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门阀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要离刺荆轲
他是这槐里县的户曹和库令,掌管着全县府库和国家储备。
而槐里又是右扶风辖区最大的中转站,负责承接从长安发来的各种命令、文书以及物资。
靠着这个身份,马阔就任以来,便不断挪用府库的物资,来给自己谋利。
于是,短短数年,槐里马家就富至僮三千,拥有大型石炭场三座,带甲家丁上百人。
甚至连铁甲,都有三十具!
别说镇压奴婢了,就是槐里县的乡兵,也根本不是马家的对手。
于是,以小吏而凌上官。
偏生,马阔又很经营人脉,知道自己必须要找一条大腿抱。
所以,他便绞尽脑汁,抱上了执政之一的宗正卿刘贤的大腿,将自己的三个妹妹都送给了那位已经六十多岁的宗室为妾。
更年年送上娇艳的西域胡姬、乖巧的朝鲜婢,甚至不惜重金,专门在槐里县中建了一个女院,从邯郸高价聘请知名歌姬女师回来,为他训练、培养美人,以供那位除了好色外,没有其他兴趣爱好的执政享用。
又靠着这位宗室执政,马阔成功攀上了其他未来有望执政的宗室列侯。
真可谓是高枕无忧,可以放心大胆的做事。
于是,马阔便更加肆无忌惮的滥权起来。
两个月前,为了买下一批从西域运来的奴婢,他直接挪用了槐里府库里的一半物资。
本来,这是万无一失的事情。
各地府库的核查,都是有规律的。
只要赶在下次核查官吏登门前,把亏空补回去,便你好我好大家好。
哪成想,一场雪灾忽如其来,打乱他的所有计划。
朝堂上不断催促着槐里当局,立刻救灾,开放府库。
但他哪里拿得出那些被该在府库里的物资?
好在,这槐里的县令、县尉也和他一般,拿了府库的东西,去做自家的买卖。
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所以,联合起来,欺上瞒下。
一方面报告朝廷——槐里雪灾影响很小,百姓安居乐业,情绪稳定。
另一方面,则派出豪奴、游侠,专门守着道路,防止那些不听话的泥腿子跑出去,叫长安知道槐里的虚实。
他们的算盘是打的极好的。
只要撑下去,撑到开春,到时候,农民忙着耕作,而工人则忙着上工,也就没有什么人会有精力再来追究为什么府库里的物资不翼而飞的事情了。
只要熬过去,就是晴天。
到那时候,实在不行,大不了,最后想办法辞官嘛!
反正,也马阔觉得自己也赚够了,也是时候离开了。
但,就在此时,那位丞相居然亲自挂帅,开始出动军队救灾。
先从长安、新丰开始,然后迅速扩展到整个关中。
这让马阔与整个槐里上下,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这些年来,不止是当官的上下其手,拿着府库里的国家物资,充作自己投资或者酒池肉林的资本。
地方上的豪强、大贾,也同样没有闲着。
为了赚钱,也为了抢占市场,他们什么事情没有做过?
真要追究起来,几乎人人都得去廷尉大牢里走一回。
所以,本地商贾,特别是矿山主们,比马阔这些官吏还害怕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被上面知道。
于是里外结合,相互勾结起来。
朝堂要派员来救灾?
可以,上面派下来的人,早在来之前,就已经被他们摸清楚了。
一连三波使者,都被他们应付了过去。
可哪成想,那位丞相根本就不放心,甚至信不过任何人。
在明面上的使者之下,还有锦衣卫,悄然暗访。
幸好,马阔曾重金交好了一位贵人,关键时刻,那位贵人给了他一个提醒,让他得以发现那几个乔装打扮暗访的锦衣卫。
为了自保,马阔心肠一狠,便和这槐里县令一起,将那几个锦衣卫当成盗匪格杀。
此事,是三天前的事情。
做完这事情,马阔终于下定了辞官的决心。
打算此事过后,便称病辞官,再逼着那县令、县尉,将府库的亏空补上,收尾收拾干净。
然后就带着这些年来积攒下的财富,无论去西域,还是朝鲜,都足可逍遥一世。
但……
现在这美梦却似乎要醒来了。
马阔看着门外那些举起来的火把,听着院子里养的狗狂吠的声音。
他索性把心一横,对着院子里那些慌慌张张起来,不知所措的家丁与奴婢们呵斥道:“慌什么?”
