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

“你已经长大了，柳慕江。”





荒芜 七十
高启明够贱，这个看法，柳慕江从第一次见他到现在这么多年，从未改变过。
高启明和柳慕江吃饭，柳慕江付了账，高启明还不满意，要求她另外支付出诊费，比柳慕江自己去诊所时收的还要多。
“你这是摆明敲诈，朋友吃饭也算出诊么？还要收费？”柳慕江看着他给出的金额，皱起眉头。
高启明才不管柳慕江眉头皱不皱，他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角，开口：“心理医生不和自己的患者做朋友，这是医德。”
柳慕江翻了个白眼，利索地拿出手机给他转了账。
收到了钱，高启明的脸色比刚才要好看点，甚至还主动提出送柳慕江回家。要是往常，柳慕江可能就直接拒绝了，但是今天这钱花的有点超出预期，能赚回来点就赚回来点。本着这样的想法，柳慕江同意了。
柳慕江不懂高启明，他一个单身汉，又赚了那么多钱，怎么就对自己这么抠呢？
他的那辆破大众开了几年了，夹在门口一色的豪车里，实在显得有些寒颤可怜。
柳慕江也不是没问过高启明这么抠的原因，但是他在回答之前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柳慕江就猜到了，他压根就不打算好好回答。
高启明把车钥匙交给柳慕江：“你先进车，我手机忘在酒吧里了，去取一下。”
柳慕江心里的大问题解决了，连带着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也有心情逗人了。
“作为医生，记性这么差，可不应该啊。”
高启明没搭理她，摆了摆手，往酒吧里走去。
柳慕江没讨着便宜，觉得没意思，自己打开车锁，坐了进去。
柳慕江等了大概10分钟左右，高启明才出来，刚才收钱的那点好脸色又没了，拉着脸坐进车里。
“手机没找着？”柳慕江问他。
“找到了。”高启明回答。
“那你…”柳慕江想问，那你怎么又沉着脸，但她又觉得不太对，高启明沉着脸才是常态，他要是一直笑那才不正常。
“嗯？”
“没事，送我去丽斯吧。”
“你搬家了？”她之前的住址不是丽斯。
“嗯，我现在和陆雱一起住。”
高启明没再接话，在导航里输入地址，直接上路。
*
柳慕江接受了高启明的开解，终于不再梦见稀奇古怪的画面，睡了一个安稳的觉。第二天起床时，她的气色变好了很多，给自己画了个淡妆，拎着包就去了公司。
但她去的不是自己的公司，而是陆雱的公司。
陆雱自从出国之后就变得忙碌起来，两个人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柳慕江等不及他回来，她决定先从乔伊然下手。
乔伊然和陆雱认识了这么多年，她不知道的秘密乔伊然都知道，说不定能从乔伊然那套出点有用的东西。
要是平常陆雱不在，乔伊然看见柳慕江，八成要嘲讽一顿，这次却乖的不行。
柳慕江还奇怪呢。
乔伊然不是不想嘲讽她，而是身有授命，他不能得罪她。
昨天晚上，乔伊然临时接到老爷子交给他的任务，要请柳慕江回家做客。
“请柳慕江？还要趁着陆雱不在的时候请？老乔，你是打算撬陆雱墙角么？”
他花刚说完，头上就挨了一巴掌。
“让你请就请，哪儿那么多废话。”
乔伊然揉了揉被打疼的地方，果然摊上柳慕江就没有好事。
乔伊然还想着今天去找她呢，她就自己上门了。
听了乔伊然的话，柳慕江感到疑惑：“你爸要请我吃饭？”
“嗯。”
“为什么？”
乔老爷子和柳廷方算是认识，所以上次才会安排她和乔伊然相亲，但是乔伊然不愿意，让陆雱代替他去了，所以才有了她和陆雱更多的后续。
“我哪知道，你来就行了，我们家老爷子的想法我猜不透。”
柳慕江想了想。
“我去也行，你先告诉我，陆雱那天去参加同学聚会发生了什么事？”
“陆哥什么时候去参加同学聚会了？”乔伊然装作很诧异的样子反问柳慕江。
他演技不错，可惜柳慕江做老师的，看多了各种撒谎样子，这一套对她没用。
“不说实话？”柳慕江再次问乔伊然。
