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人长久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wjane
州府里给他们准备的饭菜是与兵役一同的:掺了高梁的馒头,不见肉腥的烩菜、腌萝卜煮的咸汤。
无尘给嫧善打了一点烩菜,一小碗汤,拿了个馒头,易夫未觉得师父亲手帮徒弟布菜打饭有甚么不对,还招呼无尘:“多拿点馒头,一上午热气熏天的,人家巴巴跑了十几里地给你送东西来,叫多吃点。”
嫧善乖巧坐好,斗笠也没摘,这院里有不少小兵蹲在墙根底下吃饭,叫人瞧见了自己不太好。
无尘倒不是不舍得给嫧善吃——
嫧善待无尘给她摆好饭,端起汤先喝了一小口,顿时愣住——做饭的厨子家里卖盐的?满以为只有汤做咸了,于是手执木筷夹了一根白菜叶子,也是咸的发苦。
不死心,又掰一点馒头进嘴,糟烂的口感,还剌嗓子。
无尘瞧她一脸不可置信与难以下咽,如他预料的一般。
只待易夫一会走后他替她把剩下的吃掉。
嫧善环顾四周,除却无尘与易夫吃的慢吞吞,其余小兵皆是狼吞虎咽,一口馒头一口菜,嚼得邦邦作响,呼噜噜一口汤进嘴,萝卜丝连咬都不咬。
她甚至还听到身后的两人嘴里嚼着土豆块和馒头在交流:“今个这菜有滋有味。”
另一个和道:“汤里的萝卜丝还不少。”
嫧善只好硬着头皮嚼一口馒头塞一口菜,噎住了就灌一口汤,只当自己是一头食不知味的老牛。
一边吃一边想起前些日子的熏鸡腿以及今早的五月仙,吃来吃去,一小碗菜竟也见了底,只是馒头实在吃不下去,堵在嗓子眼,憋得她难受,趁易夫不注意,将大半的馒头塞进无尘手里,佯装喝汤,遮住了自己的一张大红脸。
吃毕饭,无尘说嘱咐她两件事,易夫识相走开,无尘引着她拐进回春堂隔壁的小道上,见四下无人,帮她把斗笠揭下来扇出一阵凉风,“热不热?”
嫧善:“热得我着火。”
无尘从袖中摸出一个钱袋子塞进她手里,“这里的饭是给受苦人吃的,你吃不惯,袋子有些钱,还有几粒保和丸,一会吃一颗,不然闹肚子。不知街上可有卖吃食的,若是遇上了,买一些垫嘴,晚上回去我给你做饭吃。”
嫧善揣进怀里收好,想起了晌午的一碗酸梅汤,“无尘,我想喝酸梅汤。”
说着都要流口水。
无尘继续给她扇了一阵风,笑道:“此时去哪里给你弄酸梅去?晚间我回去给你煮甜茶喝,冰一下,清凉又解暑,行吗?”
嫧善捧着嘴怕口水兜不住,连连点头。
无尘又问她:“今日来这里做什么?”
嫧善就将浏河观里如今的情形说了一番,无尘沉思片刻道:“今日来的人不少,怕是看不完这许多,过几日这州府里的大夫们能看诊坐堂了就好了。你叫留青引着观里的人回去吧,白白在这里受苦,我一会写几味药给你,你带出去交予观主,让他按方制药,据症服方,好叫那些人今夜过得舒坦一点,明日一早赶早来就是。”
嫧善点头说:“记住了。”
无尘忖度着时间,见此处正是阴凉,就将斗笠与嫧善戴好,叮嘱她在此处歇一歇,他回去写好方子叫人送出来。
如此,嫧善又送浏河观的人回去。
观里得了方子,都忙着配药烧火,等她从观里出来时,西边的山都快挂不住又圆又大的火轮了。
即使日落,此时的天,也还是热的灼人。
但一想到上山之后能喝到甜茶,嫧善又觉得一整日的腰酸背痛,也还是值得的。
甚至看见浏河水被丹霞映照得一片五彩缤纷,还感叹一句“夏日风光好”。
标注及引用:
[1]朱明,即夏天,李白诗:叁春迭云谢,首夏含朱明。(这几句全是我瞎编排的,看看就好,上一章写完写这一章的开头,差点没有把头愁掉到底应该怎么写)
[2]五月仙桃,成熟的最早的一种桃子,很香,远远就能闻到类似水蜜桃的香味,水大,但不算很甜。
[3]“冰盏儿”就是卖冰镇酸梅汤的,这一段借鉴自北岛的《城门开》。
作者:
我发现了,我只要开始编故事,就写得很快,但要认真写一件事,那完了,遣词造句、连接转折,写啥卡啥……一晚上两百个字(其中一百多字是作者有话说),还是硬憋出来的,便秘的人看到我这么困难都要叹口气。
我写前面的一点肉的时候,我弟弟在我后面的桌子上打游戏,我的电脑屏幕正对着他(真是勇气可嘉小h文写手)
早饭午饭都没吃,写小狐狸流口水我也流口水
岁岁人长久 嫧善(十八)女儿脐橙与无尘的骚话(h)
嫧善(十八)
翠微山上有一山洞,匿于深林之内,就连山上野兽也鲜有发现的。
无尘穿过密林,拨开层层的野草,便可见半人高的洞口,其间有丝丝凉气涌来,比之山阴翳山林更甚。只见他屈膝蹲下,弓腰从洞口进去,那洞内却是极高极阔之地。
无尘往深处走了片刻,洞口的野草此时恢复了直挺,将洞遮了个严实,于是洞内一丝光亮也不可见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火折子擦亮,借着一点火光,摸到洞壁,那下面存着他去年做好的糖渍李子、桑葚之类。
全是嫧善爱吃的。
无尘启开一罐闻了闻,味道正好,抱着两罐糖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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嫧善一路走走停停,玩玩闹闹,待上了翠微山之后,发现竹屋的方向已经燃起了淡白的烟。
无尘已经回来啦!
