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门阀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要离刺荆轲
霍光说的对
只要他能带兵到了老父亲面前,那么老父亲立刻就会看清楚那英候的真面目,当即就会下诏,并给他这个太子授予全权
如此,天子在手,又控制武库、宫阙,他完全可以一边坚守,一边以天子诏发布勤王之命。
这样一来,那英候即使再强,也要饮恨于这长安城下。
但
“英候狡诈,多智而勇”刘据踱着脚步,对霍光问道“若其见事不可为,夺路而走河西,如之奈何”
在长安打败英候不困难。
难的是,怎么打败和搞定他麾下的河西大军
特别是那骄捍无敌的鹰扬骑兵
“家上何忧于此”霍光听了冷笑“英候固勇,但以项王之勇,尚且乌江自刎,那英候又岂能例外”
“家上只需命人走南陵,得其妻小”
“再命人召太孙来见,得太孙在手”
“如此,英候除束手就擒外,岂能翻天”
“至于河西大军”霍光笑了“家上掌权后,命卫将军往河西,收拢旧部,收拾人心,谅那河西诸将也不敢违抗天命”
刘据听着,点头不已。
就是这么个道理
正该如此
英候张子重,虽是勇不可当,天下无双。
但其软肋,正是其家人妻小。
虽然说,这挟持妇孺,有失风范。
但
刘据知道,只有胜利者,才配讲风范,才配有体统
于是,只犹豫了片刻,刘据就下定决心,对霍光拜道“使孤大事得成,必不负卿”
刘据很清楚,此事必须依赖霍光。
而且,事成之后,也要仰仗霍光来收拾残局,安抚人心,稳定朝野。
更需要这位冠军仲景候的弟弟来拉拢军方,安抚边军。
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必须信赖和依靠霍光,甚至与之妥协,才能掌握权力。
霍光听着,立刻拜道“臣敢不为家上效死”
然后他就站起身来“家上且在此稍候,臣这就去联络司马玄、于己衍等人”
“你是说御史中丞杨敞是被陛下赐死的”张越看着眼前的人,眉头紧紧皱起来。
杨敞可是霍光的绝对心腹啊。
天子将之赐死,这绝对是踩在了霍光的痛处
而霍光是什么人
历史上和伊尹并称的权臣,一个让宣帝都感觉如芒在背的人物。
历史上,在其生前,宣帝也只能唯唯诺诺,事事依从,待其死才敢拉清单。
即使如此,宣帝凌烟阁上,也依旧有其位置,且是排第一的功臣
如此人物,自是心狠手辣,果决无比的。
“陛下也太急躁了些”张越叹了口气“如今却是不好办了”
“将军的意思是”来人小心的问道。
“为防万一,公请转告金翁,请金翁连夜入宫,面见天子,求请天子召羽林卫宿卫禁中”张越想了想道。
“这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了吧”来人皱着眉头“执金吾难道还敢作乱不成”
“嘿嘿”张越冷笑起来“当年吕产也以为周勃陈平,必不敢作乱,自恃胜券在握,兵权在手”
“结果呢”
吕氏当年在长安城内外,都有绝对优势
堪称高枕无忧。
但,吕禄一走,局势立刻就混乱起来。
然后吕氏及其党羽,包括少帝兄弟,统统死光光了
对张越来说,小心永远没有错
特别是现在这个时候,再怎么小心都是对的。
第一千两百二十六节 血夜(1)
夜已深,整个长安城,都在黑暗之中。
几乎所有的闾里坊门,现在都已经彻底关闭、上锁。
宽敞的御道上,空无一人。
只有偶尔,老槐树上的猫头鹰呜咽的叫声响起。
忽地,一排火把,点亮了这街道。
一排排全副武装的卫兵,从武库营垒之中,列队而出。
穿着甲胄,系着佩剑,霍光骑在马上,走在人群之中。
“快快快!”他大声催促着“天子有命,有奸小欲行不轨之事,乃命本官将尔等弹压闾里,严防动乱!”
屯驻武库的军队,自是不疑有他。
毕竟,霍光,乃是天子心腹,曾任奉车都尉的大人物。
这样的人都说了有人欲行不轨,天子诏其调兵弹压岂能有错
于是,屯于武库的中垒校尉兵马与执金吾直属的左右式道候兵马,立刻听命,披甲执锐出营。
两千余汉军精锐,迅速按照霍光的指示,截断了戚里、尚冠里、嵩街以及未央宫、建章宫、长乐宫之间的道路,并设下关卡。
同时,京兆尹于己衍也以‘受天子命,执金吾弹压宵小’的名义,将本该去向建章宫报告此事的官员拦了下来,又命令京兆伊上下为霍光方便。
于是,作为长安城秩序维护者的京兆尹,非但没有起到任何预警和迟滞作用。
反而成为了叛军的帮手。
在京兆尹官员的指挥与协调下,至子时,霍光的兵马便大抵控制了戚里、尚冠里、御道等长安主要街道及官邸办公区。
丞相府、御史大夫官邸、太仆官邸、廷尉官邸、太常官邸、宗正官邸统统被切断了与建章宫、未央宫之间的联系。
而在这时,刘据动员起来的太子卫兵、大臣私兵、家丁,以及部分入京诸侯王所带来的卫兵,也加入到霍光的行动里。
由之,现在宫阙之外,霍光已经可以行动自如,做任何他想要做的事情。
“霍公!”刘据穿着甲胄,在孔安国等人簇拥下,走到正率部将戚里内外围的水泄不通的霍光面前,问道“下一步是否应当入宫了”
问这个话的时候,刘据的身体明显带着颤栗。
既是兴奋,又是害怕。
在这种复杂的情绪支配下,刘据的声音都有些变形。
“非也!”霍光看着那夜色之中,明显慌乱起来的戚里宅邸群,他知道,现在整个戚里恐怕都在惊慌之中手足无措。
但,霍光很清楚,他才刚刚踏出第一步。
远远未到有资格入宫的地步!
