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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君如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遇见糖
即便边疆战起,军侯兵起,澧朝江山内忧外患,危机四伏,转眼就到了年底,年叁十,天元帝与景后领着朝臣于太庙守岁,身旁公主着彩云双凤喜纹袍,坐在景后身旁早已昏昏欲睡。
宫人来报,还差叁刻便是子时,景后叫来藜芦道,“将昭儿待会宫中休息了吧。”
光华听闻强撑着精神依偎在母亲身旁,“马上就是我的生辰了,我想和母后一起过。”
景后将光华抱起交由藜芦手中,芊芊玉手抚了抚她的脸庞,“乖乖回去睡吧。明日一早母后便来看你。”
“明早起,昭儿想吃一大碗长寿面。”光华也实在困倦,在景后手中蹭了蹭说完这句,便沉沉睡去。
“好,”景后轻笑道,“明早母后亲手为你煮一大碗长寿面。”
大年初一一早,公主寝宫镂空门被轻轻推开门,月见蹑手蹑脚进门,手把幡子撑开,清晨第一缕阳光打在了正厅,正厅内摆放着插屏式百花屏,上面绣着仙鹤与荷花,前置一大榻,随意堆着两本书和残余的棋盘,再往前走便是寝殿。梳妆台是花腿高束腰方桌,桌前摆放着这个斑竹椅。
一切都一如往常。
月见卷着帘进殿,轻声喊着,“公主,到时辰该起床了。”
床帐内没有一丝动静,月见心里想这公主看来昨日的确累着了,便又轻喊一声,见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心下一阵纳罕。思虑不下,还是手拨开了床帐,见公主依然沉沉入睡,她有些慌了,大着胆子喊了声,“公主。”
见光华仍无反应,慌了神,手晃了晃公主肩膀,这样大的动作,公主依然一脸安然地躺在凤衾里,没有一丝异样,只是就如陷入了虚空的昏迷中,再也无法苏醒。
这边闻得公主寝宫传来的消息,天元帝与景后匆匆赶来,宫女医官跪了一地,天元帝问,“怎么了?光华怎么了?”
“公主脉息无碍,吐息正常,仿佛”,医官嗫嚅道,“仿佛只是沉睡过去。”
“沉睡?即是沉睡,为何不醒。”天元帝沉声问道。
医官擦了擦头上的汗,沉思了半响道“回皇上的话,若是身体上的病痛,药石可医。只公主无任何异样,仅是沉睡,只怕是”
天元帝听闻半句便大怒,指着匍匐在地一道医官仆人道,“只怕是什么?公主昨日还好好的,今日早起便如此,若是公主有事,你们全部都给公主陪葬。”
医官挣扎道,“只怕是只有请能人异士,布阵作法才可有一救啊皇上!”
大殿内各人都鸦雀无声,屏住呼吸,生怕自己有错,招惹杀身之祸。
此时屋外传来啪嗒一声,在这寂静中格外刺耳。景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突然起身走至窗口将窗子打开,原来是这殿外飘起鹅毛大雪,竟将树枝都压断了。
她忽然开口,“皇上,你看这雪下得像不像我生产那日的那般大?”说罢她回过头望着天元帝,天元帝也回过头望着她,多年陪伴的二人早已有默契——天下只有一人可唤醒陷入沉睡的公主。
他走时曾留下一句话,机缘一到必会相见。
如今,总该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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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君如月 岁鼎
夜深,窗外刮着呜呜的风。
这样的大风从正月初一一直刮到十五,将那窗外灯笼上糊着的明黄色金纸都吹开了,在夜里嘶啦嘶啦的响着。
内监总管一脚踢在正在火炉旁打盹儿的小奴才,“还不赶快给我糊好,等下皇上就来凤鸣宫了,这夜灯不亮,仔细扒了你的皮。”
小奴才们这才爬起来,动手干活,内监总管声音像银汤匙刮碗,让人听着浑身不安,“北边在打羯族,这不又传来南方皇室宗亲与扬州牧打起来了,公主还在昏迷。这年过得不太平。”
漏夜天元披着银鼠皮软巾兜前往凤鸣宫,景后还没睡,见他来问道,“皇上怎么来了?南边不是又起战事了?”
天元帝倒是反应平平,“让他们内耗去吧。”
景后无言,一双眸子只望着他,天元帝走近两步,“怎么了?”
