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君如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遇见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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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藜芦不敢开口,只能低头跟在皇后身后,进入凤鸣宫时听见景后问,“皇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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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藜芦道,“皇上一早便去勤政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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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她也不理,进了正殿因着整夜未睡此刻异常疲倦,卧在梅榻里一歇息也不知道几时了,醒来时见天元帝坐在她脚边,眉头深锁神情带着不自知的狠戾,不知在想什么。一回神见景后已醒,又转而一副柔和的样子走近她面前,伸手抚摸着景后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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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景后不愿起身,听见他声音低醇,“送走光华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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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景后闭着眼点了点头,倏地又开口问,“那施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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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天元帝沉吟了一下,道,“本来打算也将他一起送走。但这一走,将来以何种名头接他回城?令他在府中‘养病’是最好的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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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景后睁开眼,漆黑的眼眸盯着天元帝,俩人挨得那么近,他深深凝望着她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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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光华,他们的孩子也有着这样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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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一双纯真赤诚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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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想到这里他满心欣喜却也克制,只揉着她的手掌到,“送走昭儿也并非是我的本意,我想她的双眼只有美好光明之处,待我将这皇宫彻底清洗一遍,再将施翮光华兄妹二人接回好吗?”说着便埋下头双唇留在了她光滑的额头,低喃着,“这件事我不愿脏了你的手。所以交给我来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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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景后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最后却也意兴缺缺,仿佛对这真相成竹在胸,酝酿了一会儿,只嘱咐道,“别搞得太难看。他们兄妹的未来也才刚刚开始罢了。不能因着这事蒙上了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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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君如月 夜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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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一场变故之后,光华暂时被送到行宫处调养。说是调养,其实陪着她的宫人也明白,景后不愿让那些龌龊事污了公主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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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七月流火,几场秋雨下来转眼待了大半月。光华听着屋外的疾风骤雨问月见,“可曾听闻外面有什么传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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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月见也欲言又止,宫外传得越来越邪乎,只是无论如何这话是不能进了公主耳朵。“回公主的话,您也知道,这行宫被围得密密麻麻犹如铁桶,奴婢也出不去,能知道什么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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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光华早已听习惯了这样的回答,也没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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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晚上吃了饭,光华早早歇下侧卧在榻上背对着一众宫人,所有人都以为公主像往常一样睡去,便掩了门只留一两名宫人在外把守着。午夜,宫人也支撑不住打起瞌睡,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小人蹑手蹑脚从门外探出头,很快便消失在了夜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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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这几年光华在养在景后跟前,而天元帝又不愿意拘着光华任其随着天性生长,诗词歌赋没学出什么大的造诣,爬树翻墙骑马摸鱼倒很是在行。在光华看来翻出内宫,去行宫内马房偷走匹马,她无论如何也要再见到施翮一面,听闻他被拘禁与皇子府,而从行宫赶至皇子府顶多也就叁炷香的功夫。