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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洛武神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苏公子南伽

    李轻尘缓缓地摇了摇头。

    “裴大人,你错了,你口中的朝廷,也是曾害得我家破人亡的朝廷,若那只是某一个人的阴谋,是说不过去的,当今天子难道对我们的态度不也是对狗一样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们只是他手里的刀,用脏了,就该丢了,甚至是毁了,你知道他们用什么理由骗过了我那位韦陀义父么”

    李轻尘一只手捂着额头,笑意无比苦涩,口中喃喃念道。

    “就只是几座佛寺而已,就只是区区几座佛寺而已”

    “害死我幽州镇武司全司者,是真武殿,可朝廷敢为此而杀上真武山么范阳城中最后放走古先生的,是白衣兵仙派出的人,你敢说此事跟他没有联系么,可朝廷敢查吗最后借王叔的手下了那个命令的,不也是朝廷的人吗裴大人,你留我在长安又如何,我是一个在他们眼中本不该活下来的人,没有我,他们还能维系表面的安定,我捅破了天,下场是什么,不就是一个死这件事,若要靠他们,是查不出什么结果的,我如今心意已决,还请裴大人成全”

    裴旻一时沉默,半晌,才沉声道“轻尘,你就算要走,也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不然就算我愿意帮你,届时暗中的那些人也不会愿意放过你,下一场,你输掉之后,我且为你安排任务,你也可借故离开,却不要公开脱离长安镇武司,你别忘了,长安镇武司武侯的身份,终究是一块挡箭牌,有了它,会帮你许多的。”

    话说到这,裴旻已是全心全意在为自己考虑,李轻尘只能抱拳道“如此,便听前辈的吧。”




第二百九十章 今后的打算 上
    这场几经风波,最后险些酿成一桩祸事的演武,最终也没能裁定出一个确切的胜负来,固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若非武三绝在最后出手阻拦,最后武真一必为裴旻所斩,更别说对方那边还有一位状态尤在巅峰的三品高手,所以这一场怎么算都该是裴旻这一方获胜,但似是为了顾及武家的面子,加之李轻尘等人进场干扰了比赛,故而最后大概是要以平局论处了。

    至于李轻尘虽愤而出手打伤了阻拦自己的裁判,却也未因此而被朝廷追责,只是他亦未久留,而是怀抱着重伤的少女,直接转身便离开了观武场。

    不愿与强权再做无意义的争执,却也不愿再留在这里了。

    夜里。

    一时大意的裴旻被武真一从头偷袭,一拳打成了重伤,纵然施以灵丹妙药,但他天生体魄本就不算出众,故而如今都还躺在丹药坊里,仍旧处于昏迷之中,如今正由玉儿姑娘与黛芙妮娜一起在悉心照料着。

    反观李三三,虽说其伤势看似比裴旻还重,但她有真龙敖烈以自身千年龙血帮助洗练过肉身,如今受那雷霆之力的刺激,反倒是将体内潜藏的剩余龙血之力全部激发,体内伤势恢复极快不说,强度竟还有些许上升。

    敖烈的修为毕竟已至人间,况且身为妖兽之属,他本就强在体魄肉身,哪怕是体内一滴血也蕴含着庞大的力量,普通人若是服下,好比是吞下一颗火球,顷刻间体内气血便会全部沸腾,迅速自燃而亡,而实力强横的武人们虽然能借此淬炼自身体魄,但也很难说真正做到“物尽其用”四个字,如今她却是因祸得福了。

    小屋中,神色严肃的李轻尘与沈剑心,左半边身子因为刚褪了新皮,如今瞧着还有些粉红稚嫩,犹如初生婴儿一般的少女,还有乾三笑四人齐聚于此。

    李轻尘双手抱胸,端坐在主位上,在沉默了良久之后,才缓缓地道“我想,若仅仅指望朝廷的帮助,那么这件事是办不成的。”

    乾三笑见李轻尘罕见的神色如此严肃,也没再以“王八蛋”相称,只是不解地皱眉道“上次不是已在案牍库中查到了一些线索么,我想只需要再有一段时间,应该就可以更为接近真相了,如今还在抽丝剥茧的途中,为何要突然说放弃,难道你怕了”

    她说着,心中却不由得多了些怒气,毕竟就因为这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破事,导致自己被害成这样,虞蟾也死了,如今对方说不干就不干了,凭什么,真把老娘当玩物了,用完了就想丢

