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门阀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要离刺荆轲
一旦如此,他就将万夫所指,永远被钉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即使果如孔安国等所言,能够回到长安,扫平一切。
但青史之上,恐怕也难免将有董偃执笔,写下太子据弑其父,杀其子,篡其国的文字。
这是刘据所不能接受的。
何况,南逃雒阳,其实没有胜算。
关东郡兵,即使百万之众,也不及边军数万铁骑之威。
这一点,吴王刘濞已经用他的生命实验过了。
所以,面对众人劝说,刘据只是摇头不语。
但他又不说认命和服软的话,这就使得气氛有些诡异的僵持。
就在这僵持之时,一个宦官忽然来报“家上,执金吾求见”
“霍光”刘据闻言,皱起眉头“他来做什么”
“执金吾言有要事,十万火急,请家上即刻相见”那宦官答道。
刘据闻言,想了想,然后看向众人,问道“卿等有何意见”
“会不会是陷阱”孔安国疑虑着道“执金吾,天子之鹰犬也其此来,家上应当慎重”
“家上,臣以为,执金吾此来,或许是破局之路”一直默不作声的太子宾客杜千秋却忽然出声拜道“臣以为,即使执金吾果有恶意,见上一见,也是无妨”
“难道,还有您见了后,事情还能更糟糕吗”
杜千秋的话,起了决定性作用。
刘据猛然抬头,下定决心,道“请执金吾去偏殿静室,孤随后便到”
正如杜千秋所说,他现在的情况,已经糟糕到极点了。
再糟糕又能糟糕到那里去
反倒是霍光,若能争取,或许便是另一番天地
夜色中,张越仰头,看着璀璨的星河。
而在他身旁的是大汉太孙刘进。
此时,这位太孙殿下,满脸愁容,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我很苦恼四个字。
“张卿”刘进说道“卿说,未来青史之上,会如何评价孤”
张越看着漫天星辰,闭上眼睛,答道“青史是人写的”
刘进自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可他依然纠结万分。
张越看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劝慰。
因为张越知道,这是刘进必然跨过的槛。
这是代价,也是他必然要做的牺牲
倘若连这点代价都不肯付出,那刘进就不会是一个合格的君王。
只是
若刘进肯付出这个代价,肯做出这样的牺牲。
那么,他还是刘进吗
或者说,换一个说法张越还能像过去一样信任他吗
唐太宗固然雄主,确实明君
然而,张越换位思考,若他是李世民麾下大将,手握大权,恐怕必然寝食难安,必然心绪难定
一个能逼父杀兄杀弟杀侄淫嫂的君王,就问穿越者怕不怕
敢不敢给他卖命
所以,其实,张越也很怕。
第一千两百二十五节 狂风骤雨(2)
霍光神色灰暗,眉头紧锁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宫灯。
摇曳的灯火中,他仿佛看到了许多许多未来的景物。
作为一个正治生物,他已感到危机与恐惧。
杨敞的死,就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信号。
他已见过了杨敞的尸体那哪里是什么暴病而亡分明就是有人拿着绳子,将其活活勒死的
而能在这宫阙里,堂而皇之的杀死一位御史大夫,除了今上,还能是谁
虽不理解,天子杀了杨敞,却为何还要编出暴病这样的事情来掩盖,其目的与意图,到底是什么
更不知道,杨敞究竟做了什么,让天子竟在朔望朝前,就命人勒死了那位赤泉候之后,当朝的御史中丞
但霍光在见过了杨敞的尸体后,立刻就连夜出宫,然后秘密的来到这太子、宫。
因为他知道,当今天子,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杨敞的死,不管原因是什么
都足以说明,天子已经对他起了杀心。
而他霍光,从来不是会坐以待毙之人。
“可恨金日如今与我不是一路人”霍光在心中叹息着“若金日依然可信,吾又何须来此”
他与金日,一为奉车都尉,一为驸马都尉,服侍天子接近二十年。
宫阙内外,宿卫上下,基本都被他们两个埋下了无数伏笔。
若金日可信,他完全可以与其联合起来,将上下手尾清理干净。
甚至,杨敞都不必死。
在天子动手前,他们就能得知,然后从容提前布置,或说情,或洗白,或干预,将天子的杀心消弭于无形。
可惜
如今,金日已不再可信
虽然说,霍光与金日依旧是往来甚密,关系密切,甚至可以称得上知己。
但,金日背后的那位鹰杨将军的存在,使得霍光不敢再和过去一样信任金日。
甚至不得不防备这位故友
想到这里,霍光便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暗骂了一句。
数年之前,他是绝想不到自己会有今天的。
更想不到,会是那位看上去非常有用的小兄弟,将他逼到现在这个地步。
但如今,回头自省,霍光不得不承认,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当初的那个小兄弟。
是他的存在,让金日提前致仕。
也是他的崛起,打乱了他多年布局。
更是他的出现,令得他霍光不得不从奉车都尉的位置上离开,从天子身边走开。
于是,便变成了现在这个情况。