夜间人多,谁也不会注意她这个“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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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偷溜出来,翻墙偷马一路顺利,可当她刚进入天启城时才发现如今特殊时期实行宵禁,她又后悔又后怕,懊恼着怎么不打听好就闷头出来,偏又小心翼翼躲避着来往巡逻的官兵,依然不死心地想溜进大皇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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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在距离皇子府还有叁个接口时,她便被巡逻的官兵发现,那官兵有些惊讶,“你个小毛孩,这么晚怎么在街上乱逛,你的主人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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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光华眨了眨眼睛,故意一副稚嫩的童声,“小的是大皇子府内的,因被大皇子叫出来送信,一时忘记了时间,现在正回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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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那领头的官兵冷笑一声,“大皇子府现在围得像个铁桶一般,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还会派人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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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说着打量她模样,大声喝道,“听闻你等妖孽最会变身伪装,给我拿下,回去细细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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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光华心念一声不好,未来得及脱身就被一圈官兵围住,而正在这时,安静地街上却传来了达达的马蹄声,立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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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来人高头大马,定是为非凡人物。只众人皆闻蹄声未见人模样,想阻拦却也不敢上前。光华一眼认出此人正是卫炽,兴奋地想着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差点大声喊出“阿炽哥哥”,又生生地咽下去。眼瞅着人来,只大声喊,“侯爷,求您救救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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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如今出了大皇子那档子事,天启城的防护便交由定南王世子谢匡奕统领,因着这层关系,“宵禁”这道旨领对本就独来独往惯了的卫炽犹如一张白纸,今日碰巧他出城归来,却碰见了乔装的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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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那队官兵将那她交由镇北侯,便又去其他路口继续巡逻。光华闷闷地跟卫炽抱怨,“原来这‘宵禁’的禁令只针对我这样的百姓,却不针对你们这些王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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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卫炽不为所动,“公主此时此刻为何在此,你若是有事,你表哥可会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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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光华一听不好,刚刚侥幸逃脱的喜悦瞬间被冲淡。她想,被卫炽碰见还不如被领队抓走,好歹中途还有机会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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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光华答,“你担心表哥的安危,正如我担心我大哥哥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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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卫炽刚想反驳,他什么时候担心谢匡奕的安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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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却又看见她一脸凝重的样子,“我真的想知道大哥哥的近况,无论如何我也要见他一面。阿炽哥哥,大皇子府怎会到了如此境地,”眼神流露出殷切的期盼,“我哥哥现在怎么样了?阿炽哥哥你能给我说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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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卫炽见她神情,只是反问道,“大皇子变作那种模样,公主也不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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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光华坚定地摇摇头,“他无论怎么变,他都是我的大哥哥。”说着也沉吟思考了下,“他一定是生病了,施翮哥哥从来从来都没有伤害过我,更不是他们口中所说的什么妖怪。我一定要见见他,亲口问问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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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说到这儿,眼光又变得炯炯有神,即使到了衙门口也不愿跟他进去。只站在门槛前,一脸郑重地跟卫炽说,“阿炽哥哥,你能帮我进入大皇子府吗?我无论如何也要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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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未等卫炽回答,她又补充到,“还有这事千万别告诉我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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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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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还没等光华说完,便听到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待光华回过头看,少年王爷从黑夜里走来,一双眼里印着灯光,眼角尖细眼尾飞扬,身着端云险山纹样素花缎衣,头戴着玉冠,腰间系着金箔玉带,也没持刀佩剑,只手持一牛皮软鞭,一如那尊贵人家的哪里像一个皇城的守卫统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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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光华看见自己表哥谢匡奕从身后走来一脸无奈,早该想到卫炽与谢匡奕关系可比和她关系好多,理所应该应该是被扭送到谢匡奕处。