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门阀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要离刺荆轲
数千人的齐声呐喊,瞬间就让建章宫守军心神动摇。
在不知道未央宫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有些守军开始退缩、开始避战。
而更要命的是原本主持宫城防御的光禄大夫金日带走他的亲卫队,去了未央宫,而临时受命的侍中、驸马都尉赵充国在守军中威望不足,力量单薄。
这位驸马都尉,仅仅只能勉力维持住北阙主城楼的秩序。
而其他侧翼城楼与城门,就根本无力顾及了。
于是,当叛军开始攻城,数不清的云梯架到城楼上。
黑暗中,远方的喊话,声声阵阵。
终于有人开始抵不住压力了。
某一刻,忽地一声欢呼声在城墙下响起“宫门打开了”
太子刘据闻声,激动的看过去。
却见远方黑暗的城墙下,一道宫门敞开。
虽然只是一道偏门,狭小的偏门。
但他还是用力的挥舞了一下拳头,振奋的道“功成就在此刻”
刘据立刻下令“命人将城门已开之事,晓瑜全军”
“诺”
于是,叛军马上就改变了喊话内容。
“宫门已开,义士忠臣,为汉左袒者,还不快快来投”
原本坚不可摧,甚至不可陷落的建章宫宫城防御,于是彻底崩溃。
不过两刻钟,便有大量守军打开了城门,或者放弃了防御,崩溃而逃。
许多忠于职守的军官,在眼看着一扇扇宫门洞开的时候,绝望的举剑自刎。
而剩下的人,则在赵充国的率领下,带着残余的依旧忠于天子的军队,匆忙撤向玉堂殿方向。
但,到这个时候,叛军与建章宫之间的力量对比,已经发生了根本性变法。
之前,叛军只是在人数上堪堪与建章宫守军相当,甚至还处于劣势。
但如今,当刘据在群臣的簇拥下,等下未央宫北阙著名的凤凰阙,眺望整个长安城时。
他麾下已经多了至少两千禁军的追随。
且,还有源源不断的禁军溃兵与宫城守军来投。
更重要的是,刘据现在还可以派人去长乐宫,将皇后卫队与宫城守军调来现在,他已占据优势,只要下令,长乐宫的军队不怕不来。
如此,他第一次拥有了对自己父亲的优势。
“父皇”刘据望着远方黑暗中的宫室“儿臣今将兵入宫,未知您是否愿意看到”
他知道,自己距离胜利,已经只剩下一步之遥了。
只要带兵来到玉堂殿前,击破玉堂殿外围的守军。
那么,即使他的父亲麾下依然有大批精锐,依然可以与他相争。
但,战斗和政变却已经结束了。
玉堂殿只要被围,哪怕只是象征性的。
都将传递给所有人一个明确信息胜负已分。
即使他的父亲不愿认输,却也不得不认输了。
不然
齐恒与赵武灵王的下场,就是他的未来
至于其他大臣
自然是会排着队来向他劝进。
只是,刘据心中依然有着不安。
他扭头看向长安城里的武库方向,那鹰扬大军屯兵之所。
“武库可有异动”刘据问着身侧的人。
“回禀殿下,武库方面没有任何动静”专门负责为刘据传递消息与情报的太子舍人周严立刻回答。
“这不对劲啊”刘据皱着眉头。
“殿下,您何必为张子重而心忧呢”在刘据身侧孔安国见缝插针“只要您来到天子御前,那么,张子重即使再厉害,也只能免冠谢罪,引颈待戮”
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自古以来,不都是这样的吗
再厉害的大将,再牛逼的权臣,在君权面前,都是待宰羔羊。
秦之白起、蒙恬,赵之李牧,汉之韩信、周亚夫,皆如此。
难道,那张子重就不同
他还敢明目张胆的造反不成
不可能
每一个人都是自信满满。
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不可一世的笑容。
胜利的果实,已经近在咫尺。
人人都沉浸了分功夺权的美梦之中。
只有刘据,心中充满了不安。
但,他又说不来到底哪里不对了
而群臣们又都说那张子重必不能反抗,而且,事已至此,即使鹰扬大军现在就来到建章宫,也无力回天了。
因为他马上就可以兵临玉堂殿,然后一清君侧,接着自是众正盈朝,盛世可期
武库。
张越轻轻的从续相如手中接过一个在襁褓中睡得极为香甜的孩子。
“真贤孙也”张越看着自己怀中的孩子,笑了起来“必可兴国家,昌社稷”
他举起这个在熟睡中的孩子,面朝着自己的部将,正色的道“此太孙世子也”
他抱着这个孩子,走到诸将面前,将他展示给所有人看,让所有人都记住他的样子。
“今宫阙失火,若天子、太孙不幸,世子宜当奉宗庙以安天下”
“来”
“诸公与吾,一同拜见少主”
于是,在张越的带头下,上百名鹰扬系的将官,恭恭敬敬的跪下来,对着那个不到两岁的皇曾孙大礼参拜“臣等拜见世孙殿下”
礼毕,张越将这个孩子小心翼翼的交给续相如,嘱咐道“此国本也务必仔细小心侍奉”
然后他才扭头看向另一侧,笑着道“去将钦使请来吧”
那建章宫来的使者,也晾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了,是时候去见一见了。
第一千两百三十九节 危机之刻(1)
在武库的一个别房中,张越见到了奉诏持节来见他的张安世。
只是,和曾经相比,这位尚书令如今狼狈不堪,灰头土脸。
他一见面,立刻就哭着求道“鹰扬,还请快快发兵,救援天子啊”
“叛逆猖獗,宫廷危急,将军再不发兵,天下倾覆就在眼前”