心中似有话,最终只是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担心昭儿罢了。”
天元帝顺着景后的目光朝床沿内瞧去,床边脚凳上还摆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面,听到景后坐在公主床边,自顾自说着“昭儿说第二天醒了要吃我亲手煮的长寿面,如今我煮好了就可以吃了。
天元帝见状,劝也不是,只说,“寻人的告示已向各州发出了,想必近日一定能寻到铁涯道长。”
景后没有回头,身子依然朝向背衾中的公主,双手握住光华温热的手,声音听不出半分温度,“许是南方战乱,消息不通。这一切都只能看天意了。”
又过了几日,仍无线索,景后再按捺不住,向天元帝求了个恩典,带着昏睡的公主前往当日生产之地无极观带公主清修,以祈求公主早日苏醒。
天元帝许了,正月十八,景后一身素衣几架牛车,化身普通人家的冢妇前往道观,十年过去邶山早已拓宽了官道,而无极观早已休憩一新。景后一行人到达时一值深夜,走近却看见观内有隐隐灯光,心下诧异正预备叫奴仆前去敲门,此时门却意外大开,门口站一鹤发老人,像是久等归人一般
景后微微诧异,“阁下便是...铁涯道长?”
铁涯道人让出身子,景后走入观内,只见观内仅有一盏烛火燃烧,灯小如豆,却温暖坚定。他笑得慈祥,“皇后有所求,贫道就来了。”
皇后没有一丝迟疑,径直跪于铁涯道长面前,“求神仙救救光华。”
身旁宫人不敢扶,只跟着一道跪地,铁涯摇摇头并没有动作,只笑着道,“我并不是神仙。”说罢便走近观外说,“去瞅瞅公主吧。”
光华此时已经被马车里抱进关内厢房中,她躺在床上,呼吸均匀,双目轻轻闭拢看样子宛如陷入熟睡。他手掌宽大轻抚在光华的额头,口中叹道,“一转眼已过了十二年,如今恰逢岁鼎之相你怕是难过哟。”
景后不解忍不住问道,“何谓岁鼎之相?”
铁涯道长回答,“跟我来。”
一行人步行至屋外天井,正是一处开阔院落,松树柏树即便深处严寒,也迸发出翠绿之意。抬头望去只见月华柔和银河渺茫,听铁涯道人抬头望天慢慢道,“皇后且抬头看夜空,那颗最亮的星,便是岁星,此天相便是十二年一见的岁鼎之相。”
不说未发觉,众人一抬头果见一颗曜星当空,又听铁涯道人说,“公主恰逢五行命数回归之年,流年不利,被这岁星之光曜晃花了眼罢。”
景后开口回答,“从光华出生之起,我便知道她命格较一般孩童更加柔脆,我尽力庇护至今却还遭此难。我知公主与道长有缘,请道长今日再救她一次,从今往后但凭道长吩咐。”
铁涯道人背对众人叹道,若这就是天命,为何不顺应这天命?
过了叁日后,无极观内做了一场法会。
法坛两边立着幡帐羽盖,像在指引归家之路。坛上第一层供着叁清四御,第二层点着十二盏本命灯,中间燃着一个盏长柄圆盘的豆形银灯,烛火闪烁不止。
铁涯道人着一身十二星宿大袖鹤氅,高坐在法坛之上。口中念念有词道,“千神万圣,护我真灵,所在之处,万神逢迎。”说罢法坛外极速飘来一朵乌云,速将天边太阳遮蔽,只听他念完最后一句,“太阴光耀,无物不伏。”
紧接着坛内蜡烛爆了个灯花,燃烧得更旺。
待法会完毕,他思索了半日,唤来景后道,“公主七七四十九日便会醒来。只是,我料十二年后会再次出现岁鼎之相,若等那时顺利度过,未来便福寿无边。”
景后本以为法会做完便结束,听完又眉头紧皱,“那到时该如何化解?还请道长相告。”
铁涯道人转过头望向景后,“若我要公主随我在外修行几年,你可愿?”
景后怔住,灯光闪耀下将她的重重心事照得分明,呆了半响只说,“此事我做不得主,得先回了陛下。”
得闻无极观内的变故,天元帝派人催景后与光华回宫,铁涯道人也带着两名道童一起进宫。
因着今年正月事忙,天元帝赶在了议事殿内见铁涯道人。店内地龙烘着源源不断的热气,硕大如孩童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一排,即使北边抗羯族,南边藩王作乱,整个天启城也不改骄奢淫逸的氛围,朝堂上天元帝也像未受影响。
铁崖道人回完话,天元帝眉头一皱,“若如你所说,此举为躲避阴司的勾谍,那招几个替身便是,又为何非要让公主奉道修行。况且朕就这么一个女儿,如何舍得?”
