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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门阀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要离刺荆轲

    仰或者

    更直接的,来自于宫廷深处的某个大人物?

    张越根本猜不到,但他知道,对方派此人过来,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过河的卒子,勇往直前吧。

    胆敢后退一步,坏了他的兴致,那就去死!

    那个人,帮自己,绝非好意。

    考虑到如今波云诡异的政坛形势,张越很清楚,自己可能连对方的棋子都算不上。

    很可能,仅仅只是原主在长杨宫外,公开怼了公孙氏或者儒生们,对方随手就保了一下自己。

    纯粹只是想恶心对方,娱乐自己。

    张越的生死,他根本不关心,他关心的只是张越能给他的敌人造成多少伤害。

    想到这里,张越便哑然失笑。

    继续向前,不过数十步,一辆马车从远方的驰道行来。

    马车装饰的富丽堂皇,车门之上,都用着金箔包边,可以想见主人是何等的豪富。

    赶车的车夫,一身劲装,满脸横肉,让人看着有些发怵。

    一个包裹从马车上丢下来,丢到张越的脚前,包裹砸在地上,破裂开来,满当当的五铢钱,撒的遍地都是。

    张二郎,这五千钱,是我家主人赏给你的!从马车中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快点捡起来,谢我家主上之赏!

    张越看着那马车,又看了看地上散落的五铢钱,嘴角溢出一丝冷笑:敢问尊驾主人是?

    这你不需要管,总之,拿了这五千钱,你就去南陵县城东城门的袁宅,给我家公子谢罪,就说:区区南陵张子重,敬拜公子,公子学识,敬佩不已,足令吾汗颜,愿为公子门下牛马走那人用着命令的口气,非常霸道的说道。

    我若不从呢?张越淡声问道。

    不从?那人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哼哼哼的狂笑了好一会,似乎在他眼中,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敢在他的主人命令面前,还敢说不的人。

    五千钱不够是吧?那人停顿了好一会,道:那就五万钱!

    说着五个金灿灿的金饼被丢到了张越面前。

    黄橙橙的黄金,耀花了他的双目。

    汉代黄金,通常以金饼的形式存在,一个金饼标准重量两百五十克。

    这五个金饼就是一千两百二十五克。

    哪怕是在后世,张越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黄金摆在自己面前。

    那人透过车帘,看着张越,笑着道:怎么样,这下够了吧!

    这个世界,有钱能使磨推鬼!

    国家连死罪都可以出钱赎命,甚至,当今天子还立个叫武功爵的东东,给钱就给爵位,钱货两起,童叟无欺!

    至于人命?

    长安九市之中,每天都有无数的亡命之徒,守在集市之中。

    只要给钱,有的是人愿意卖命!

    命在现在,不值钱!

    张越低着头,看着地上的金饼和五铢钱,眼中平静。

    你们都以为我不过是蝼蚁罢了无足轻重他低声说着。

    就在方才,那个李大郎,带了不知道是谁的命令来找他,让他硬顶,不能退缩,话里话外都在威胁,胆敢服软认输,那就死!

    现在,又有人派了个狗腿子来,拿着钱,肆意的羞辱他。

    在这些人眼中,他,不过是一个蝼蚁。

    随手就可以捏死。

    但是

    张越抬起头,一字一句的告诉自己:我非蝼蚁!

    迟早有一日,今日之辱,百倍奉还!

    然后,他便一脚踢开了自己面前的五铢钱和金饼,大步向前。

    年轻人,不要不知足,不要贪得无厌马车中的那人的声音传来:你最多只能值五千钱,能给你五金,已经是我家主上开恩抬举!

    哈哈哈哈张越听了,放声大笑:我辈黄老之士,生平不食嗟来之食!

    少年郎,莫要自误!那人冷笑着道。

    哈哈哈张越抬步向前,大步走去,一边走,一边做歌唱道: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之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歌声远播,声闻数里。

    马车之上,一个大腹便便的富态中年人,正坐车中。

    阁下要不要赶车的车夫低声问道。

    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握住了自己腰间的短刀。

    于他而言,杀人,算不得什么。

    哪怕是光天化日之下,也是如此。

    长安九市之中,有的是愿意为钱而帮自己顶罪的亡命之徒。

    三五千钱,就足够让一个人去官府自首。

    中年人握住自己的绶带,摇摇头道:不必了

    把玩着传到耳中的歌声,他笑了起来:大鹏一日同风起?也好,且看汝能飞得几丈高?

    他这一生,跟随自己的老主人见过无数人,也见过无数大风大浪。

    或许,这是一颗不错的棋子他在心里想着。

    但

    能不能当棋子,得看这少年郎,能不能过的了现在的关隘。

    反正无所谓中年人笑了起来。

    他眼中,世人于金钱之前,皆蝼蚁!

    而他的老主人,钱多的已经发霉了。

    远方,长水河对岸。

    一辆马车停在渡口,在等待渡船接驳。

    一个老者,端坐于马车之中。

    远方的歌声传入耳中,老者睁开了眼睛:宣父尤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咀嚼着歌词,他笑了起来。

    这歌词,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年轻之时。

    那些放浪不羁的岁月,那些不被外人理解的志向。

    来啊,去寻那做歌少年,与吾一见老者吩咐下去。

    诺!左右随从立刻恭领命令。




第八章 神秘老人(1)
    一直向前,足足走了百余步,张越紧绷的心,方才松懈下来,一直握在腰间的手,才敢放下来。

    仔细一看,手心已经满是汗水。

    刚刚他已经做好了拔剑的准备。

    他回过头去,看到那辆马车缓缓启动,向着驰道的另一侧而过。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张越冷笑了一声:真是看得起我呢!