乔伊然依旧是一副迷茫的模样。
“行。”柳慕江拿起自己的包，“你晚上自己回家好好吃饭吧。”
“哎，哎。”乔伊然拉住她的包，“我刚刚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陆哥那天是去参加同学聚会了，我给忘了。”
“现在想起来了？”柳慕江把包重新放在沙发上，坐下，“那就一字一句地说清楚了。”
乔伊然把自己的知道的事都和柳慕江坦白了。
陆雱其实并没有把全部的细节告诉乔伊然，但乔伊然自己通过他的前言后语也能猜出个大概。陆雱的前女友能轻易地抛弃他，会有那么好心地主动告诉他肖显的下落，肯定提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要求，在他再叁的询问下，陆雱才不耐烦地说了那个拥抱。
柳慕江听了乔伊然的解释，在脑子里把事情都理顺了，心里的石头总算完全落下了。
“所以陆雱这次去泰国是去找肖显的？你知道肖显的具体位置么？”
“好像叫什么‘尖竹汶’。你别轻举妄动啊，陆哥不想让你掺和这种事是有原因的，你一个女孩子，遇到危险自己都保护不了自己。”乔伊然警告柳慕江。
柳慕江没答应他，只是又一次拿起了包，对乔伊然说：“走吧。”
“去哪？”
“见长辈之前总要备点礼物吧，我不知道你爸喜欢什么，你和我一起去挑挑。”




荒芜 七一
柳慕江早就料到，乔老爷子请她吃的这顿饭，绝不是简单的一顿饭，说是鸿门宴有些过，但也差不多。
而之后发生的事也确实验证了她的想法。
一顿饭吃的不上不下，除去虚与委蛇的客气交谈，归根结底，乔老爷子就是希望柳慕江不要再掺合陆叁原的事情，就此收手。
柳慕江在回家的路上还在回味乔老爷子说的一段话：
“有一位母亲冒死生下了一个混世魔头，而在她死后，混世魔头被江湖败类所收养，这个人成为了他的养父。在混世魔头成长期间，这位养父一直给他灌输‘为母亲报仇’的思想，而实际上只是借他的手来血刃无辜人士。直到有一天，这个混世魔王杀完了所有所谓的仇人，他才发现真相，真正的弑母仇人就是自己。而他已经犯下了太多的错，无法挽回。”
“有些事远比我们看到的复杂，但有些事却也就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这是乔老爷子最后给她的告诫。
回家的路上，柳慕江把故事里的人物和现实中的人进行匹配。
根据乔老爷子的故事，陆雱是不知情的混世魔头，那陆叁原就是血刃江湖的背后黑手。可是这似乎也不对，陆叁原对于出狱的意愿并不怎么强烈，并不希望陆雱为了这件事而费力。陆叁原对于陆雱是充满爱的，根本不想陆雱冒险。他就像一位普通的父亲，把自己儿子的幸福远置于自身清白之上。这样的一个人，不会是那个故事中的‘养父’。
那乔老爷子的话是什么意思呢？这个案件背后另有其人？
柳慕江一路在想这件事情，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家。
柳慕江把车停好，坐上电梯，按下楼层。
柳慕江有些疲惫，这种疲累来自于心里压力，每次她有什么想不清楚的事情就会这样，她会强迫自己一直一直去想，直到理出头绪。
按照陆叁原的说法，肖显才是应该为整个案件负责的人。可是真相就如此简单么？
她按下自己熟悉的密码，门打开了。
屋里的灯是亮着的，陆雱的鞋也放在门口。
柳慕江感到惊喜，不是说还要一个周才能回来么。
她把鞋和包直接都扔在门口，光着脚小跑进客厅。
客厅没有人，但从卧室里传来隐隐约约的水声。
柳慕江拉开卧室的门，果然水声听得更清晰一些。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浴室的门口，把自己穿着的衬衫和裙子，内衣内裤脱下扔进脏衣娄。
衬衫是她刚买的，可不能再被陆雱撕坏了。
脱完所有的衣服，柳慕江赤条条地站在浴室门口。
她缓缓转开浴室的门，抬起脚迈进去，陆雱在淋浴，正好背对着她。
哪怕有水声做遮掩，柳慕江还是特意放轻了动作，她的手放在玻璃门的把手上，悄悄地打开了一条缝。
陆雱没有发现。