嫧善一蹦几尺远,没几步就跳进了篱笆内。
她不知为何,今日尤其高兴,“无尘,无尘”,边喊着边跑进厨房,见无尘正在杀鱼,便问:“甜汤做了没?”
无尘长袖挽起,脚下是一片鱼鳞,看到她手上提着斗笠,头发一整日窝在斗笠下,被蹭的乱七八糟,皱眉教训她:“先去洗脸洗手。”
嫧善被训了也不恼,嘻嘻一笑,趁无尘不注意,将手上不知沾着尘土还是浏河水的斗笠一跳扣在无尘头上,一溜烟不见了踪影,无尘只好放下鱼,净了手去摘斗笠。
嫧善在外头洗漱整理一番,进去厨房装乖:“无尘哥哥,我帮你刮鱼吧。”
无尘瞥她一眼,“今日又学的什么浑话?”
嫧善腻在他身上,挤眉弄眼:“无尘哥哥不喜欢人家这么叫你嘛?”
无尘往旁边躲了躲,“今日又去惜春苑了?”
嫧善想起了两人第一次那个晚上,顿时羞恼不语。
无尘指着厨柜内的两个大茶壶,叫她去看看,嫧善两眼一亮,知道是给她的甜汤,忙捧了一只茶碗,揭开其中一只红木的茶壶,并未闻出来有特别的味道,斟了一点,见汤清澈见底,微微泛着黄糖一般的颜色,便知道无尘将汤滤净了。
尝一口,味微甜,带一点李子的酸涩,还有百合、兰花之味,只是并不很凉,但正好下肚,呼噜噜喝了一杯,又去揭开另外一个施了光釉的陶壶,另取一空盏,斟了一点,这一壶颜色深,紫褐色的汤,澄净地聚在碗底,汤上还飘着几粒桑葚,尝一口,原来这一壶是桑葚与白茶一同煮的。
无尘见她喝了两口,尝得高兴,又叫她将另一边的食盒打开,里面是几碟糕果。
“州府的人不知如何知道我有一位贪嘴的女徒弟,临走时送了我一盒糕,你拿出去尝尝吧。”
嫧善装乖道:“那徒儿多谢师父。”
也不顾无尘在身后如何感受,拿了大大的竹篾框,将两个茶壶、几碟糕、两只茶碗都装进去,又见无尘做罢甜汤还余些糖渍桑葚,又取了一点,将竹篾抱出院外,自去享受去了。
太阳余尽了最后一点光辉,在西天氲出整片橘黄,似是秋日里挂在枝头的柿子。
群山化作黛色大口,把熟透的柿子一口一口吃净。
山头遮掩余晖,遮一半留一半,如同在人群之中密会的男女,将动作收敛,却仍然忍不住频频示目。
嫧善喝了几杯甜茶,念着要与无尘一同喝,所以只是用茶匙挑一点糖渍桑葚和着糕吃了些。
待无尘端着鱼脍与烤鱼出来时,嫧善正抱着尾巴缩在圈椅内发呆。
无尘打趣她:“甜汤喝醉了?”
嫧善回过神,一眼就看到了一碟丝丝缕缕铺陈齐整的白生生的鱼肉。
无尘看她馋得厉害,拍一下她的头,递一双木筷与她,又说:“允你先尝一口,厨内还有一份蘸水,我去拿来。”
嫧善见那鱼生薄若丝缕,生恐孟浪了,只能力道极轻地夹起一片,举高放在眼前,甚能看得见山头夕阳余下的最后一丝橙黄。
无尘的蘸水取来,葱姜丝泡在酱油里,木碟边上沾一点芥末,嫧善仔细一看,似乎还有草药之类,总之不管甚么,无尘作得的,必定是好吃的!