想着自己离今日目标越来越远,退后了两步转身就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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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还没跑出,就被谢匡奕拎着她的领口硬生生地提起来,交给身后两个随侍,总顾及她的身份,“送她进衙府后堂,你们只在门外守着。”说完别与卫炽并肩走入正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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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光华被送走,不助地喊着,“表哥,你让我去看看大哥哥吧。现在他们说大皇子府被围起来,你就不好奇大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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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一句话说毕,谢匡奕和卫炽二人同时回头,见她双眼通红,仍留在原地不走。谢匡奕又无奈地走向她,另一手摸摸她的头,“你这个小烦人精,真是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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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商量,在卫炽看来确实没什么商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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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当廊外只剩下卫炽和谢匡奕二人时,谢匡奕见卫炽一直未开口,问道,“难道你就不好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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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卫炽当然不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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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见谢匡奕模样也是忍不住笑道,“我看你倒是比公主还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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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谢匡奕见他脸上似乎有嘲笑之色,他脸色也一红,“那你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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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他本想拒绝,但见他二人兴致昂扬的样子只好道,“大皇子府是下了皇命,即便是你也不能擅入。你要去便只能暗中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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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谢匡奕点头,“那今夜我们叁人便来个夜探皇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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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emsp;今日种种,光华的殷切期盼,谢匡奕嘴上说着嫌弃光华事多,却也始终不愿拂她心意。只是这真相,他们这对这温柔乡长大的表兄妹是否能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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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君如月 家
关于大皇子施翮,皇室对外并没有公布其真正的死因。整个丧仪期间众臣见天元帝始终情绪不明,面若冰封,而由于对政治的敏锐度,朝臣也都隐约感受到这是暴雨前的宁静,是以更加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果真丧仪结束后不久,宫里来了消息,四皇子青鹞因念兄弟之情,愿去帝陵陪伴大皇子叁年。
天元帝听后心中感其他重情义,特命其随送葬队伍即刻前往帝陵。
这下群臣心底更是一片纳罕,这大皇子一去,四皇子乃天元帝膝下唯一皇子,若后宫无所出这四皇子便是未来的天子,不留在身边悉心教导怎还被派去干这等差事。
这旨意来得太快,还未等群臣反应四皇子便已离宫,四下皆传言,“这四皇子也不知是不是自愿的。”
旁边的人听闻立马也小声附和,“自愿?你没听说,四皇子和他生母郭贵嫔牵扯到宫里一桩陈年秘闻,又与大皇子之死有关,只怕他母子难啊你看着吧,这件事没有那么容易完。”
另一个人也小声嘀咕着,“那大官人你觉得这事什么时候完。”
被称为大官人的男子,手捋了捋并不长的胡子,装作了然于胸的样子道,“这事什么时候完,得看光华公主。”
而光华公主,此时已在离宫休息了数月,公主早已不耐烦嚷了几次说想要回宫,而陪伴公主的一众宫人却庆幸数月前离了皇宫,躲避了一场生死劫。
“我听宫里的小翠说,宫里死了好些个人,尸体都是一车一车的拉出去的。”月见伺奉完公主入睡,刚关上门便听见两个小丫头再小声嘀咕。
月见连忙关上了门,“你们两个还想不想活了,这等话都敢在这里说,小心让公主听见。”
刚刚那个说话的小丫头立马噤声,而旁边的小丫头则忍不住说,“月见姐姐,你也知道的吧,宫里真的死了很多人。我们也很怕。”
月见把她拉到一边,悄声说,“你们好生伺候公主,总不会又事。要是再这样嚼舌根,谁都保不住你们。”
说着两个小丫头吐了吐舌头,匆匆走了。月见回头望了望这雕梁画柱的门,双双紧闭没有一丝光能溜进去,公主若总是在这关紧的门中,总归是不好的。她叹了叹口气,心中的担忧添了许多。
好在这样的担心并没有持续多久,腊月间梅花瓣随着雪花飘落,宫里传来旨意,天元帝与景后来离宫赏雪,顺便接他们心爱的小女儿回宫度过新年。听闻帝后二人驾临时,光华果然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颜。
谢匡奕高头大马护送在旁,老远就看见小公主提着厚厚的衣摆朝车架处奔来,风一吹就把她的风帽吹来,小脸红红猛地就扑在刚刚下车的天元帝身上,无比依恋地抱怨道,“父皇母后你们终于来接儿臣了,我还以为你们真的不要我了。”
景后随后也从凤撵上下来,见天元帝抱起她来,光华一副委屈的模样也是心疼,但见众人在旁,也低声道,“光华不要忘了礼数。”
光华这才老老实实地对帝后二人行李,谢匡奕见她别扭样子也忍不住笑。
舟车劳顿他先是护送帝后进正殿休息,整理完人马听闻宫内的随从道公主在殿后梅园里踩雪玩,便也趁着天色尚早来寻寻光华。
还没走进梅园,老远就看见她身披红色大氅,一片雪色中格外瞩目,正够着那株开得最好的梅花,身旁宫人见状道,“公主您若喜欢这株梅花,奴婢这就去搬凳子来。”
小丫头朝着廊内跑去,光华依然垫着脚伸手去够。少年的顽劣心态一起,他便径直走过去,个子高一伸手便够住了她看中的那株梅花,嘴角挂起莫名的微笑,“怎么样光华想要这株梅花啊?”