铁涯道人并不着急,缓缓开口,“人这一生出生后命早已刻在星宿之上,无人可改。公主修行与否,也不过是殊途同归,只是这未来尚有另一种活法,为何不尝试。”
殊途同归。
这一说法让天元帝心思动摇了,光华的结局她早就想好,长大,成年,嫁人,生子,衰老,死亡,一眼便望到尽头。但人生路途若是殊途同归的话,她为何不能换一种可能。
这样想着便一路走至了景后的凤鸣宫,景后这几日在观内白日便跟这观内道童们打醮修行,穿着打扮不过是一袭青衣,并寻常妇人的银丝云髻,烛光下脸庞温柔又坚定。夫妻俩隔着一屋却遥遥相望,屋里静的可闻烛火燃烧之声。
景后行了大礼,跪在地上唤了声,“陛下。”
天元帝见她礼毕也不起身,无奈道,“你真的愿她去吗?”
景后以头触地,声音闷闷,“你看这天启城,你看这皇宫,这样的繁华又能持续几时?若一日有变故,我无法庇佑她,我也希望她总有一归宿。”
她抬头,眼神闪着暖光,“以后我陪着陛下守着这江山。”




愿君如月 前路(上)
光华果在四十九日之期醒来后得知自己生了场大病,靠得道高僧一救才脱险,为报救命之恩她也随铁涯道长前去修行。近日她便辞别父皇母后,宿于无极观内,与另外二名道徒,大师兄名为道坡,因被父母遗弃于一道观坡上,被铁涯道长所救,起名为道坡,擅骑射剑术。二师姐名为吾清,自幼便奉道,擅医理。
铁涯道人当日见公主前来,与文昌帝君画像前叩首,铁涯道长说,“既已入我门下,已不是在俗人。今你跟随师姐名讳,赐你道号为吾真。去吧,你已拜过我,去拜过你师兄师姐吧。”
师兄道坡长得周周正正一副正义凛然模样,师姐吾清温柔细心,而吾真天真活泼最是这世上无忧无虑之人。此后铁涯道人与徒弟叁人,出门一路向西,一路上互相照料,关系也更加亲密。“师傅去西边只为与西域密宗巴思八佛道辩论,第一次师傅输了。这次是为了第二次佛道大论。”路上道坡悄悄向吾真解释到。
吾真得知后十分惊讶,悄悄问到,“还有此事?我以为师傅道法高深世上无人可及,怎还会输。”
道坡沉吟了一下,不以为然道,“并不是辩论孰优孰劣,道教崇尚天然且务实,而佛教辩经是基本,所以这场辩论会输。但论起符箓作法,悬壶济世,师傅此次辩论绝不会输的。”
说起符箓作法,吾真顿时起了好奇心,“师兄,你们一路上定有很多见识奇闻吧,你说给我听听。”
师兄师妹二人一路上叽叽喳喳,吾清见他们越说越离谱,喊了声,“师兄,快到日中,刚经过榆树林,我看见有獾子,你去猎两只当午餐。真真也顺道采些蘑菇去。”
吾真一身小道士打扮,头戴帷帽,提起青布直戳便跟着道坡往才刚经过的榆树林里,还没走出两步,便听到吾清在身后喊着,“真真,把你的帷帽戴好。”
她听见朝着师姐吐了吐舌头乖乖戴好,小跑两步跟在道坡身后边走边说,“师兄,你能不能教我习箭啊。”
道坡双手抱头在前洋洋得意道,“行啊,待师兄给你做一把软弓,你多跟着我打猎,日后慢慢也就会了。”
傍晚薄暮间,师徒四人行至南安府,铁涯道人看了看天色说今晚就在这南安府找个寺庙道观歇下吧。
四人方进城,城内街上空空荡荡冷冷清清,没几个行人,明明是暮春之际,却有深秋萧瑟之境。道坡不免开口道,“连年征战,这南安府本是大县都看不及几个行人。”
吾真跟着师傅落后一步,左右瞅瞅说,“不对啊,如果是打仗导致人口减少,怎留下的都是男子。这一路我竟没有见到一个女子。”
她本是无心之语,可说完了之后,众人也察觉不对。街上所遇这人见他们四人都露出了异样之色,眼神大胆有跃跃欲试前来攀谈之色,要不是看着师兄道坡一脸刚正之相,只怕就要上前来掀开这对姐妹的帷帽了。
吾清年纪较长明白这些人的眼神并非善意,转身护好了吾真,与铁涯道长交换了一下眼色,她轻轻整理着她的帷帽,围得严严实实的,并对着吾真说,“也许是因为女子妇人都在深闺,不好抛头露面。”
说着走至城郊,见一户人家升起袅袅之烟,道坡前去探望,见屋内只有两位老人,并没有年轻一辈。铁涯道长说明了来意,老伯也乐意欢迎他们。六个人围在早已被擦得油亮的桌台,乡间人家穷,只点一盏蜡烛。
吾清吾真姐妹退下帷帽,透出女儿之姿,那老伯有些惊讶道,“这南安府许久未见女儿身了。”
见吾清帮这老妇料理餐余,铁涯道人问,“南安府是人口大县,老伯为何出此言?”