若不能解决士兵们的担忧,并将他们彻底绑上自己的战车,就必须再做一件事情。
不然的话,一旦天子走上建章宫的城头,亲口命令大军,恐怕这些忠于刘氏的军队立刻就会调转枪头,将矛头直指自己。
“现在……”霍光看着刘据,轻声道“家上该去拜见丞相澎候与卫将军海西候!”
“将鹰扬作乱,挟持天子、太孙,欲行大逆不道之事,晓瑜丞相及卫将军,请丞相与卫将军出来主持大局!”
“刘屈氂李广利!”刘据闻言,眉头皱了起来。
在他身旁,孔安国则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起来“执金吾,汝究竟意欲何为!”
刘屈氂、李广利,可也都是北方军功贵族,更是当今天子政策的坚定支持者!
是孔安国眼里的奸臣、贼子,属于应当和那鹰杨将军一样被清洗的对象。
只有这些人死光光了,他孔安国才有机会拨乱反正!
也只有这些占据着高位的旧贵族们死光光,他孔安国以及他的徒子徒孙们才能有官可做,有权可掌。
而霍光的意思,却是想要让刘屈氂和李广利出来做事,掌握权力。
那岂不是前门去虎后门进狼吗
李广利当年在河西做的事情,可和今日那鹰杨将军差不了多少!
都是穷兵黩武,擅启战端。
霍光瞪了一眼孔安国,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杀机,对刘据拜道“家上,今日之事,非得丞相及卫将军出面主持大局不可!”
“若无丞相之印,卫将军之令,恐怕,吾等之为,便多少名不正言不顺,难以服众,恐有大军哗变之危!”
刘据听着,终于点头。
因为霍光说得对!
丞相者,礼绝百僚,群臣避道,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汉家天子之肱骨辅弼大臣。
而卫将军更是理论上现在汉家的最高将领。
有刘屈氂和李广利配合,他与霍光今夜的行动,便多少能披上一层合法的外衣。
“那便请霍公带路,孤这就去亲自迎请丞相、卫将军!”刘据深深一拜,没有理会自己身旁孔安国等人的异议与劝说。
事到如今,他也差不多回过味来了。
现在的他,太过依靠关东士人了。
必须引入一个外来力量来平衡,而且,大功告成后,他也同样需要刘屈氂、李广利为他背书,为他安抚内外。
“家上且慢!”霍光却拦下刘据,道“在去延请丞相、卫将军之前,家上与臣,还需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刘据问道。
“诛杀奸臣,以清君侧!”霍光坚毅无比,狠声说道“长安城中,太仆上官桀、御史大夫暴胜之、大司农桑弘羊、少府公孙遗等长期阿附奸佞,惑乱圣听,当诛之!”
“又有光禄大夫金日磾、将军赵破奴及太学祭酒董越等,攀附奸臣,为邪说张目,亦当诛绝!”
“此辈不除,吾等大事如何能成!”
霍光看着刘据,拔出腰间的佩剑,持剑而跪“臣请家上,亲被甲胄,率军诛除此辈贼子!”
“以其之血祭旗,然后再请丞相、卫将军出面,一同入宫面见天子,清君侧,除贼臣,上以安社稷,下以报黎庶!”
刘据听着,不可思议的看着霍光。
霍光点名的那些人,可都是他的故旧、好友。
特别是那金日磾、上官桀、暴胜之,更是与霍光交往甚密之人。
如今,霍光却要求全部诛杀!
这……
这执金吾也未免太心狠手辣了些吧
霍光却似乎看出了刘据的心理,他拜道“家上,诸般奸党不除,天下难安!”
“若其等反应过来,走脱一个,臣恐天下从此多事矣!”
“故当斩草除根!”
对霍光来说,今夜一博,乃是以死相博。
什么朋友、故旧、交情,统统都已不值一文。
而他很清楚,金日磾、上官桀、暴胜之等人,都是天子亲信,绝不可留,留下来的话,他们是有机会可以翻盘的。
毕竟,北军六校尉、边军等都是忠于当今天子的。
他们要是活下来,找到机会将今夜之事泄露出去,引动勤王兵马来诛杀弑君之贼。
到时候,所有人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况且,霍光还需要用这些人,这些天子亲信大臣的血,来逼迫现在被他裹胁的兵马,只能跟着他一条路走到黑,叫他们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这才是真正的关键,也是必杀金日磾等人的理由!
刘据听着,犹豫片刻后,也是下定决心“如此,便依卿言!”
这条路,只要开始了,就决不能停下来。
此时,刘据心里想起了史书上记载的赵王何大臣围赵武灵王于主父宫时说的话以章故围主父,既解兵,吾属夷也!
两百年前的古人,尚且知道这个道理,他岂能心慈手软
……………………………………
长安城中的兵马动作,自是立刻惊动了许多人。
当霍光将兵围戚里、尚冠里,并截断未央宫、建章宫的外围道路时。
几乎所有大臣,都被人从被窝里叫醒。
“主公……外间似有兵马异动……”刘屈氂被自己的家臣叫醒后,举着油灯,爬上丞相府的墙头,远眺着远方影影绰绰的火把与军队动静,眼里布满了焦虑。
“这是谁在调兵”他问着左右。
可惜,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思虑再三,刘屈氂立刻下令“命人立刻封堵丞相府上下通道,上下官吏人等,即刻狭弓带剑,候吾之令!”
想了想,他又道“派人出府,看看能不能去接近那兵马,询问其意图……”
这一刻与刘屈氂一样做出了这样选择的人,有许多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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