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剑诛魔传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空留尘缘叹
众人仿若海岸边的礁石,只能在数百号东瀛杀手如汹涌浪潮的连番冲击下默然相抗。
作为此行护送牛家父女去往岭南的主负责人,飞飘自是当中最为奋勇抵抗敌潮的顽石。
虽有姜逸尘、楚山孤、莫殇各凭本事引开东瀛杀手的部分火力,但敌方进攻重心毫无疑问还是牛家父女所在的车舆,车舆外共十二人做防,由飞飘组织协调,齐荒武、齐黄肃、阮谷、紫风配合施行,余下人等在保证自身无性命之虞的情况下帮着分担些进攻压力。
既需力应敌,还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观察敌方进攻态势,随时准备抽身相援,以及警惕各种可能发生的突发状况,飞飘活脱脱一个战场上调兵遣将的统帅,承担着最重的责任。
是以,只见凝露台上,为首车舆边,一身红装的娉婷身影前后左右来回辗转腾跃几无停歇。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些许脱逃出束缚的青丝贴附在额前面颊间,那红裙的色彩已变得深邃,而那凌厉的眼神和不改的面色,则在述说着这个女子的非同一般。
飞飘确是非同一般的。
她是个普通人家的长女。
尚为孩童时,因家中多添男丁不堪重负,便被卖予外地的大户人家为婢换取粮食财帛。
那十年间,飞飘非但未受主人家刁难欺凌,反因天资聪慧,颇受器重。
一面跟着主人家学习管理商铺,一面随小主人同修武艺,几乎被当作半个少奶奶培养。
只是后来突生意外,主人家得罪当地豪强,生怕夜长梦多,急于连夜出逃,除了一家五口外,所有奴仆都给打发走,飞飘这才得了自由身,流落在外。
十数年平凡而不简单的经历,促成了飞飘拿得起亦放得下的洒脱性格。
而后随意在当地找了个活干,很快便被发现才能,当上了沐府一家客栈的掌柜。
若非其甘于闲散,毫无上进之心,偏偏沐府也算惜才,无意强人所难,否则,早些年间她便能当上沐家大少爷的二房侧夫人。
她喜好吃懒做,偏偏极善经营。
她不喜争勇斗狠,偏偏武学天赋极佳。
她喜放生大哭,喜开心大笑,偏偏在最紧要的关头上,她可以不哭不笑,镇定自若。
便是曾为一方将领的牛轲廉自白驹镇初见后,亦认为若有朝一日让飞飘领兵征伐,必当为名动四野的非凡女将!
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良将难为无兵之战。
面对成倍于己方的东瀛杀手,飞飘再如何指挥得当,终难凭一己之力翘起逐渐朝敌方倾斜的天平。
呲啦!
齐黄肃蹭地缩回左手,将手中只余半截的符箓捻成一团,随手一丢。
符箓团落于桥面,沾到了不知是昨夜至今未干的雨,还是今日初晨的凝露,很快便抽干了地上的水分,个头蔫了,颜色深了。
那本是一团澄黄的符箓,逐渐现出包藏于内的血晕。
血自然是新鲜的血。
正是从齐黄肃手指上流下的血。
这点儿伤在齐黄肃看来不值一谈,毕竟就这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其身上已添了八道伤口,而其中更是有六道落在左手上。
身为云天观四长老,齐黄肃自非庸碌之辈,更是悟性上佳之才,然,其所长在于丹药之术与符箓之道,修为虽高深,武学造诣却有限,与人对敌太过依赖于符箓之威,如此一来便有个不言而喻的破绽。
一旦无法施用符箓,只凭那平平无奇的剑法,这位四长老实难翻起多少风浪。
在连吃了几道符箓的亏后,东瀛杀手们显然涨了记性,一面集中火力向齐黄肃施压,一面谨防其施用符箓。
每当齐黄肃手中多出那不知从何而来的符箓时,东瀛杀手们不顾三七二十一,刀刀往其手上招呼。
别说手指没断了,手臂没被劈下来,都得亏年轻时基础功打磨得好。
剑法不行便罢了,保命功夫不能不行。
发冠歪倒,身上伤口道道,疲态尽露而显老,这是齐黄肃微不足道的一点小乐观了。
便是当年云天观的大劫,齐黄肃也不似当下这般感到无力而憋屈。
白驹镇外他们讨巧地避过一劫,终是在这还上了?