“披甲!”
“派人出去告诉外面的人,如今天色未明,按制度,若无天子诏书,本官有权拒绝相会!”
便命人将家里藏着的强弓劲弩与铁甲长戟都拿了出来。
这就是要武力反抗了。
马阔知道,事到如今,他已经别无选择,只能硬顶了。
顶了,才有机会,才有希望。
若是天明之后,县中豪强与大贾们,都发现了事情败露,生死危机之下,说不定他可振臂一呼,行博浪一击!
马阔又想起了自己的靠山,前不久派人来,告知他的事情。
心中决心更坚固了。
“天听自我民听,天视自我民视!”
“吾等良民忠臣,不值奸臣逆贼久矣!”
“春秋之义,尊王讨奸!”
马阔看着自己面前,在他号令下,武装起来的家丁私兵,渐渐有了底气。
这些年来,为了镇压奴婢,也为了彰显家世。
他养了一百多的私兵游侠,甚至藏匿了一些罪犯。
又给这些人配备上了近乎正规军一样的甲械,强弓劲弩、铁甲钢盾,应有尽有。
平素镇压那些奴婢矿工,得心应手,熟练无比。
同时,马家由于是在槐里县城外,需要面临各种问题和挑战,所以,马家庄园被他修成了一个坚固的石制邬堡。
光是院墙,就高达三丈,还有角楼、箭塔,几乎堪比一个过去的小型障塞了。
等闲三五百人,根本奈何不得这邬堡的防御。
前年,槐里县的一个石炭矿的两千多胡奴,在数十名槐里地方百姓鼓噪下叛乱,杀死监工,冲向马家邬堡,欲取他首级。
结果,在他的邬堡的高墙坚堡下横尸遍野。
然后,槐里官军来援,中心开花,将所有叛乱的奴婢统统镇压。
在马阔想来,哪怕是鹰扬军的精锐,一时半刻,也奈何不得自己。
想到这里,马阔就大声向着他的家丁们说道:“今有乱军为祸,吾为汉臣,当保境安民,尔等若从我号令,共御乱军,天明之后,朝廷大军赶来,人人有功!”
“舍此之外,吾还将自从府库中,以金银以惠诸君!”
“从我者,人皆赏金五金!银八两!”
家丁听着面面相觑。
乱军?
他们可不是傻子,外面明火执仗的可是正儿八经的国家王师,丞相鹰扬。
但……
他们不清楚,外面的军队是来做什么的?
是冲着马阔来的?还是冲着他们来的?
而他们这些年,跟着马阔可做了许多事情。
真个追究起来,掉脑袋的也有不少。
所以,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跟着马阔一起装傻。
当然了,若外面的官军真的要强攻,他们也会立刻跑掉——和官军,还是鹰扬军为敌?
他们可没有那个胆子!
然而,就在此刻,忽地,门外一声雷鸣炸响。
轰!
马阔向前看去,就见自家坚固的邬堡院墙的一角,竟已然在某种巨力下倒塌。
马阔傻了。
但……
这只是一个开始。
轰轰轰!
雷霆接连响起,只见火光闪过,烟雾弥漫。
坚固的邬堡,已经被彻底轰碎,成为一堆碎瓦破砾。
这时,马阔终于看清楚了在外面大门口的空地上,那数不清的火把照耀下,三门还在冒着黑眼的青铜大炮,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他和他的那些家丁。
火把下,一位穿着甲胄的将官,满脸冷冽的看着他。
“真是好胆!居然敢披甲、执械?”
“尔等是铁了心要对抗王师,对抗丞相吗?”
“那便让尔等知道知道,何谓雷霆,何谓霹雳!”