陆雱的浴室够大，连淋浴间也比普通的淋浴间大出两倍。
柳慕江站在陆雱的背后，突然伸出两只手环住了他的腰，前胸贴在他的后背上。
“抓到了。”柳慕江得意地说。
下一秒，陆雱突然伸手关上淋浴开关，转过身来，拎着柳慕江的胳膊把她抵在墙上，由被动变主动。
“我早就知道你进来了。”
从她打开浴室的门时，陆雱就发现她了。只是她一个人在那玩得开心，陆雱不想拆穿她，乐意看她傻傻的得意样。
他刚洗完头发，淋浴间都是洗发水的甜味。
他头上的水，汇成小流，顺着他的发丝，下颌，鼻尖滴下。
柳慕江仔细端量陆雱，他去了趟泰国，晒黑了，变得更有男人味了。
柳慕江以前不懂，“男人味”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
现在她懂了。
男人味就是陆雱这样的。他什么也不需要做，只是这样的一个人，这幅肉体，这张脸，摆在她眼前，她就能湿成沼泽，自己张开腿。
柳慕江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她凑上去，咬住陆雱的唇轻轻的吮吸。
“陆雱，我想上你，有点忍不住了。”




荒芜 七二
柳慕江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主要是她从小就学会了一个道理，哭是没用的。
江黔是温柔的，可并不是没有原则的，她对于一切无理取闹都是置之不理的，她这样的做法是对的，柳慕江自己心里也清楚。
可是偶尔她也会羡慕，那些在商店里撒泼打滚的小朋友，他们的爸爸妈妈看上去是那么无奈，可那无奈里也总饱含着宠溺。
柳慕江不知道无所不至的关心该是什么样的，因为她的父母从没有教给她。
他们教给她的永远都是最实际的，最有用的。
可是小时候的柳慕江不想要这些东西，她想要做个小孩子，无所畏惧的小孩子，可以任意表达自己情绪的小孩子。
柳慕江以为，自己习惯了隐藏，习惯了稳定的情绪，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可大概是她小时候积攒的那些心声，被某位正好从她家屋顶路过的神仙听到了。
神仙看她态度虔诚，于是延迟满足了她的要求。
它满足了柳慕江想做小孩子的愿望。
所以她拥有了陆雱，他把她宠成了小孩子，弥补了她的那些缺失。
柳慕江的眼泪从眼角下流下。
陆雱的一个深入，把她的的灵魂顶了出来，她的灵魂就飘在空中，看着这一对交缠的肉体。
柳慕江把陆雱压在身子底下，两条腿曲折踩在地板上。
她说想上陆雱，她是认真的。
做爱的时候，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张脸，柳慕江高兴死了。
她能掌握一切的节奏，她想深就往下坐一些，她想浅一点就微微抬起屁股。
她是这场性事的掌握着，她是主宰者。
她扭着腰，在陆雱身上划八字，扭得比电影里的那只青蛇还要妖娆。
陆雱的眼神因为她的动作而逐渐变得迷茫起来，咬紧的嘴唇也有忍不住分开的趋势。
柳慕江很自豪，看着陆雱因为她而逐渐失控的表情，感受她体内藏着的那个东西胀得更鼓，甚至要冲破她的小肚子的时候，飘飘欲仙才能足以形容她的状态。
明明柳慕江是主宰者，可是男女之间的体力差异是天生注定的，被压在身下的陆雱，除了脸上的餍足，几乎没有任何劳累的痕迹。
反而是柳慕江，脸和身体都蒙上了一层汗，透着红色的肌肤在灯光下，看上去香甜可口。
柳慕江放慢了动作，调整自己的姿势，确保每一下的进入都能戳中自己的点。高潮来临之前的期待和紧张，使她不自觉地绷紧指尖。
每一次击中灵魂的快感，生理的快感带来的反应，诚实坦白。
柳慕江第二次的流泪，这是对陆雱的赞赏。
爽哭了，以前只能是存在于书面中的语言，现在却存在于每一次她和陆雱的性爱之中。
她流出的水打湿了地毯。
柳慕江的上身倒下，匍匐在陆雱的身上，身下还含着陆雱的东西。
她享受着高潮的余韵，脸下枕着陆雱的胸膛。
柳慕江觉得，就算这一刻死去也值得了。
她是想爽死过去，陆雱可不同意。
他抓住柳慕江的两个胳膊，一个翻身，把人压在身下。