    沈剑心见状,赶忙在一旁解释道“并不是,只是今天”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也说不下去了,因为原本他才是最相信朝廷的那个人。

    乾三笑依旧不解,紧跟着追问道“怎么了我看那位裴剑仙和这‘伶牙俐齿’的小姑娘好似都受了重伤,怎么,难道你们都被淘汰,没机会再单独面圣了吗”

    沈剑心闻言,顿时苦笑道“不,恰恰相反,演武进行到现在,我们可以说已是稳稳当当可进前三了。”

    就算最后真的以平局论处,而裴前辈也因为重伤上不得场,可他们最大的敌人,也就是武真一同样也被重伤,而且他是境界修为皆被裴旻削去部分,这是短时间内以任何方法都无法轻易补回来的东西,故而实力大跌,折损极多,之后再要三对三,且不谈李轻尘是否能从正面打赢他,但最起码短时间内斗个旗鼓相当并不难,之后沈剑心解决张藏象,李三三解决武灿,这都是手到擒来的事,三人合力,武真一这次必然不敌,而其他队自然更不会被他们太过于放在心上,不然不会连沈剑心这样稳重的人都敢说稳稳当当可进前三了。

    乾三笑更为不解,下意识地询问道“那又是为何”

    聪明如她,也实在是想不明白,先前对于真相最为热切的二人,为何如今竟会这般颓废,甚至就连李轻尘这个当事苦主都说出了这件事办不成这种话。

    李轻尘在这时才终于抬起头,仰天长叹道“两次来长安,也许就是我此生所犯过最大的错误,既连累了王叔,也连累了你们,心中愧疚难当,还请三位受我一拜。”

    话音未落,便有三只手先后从旁扶住了他。

    沈剑心无比郑重地道“你我兄弟之间,没有连不连累一说,只要你不做那背信弃义之事,这辈子都无需对我说这种话,你我也算生死交情,太矫情就没意思了。”

    李三三亦是轻哼道“我愿意的事,跟你无关。”

    乾三笑道“虽然我倒是该受你这王八蛋一拜,但我想给虞蟾报仇,如今也只能靠你了,李兄,还是坐回去吧,好生说说。”

    李轻尘见状,暗叹一声,心中更是愧疚于自己先前的天真,当即传音三人。

    “既然都是自己人,那话我也就说开了,如今在我看来,什么朝廷,镇武司,还有真武殿什么的,其实都是一丘之貉,我们的仇,所谓的真相,他们根本就不会在意,他们要的,就只是表面过得去的安稳罢了。上次长安之劫时,为何长安城内的高手,那位四大宗师之一的武督大人与十方镇魔狱的狱长等都未现身,他们若不是与真武殿勾结,那么便是不敢与真武殿为敌,不管是哪一个原因,总之说什么杀上真武山,不也就是一句空谈么”

    李三三在一旁直接开始闭目养神,默默地运转绝学修复着体内一些细微,藏得极深的内伤。

    她完全不在意其他事,反正李轻尘说什么,就是什么,在十字寺的时候,他既然也肯为了自己而不惜性命,那便再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就算前面是死路,只要一起走,她就不怕。而沈剑心与乾三笑则面露沉思之色,乾三笑一只手抚摸着下巴,微微颔首,皱眉道“你说得很对,这件事,我的确未曾细想过,如今看来,的确是有些奇怪,虽然那位大人事后亲自斩杀了真武殿不少人,似乎可以由此排除他与真武殿勾结在一起的嫌疑,但那毕竟是真武殿主亲手带走了那气焰滔天的老魔之后的事,之前他在做什么,就很值得思考了。”

    李轻尘摇了摇头,继续传音道“真要想杀上真武山,彻底剿灭真武殿,那么朝廷这边起码得有一位与真武殿主匹敌的高手,你们兴许不知,我幽州镇武司的武督大人,可是险些一击斩杀了右护法的绝世强者,据我猜测,实力应当也远在一品之上,只是声名不显罢了,但她也依旧被那真武殿主轻松活捉,故而眼下除了久负盛名的洛阳武神之外,试问天下还有谁能跟他匹敌,可今日看了那武家人的做派,哼,此事,便无需多想了!”