若无他,恐怕霍光现在依然还是奉车都尉,依然是天子身边的近臣心腹,与金日、上官桀、暴胜之、张安世等人,依旧亲密无间,依旧牢牢控制汉室宫阙内外以及天子三步之内的一切。
于是,他们可以选择让天子知道什么
也可以选择让天子不知道什么
可惜啊,可惜啊
霍光悠悠叹息着。
不过,他还没有输
还有机会翻盘
“霍公”太子刘据的声音,忽地在耳畔响起来。
霍光连忙回过神来,对着声音的方向恭身拜道“臣拜见家上”
“明公星夜来见孤,可有要事”刘据在踱进这偏殿,看着那位神色晦暗,神情焦躁的执金吾,轻声问道。
对于霍光,刘据有着十足的敬畏与忌惮
因他清楚,这位冠军仲景候同父异母的弟弟,到底有多大能耐
不夸张的说,在很多时候,霍光的能量,远比丞相、大将军还要多
因为,丞相、大将军,最多只能影响国策,而这位执金吾却可以影响到天子,甚至可以让天子按照其意图去理解某事。
更不提,这位执金吾还是已故的大司马冠军仲景候在这世间唯一的血亲,是冠军侯事业的继承人。
其在北军、禁军之中的影响力,远超想象
“臣此来”霍光抬起头,看着刘据,这个过去他所不喜和讨厌的储君,如今唯一的救命稻草长身而前,道“乃是为家上哀”
“哀”刘据奇了“孤何哀之有”
“家上何必与臣打这机锋”霍光拱手道“今日朝堂上,群臣共见,人所共知,家上已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一矣明日黎明,恐怕,便有大军入城,然后三军缟素,为家上发丧”
刘据闻言,瞳孔一怔,显然被吓到了。
“怎会如此”刘据不相信的倔强着“父皇即使再不喜孤,孤亦是太孙生父”
“陛下与太孙殿下,自然不会为难家上”霍光笑道“但鹰杨将军呢”
“殿下当知,如今张鹰扬手中可握着那孟氏之罪,更抓到了诸王大臣的把柄”
“只要张鹰扬入宫请令,证据确凿之下,天子焉能不准鹰杨大军入城缉捕逆贼,清剿乱臣”
“而大军入城,鹰扬号令之下,诸王必亡走家上以求避难,届时鹰扬大军为求索贼子,莽撞之下,大意而伤家上又或者,贼臣挟持家上,鹰扬之兵不知轻重,误伤家上”
“家上岂能幸免于难”
刘据听着,顿时被吓坏了。
因为,霍光所言,确实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甚至,说不定就是一个已经写好了的剧本。
于是,刘据看着霍光,问道“那执金吾此来,难道只是来看孤之哀状的”
“臣此来,乃是来救家上”霍光抬起头,目光坚毅,看着刘据“只看家上是否有自救之决心”
“孤自是不愿引颈待戮”刘据想了想,终于开口“只是,敢问霍公,孤当何以自救”
“若家上信得过臣”霍光拜道“臣愿为家上画之”
“孤自是信得过卿”刘据立刻改口“向使此番安然度过,来日,孤必以卿为相,托以天下”
“臣安敢奢望家上此报”霍光再拜“只求家上能听臣之言,用臣之策,当机立断”
他最怕的就是这个太子,事到临头却忽然心软。
而欲做这样的事情,是不能心软的。
必须铁石心肠,必须狠下毒手
不然,一着之失,便可能满盘皆崩
刘据自然懂这个道理,于是对霍光道“卿无忧,孤知此事重大,断不会有反复之事”
“如此”霍光顿首拜道“臣请家上,效赵惠文王故事”
刘据闻言,瞳孔猛然扩大,呼吸急促。
赵惠文王故事
那就是沙丘宫变了
赵惠文王四年,公子章及其党羽杀赵相肥义于主父宫,随即,赵王何将兵围主父宫,杀公子章,囚主父于沙丘宫而亡。
一代雄主赵武灵王,因而陨落。
只是
“孤不是惠文王”刘据看着霍光,道“孤手中无兵,徒之奈何”
“贸然动手”他担忧着“恐怕孤就要变成那公子章一般了”
沙丘宫变的时候,公子章手里起码还有着一支可观的军队,起码还有赵武灵王的信任和帮助。
但如今他有什么
除了京辅都尉李善的郡兵外,他手里现在可以调动的力量,也就这太子卫兵、宾客,撑死了再算上那些无路可走的诸王大臣的家丁私兵。
这么点兵力,别说学赵惠文王了,怕是连建章宫的宫墙都休想靠近,就要被守备宫阙的卫兵射成马蜂窝
“家上勿忧”霍光安慰道“臣之执金吾,有中垒校尉两千精锐,又控制武库,只要家上愿意,臣打开武库,发动长安百姓,以保卫天子、诛绝叛逆之名,旬日可得数万之士”
“且,典属国司马玄、京兆伊于己衍,亦将为家上所用”
“武都候司马玄不是鹰扬旧部吗”刘据疑惑起来“那于己衍更是英候走狗他们如何会为孤所用”
霍光笑了笑,道“家上难道没有听说,这两人因前些时日长安风声而背叛了那英候”
“如今,他们已是自陷死地,家上至需遣使相召,其等必将从命”
刘据茫然的点点头。
但只是如此,力量依旧是远远不够的。
天子所居建章宫,城高墙坚,休说是这么点力量了,便是数万大军,急切之间也休想撼动。
而一旦长安城乱,屯于城外的鹰扬兵马立刻行动,最多一个时辰就可以驰援建章宫。
到时候,恐怕就是
刘据将自己的担忧讲出来,霍光听了,却是笑道“殿下勿忧,臣久在宫中,熟知内外之事,更有许多旧部,为建章宫守门卫尉”
“其中可信者,约有十数人臣自信发令命其等开城,还是没有问题的”
“如此,只要家上亲被甲胄,率部而动,完全可以抢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前,率军入建章,面见天子,陈以鹰扬乱政、谋反、大不敬及残害士民,欺压大臣之罪,天子必知其真面目”
刘据听着,缓缓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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