老伯叹道,“这都要从上任南安守备说起。听闻那守备是靠岳家发迹,吃了岳家的绝户,来此边下了一道令,南安嫁女除了索要嫁妆外,女方家需要不停地倒贴男方家。岳父家每个月要两次设宴邀请女婿,连女婿的衣服鞋子都要岳父家打理。”
即便身下几位徒儿都是奉道之人,听闻此等不合常理处也惊讶。那老伯接着道,“连自己女儿生子,从产婆到孩子满月、周岁之礼,花销都是岳父家出。如果岳父家准备的不周到,妻子在家日子就不好过了。”
吾真从小生在天启皇宫里,身娇玉贵,从未闻得女儿与男儿有何区别,她听到此也忍不住问,“难怪我今日进城没有看见一位姑娘,这样奇怪的法令下,谁还会愿意生女儿?”
那老伯问此语,被戳中了心事,鼻尖一酸,“我当日便生得一女本来早就定了高乡绅人家,还没过门时,便被王秀才抢走,高乡绅不肯罢休向上级伸冤,反被王秀才反诬,小女在这拉扯之间受不了这屈辱便投井了。”
说罢道坡愤然道,“连世家读书人都开始抢婚,你们这里还有王法吗?”
见一旁老伯说得涕泗横流,铁涯道长摆摆手示意道坡言多必失。
晚间吾清吾真师姐俩睡在一处,起先是吾清先闻到一阵异味像是迷烟,还没来得及叫醒身旁的吾真,便被迷烟呛住了,昏迷之前想到了老伯饭间一席话,心中念道,“糟了,该不会是抢婚?那真真”
身下已无反应,还能听见身边暗中有人叽叽咕咕的耳语——
“还有一个女的,要不要一起抬走。”
“算了,先抢个头小的。今晚就送进洞房,也怕是跑不了。”
吾清听着心头一痛,只愿师兄能无事救下被掳走的真真。
吾真被颠醒时发现自己竟身在一顶软轿中,从小坐惯了轿撵今日被这抬轿人颠得头晕眼花不醒都不行,她扶了扶被颠歪了的小帽,心中寻思了一下,自己这该不是被抢亲了吧。
她把头望轿壁上贴着,听见抬轿人互相说道,“这多亏了老张前来通报,又两个道姑子路过。我们家大少爷都四十岁了还未闻女色,今日一定得保他成婚。”
吾真听着握紧了双拳心里暗骂道,这南安府可真是上面官员胡作非为,底下刁民胆大妄为,可谓是官民勾结无视国法,等自己若有一天回天启,定要禀告父皇处置这南安府太守。
想到这又不仅想,还想着回天启,现在能不能顺利离开南安府都是个问题了,正思考如何脱身时,听见外面抬轿人嘀咕,“这前面是保俶山,常年闹鬼,可不能走这条路啊。”
另一个抬轿人不耐道,“耽误了大公子的好事,你我可担待不起。咬着牙也得抄近路走这保俶山。”
这句说完,周围却陷入了一阵死寂。甚至连脚步声都不见,接着便是一阵悉悉数数之声,吾真心中想着,该不会真是闹鬼?
轿内突然没来由地吹起一阵凉风,吾真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忍不住伸手掀开轿帘,还没碰到,轿子便东倒西歪起来,轿外那抬轿人传来了哭爹喊娘的哭叫声,“别过来,别过来。”
接着轿子被重重摔下,光华被跌出轿外,起身她揉了揉眼睛,黑夜中山林里布满了蓝色影子,而那四名抬轿人都被这蓝色的身影缠住了手脚,耳边都是口中哭爹喊娘地哭嚎声,“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放过我吧。”
而蓝色身影似乎并没有敌意,只是缠着他们,嘴中叽叽喳喳地念着什么。
太吵了吾真捂住耳朵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仿佛几万个无数个声音,由远及近,他们同时在唤,“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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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君如月 前路(下)
冷冷月光下,那密林内的蓝色影影幢幢犹如燃烧的鬼火上下串着,吾真看着他们紧紧裹着那四名抬轿人的手足,奶声奶气的童音逐渐变成了粗粝的嘶吼声,那撕扯的力量也逐渐变大,渐渐把人都抬起升到半空。一个个在空中翻腾挣扎,不一会他们皆心胆破裂,一个二个倒地,手足僵硬,脸色发青,蜷缩在地,竟是被活活吓死。
吾真想着完了这下该轮到我了,她也不敢挣扎只是紧紧闭上了双眼。没想到没有迎来她想象的窒息感,相反青衣布辍的下摆感受到明显的拉扯,她想了想咬咬牙还是睁开了双眼。
整个山林间的蓝色影子,极速汇集在一起,最后汇聚在吾真身前,凝结成了一个人影,吾真埋下头去,见这竟然是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
她抬起脸,两只眼睛是深深的黑色的凹陷,本应该是个可怖模样,吾真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对眼前所见难以置信。
“姐姐不要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那小丫头如是说到,“我们已经等你很久了。”
光华听着觉得诧异,“等我?”
