎,部分黑衣上还不时蹿升出缕缕火苗,而那些外露的皮肉竟有了焦色,看来倒都是一团乌黑。
此外这些尸体还有个共通点,大多都是蜷着身子,一手捂着口鼻,一手探出似在摸索着什么。
凝露台外许多东瀛杀手见此不由面色大变、目露惊惶,他们可以想见一旦遭火龙缠身,赤焱当附骨缠身、挥之不去,炙烤之痛教人嘶声哀嚎,旋即呼吸受制、目不视物,不知该如何驱散身周之火,不知往哪面去可跃桥下水,似被囚于焱火中切断与外界联系,在恐惧与绝望中蜷缩起身子断绝生机
好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除却那未能完全躲开火龙的六人外,其余只被焱火烧灼到手脚的东瀛杀手在发现削去衣裤仍无用后,便果断跳河自救。
凝露台上弥漫着淡淡的酒香,火龙渐显萎顿之态,两丈之内再无一人。
三十息间威风八面的“焱龙囚”,却只教东瀛杀手伤亡十余人,于四百人而言可谓九牛一毛,最重要的是那位主将未被逼着现身,反趁着混乱再次隐入人群中。
见此情形,一心出力帮忙的车上三人不免面露黯然之色。
便在此时,奇变陡生
本是立于车厢近侧的莫殇抢身疾掠向前,高扬着乾坤刀让刀身没入盘旋而归的火龙龙首正中,而后竟以民间舞龙舞狮的方式驱使着龙身再往敌阵中冲去
莫殇自然不明车上三人的真正意图,只道他们想尽份心意帮自己缓解压力,怎奈宁狂终为伤躯所累,施展出“焱龙囚”便抽干了其气力,再驾驭火龙力已有不逮,于是便成了当下这副只开花难结果的局面。
然,东瀛人整体进攻节奏终究是被搅乱了,莫殇当然不会放过这等良机,阿班的刀法已被他剖析得七七八八,要让他施展出“焱龙囚”或难有如此威势,可狐假龙威之势却正中其下怀。
但见那五丈余长的火龙虽要细瘦些许,可在莫殇催动内息引导着天地间未消弭殆尽的酒气贯入龙躯后,立马重振雄风,凶戾更甚先前,带着劈啪作响的炽热高温,在“黑潮”中翻滚绞痛着不平息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尽管宁狂的“焱龙囚”未能完全如愿,但凝露台上基本被东瀛人掌控住的战局已受迫崩坏。
莫殇借势延续火龙掀起的波澜。
姜逸尘亦趁着东瀛人的松懈从拱桥东南面一路杀回马车旁,大大减轻了云天观六人的压力。
飞飘挣脱出东瀛人的围困樊笼,协织女、牛郎大杀四方。
不消片刻,便有五十余东瀛杀手毙命
丧生人数接近总数的三分一,且仍不断增长着
眼看东瀛杀手的气焰行将被一举压下,姜逸尘一行大有一鼓作气扭转战局展开一场反屠戮时,异变再起
凝露台东面。
驱使着火龙在凝露台东面耀武扬威的莫殇震惊莫名地从“黑潮”中窜回。
焱火之龙已是油尽灯枯、奄奄一息,但仅是如此还不至于让堂堂啸月盟的疾风坛坛主略显仓惶地抽身而退。
能让莫殇有所忌惮的,自然是连他都没把握拿捏之事。
他看到了地面上浮现出青光,有道道线条交织,俨然是个阵法。
这阵法中好似画有日月星辰,或是东瀛人以奇门八卦为基础所创,总之已超脱出了他的认知。
或因阵法未彻底成型,身处其中的莫殇并未感到束缚感或有任何不适,但出于稳妥起见,他很快便打定主意先后撤观察再作计较。
怎料得这阵法转瞬成型青光大盛,个个东瀛人的黑衣上好似都附上了一层青光薄纱。
青光薄纱下,本被燃着的衣物和躯体刹那熄灭,徒留袅袅青烟。
有青光薄纱为罩,焱火则被全然隔绝于外,再无法伤及对方分毫。
最令莫殇感到不可思议的便是,这青光薄纱还如金钟罩一般刀枪不入。
他不退,“焱龙囚”烧对方不得,乾坤刀砍对方不得,除了被砍外,还能为之奈何
不过在从敌阵中撤出时,也算是看明白了起先东瀛人被烧得屁滚尿流时缘何不动用这手段。
青光大阵约莫十丈方圆,几乎将东面的拱桥桥面都覆盖其中,正中央处有一人的太刀非是握在手中,而是无所依凭地直立于桥面上。
太刀刀尖直指青光大阵中心。
而那手未握刀的东瀛人双手掐着某种印诀阖目垂首,浑身包裹在青光中尤为耀目。
想必此阵法便是东瀛的某种守护大阵,能护住阵中之人无为外物所害。
当然此等阵法之效用既如此出类拔萃,便有一定的弊端或是局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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