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难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淡玥
看着眼前神色各异的男人,姜澈紧张地等待他们的回应。
……她说出来了!
想要随心所欲、想坦诚相待、想在心灵上更加亲密──
“这样子的宝宝,听起来也太棒了吧。”几人之中,姜元最先开口。他看起来心情很好,就连在夜色中都能看出他眸底的雀跃与期待。
“当然愿意……但还是希望你别太坏心眼……”方映弦说着说着声音突然渐弱,一副明显想到了什么害羞的事又不敢大肆张扬的模样。
听完两人的回答,姜澈看向离她最近的离卿,心情忐忑。
“会问这种问题,果然是傻蛋。”离卿抬手揉乱她的发。 “你只要尽情地做自己就可以了。”
“……呜。”她掩唇,觉得自己此刻一定笑得跟傻瓜一样。 “小、小女子不才,今后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突然和我们说这些,搞得好像要开始新人生似的。”姜元笑道。
“嗯,也可以这么说。”姜澈顺着他的话回应。 “……因为我决定放下那个人的事情了,全部。”
听她主动提起那人,另外叁人表情微变,一时间竟无人开口。
“神君将离忧赐给了我,我想借这个机会让自己活得更随心恣意,不再被过往所束缚。”
“那个人之所以会执着于我,纯粹是因为我能一直包容忍让。想来要是他见到了我真实的模样,一定会很快地失去兴致。”
只要她不再特别,他就不会有所留恋。
所以她想通了。
与他的爱恨恩怨,今夜之后,她要将它们全数消泯。
*
姜元从来不曾驳斥过姜澈的想法。哪怕再不切实际、欠缺考量,他都会鼓励她去做,然后视情况决定要不要站出来收尾缓颊。
他喜欢在适当的时机给予她最想要的反应,让她感受被认同的温暖、看她洋溢幸福的模样。
是以,在姜澈做出宣言后,他便二话不说地笑着拿出酒,兴致高昂地拉着大伙一起同乐──不为别的,就为姜澈终于露出真心的笑容、愿意向他们倾吐烦恼。
揭露真实的面貌也好、决定用自己的方式面对创伤也好,他的妹妹永远都令他自豪。
虽然是在荒郊野外,连张像样的桌椅的没有,但他还是能自得其乐地以星空为幕、以地为席,表现得悠闲又自在。
方映弦早已习惯姜元的随兴恣意,离卿也因任务时有枕风宿野的经验,没什么抗拒心态的两人自然而然的接受了现在的状况,一左一右的挨着姜澈坐了下来。
姜澈喝得急,大半的酒几乎都是被她饮下,没多久即醺醺然地靠在方映弦和离卿身上,轻眨着迷蒙的眼,笑得一脸娇憨。
“醉了?”离卿轻戳她的软颊,眼中尽是宠溺。
“一点点。”她伸出食指和拇指,努力比出「一点点」。
离卿失笑,原想在她唇上啄吻,但顾及到还有旁人,只好拉过她的手,轻轻啜吮。
“卿卿好像小宝宝。”她打了个小小的酒嗝,又笑道:“你和映弦都是接吻狂魔……好像都是看我哪儿有肉就亲哪,总是很饿的样子……”
闻言,姜元险些把嘴里的酒喷了出来。
“澈澈!”方映弦红着脸拉她的衣袖。 “你醉了!”
“确实是醉了。”离卿附和。这哪里是一点点醉而已。
在他们讨论是否该回去的时候,姜澈仍自顾自的道:“……我果然还是喜欢被温柔相待,你们可别像他一样,每次都胡乱咬我……啊,他该不是属狗的吧?哈哈…..”
“哦,说好不提他的,我怎么又忘了……”她说着,开始低头翻找身上的暗袋。 “我的离忧呢?我要给你们看看世上唯一一瓶的……嗝……这个!”