同为云天观长老之一的齐荒武虽不像自家师兄那般悲观,却也是眉头紧锁。
本是一头蓬乱的头发被一道道刀罡劲气削去七七八八,好在看来齐整,若能活着走出这凝露台,日后倒也不需花费心思去打理。
相比齐黄肃,齐荒武内功底子略逊一筹,可手脚上的功夫却极为扎实。
怎奈何过少参与江湖争斗,除却云天观一役外更未有过生死相博的经历,齐荒武空有十八般武艺在身,仍无法凭己之力或是配合飞飘及师兄破开局面。
一炷香里,齐荒武已从背上那口装着各式各样兵刃的铜箱取出过四样。
以刀、剑对敌,虽不落下风,但以寡敌众,自保无虞,杀敌乏力。
一寸短一寸险,改换用爪后,倒是拿下了三个东瀛人的性命,可自敌丛中过便难防刀刃加身,为此齐荒武付出了三道刀伤的代价。
齐荒武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只是取敌性命固然重要,可避免无谓的牺牲更重要。
以伤换命之法若是对付十来人倒也罢了,眼下这东瀛杀手恐有数百之数,非到走投无路时此举并非良策。
最终齐荒武换以长棍对敌。
铜箱中的长兵多是组合而成,这长棍也不例外。
长达八尺的长棍杀伤力差些,可胜在够长,抡起来至少能震慑身周十余个东瀛杀手,既能牵扯更多敌手,亦可在一定程度上照顾到他人,尤其是照顾四个师侄。
似是料见古琴所用,东瀛杀手们对汐微语严加看防,以致其毫无机会施展最为擅长的音律攻势,只能同三个师弟妹以剑应敌。
诚如汐微语所言,白驹镇外七里窑一役之后,他们这些云天观弟子对于自身几斤几两有了清楚的认知。
尽管已在江湖上历练近一年光景,但在这暗流涌动的江湖上,武艺可谓稀松平常的他们提高太过有限,一旦遇上强敌,没有两个师叔鞍前马后的照拂与保护,唯有束手就擒的份。
故而,即便这些云天观弟子再不愿为拖累,也难教敌手不将之当作防线中的弱点进行突破!
(iishu)是,,,,!
第五一一章 状况之外
【】(iishu),
此番埋伏于凝露台的东瀛杀手有五百之众。
然,凝露台终究只是座桥,即使长达二十丈、宽三丈,容下六百号人都不成问题,可一旦要在桥上大动兵戈,同一时间内有百人在场便当水泄不通。
也正是受地理条件所限,在飞飘等人铺展防线后,东瀛杀手们实难充分发挥人数优势,大多时候皆是以百人应对十数人。
凝露台为东西走向,飞飘等人布防时以牛家父女所在马车为中心,主守东北、东南、西南、西北四个方位,再守紧东南西北面内线。
如若姜逸尘、楚山孤、莫殇三人在阵,就桥上这点儿发挥空间,个把时辰内东瀛杀手们恐难撼动这双重防线。
怎奈三人还未完落位便因各种缘由受特别针对,不得不脱离整体各自为战。
如此,由齐黄肃、齐荒武、阮谷、紫风四人撑起的防线也略显单薄。
在战起后不久,随着第二辆马车惊惧而逃,未成形的防线更是险些被从东面攻破,得亏齐黄肃不要钱地施放符箓,才硬生生将东瀛杀手们的犀利攻势逼退。
历经一炷香有余的僵持后,终教东瀛杀手们摸索出防线的七寸所在。
也便是云天观六位师叔师侄所镇守的北至东南面。
不闻任何呼喝指挥,也不见有何眼神沟通,东瀛杀手们好似心有灵犀般,悄然展开了破阵行动。
东瀛杀手群们先从车舆左右侧,即防线南北面,假作暴起发难,将分别主守东北、东南两侧的齐黄肃和齐荒武往北、往南牵扯。
而后由十名东瀛杀手组成的掩护小队当先突入车舆正东面防线。
一队分二。
四人聚于东北至东面间阻断齐黄肃回援之路。
六人在东至东南侧列开阵势硬抗齐荒武杀来的回马枪。
以声东击西之势作扰,再如楔子般扎入整条防线内部,所用不过片刻功夫。
饶是飞飘大局观再强也难做出及时应对,更是左冲右突抽身不得,竟在冷不防间陷入十五名东瀛杀手所构设的包围圈内!
车舆东、北两面的内侧防线因由汐微语四名云字辈弟子组成,本便要紧凑些,是以,当十名东瀛杀手组成的掩护小队破开防线、拦下一切干扰因素,由另十名东瀛杀手临时凑成的突击小队自东面切入时,四人已是马车前最后的防守力量。
噹噹噹!