“小混蛋，你爽完了就不管我了？”
柳慕江浑身没力气，懒懒地回他：“反正我是动不了，你动吧，我任你处置。”
“任我处置？”
陆雱和她确认。
“嗯。”
柳慕江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巴不得他全权掌握。
当女王也需要个好体力，很明显她不够格。
陆雱得到了她的保证，也不再客气了，放开了手脚折腾她。
柳慕江像个烧饼一样，被翻过来覆过去地烙，直到最后流不出一滴水，她直接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
睡着之前，柳慕江才记起来，自己忘记问陆雱了，出差顺利么。
可是她实在没力气了，上眼脸一落，进入了梦乡。




荒芜 七三
隔了一个多周，柳慕江决定重新回到高启明的诊所，继续心理治疗。
经过这次的事情，柳慕江认清了一点，她根本没自己想的那么潇洒，她爱陆雱爱的无法自拔。
继续回来进行心理治疗不是为了解决她的性瘾症，而是解决她的信任问题。如果她选择了陆雱，她就有必要为了陆雱成为一个更好的人，而不是一个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引起她洪水爆发的神经。她清楚地了解自己的不足，只是以前的她不愿意改，现在的她愿意改变。
人从本性来说都是自私的，以自我为中心的思维方式，导致我们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是错误的，自己是有瑕疵的，我们的大脑和心会遵从本性为我们选择各种借口和理由，来作为正当的盾，保护我们那颗易碎的心。
柳慕江不想做玻璃人，她想做坚硬的钻石，能保护自我，同时还能保护她爱的人。
*
柳慕江再次来到诊所的时候是周二，高启明正好不在。
前台的护士温柔可人，脸上总是带着甜甜的微笑。
她看见柳慕江进来了，脸色上也并没任何惊讶或者其它会使柳慕江感到尴尬的表情，她很轻松地和柳慕江打招呼，就像一个很久未见的普通朋友。
“你来啦，高医生有事出去了，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回来。”
“好的。”柳慕江接受了对方的自然，“那我可以去会客室等他一会么？”
“可以的，你想喝什么呢？热可可好不好？”
热可可在寒冷的天气里实在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柳慕江点了点头，道了声谢，往会客室走去。
周二是高启明休息的时候，但大多数时间他还是会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书。
柳慕江摸准了他的时间，没想到正好撞着人不在。
她好像从内心里把高启明当成了值得信任的人，世俗的那些礼节，她几乎在他面前都丢掉了。
高启明的诊所布置的很温馨，门口有给客人坐的小沙发，沿着走廊往里走是一个大大的客厅，客厅里的几个木质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包括五颜六色的童话书。柳慕江路过书架的时候，顺手从书架上拿下一本《安徒生童话插画版》，夹在腋下走进了会客室的门。
会客室里摆放了宽大的沙发还有豆袋椅，面前的玻璃茶几上还放着不同的饮品，有纯净水，果汁和功能饮料。柳慕江选择在沙发上的一头坐下，自动忽略了那些形状颜色各异的袋子。
每次看到那种袋子，柳慕江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一个画面：增肥了50斤的她，陷在那种沙沙软的袋子里，她想起来，却怎么也起不来。她就像个小丑一样，故作滑稽，引人发笑。
柳慕江甩掉了脑子里那个扑腾的自己，坐在沙发上，开始阅读《安徒生童话》。
当她正好读到小美人鱼去找巫婆以自己的声音交换人类的脚时，小护士敲门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一个白色的瓷杯，里面装满了晃动的深棕色液体。