叁人沉默,静静的看她拿出瓷瓶、拔去瓶口的软塞。
“明天,我就是全新的姜澈了。”她晃了晃瓷瓶,对他们说:“这是我原谅他的方式……也是对他的惩罚……”
说完,她将离忧一饮而尽。
“……好喝吗?” 姜元凑近她,神色复杂的露出苦笑。
“唔嗯。”姜澈困极,随意应了一声。
下一秒,方映弦感觉肩头微沉,耳畔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我暂时还走不开,之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见她睡着,离卿启唇道。
“嗯。”
方映弦收敛温柔神色,而姜元状似漫不经心地笑着。
两人端着不同的表情,眼底的决心却如出一辙。
意难平 时光难挽,谁恋牵绊
在接获姜元的通知后,花幻锦可说是嗖地一声就赶至虚渊派。
这段时间他总是焦虑,想着要是姜澈醒来了,他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她、该如何才能回到误会发生之前的相处情况。
她会原谅他吗?会跟他回魔界吗?还是其实他大可以不必想这么多,完全可以侥幸地认为以她的温柔和善必定狠不下心来苛责他……?
他抱持着诸多想法烦恼着,然而一听见姜澈醒来的消息后,这些问题突然都变得微不足道──想见到她、想和她说说话,他的脑海中只剩下这样的念头,其他的事都思考不了。
红色身影穿过廊道,花幻锦直视前方,眼中充满期盼。只要再跨过这道拱门、拐过几个弯,他就可以看到活泼生动的她、触碰温热柔软的她──
“我妹妹托我带话给你。”
不过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将花幻锦迈开的步伐钉在原地。他看着横挡在前方的姜元,感觉心口像是有块冰滑落。
……她想和他说什么?
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非得要托人开口?
“她说──”
“等一下。”他制止姜元继续说下去,眼中闪过迟疑与心慌。 “是、是关于什么的事?”
不想再见到他?不想原谅他?希望他别靠近她……?
光是想到她会拒绝他,他就手脚发冷,难以自处。
见他神色局促,姜元眯眼一笑。 “要说的话有点多,还请魔君大人移驾,容在下和您细谈。”
换作从前,花幻锦必然不会把姜元放在眼里。可是现在的他有所顾虑,也确实对于和姜澈碰面的事感到期待又害怕。
“……去哪?”
“这边请。”姜元微笑,边往旁边走去。
*
坐定后,相较于姜元的轻松随意,花幻锦显得相当拘束不自在。
“我妹妹从小就不懂得依靠别人。”姜元斟茶,推到花幻锦面前。 “她很少哭,大多时候又表现的坚强成熟,让人很容易忽略她和我们之间隔着几百年的经历差距。”
“但在她为映弦的逃避和冷漠而落泪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她的懂事乖巧只是善于忍耐而已。”
不说出口,不代表她不在意。她只是擅长伪装,装的像是不害怕、像是没有受伤。
“你知道吗?她当着我们的面毁去内丹的时候,那股决绝真的震慑了我。”他暖眸微偏,明显有悔。 “那是我第一次明白,原来处处对他人宽容的她,对自己却能如此心狠。”
“后来她一声不响的离开、期间从未和我们连系,等到再次见面时,她对映弦的执念已经所剩无几……”想起当时的事,他遗憾一笑。 “十年情分、一心痴缠,可是她做到了拿得起放得下,就因为她对自己够狠。”
花幻锦默然倾听,未有回应。
姜澈虽然温柔,却也不是没有狠心的一面。
……这些事情,他都知道。
原先心存的侥幸因为姜元的话而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如坐针毡的不安。
他不禁想,若是她将当时对方映弦的决绝拿来对他的话……若是她所说的不再爱他是认真的决定,而非意气用事的话……
他手一抖,就连呼吸都感到肺腑发痛。
姜元看出自己的话已对花幻锦造成影响,于是续道:“其实我还是挺感谢你的。毕竟若不是有你插手,映弦必然已经错过她,也许现在只能看着她和离公子结为连理,永远为自己的迟钝而后悔。”
他对花幻锦举杯,认真道:“我会还你这份人情,但关于你伤害我妹妹的事,我也不会善罢干休。”
“……我会和她道歉……”花幻锦指节揪起,深邃凤眼微敛,多了如雾般的脆弱。
“她原谅你了哦。”
闻言,花幻锦的眼神突地由深转亮,流溢着斑斓光彩。
只是他的笑意还没漫到唇边,就又听见姜元接了下一句:“因为她饮下了离忧,把关于你的一切都忘了。”
花幻锦一震,在错愕间打翻了面前的茶水。
刚泡好的茶温度极高,烫红了陡然发凉的指尖,漫开的茶色沿着桌面落下,犹如他揪紧而沉坠的心。
什么叫做她忘了他的一切?