光华见谢匡奕过来,就伸手要得更勤,“表哥快来帮我折一下,这株开得好,我准备采来放入母后的殿中。”
谢匡奕平常就喜欢逗弄她,故意将梅枝举得更高,“想要啊,先跟表哥问好。”
光华瘪着嘴给他福了福,“光华见过表哥。”说完便眼巴巴地瞅着谢匡奕。
谢匡奕故意手一松,梅枝弹了弹带出了簌簌的雪花,落了光华一头,他见她模样滑稽便大笑道,“这梅花开在这里好好的,你偏偏要给它摘了,受这点小的惩罚也不为过吧。”
光华被他戏弄也气不过,大喊着,“表哥又欺负人!”说罢也顾不得什么手里抓起一把雪便也朝他扔过去,兄妹二人便就在这园子里打起了雪仗,光华小小一个人像个团子当然比不得谢匡奕矫健,连摔了几跤也不恼,仍追在他身后试图给他一击,最后力竭躺在雪地里,谢匡奕回过头看着她也正哈哈大笑,那是她很久很久没有过的真正的笑容,笑到脸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融化了的雪水。
谢匡奕仔细盯着她的脸庞,他也难得耐心,将她扶起顺了顺她的后背,叮嘱她,“好了闹也闹够了,再不回去该着凉了。”
说完那边两个年长的宫人也扶着公主前去更衣,景后听闻令藜芦前去瞧瞧外面眼瞅着又要下雪可别着凉了,说完又不放心本已经躺下又披衣起身,总要亲眼悄悄才放心。
待母后进入公主寝宫,见公主在众人的簇拥下呆坐在浴池中,心中也是一片怅然,屏退了众人只留了月见和藜芦二人照看,亲自给光华沐浴,光华也扑棱下水,“怎劳母后亲自动手呢?”
景后的脸庞在净室内朦胧的灯光下显得柔和无比,她说,“我是你母后,也是你娘亲啊。娘亲给你洗澡不好吗?”
藜芦和月见二人在身后给她搭把手,用锦帕将她裹紧。天渐渐黑了,殿外有宫人来报天元帝来了,晚饭摆在公主的寝店,景后听闻将剩下的工作交给二位贴身宫女,从净室娓娓走出。
天元帝站在窗边,两只手指转着左手大拇指上的金嵌珠双龙戏珠戒指,旁边跪着一个面生的内监,周身陷进黑暗中看得不真实,声音很低,“贵嫔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
天元帝声音低沉,“事情要办得干净,不要拖过新年了。”
内监低声说了句什么,也听不清楚,见景后过来便让他跪安。景后走近,天元帝过来握住她的手,“手怎么这么冷。”
景后淡淡道,“刚给昭儿沐浴了,手沾了水。”
天元帝眼神一滞,将她手牢牢握紧,窗外已经落了雪,屋内火炉上冒着热气炖着晚饭,屋内屋外一片静谧。光华已穿戴洗漱完毕走出来,天元帝伸手也将她搂入怀里,背景远远看去竟真的像普通人家,一家叁口,其乐融融。
就像他多年内的愿望一般,宫里宫外都被他清理干净,天元帝低声在景后耳旁说,“这么多年,我终于能给你,给昭儿一个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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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君如月 沉睡
“原来当日大皇子施翮所经历之事,便是那贵嫔郭氏效仿前人之法,今日陷害而成。大皇子施翮生母先殁贵妃是黑龙族后裔,本是隐秘之事,被有心之人利用,始其在众目睽睽之下显出原形,被人当做妖孽。而当年涉及此事之人都被天元帝灭了口。而这郭贵嫔原先为浣衣局宫女,能飞上枝头全靠当日贵妃的提携,今日却恩将仇报,且还涉及到爱女光华公主天元帝如何不怒。连夜便将那夫人寝宫包围个滴水不漏,那贵嫔一开始早知做下此事的后果,面对天元帝的诘问只道,”说书人说到这里抿了口茶,接着模仿起妇女的口气,“奴婢原为浣衣局宫女,有幸盥洗过贵妃的华服,碧荷香见水才显香,所以一般人对她熏此香并不可知。”