蓝色身影往前跳了两步,“跟我来。”吾真踌躇了一会,跺跺脚还是跟着前去,她倒要看看前面等着她的时候。
前路漫漫,因为有着前面有着点点的蓝光,竟也不觉得害怕,区区绕绕走了一会,只见前面有一个巨大碗形的坑,坑不深却极其宽大,所有的蓝光都汇聚在此,萦绕萦绕时而分散成点点萤光,时而汇聚成光柱。
她按捺着往坑下看去,所见之处都是婴孩的骸骨,小的仅有拳头般大小,打的有成年人手掌般长度,骸骨有新有旧,有的已经钙化变为累累白骨,有的还未至腐烂但被周围野兽蚕食。
到底是怎么一副人家炼狱。
前面的小丫头伴随着嘶哑的哭声,“求姐姐救救我们吧。”
道坡第二日醒来时发现天光一大亮,只觉得头晕眼花,身体疲软。师傅在一旁诵经不知是醒还是睡着,他走出屋门见堂前堂后已不见主人家身影,心下诧异,走至师妹的门前喊了喊,“师妹?你们可醒了?”
无人应答。
他心下一反应不对,径直推开了房门,只见吾清倒在地上,而吾真直接不见了人影。
他赶紧上前扶起了吾清,一边摁住她的人中一边大声呼喊着,“师妹,师妹,你醒醒。”
吾清被他唤醒,瞳孔悠悠转了两圈,道坡给她喂了口茶水,她才恢复过来,张开嘴说了句,“真真,真真被一群人抢走了,快去快去”
道坡一听就知道出事了,一路上搜寻一路往保俶山方向奔去,刚至山脚,却看见一个瘦弱的身影从山间薄雾中走来,不是吾真又是何人?
道坡刚想唤她,却看见她一转身,像是在与什么道别。他定睛一看,只见吾真身后有点点的蓝光围绕聚集后又渐渐散去。
他上前一步,吾真也回过来了头,他一脸不解却对上了她一脸哀戚。
而这一边,吾清与铁涯道人二人往南安府县令准备报官。
一大早南安府城内居然一个人都看不到,师徒二人也是弯弯绕绕好容易才找到县令大门,黑色大门紧闭,像是经久不开的样子,吾清见状没有一丝犹豫,执起已结满蜘蛛网的棒槌在县令门前击鼓。
衙役许久没听见有人在外鸣冤,一时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侧耳倾听才听清,才慢慢悠悠地打开县门,懒洋洋地问道,“何人在此捣乱?”
揉了揉眼睛看见两名道人,心下纳罕,听见击鼓的道长上前一步道,“我要报官!”
衙役心下纳罕,见她隐有怒气便问,“你要报什么?”
“我师妹昨日半夜被人掳走了。”
师徒二人进衙门中等了许久,才见太守正了正衣冠才上堂,见堂下竟是两位道友,清了清嗓子,“道长有何事啊?”
“我与师妹昨日寄宿于城郊张老伯家中,师妹半夜被人用眯眼熏晕后掳走,现在都没有音讯。在县令辖区,竟发生这等毫无法度之事。”
太守捋了捋胡子,心中已了然。仍在与她绕圈子,“你说熏晕后掳走,可有证据?怎知不是她自愿出走。”
吾清一向是敦厚人且从小就奉道,少与在俗人打交道,被太守气得无话,只一张脸紫涨,喃喃道,“你怎么如此说我师妹”。
旁边的铁涯道长见县令似乎有意隐瞒的样子,转头安慰吾清,“太守大人到南安府上任已有四年有六月余,按照澧朝惯例,只要再平安无事半年,便可告老。他现在不想惹事也是正常。道坡不是去寻吾真了吗,我们也去迎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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