马阔整个人都呆了。
他想起了在长安官场流传过的一个故事。
三年前,日南郡生番叛乱,杀死县令,攻破县城。
安南都护府大怒,派出王师镇压,将叛贼统统绞杀,然后将被俘的生番酋长,全部押到了番禹港外当众处以炮决。
便是将那些酋长,绑到青铜火炮的炮口,以雷霆之力,将其肉身轰碎!
传说,经此一事,整个安南都护府辖区,安静如鸡,再无叛乱之人!
“疯了!”
“疯了!”
“鹰扬军居然连火炮都拖出来了!”
“但……他们怎么拖得动?不是说火炮动辄数千斤、上万斤,连八匹马都拉不动吗?”
我要做门阀 第一千三百零七节 只缘妖雾又重来(1)
黎明时分,张越却没有睡。而是在自家后院的厢房内,与人下着棋。
这对弈者,乃是熟人,如今的太学祭酒、春秋博士兼领广川学苑山长吕温吕子惠。
“子重……”吕温粘着一粒棋子,轻声说道:“这天下方才平复十余年,你一定要再起刀兵吗?”
“就不能镇之以静,缓缓图之?”
“子惠兄……”张越叹了口气:“吾本君子,奈何有人非要逼良为凶!”
“这天下之事,兄长难道就不知道?”
“当年,董师兄病重时,对你我所言之语,子惠兄不会不记得吧……”
张越悠然道:“方今天下,患在于巨贾大商,古之谓国贼,今之所谓‘垄断大榷’是也!”
“师兄病重,忧念天下……”
“这些年来,吾常常深思师兄之言,夜不能寐……”
榷者,渡水之横木也,近代以来,作为官商的俗称。
而垄断出自孟子:必求垄断而登之,以左右望而网市利,同样是官商之称。
自永始后,张越改变政策,扶持工商大贾,私营经济。
甚至学习后世日、韩的政策,对大贾、巨贾等开办的矿山、冶炼和铸造以及密集型的手工业作坊,给与政策扶持。
减税、退税、包销。
甚至于对他们的恶行和作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于是,一个个大贾巨商,迅速崛起。
尤其是矿山和冶炼业,因其危险而且投资巨大,多用奴婢。
若是事事计较,处处掣肘,这些大贾巨商根本没有崛起的机会。
所以,在很多时候,汉室官府在张越的暗示下,对这些人采取了旁观和坐视的态度。
纵容他们越做越大,也鼓励他们越做越大。
只要能坐大,就不拘他们的法子和途径。
黑猫白猫,只要能提高生产力的,都是好猫。
所以,民间的巨贾豪商的势力,像吹气球一样膨胀起来。
私兵武装,不知凡几。
以至于如今,关中的几家大型矿山中,仅仅是负责监督和镇压矿奴的私人武装,就不下数千。
如袁氏,甚至拥有了一支全副武装,由退伍军人组成的私人军队。
人数多达八百人,能熟练使用各种弓弩武器,还人均有三匹战马,个个披甲。
袁家的矿山四周建有邬堡,邬堡上明目张胆的陈列着弩车数辆。
只要敢有人反抗,那立刻就要被射成马蜂窝!
这些私人武装,并不仅仅用于镇压那些矿奴。
也用来镇压汉人工匠的反抗。
更用在了争夺矿山、市场之上。
正应了那句话——资本从来到这世间的那一刻,便全身上下,沾满血泪。
如今,汉室工商资本的崛起,自然也带着这些特征。
它们要吃人!