她一介飞升无望的女修,手边怎么会有绝世稀贵的离忧?
纵使拥有离忧,她又为什么要饮下?难道她真的这么恨他,连给他解释道歉的机会都不愿……? !
“为什么?”
想问的话太多,可是到头来,花幻锦只能挤出这一句。
而且,用尽了勇气。
“她做出了能让自己好过一点的选择。”姜元将花幻锦灰败的面容收入眼底,向来待人和善的他却没能生出一丝怜悯之情。 “既然她摆明了要放下你,那么我就直说了。”
“今日我让你见她,只是因为我和你做过约定。但在此之后,为避免你影响到她的生活,我希望你可以别再出现在她面前。”
“我会影响她?”花幻锦喃喃。 “都不作数了吗……我和她之间……”
这样就是结局了吗?
在她饮下离忧之后,她快活了,却任他拽着回忆,一个人痛苦着吗?
不该是这样的阿。
她怎么能心狠如斯,只将他刻意遗忘?
“分明是她先来招惹我的……”他越想越不甘心,倏地起身。 “我不准她就这样把我丢下!”
忘了就是结束了吗?他才不会让她称心如意。
凭他的能力,他还可以再把她带回魔界,再让她又一次的爱上自己。无论是一遍还是无数遍,她永远都休想逃离。
“你还想重蹈覆辙吗?”姜元早知道事情不会这么容易结束,于是说出事先想好的说词:“建立在欺骗和掠夺之上的情感,无论重来多少次,都必然会以失败告终。”
“那又怎样!”花幻锦狠道:“我会让她知道,她终将属于我!”
“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了。”姜元见他执迷不悟,遂然道:“如果你只是占有欲作祟,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
花幻锦嗤笑,推开门走出去。
……他就不该花时间和姜元废话。
虽然情况有变,但目的还是一样的──他会带她回去,且这回绝不放手。
“花幻锦!”
在他踏出房门的瞬间,姜元忽地喊他。
由于鲜少有人敢直呼魔君的姓名,花幻锦脚步稍顿,不悦的皱眉。
姜元跟了出来,少见的冷沉道:“以你现在的心态,就算我还欠你人情,我也不会帮你。”
“呵,这重要吗?”花幻锦并不管他,长腿一跨,直往姜澈房间走去。
从来都是这样的。
除了姜澈,他什么都不管。
意难平 如诉如泣,花影心乱
花幻锦推开房门的时候,房内除了姜澈,方映弦也在。
两人此时正亲昵地靠在一起提笔练字,只见她唇角堆起浅浅的梨涡,笑得一脸幸福。
“澈儿。”他情难自禁的唤她。
姜澈专心练字,没有反应。直到一旁的方映弦放下笔、抬起冷眸,她才跟着抬脸看向他。
查觉到她的视线,花幻锦屏息。她在看他,他也回以胶着的目光。
……依旧是那张芙蓉面,但望向他的那双杏眼里不再盈满爱意,只有陌生和疑惑。
只是一瞬,却让他尝到了仅存的期待被狠狠辜负的挫败。
“映弦,这个人是你的朋友?”姜澈显然对花幻锦没有多大的兴趣,很快地就收回了目光。
“认识,但非朋友。”方映弦悄悄握住戮原剑。 “他是来见你的。”
“见我?”姜澈奇怪道:“但我不认识他阿。”
她的问话和态度让花幻锦的心喀登一下,眸底残存的星点温暖尽数消失。
……竟是真的忘了他!
花幻锦走向姜澈,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但他还是来到她面前,缓缓地蹲了下来。
姜澈蹙眉,表情古怪。 “你为什么哭?”
花幻锦微愣。
他哭了吗?