    见乾三笑不解,沈剑心便赶紧将之前演武场上所发生的事择其重点又简要地讲了一遍,听罢,乾三笑不由得长叹道“这是自然的,居安思危没有错,就算如今武家依然算是中原第一世家,但那靠的也仅是武神大人一人之武力罢了,其真正的根基,还远不能与裴家这等传承千年,势力遍布各方的大世家相比,真论起来,兴许连林家都稍有不如。”

    从豪门,到望族,再到豪阀,最后到世家,这中间可不仅仅只是靠单纯的财力或武力就能堆砌起来的,一座世家,必然拥有着足以撼动一国根基的庞大势力,武家除了那位武神大人之外,还稚嫩得很。

    “若是武神大人消失,那么武家的下场可不会很好,不说他们早年树敌颇多,而且武神可能留下的传承,都足以让他们成为众矢之的,武家需要一个足够厉害的后生崛起,继续支撑家族,毕竟一个家族的繁荣,看得永远不只是一时的波涛汹涌,而是千百年的细水长流,那老头儿会为了武真一对你们动手,情有可原,但在演武会上下此重手,便不应该了,而以那位大人的态度来看,显然他也不愿为了你们而得罪武家。”

    沈剑心听罢,苦笑一声,盯着腰侧的长剑发呆,口中轻轻地道“长安镇武司变了,它好像已不再是我小时候听说的那个长安镇武司了。”

    说着,他解下腰间的酒葫芦,仰头便灌了一大口。

    李轻尘看向这个曾经一腔热血,饮冰亦难凉,如今瞧着却好似比自己还有些颓然的朋友,无奈道“或许所有事最后都会改变,我们要做的,只是不要只将希望放在一个地方。”

    他又记起了那个疯子曾说过的,若自己当真当众捅破了真相,那么朝廷第一时间就会灭自己的口,曾经他不信,可现在看来,却有些相信了,毕竟,大人物们总是习惯于不解决问题,而只是解决提出问题的人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今后的打算 下
    李轻尘之所以回到长安,所求的不过就是两件事,一是为了当众揭露幽州镇武司过去所发生的一切,想要通过朝廷的力量排查出长安这边与真武殿勾结,暗害了幽州镇武司的人,希望草原上发生的一切沉冤昭雪,第二,则是为了商讨出救回无心之法。

    如今第一个目的他暂已是心灰意冷,魔罗的话,一直阴魂不散地缠绕在他心头,加之今日发生之事,他已彻底看清了这些大人物的真面目,总之,仇人就在暗中藏着,不会离开,他无需如一开始那样着急找到对方,只要实力够了,总有机会亲手复仇,可这第二件事,却是拖不得了。

    李轻尘重重一拳锤在膝上,沉声道“真武殿的人都敢跑到京城中来作威作福,眼看天下大乱之兆将起,然而如今诸侯卿相,无不是想着该如何保全自己的爵禄,让我等武人为其所驱,徒劳奔波卖命,凭什么这演武,我看不参加也罢,我欲立即启程去往凉州,找到无心口中的观主,向这位前辈高人寻求解除摩诃心经之法。”

    李轻尘却也不是没想过去询问老爷,只是离开了那处方外之地后,如今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去,而且那位老爷太过神秘,又有能够驱使一头千年老龙的无上神威,好似那天上仙人,与人间太过遥远,反倒生疏。

    况且,李轻尘至今想不明白为何他会愿意帮助自己,虽然对方口口声声说是交换,但李轻尘思前想后也不知到底是做了什么交换,对方对自己有大谋划也未可知,所以他反倒不敢因为这点小事而找上老爷。

    沈剑心却道“但是李兄,容我说一句不好听的,就算是找到了摩诃心经的破解之法,可单凭我们几人,又怎么能上得真武山,找到无心兄弟呢”

    虚与委蛇,主动加入真武殿

    那只怕下个被摩诃心经抹去心智的就是他们了,踏至山巅者,没一个是傻子。

    李轻尘闻言,虽也知道这是个难以解决的问题,却也只能叹息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如今留在这里,也是白白耽误时间,总得做些什么,不然我于心难安。”

    乾三笑略一思忖后,道“我倒是有个法子,你们那无心兄弟不是已经成了真武殿的贪狼星君么,身居高位,必当有任务交托于他,到时候总有机会诱他出来,届时只要找到了法子,总归是能唤醒他的,怕只怕”

    李轻尘赶忙追问道“怕什么”

    乾三笑重重地叹了口气,小声道“怕只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走的,这朝廷衙门又不比青楼妓坊,哪儿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来的时候,有那裴大人代为引荐,自然无碍,何况你们二人来,也算是帮了长安镇武司一个小忙,些许问题,也就不再是问题。”