但张越却一点都不着急,他上前,扶起张安世,假作诧异的道“情况已经危急到这个地步了吗”
“可是”他叹息着“无陛下诏,吾安敢发兵近宫阙”
张安世闻言,立刻从怀中掏出那封天子诏书,塞到张越手中“将军,天子诏在此,还请将军立刻发兵”
张越接过诏书,连看也不看就收入怀中,道“既有天子诏,本将自当奉诏”
“只是”他看着张安世“如今宫中情况如何”
张安世急的都要跳脚,他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答道“将军啊,现在不是问情况、细节的时候”
“您先发兵吧”
“这可不行”张越摇头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若不知敌,恐怕要白白牺牲无数将士性命”
张安世闻言,当场在张越面前跪了下来,哀求道“将军,您若不发兵,下官便跪死在您面前”
“尚书令”张越叹了口气,看着张安世,摇头道“何至于此”
事到如今,张越不相信张安世还看不出来,现在这个长安城已经不是过去的长安城了。
平衡已经被打破,局势更是全面失控。
世界已经变了
而且,还在不断的急速变化中
张安世不管不顾,跪在张越身前,苦苦哀求“请将军为天下社稷计,为百姓万民计”
张越坚定的摇头“非我不愿,实不能也”
那建章宫中的战火,在张越眼中,已是为王前驱的硝烟。
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就插手
定是要让两方火并的更激烈一些,叫叛军帮他多杀一些人。
当然了,这个度要把握好。
不能太过分,不然,天下大乱就不好玩了。
暂时来说,这一二十年,张越还是会做一个大汉忠臣的。
张安世看着张越坚定的神色,他忽地站了起来,哈哈大笑,笑声中带着癫狂与迷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位尚书令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起来“张鹰扬,天下之乱,始于君也”
他看着面前的这个明明可以立刻改变局面,却要坐壁上观,想要火中取栗的大将“您难道就不怕未来青史之中,史官禀笔写下乱天下者,张子重也吗”
张越听着,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道“比起此事,吾更怕淮阴故事重演”
建章宫的君王,要用他的时候,就挥之即来,不用他的时候,便打算把他与他的家人妻小部曲旧将弃之如敝履
现在,还想让他学韩信,给刘家白白打工,流血流汗,完了可能还会跟韩信、周亚夫一样用完就丢
拜托了,他是穿越者呀
来自一个已经早就没有了皇帝,更没有了王朝的社会。
从出生到成年,学校与社会,教了他无数道理,独独没有教会他愚忠与跪舔统治者。
反倒是灌输给了他无数精致利己主义者思想。
想叫他这样的穿越者,和这个时代的士大夫、贵族一样,怎么可能
对现代人来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是篆刻进骨髓中的信条与精神。
张安世看着张越,再想着他方才的话,忽然间哑口无言。
因为他已经明白了,这位鹰杨将军的打算,更清楚他再怎么劝说,恐怕也难以动摇这位如今手握重兵的大将的心智。
他只能是长身一拜,然后落寞的道“将军既不肯杀贼,还请将军放下官回去,护卫天子,杀贼报国”
这天下,这世界,总该有忠臣。
忠臣就该以死殉志
但是
张越却连这个要求,也不愿意满足张安世。
他微微挥手,对左右吩咐“来人,将尚书令请下去休息”
他又笑着对张安世道“还请尚书令稍候片刻,待吾探明敌情,便立刻发兵,救援君父”
嗯
再等一等,等到建章宫里的杀戮再多一些,他就可以以救世主的身份,横空出世,率兵护驾。
到那个时候,舍他张子重,谁能收拾残局,重整山河呢
“张子重”张安世大喊起来,骂道“汝真贼臣也”
张越却是充耳不闻,反而束手背对着张安世,吟诵起孟子的名篇来“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建章宫。
所有的秩序已经崩溃。
大批溃兵,裹胁着混乱无措的宫女,像无头苍蝇一样,亡命奔逃于宫阙之间。
远方,未央宫升腾而起的火焰,已经彻底失控。
大火,迅速蔓延起来,将大半个长安城,照的恍如白昼。
而在玉堂殿上,大批的卫兵,已经持械将整个宫阙变成了一个堡垒。
只是,在这殿堂上的群臣与君王,却没有半点安全感。
因为,太子据的兵马,已经打着清君侧的旗号,直扑玉堂殿而来。
奉命前去阻截其大军的羽林卫和胡骑校尉的兵马,在叛军面前一触即溃,根本不能与之为战。
不是羽林卫与胡骑校尉不能打了。
事实上人人都知道,若是平时,叛军连这两支精锐一个照面都撑不住。
但
如今,叛军攻破宫城,太子以清君侧的旗号,长驱直入,未央宫又被大火所烧。
人心惶惶之中,士兵哪里还有斗志
除了少数人外,恐怕大部分人都只想着如何在这场刘氏内讧中保下性命。
毕竟,领兵的是太子,太子的旗号也只是清君侧,只是想要清白而已。
又不是外敌,也非大臣叛乱。
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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