他在这世间存在了几万年,纵使是刚担负魔君的责任时,他因世人的伤害、误会而感到委屈和受伤,也从未落泪过。
他抬手抹了下眼角,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一片湿意。
“你为什么哭?”姜澈又问一遍,像是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花幻锦可以看清她的额心,他发现那里一片光洁。
没有鲜艳的红色花瓣。
没有属于他的印记。
……她还一身素净,穿着和方映弦一样的白,身上没有任何配饰。
她不是他的了。身体也是、心灵也是。
叁年点滴,她因离忧而忘的干脆,只剩他抱着回不去的过往,紧紧不放。
“……我失去了一个爱我的姑娘。”花幻锦看着她,难受的攥紧拳头。 “她说过她爱我,但她突然又不爱了……”
“哦。”姜澈不晓得怎么安慰他,于是道:“公子你生得好看,应是不差这个人喜欢才对。”
花幻锦的心因她无所谓的态度如坠冰窖。
如果是从前。
如果是姜澈还爱着他的时候。
要是她看见他落下眼泪,必然会心疼又惊慌,急急地问他怎么了,然后给他温暖的拥抱。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维持着奇妙的距离、抱持尴尬的态度,说着言不及义的话。
“……不一样。”他敛眸,眼皮掀阖间又是一串晶莹坠落。 “我只想要她……”
“想要?”姜澈一笑,摇摇头。 “我知道公子你为什么会失去那位姑娘了。”
“我也知道。是因为我犯了错,惹她生气了。”花幻锦深深凝望她,完全舍不得阖眼,好似不知疲惫。
“错。是因为你们的心意从来没有对等过。”
“既是得不到回应的感情,又有什么理由坚持着继续。”说完,姜澈看了方映弦一眼。 “映弦,你说对吗?”
她意有所指的问话让方映弦眼皮一跳,漠然的样子险些被打破,只能默不作声地垂首。
他耳根微红,显然还没习惯现在这个有点坏心眼的姜澈。
姜澈抿唇窃笑,接着勾起方映弦的手臂起身。 “今天是不是还没喂澈宝?我们走吧。”
见她要走,花幻锦神色惊慌地捉住她的裙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放她走。
就好像、好像这是他最后能亲近她的机会一样。
“公子?”姜澈扯了下裙摆,在发现挣不开后,忍不住轻蹙柳眉。 “你还有什么事吗?”
花幻锦看出她的不耐烦,下意识地又抓紧她一些。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姜澈露出这样的表情。
好陌生。
真的好陌生。
她不像从前一样温柔有耐心了。感觉无论他说什么都会被斩钉截铁地拒绝。
这样喜恶分明、坦率表达情绪的姜澈,要是他用强硬的方法带她回到魔界,别说重新爱上他了,说不定还会恨他。
“我……”他想说些什么来留住她,可是大脑像是在跟他作对似的,在这样紧急的时刻,楞是连一句话都想不出来。
“你?”姜澈这回就连语气都带着丝丝不耐。 “就你的心情而言,我想映弦也许会更理解吧,还是你们自己去讨论──”
“你可不可以再爱我一遍?”
花幻锦太慌了,遂将心中所想毫不修饰地说了出口。
“……”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气氛沉闷的让人窒息。
方映弦感觉身侧的人儿一僵,他分神去看姜澈的表情,只见她唇角微勾,冷漠又讥讽。
“不可以。”这回,她弯下腰拍开花幻锦的手,对着那张泛着哀戚的面容说:“首先,我不认识你;再者,我已经有亲密的爱人了。”
“你该想的应该是如何用真心去追回那个曾经爱你的姑娘,而不是把我当成替代品。”她以指尖重重的戳着他的心口,直言道:“你这里,装着的只有你自己吧?”