在资本面前,人人平等,唯有金钱和利润永存。
毫无疑问,倘若张越再不干预。
这些家伙说不定会在数十年后,将汉家天下变成财阀天下。
他们会把所有的一切,都摆上货架,明码标价。
也将践踏所有法律和世间一切公序良俗。
现在,就已经有这个迹象了。
旬日来,关中商贾和地方官吏勾结起来,发生了多次武装反抗鹰扬军的变故。
但可惜,如今的资本还是太稚嫩了。
在火炮和火枪面前,不堪一击。
但,敢反抗的资本,也让张越醒悟过来。
他要的是一个能够提高生产力,带领汉家天下,迈向未来纪元,且服从、听话的资本集团。
而非是一个有自己意志,并且敢于反抗的资本。
更非是日韩财阀那般的怪物。
于是,张越便立刻借口‘巨贾大商,不能导民向善,私蓄甲兵,阴谋叛乱’的名义,宣布整个关中进入戒严。
同时,又从河西调来本来准备要开赴去西域的七个鹰扬骑兵校尉,任命他的亲信,鹰扬将军长史田广明为左将军,主持镇压之事。
又命令廷尉卿隽不疑、尚书令贡禹、京兆尹王吉主持审判和清算。
于是,在执行了差不多十年的私有化政策后,汉室调头而来,开始了国有化。
一座座矿山,趁机被收归国有,一个个高炉被归入少府。
数不清的商贾,破家灭门。
连带着他们背后的人,也损失惨重。
一时间,朝野怨声载道,地方动荡不休。
不甘心失败的商贾和权贵勾结起来,居然喊起了‘农为国本’的口号。
一群大资本家,工商业的既得利益者,居然拿着‘农为国本’做口号,这多少有些后现代主义的荒诞色彩。
但,却又是符合逻辑的。
如今的汉室商贾群体,那些富可敌国的资本家们。
本质上,只是张越拔苗助长,强行用政策催生的早产儿。
他们先天不足,既缺乏理论指导,也没有什么文化思想基础。
自然,只能用旧时代的思想文化来为自己发声。
同时,这些人和旧时代的官僚权贵,勾结太深,纠缠过密,不少人本来就是那些人的黑手套,是家臣、旁支,被推到前台的傀儡。
在另一个方面,其实对如今的很多商贾而言,若是重新举起‘农本’的旗号,打击和限制民间工商业的发展。
对他们反而更有利。
至于原因,想想后世大萌禁海政策的支持者,大都是海商利益集团就能理解了。
这些垄断阶级,这些汉代的大榷们。
只愿子子孙孙,永享富贵。
也只想守着现在的一亩三分地。
什么扩大市场,做大蛋糕?
对不起,他们没有这个念头。
于是,整个关中,暗潮涌动,资本、权贵、旧官僚,以及一切反对改革,不愿改革的人都团结了起来。
刘家的忠臣、地方的豪强、官吏、贵族还有庙堂之上,不肯致仕的老臣权贵们。
现在都联合起来了。
未央宫里不断有着人出没,去接触小皇帝、王太后。
想要拿到小皇帝的诏书或者王太后的懿旨。
更有人,拿着黄金,许下重诺,接触北军、鹰扬军的军官。
真真是让张越看的眼花缭乱,赞叹不已。
只是……
这些人恐怕根本就想不到,他们之所以能如此顺利的蹦跶,能如此迅速的勾结起来。
其实是因为——大汉丞相、太尉、大将军、英国公张子重故意放水。
故意让他们勾结在一起,故意给他们创造条件。
“我可没有那么多耐心,陪着这些蠢货在长安过家家!”
“引蛇出洞,一网打尽,永绝后患,方为我之本意!”
正好,永始以来的这些年,天下商贾和长安贵族们,都被发展的红利喂得大腹便便,满肚肥油。
同时,他们也做了太多坏事,引起了数不清的矛盾和怨怼。
一次杀光,既可以清洗朝堂,祛除病痛,让未来天下可以轻装上阵,重新出发。
还能学着那位已故的先帝,收割韭菜,充实国库,顺便给人民和百姓一个发泄渠道。
你看,丞相是圣人,坏的都是奸贼。
如今奸贼已除,蠹虫已诛,天下海清河晏,当有凤鸟来朝,麒麟来献。
吕温哪里知道这些?
他闻言微微一楞:“子重……”
“你就不怕吗?”
他看着丞相府的门扉,悠悠叹着:“如今,天色未明,闾巷之中,欲食子重血肉者,可都聚集在一起……”
“若不能各个击破,吾实担心……”
“放心好了,我的太学祭酒……”张越神秘的笑道:“彼辈能否见到明日的朝阳,还是两可之事呢……”
“这些年来,吾自认,待其等不薄……”
“然而,升米恩,斗米仇,圣人不能禁!”