“那日青鹞将酒打湿在他身上,即便他身上混着多种香味,奴婢便也一闻就闻出了。从那时,我便知道了施翮与贵妃的秘密。”
说书人又回到了他本来的腔调,“时间久了,后宫再无所出,长成了的皇子也不过是殁贵妃之子施翮与自己儿子青鹞二人,施翮若是一死,那帝位无任何悬念的未来天子了。歹心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趁着这个机会,拼死也要为自己的儿子扫除障碍,奔个前程。”
“天元帝闻此言,不合时宜地笑了起来。郭氏颤颤巍巍地抬起头,那双黄缎绣云纹帝靴印入眼帘,没有一丝尘埃,那时她才明白,龙椅上坐着的才是真正的龙血凤髓,何等的金尊玉贵,一挥手便可定人生死。而自己始终却也摆脱不了浣衣局女工的身份,亲子不配为太子,亲女只能前去北方蛮夷之地和亲。”
“郭氏此时一心求死,只求皇帝放过亲儿。天元帝声音森冷慢慢道,”说着,说书人又换了声,压低了声线,刻意制造出一股阴冷压抑的调子,“‘你的儿子朕会派去给施翮守陵,而你,不是妄想成龙成凤吗?既如此,朕便赐你凤凰晒翅的死法吧。’”
“何谓凤凰晒翅,将头部固定,横木关手足转之。受此刑罚者,不会当即死去,睡着横木地转动,身体骨骼会一寸一寸地碎裂。为了惩罚,天元帝特意嘱咐了下去,让郭氏不要死的那么快。那郭氏听闻,便吓软了身子,即刻被人拖着下了狱。”
“一段宫廷秘闻终于结了案,涉及到的内监宫人一一掉了头。天元帝怕皇城内怨气太重冲撞了景后,翌日便前往离宫避避。以致那郭氏的丧礼,对外说是因帝后离宫且赶在年关草草了结,实则一席草席裹了往那乱葬岗一扔,再无人过问。”
说书人摇着头感叹道,“原这天元帝因着过往一心只愿与景后相守,奈何于帝位不得不纳妃与传宗接代。数十年的掣肘今日终于将宫中一应无关人等扫除,只为自己所爱之人保护出一方天地。奈何又是如此冷酷对待为自己生育两子的妇人。深情之人却又干出如此绝情之事,所行之事所累之名皆由后世之人评断了。”
说书人说到这,堂里各位堂客也议论纷纷,天元帝的功与过皆由后人评断,而如今正是天元十九年,在历史洪流中本也是平平的一年,只是六七八月间相继出现大旱与大涝天气,各地军侯暗流涌动。时值九月北地竟飘起大雪,冻死冻伤人马无数,而才和亲不到两年羯族各部由凉州南下如入无人之地,四下劫掠。
此处羯族大军来势汹汹,竟有取澧朝而代之的趋势,天元帝不得不派老将余勇挂帅,谢匡奕卫炽为左右将军,披挂上阵即日出征。
光华与景后二人站在城墙上,遥遥看着天元帝为大军送行底下黑压压的人群,谢匡奕与卫炽二人身骑战马立于军中,二人一人为国一人为家,心中自是豪情万分,叫人看了竟也心潮澎湃。
只光华却担忧道,“这一打仗,又不知道会打几年?”
景后回过头去望向她,去年一年经历了变故,光华也变得内敛沉稳起来,她也不免道,“小小一个人,眉头就皱起,还不够你担心的。”
身后藜芦姑姑笑着道,“公主也不小了,来年就满十二了。”
光华人小鬼大道,“姑姑说得对,我也长大了,十二岁了啊,第一个本命年。”说完又开心起来,自己终于要长大了。
目送着大军出城,藜芦道,“娘娘走了吧,如今日头足,晒了公主也是不好的。”
景后也不再坚持随着下了城墙,见公主随行的人再后,也叮嘱道,“让光华身后撑伞的宫人仔细着,别让暑气沾了身,一会子又头疼脑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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