    “但如今演武会还在继续,你们全偷摸着跑了,这落的既是朝廷的面子,也有临战怯阵的嫌疑,朝廷这次最起码明面上是真的为针对真武殿而办,怯战便是重罪,何况李兄,你可别忘了,你身上还背着命案,只是因为长安镇武司武侯的身份才暂时无碍,一旦你选择脱离长安镇武司,离开这里,只怕立马就要被朝廷通缉,毕竟,暗处那些人,是不吝以最合理的理由治你于死地的,故而我才会说,如今怕是不好轻易离开长安。”

    李轻尘闻言,不由得垂下头来,他又如何不知对方说的其实都是对的,毕竟是朝廷衙门,哪里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去衙门里报个假案还要挨板子,更何况是这关键的时候。

    可他如今已经没了再打下去的理由了。

    正待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李轻尘赶忙起身走去,一把推开门,眼前站着的,却是少了几分往昔灿烂的笑容,脸上多了些憔悴之色的黛芙妮娜,一头金发乱糟糟的,也少了许多神采。

    见到李轻尘,她立马伸出手,抓起他的手腕,便道“他让你过去。”

    李轻尘不需思考便知道是谁,当即惊讶道“裴大人醒了”

    黛芙妮娜翻了个白眼,心中忧虑,嘴上却道“小裴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废话这么多,你跟我来就是。”

    李轻尘赶忙转过头,朝屋内传音了一番示意无碍,然后便跟着黛芙妮娜一起来到了丹药坊中,里面除了一身素白长裙的玉儿姑娘还在低头熬煮药汤外,便只有**着上半身,正趴在台子上的裴旻了。

    他与武真一受的伤几乎是一样的,都是整条后背的脊椎骨都被彻底地打碎,只是他到底输在了体魄上,所以是否会影响到之后的修行,都要看恢复得如何了。

    一战惊八方,一剑震四座,连无数剑道前辈见了,都要自叹弗如,尊称一句剑术第一,险些直接在演武场上斩杀掉武真一的天之骄子,如今却沦落到这种地步,实在是让人唏嘘不已。

    黛芙妮娜坐在一边,双手捧着下巴,视线从披散下来的金发的缝隙中穿出,望着眼前愈是熬煮,却反而愈加清亮,就好似白水一般的药汤,正发着呆。

    **着上半身趴在台子上,后背上满是腥臭药膏的裴旻努力抬起头,朝着李轻尘挤出了一丝温暖和煦的笑容,无奈道“原谅我没法亲自来找你。”

    李轻尘赶忙走上前,单膝跪倒在地,抱拳道“前辈这是哪里的话。”

    裴旻道“之后的事,我都已经听季真说了,轻尘,你现在就给我说说,你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就行。”

    李轻尘想了想,对于裴旻,他没有想过要隐瞒什么,毕竟他早已将自己所有所知的真相都对裴旻说了,如今这些事自然更无需隐瞒。

    “大半年以前,真武殿的人跑来长安闹事,十方镇魔狱毁于一旦,无数高手陨落,最后真武殿的人却近乎是全身而退,如今再说什么要杀上真武山,在我看来,也就只是个无聊的笑话而已,就算是又加上了其他镇武司的好手又如何,这次来的人,难道会比上次不幸陨落的前辈们厉害朝廷到底只是做做样子,还是真有此想法,我都已不再关心,亦不会再对此抱有幼稚的幻想,我的仇,我自己来报,我的事,我自己解决,只是辜负了裴大人对我的信任,心中难安。”

    裴旻沉默了良久良久后,再开口时,语气中也多了一丝难过。

    “轻尘,不要如此偏激,无论是王大人,还是我,都希望你能留在这里,光靠你一个人,难以成事,而一旦离开了长安,我们亦难帮到你,这才不过刚开始,又何必心急呢,再相信朝廷一次,如何”

    李轻尘道“前辈,连武家之人行事都是如此,我又要如何才能相信呵,也难怪上次武督大人不早早出手,今日一见,方知不过是欺软怕硬之辈,凭他,绝不敢上真武山。”

    裴旻立马肃然道“慎言!”

    见李轻尘没说话,裴旻又劝道“演武会后,你若想离开,我会以一个合理的理由送你离开长安,不过在这之前,你还不能走,你一走,必然成为众矢之的,你可是忘了我曾对你说过的么,唯有挟大势者,方算真无敌,朝廷与真武殿不两立,绝无握手言和的可能,不必着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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