须臾间,车舆之后的金铁交鸣声嘈杂混浊。
十名东瀛杀手再分四小组,其中之三每组两人,同时出击以分别钳制住汐微语、云章、云旌。
余下四人统统出刀砍向云龙葵!
云龙葵心如止水,无有任何孤立无援之感,愣是在瞬息间将四记拔刀斩!
只是,能较姜逸尘都被震出内伤的拔刀连击,云龙葵又岂能安然无恙地接下?
云龙葵只觉自己好像被一辆辆马车连番冲撞着,双脚不受控地脱离开桥面,身躯一松直朝后飞去,直至撞在马车车舆下沿才骤然止住!
嘭!
马车随之一震!
拉着马车的两匹马倒未因此再添惊惶。
而车舆中三人虽未瞧见车后发生详细,依然能猜知大概。
小花揪紧了牛轲廉的大手,强迫着自己去适应车窗外发生的一切。
宁狂背靠车厢,张大了嘴大口呼吸着,右手手指缓缓握紧了刀柄。
似乎只有牛轲廉最为淡然,若是小花撇头一看,定会发现他最熟悉的大牛在压抑着情绪。
马车后,少女半跪半伏于地,满口血红。
那娇柔细嫩的背上大抵该是磕出了道淤痕,可不过寥寥数息后,她便站了起来。
抬起左袖抹干净嘴,顺手往口中塞了数颗药丸,生生吞下。
显然还打算继续迎战。
自始至终,她都未低下过头。
那对清澈空明的眸子中有过苦痛、有过懊恼、有过焦急,唯独没有退意。
而她右手中的剑更从未松开过!
下山历练近一年时光,汐微语四人不论是手脚上的功夫也好,或是临敌应战的心态也罢,都有着长足进步。
尽管仍有诸多不足,难以独当一面,可至少在当下,在面对着黑压一片、扑杀而来的东瀛杀手时,四人眼中都未流露出半分怯意,至少在敌手倒下或是他们自己闭上双眼前,他们再不会松开手中的剑!
在小师妹受多人奇袭一瞬,汐微语、云章、云旌三人便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能,生生破开六名东瀛杀手的封锁线抢身回援。
这才避免了云龙葵遭四个东瀛杀手赶尽杀绝。
当然,目眦欲裂的三人也没料到小师妹如此刚强。
见小师妹入列同战,三人身上的伤口仿佛不再那般生辣发疼,握剑的力量也愈加坚定。
然而,江湖之所以身不由己,便是因为当实力不济时,许多事情都难凭一己主观意愿摆平。
以汐微语四师兄妹的实力,对付五个东瀛杀手时尚可,在十个东瀛杀手面前便力有不逮。
不出半盏茶,四人身上或见红或见青的伤愈来愈多,已成强弩之末。
再无人能腾手相援,恐怕只有命丧黄泉的份。
飞飘受困于十五人阵中,勉强杀得两人,仍被锁死于马车前部。
阮谷、紫风失了飞飘的帮衬,招架不住西北、西南两面的攻势,只能收缩防线,合小烟儿、沐殇之力勉强御敌。
姜逸尘已被逼至凝露台东南角,甚至都要退出桥下,莫说看不见汐微语四师兄妹当前处境,便是有心来援,亦鞭长莫及。
楚山孤的处境与姜逸尘如出一辙,只是一人往东南角退去,另一人则往西南方走远。
显然,出现这等状况,自是东瀛杀手们努力所为的结果。
但见十名东瀛杀再次破开汐微语四人强行结成的剑阵,冲散四人站位。
十人再分四组,只由一人去处理已是勉力为战的云龙葵,另三组各三人箭步冲前,正当拔刀分别向汐微语、云章、云旌挥斩而去。
谁知,腰间太刀刚从鞘里抽出半截,一道人影自斜刺里杀出,刀光电闪,竟险些将他们握刀的手给齐齐削去!
险些削去,便是没削去。
在那千钧一发间,三个东瀛杀手再不敢将太刀从鞘中拔出一分,甚至缩回了三分。
于是乎,三柄太刀终还是未能出鞘,或是说被吓回鞘中。
攻势未兴,即仓惶而止。
三个东瀛杀手心下暗暗抹了把冷汗,目光四探刚刚出刀拦下他们的那道人影。
却见那人脚步不停,身影疾掠,如法炮制地逼退了另三波人马。
仅凭一己之力,以最有效的手段,在最短时间内,遏止了十人同时发起的异同攻势!
那人手中所握之刀形似太刀,但这些东瀛人却明白此刀可算得上是太刀先祖——乾坤刀。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