“无可奈何之下,吾这丞相为天下,为社稷计,也只能挥泪割肉……”
“不瞒子惠兄……如今,长安十二门,应该皆已经打开了……”
“叛军与逆贼们,所勾结的列侯、将军,正在率军入城……”
“他们很快就会控制住武库,然后在闾巷之中设置障碍,接着便会兵分两路……”
“一路直趋未央宫,面见天子,请求下诏,诛我这‘乱天下之人’!”
“而另一路,则将直奔尚冠里、戚里,控制丞相府、太尉府和大将军府,接着便有人率军来到我这府邸,请我出去‘请罪’……”
“子重……”吕温听着,彻底呆住了:“你既然已经知道,为什么还在这里?”
“我不在此,那些人怎么敢发动?”
“就不怕我重演延和之事?”
“我在这里,他们才放心啊!”张越意味深长的道。
“也只有我在长安,那些平时隐藏的很好的人,才敢发动啊……”
“朝堂之上,市井之中,谁敢让我不在呢?”
这是事实,若张越不在丞相府中,那些家伙,那里敢轻易发动?
就不怕天明之后,这位丞相登高一呼,鹰扬精锐立刻左袒而响应,将所有人统统杀死?
“那……”吕温慌了:“子重既然知道,为何……”
“为何安坐是吧?”张越笑了。
他丢下手里的棋子,站了起来,看着吕温,道:“子惠兄啊……”
“如今天下,早已经不是过去之天下了……”
“从前,弓马箭弩强盛者,方能称雄天下!”
“而如今……”
“则是火器之天下也!”
他拍拍手,整个丞相府的所有灯笼全面点燃。
鲸脂的光芒,照亮整个府邸。
而在丞相府的厢房、院落、回廊中,一队队穿着皮甲,背着火枪的士兵,沉默的走出来。
同时,所有大门全部敞开,一门门有着轮子,可以被人力拖行的火炮,从这些大门中被人推了出来。
“彼辈想要斩首……一击毙命……”
张越笑着看向已经呆滞的吕温:“而吾则想中心开花,一劳永逸!”
我要做门阀 第一千三百零八节 只缘妖雾又重来(2)
未央宫,北阙广场。
黎明的黑暗中,忽然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
举着长戟的重步兵们,在数名北军将官的率领下,紧张不已的靠近这座新修的广场。
“百年前,吾等的祖辈,左袒为刘氏,诛吕氏,平乱臣,定天下,迎太宗皇帝入祀大统,为社稷功臣!”提着长剑,北军左都尉灌长卿兴奋不已:“今,吾承祖志,将再造大汉!”
但在心中,灌长卿却是另外一个想法。
他回头远望黑暗中的戚里方向,那丞相府所在,心中暗想:“丞相,您可怪不得我……”
“当初,说好了,鼎立新朝,袍泽共富贵!”
“然而,您却迟迟不肯废黜小皇帝,建国称祖!”
“甚至,连废帝另立也不肯!”
“现在更是又要搞什么两千石六十致仕。执政六十五致仕的制度!”
“俺今年都五十八岁了!”
“照您的制度,俺哪里等得到开国之日?”
“所以,您可怪不得俺呀!”
一念及此,贯长卿便抽出腰间的长剑,大声下令:“扶保天子,再兴汉室,就在今日!”
“诸君,随我杀!”
于是,两千多名北军士卒,立刻列着长队,冲向了那黑暗中,仅有几盏鲸油灯在照亮着的北阙广场。
然而,当他们冲到半路时,所有人忽地停了下来,一切喊杀声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安静无比。
因为,就在此时,整个北阙城楼,忽然亮了起来。
数不清的篝火点燃,一个个穿着玄甲的士兵,出现在了城楼上。
而从北阙广场四面的街巷里,冲出了无数举着火把的士兵,一面战旗,出现在篝火下的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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