巧克力香味蔓延在空气中，每一缕香气沾覆在空气中的小颗粒表面，滚动到柳慕江面前。
甜食使人幸福，幸福的人也会使其他人幸福。
柳慕江从小护士手里接过杯子，心情从刚才那一秒开始就活跃起来。
“柳小姐，我能麻烦您件事？”
柳慕江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需要去拐角的宠物店接一下我的宠物，然后送她回家。我们家就在这附近，我很快回来的，您能不能帮我看一下…”
小护士说着，脸逐渐变得红了起来。
柳慕江应了声好，反正她今天也没什么事，在这里呆着也是呆着。
小护士一连道了声谢，风风火火地跑了过去，大概是她的宠物出了什么问题。
也许是和店里其他的小动物朋友打架了？
柳慕江自顾自地想着，一杯热可可没一会就见底了。
她拎上自己的包，去了里面走廊的厕所。
诊所的厕所在走廊的最里侧，斜对面就是高启明的办公室。
高启明这个人说不出的古怪，把最差的两间房间分别留作了仓库房和自己的办公室。
柳慕江洗好了手，从盒子里抽出一张纸巾擦手。
这时外面正好传来了声音。
隔着门，柳慕江隐隐约约地听到了高启明的声音。
他好像在打电话，而且是一个不太愉快的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愤怒。
柳慕江站在镜子前，决定一会再出去。这种情况，哪怕她无意偷听，但撞见了总是尴尬。
她伸手摸了摸包上的流苏，听到高启明的声音越来越近。
他的皮鞋后跟敲在地面上，声音干脆，富有节奏。
脚步的声音在洗手间门口戛然而止，高启明的声音隔着一道门，清晰地传进柳慕江耳朵里。
“李江北，我警告过你很多次了，不要去打扰其他人的生活。”
柳慕江的眉头蹙起来，和他打电话的人是李江北？这两个人果然是早就认识。
门外的高启明完全不知道，一门之隔，柳慕江可以听到他说的每一个字。
“我早就不是李江西了，李江西已经死在那条河里，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柳慕江愣在原地。
她的耳边全是高启明的那句话在回荡。
“我早就不是李江西了，我早就不是李江西了，不是李江西了…”
李江西…
他是李江北死去的哥哥…




荒芜 七四
高启明，不对，应该是李江西，打完了电话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柳慕江听见他关门的声音，“咯哒”一声，是门锁扣上的声音。
包上的流苏链子被柳慕江揪坏了两根，金属链条裹在手心里，沾染了她的体温，逐渐变得暖和起来。
李江西和李江北，再加上一个李江南，只差一个李江东，柳慕江没见过了。
柳慕江仔细回忆她和李江北的每一次见面：第一次见面，是在监狱门口，柳慕江遇见壮壮的那一次；第二次见面，还是在监狱门口，他的车停在她的车旁；第叁次，就是不久前在酒吧她和高启明，不，李江西见面的那一次，他们两个人的反应都很可疑。
柳慕江思来想去，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她在脑子里加速放映每一个画面，寻找着不对的地方。
卫生间只有一个门，从这个门进来左边走是女厕，右边是男厕。
卫生间打扫的很干净，镜子擦的闪闪亮，地板上干净无尘，玫瑰味的空气清新剂完全盖住了排泄物的脏臭，但这味道里还夹杂着一丝烟味，挥之不去。柳慕江闻到烟味，记起她与李江北第二次见面时，他站在车前吸烟的那个场景。
那一次，柳慕江发现了李江北烟瘾重，因为在他们见面交谈的短短几分钟之内，他就抽了两根烟。
等等，柳慕江按住自己脑海中的进度键，往前拖拽。
在她从监狱出来的时候，李江北的脚下，一个烟头也没有，那只能说明，李江北并没有等她很久。甚至换句话说，李江北是特意在那儿等她。
他算计好了时间，正好等到她出来。
柳慕江按住进度键又往前拖，画面停留在她刚进监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