花幻锦被她戳的往后跌坐,手却死死的捉住她的腕。
他面色苍白,被她不复以往柔情的字句所伤,来时的勇气和自信荡然无存,他很清楚自己带不走她,甚至也没有资格留下。
……因为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确立的关系。
之所以可以在一起叁年,只是因为姜澈愿意傻傻地爱着他而已。
由她主动、以她为联系。这段关系的维持完全仰赖于她。她宽容、她忍让,她默默付出,把一切都给他。而他理所当然地享受、自认高高在上,对她希冀的回应视而不见、仗着她爱他而明知故犯。
然后现在,她不爱他了。
曾经的甜蜜亲昵烟消云散,现在的他只是不相干的陌生人。
没有爱,没有恨,只剩下冷漠和陌生。在姜澈把对他的爱收回之后,他于她而言根本什么都不是。
不能拥她入怀、再也听不见她声声爱语,她所携的微光照向了旁人,而他连待在她身边都成了奢望。
……不该是这样的。
他明明有一手好牌,怎么会输到什么都没有了呢?
花幻锦难以自控的颤抖,神情哀痛,将心碎诠释的鲜明又极致。
“不是的……”他哽咽,神色全是后悔。 “澈儿,我是爱你的……”
他本来就打算在她醒来之后,好好地和她诉说心意,因为他知道她想听、知道她一直在等。
此刻,他总算从那堵不可侵的心墙中走了出来,剖开内心最柔软脆弱的部位,将它赤坦于姜澈面前。
他泣不可抑地承认了。
承认自己心中有爱,并且只给了她。
“只要你愿意再爱我一遍……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他握紧她的手,语气哀求。
花幻锦的悔意如此情真意切,正如姜澈方才所言,方映弦确实能感同身受。
他明白那种哪怕是放下身段、宁可卑微也想挽回什么的急切。
也明白无力挽回的挫败感和遗憾有多么让人应接不暇,纵使有万千言语,也因她不再在乎的态度而缄默。
想到从前的自己,他放下本来按在剑柄上的手,发出微不可查的叹息。
“说完了吗?能放开我了吗?”
姜澈的声音传来,花幻锦愣神,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她。
只见她毫无触动,脸色仍是不耐。
他因太受打击而身形一晃,姜澈便趁此机会抽回了手。
“澈儿……”
“抱歉。”姜澈揉了揉被握到发红的手臂,无奈道:“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瞬间,花幻锦听见自己的世界传来崩塌的声响。
意难平 雨夜漫漫,何寻故人
花幻锦终究还是让姜澈走了。
因为他找不到留下她的理由,也不敢再看她眼中的冷漠。
所以在姜澈勾着方映弦头也不回地走掉后,他也跟着浑浑噩噩的离开了太虚境地。
来时急切,去时怅然。每走一步,他都会想到姜澈的表情。
过往的每一幕和刚才的对话穿插,明明只是爱与不爱的差别,两人间的距离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
为什么她的满腔温柔会变成无动于衷?曾经那个任他随意哄骗都会愿意相信的姑娘,何以就成了如今的冷淡模样?
花幻锦从未晓得,原来仅是回忆和后悔,就能让人如此地心痛难熬。
他想放过自己、想从这样的疼痛中解脱。他甚至自暴自弃的想着,不过是一个女人,天下之大,以他的条件何愁没有女人。
她不处处顺着他,他就找个比她更乖巧听话的;她不再宽容和善,他也能找到傻气又善良的女人替代。
区区一介女修而已。
只是容貌和灵魂比旁人还要稍显夺目而已。
他并不是非她不可。现在的眷恋和悔意都只是一时的错觉。
可是越是这么想、越是在心中贬低她,他就越对她心怀歉疚,也为自己的不堪感到可悲──姜澈给他的回忆实在太美好,就连这样自欺欺人的想法都会带给他罪恶感。
然而回忆终归只是回忆,它改变不了现在、动摇不了现实,只让人深陷囹圄、困于心中魔障,任往事历历、迭覆情深。
……他爱她阿。
爱到即便她这样对他,他也不敢再伤害她分毫、爱到甘愿承受焦虑无措,也想求得她的回眸与原谅。
可是那又怎样呢。
她若不在乎,那么无论他做什么都是徒劳。
不远处有大片阴云压境,云隙中隐有轰轰雷鸣,不难猜想再过不久就会有场雷雨。
可是花幻锦没有立刻回到魔界去。他不闪不躲,就这么独身站在忘川彼岸,看着阴云朝他而来、又看着雨点骤下,在忘川的水面上制造出一圈又一圈的微小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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