    五万钱呢!

    此时米价,石米不过百钱。

    这还是因为,连年战争,海内虚耗,物价沸腾之故。

    若搁先帝的时候,关中石米不过六十钱。

    五万钱,足足可买五百石粟米,够一百个青壮吃上半年!

    这么说,可能还不够形象。

    举个例子吧,天汉二年,李陵兵败浚稽山,太史公司马迁因为帮李陵说话,而被判死罪。

    这个时候,摆在太史公面前的只有三条路可走。

    第一,坦然受死。

    第二,交钱赎罪。

    第三,自请腐刑代死。

    太史公最终选择了第三条道路。

    接受了残酷的腐刑,在蚕室之中痛苦哀嚎一百天,然后拖着残疾之躯,忍受着世人的冷眼与嘲讽,以及来自内心深处的折磨和压抑。

    那么为什么他不选择第二条道路呢?

    答案是就算把整个司马家的全部家当卖掉,他也凑不出那笔赎死的钱。

    那么,这笔赎死钱的数量是多少呢?

    五十万钱!

    换句话说,就在刚刚,张越放弃了十分之一个太史公的生命。

    一位汉太史令的命,也不过价值五十万。但就在刚刚,却有人随意的像丢垃圾一样的丢了价值五万钱的黄金在张越面前。

    这就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个时代,富者阡陌连野,贫者无立锥之地。绝非只是史书上的文字,而是切切实实的真实!

    抬头向前,阡陌之中的农夫,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带着全家,在田间耕作。

    一岁辛苦耕耘,还填不饱家人的肚子,甚至可能还要欠一屁股债!

    哪怕即使是张越这样的地主人家,家里有着三五顷土地,有着几户佃户。

    然而

    在原主的记忆里,生活也殊为不易。嫂嫂与柔娘,已经很久没有吃肉了

    这个世道,已经崩坏了!

    脑海中,原主的见闻,不断翻涌着。

    自元光以来,国家对外用兵频繁。

    百姓负担,不断加重。

    元狩四年,始征口赋,三岁以上孩童,岁纳二十钱,又加马口钱,人岁三钱。

    元封以来,天子屡幸天下,出巡数千里,东至泰山,西至碣石,北至长城。天子巡视卤薄,动辄数千数万人。

    自建元以来,宫室不断扩大,至今为止,皇室园林和宫苑扩大了三倍不止。

    长安城内外,明光宫建章宫桂宫,金碧辉煌,富丽堂皇。

    当今天子甚至为了供养一个术士,便在蓝田谷建立了鼎湖寿宫。

    所有的这一切开销,最终都摊派到了百姓身上。

    老百姓能怎么办呢?

    老百姓也很绝望啊!

    而朝堂之上,秉政的儒生们,在做什么?

    看着!

    对!

    你没有看错,他们就是在看着!

    冷眼旁观着。

    面对天下民生的困局,他们一不敢去皇帝面前进谏,二不愿自己去采取行动,解决问题,三不想改革,以免伤害自己的家族利益。

    哦,他们还是做了些事情的。

    譬如说,把锅甩给对外战争。

    嗯,现在天下百姓困苦,都是因为战争啊。

    所以,要面包不要战争。

    但他们忘记了,直到现在,依然还有着数十万大汉军人,在朔方,在九原,在轮台城,在西域与匈奴人对峙。

    没有这些英勇无畏的英雄守护,他们能在家里这样高谈阔论吗?

    况且,现在停战,匈奴人就要笑死了。

    他们立刻就可以从汉军的束缚和限制之中走出来。

    然后,收复失地,养精蓄锐,二十年后,匈奴骑兵的铁蹄就又要出现在长城了。

    所以呢,儒生自己也知道,仿佛全部甩锅给战争,是有些问题。

    于是,他们抓了另外一个靶子,疯狂输出。

    桑弘羊和他的盐铁系统。

    于是,天下太平了。

    儒生们得意洋洋——时弊已经被我们找到了,只要停止战争,烹了桑弘羊。

    世界大同一定到来,三代之治可期哇!

    陛下您要信我哇!

    上天让我来到这个时代又给了这么一个金手指和身份张越握着剑柄,在心里想着:是想让我来终结这个混乱可笑的时代吗?

    儒家的统治,现在已经被证明是失败的了。

    与太宗先帝时期相比。

    儒家大臣既没有什么能力可言,更没有什么风骨可说。

    皇帝一敲打,就磕头如捣蒜。

    这算什么大臣?

    真正的大臣是张释之,是周亚夫,是张苍,是周勃,是陈平,是曹参,是萧何,至不济也得是汲黯!

    而不是面对百万流民聚集在函谷关外,却坐在丞相大位上战战兢兢,一言不发的石庆。

    更不是,当得知自己要做丞相了,吓得两股战战,赶紧跑去未央宫,在皇帝面前不断推辞的公孙贺。

    真是应了韩非子的那句话:其学者,则称先王之道以籍仁义,盛容服而饰辩说,以疑当世之法,而贰人主之心。其言谈者,为设诈称,借于外力,以成其私,而遗社稷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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