将筷中鱼生蘸一点酱油,进嘴,凉,咸,鲜,甜,依次而现,继而又融为一味, 好不享受。[1]
无尘见她吃一片慢慢品咂,眼睛都眯起来了,自己心内也舒畅,就着她的杯子喝一口甜汤,取了筷子将烤鱼的细刺挑去,夹一块沾一点盐巴放进嫧善面前的小碗里,又斟一杯桑葚白茶与她,嫧善并不接手,在他手中饮一口,手上不停,夹起他剔去刺的鱼肉吃掉,满意地点头,又探头过去,问他要茶喝,无尘笑她懒,一手扶着她后脑,一手喂茶。
鱼生吃的差不多了,无尘又进了厨房,嫧善依旧甩着尾巴吃糕。
不多时,无尘出来,端着两碗槐叶冷淘[2]。
嫧善呼噜噜吸了几口,清凉下肚,甘甜解暑。
吃饱之后,嫧善又喝了几口李子甜汤,想起白日里在回春堂的饭食,“都是你把我养叼了,白日里我看那些杂役们吃馒头烩菜萝卜咸汤吃的很香呢,我却一点吃不下去,哪有狐狸挑嘴成这样的。”
无尘在月光下看她一眼,道:“原你贪嘴得厉害,我若不把你养刁些,别人随便什么能吃的就把你骗走了。”
嫧善笑说:“也是,那就多谢你的深谋远虑。”
举着茶杯,装作里面都是酒,“徒儿以茶代酒,敬谢尊师。”仰杯一口喝掉,还面露苦色,叫人真以为那杯里是烈酒而非甜汤。
无尘拭去她嘴边的茶水,也举杯饮尽,面上一派矜持,“徒儿不必多礼,日后多多习诵,便是最好的。”
逗得嫧善大笑,倒进无尘怀里,揽着他的腰,轻叫一声“无尘”,带着浓厚的愉悦笑意。
无尘应了。
又叫“师父”,亦应。
嫧善又唤:“无尘哥哥。”
无尘低头,看她似乎真的吃茶吃醉了,眼中聚着月光与星子,似乎还有流萤,或是她的满腔情意。唇角带着笑,小狐狸狡黠模样,叫他万分倾心。
于是喉中一动,“嗯。”
嫧善滚了一滚,依旧枕在他膝上,无尘喂她茶,也忍不住低头亲她。
茶水落了满衫,月下莹莹。
偶尔飞来一只萤,转一圈,又飞走。
两架竹椅,一双人,一只空着,另外一只缠着两个人影。
嫧善屈在无尘怀里,仰头与他亲吻,身后没藏住的尾巴摇啊摇,晃啊晃,缠着无尘的手腕,卷起来又放松,顺着手臂攀升。
李子与百合的味道在唇齿间散开,两人舌尖缠绕,一同品尝。
嫧善手脚发软,心中生出一种念头:怪道书上写绕指柔、柔情水,或是别的只以年糕似的词来形容女子,原来皆是些淫艳之词。
但她又难以用淫或艳这样的字词来形容她与无尘所做的事,明明这是极乐之事——情到浓时,只是表钟意或是诉衷肠、传眉目等皆难以表达,非以更近的,肌肤相贴、唇舌相依、坦诚相见,再近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难舍难离,更甚者,拍臀掌面尔尔,非如此不足以表情爱。
两人在院中痴缠一回,嫧善已是衣衫半退、满面红晕。
无尘将小狐狸揽着,顺着尾巴抚毛,抬头一望,月亮在云内藏着不见人。
无尘不合适宜地想:老君会不会正在哪朵云后看?
又一想,不免觉得荒唐。
起身抱着嫧善进了屋内,竹门一掩,月光挡在门外,床帐内唯剩一点烛焰。
嫧善昏昏沉沉地睡着,天将亮时被扰醒,见是无尘在胸前作乱,气由丹田而上,最终却是软绵绵一推手,哼唧唧地撒娇:“无尘,你作甚么?”
无尘不语,只顾含着红梅咂吮,嫧善一惊,自己哪里是生气,是被他扰出来的燥热。
想通了这一层,她自是由着无尘的,挺胸扭腰,张唇喘息,无尘捞起她两条腿摆在腰侧,将自己的中单扯下,伸手摸了她的股间,已经有些湿润,膝往前行,阳物抵着她,又将她抱起坐在自己腰腹之间,撑起身子去亲她,嫧善一边与无尘接吻,一边蹭着臀、扶着他,轻坐下去,带着一阵战栗——比前两次躺着承受之时,毕竟困难些,倒不是疼,总觉得将他纳入自己身内,有一种不知前路的惶恐。
无尘顺着她后背,似是在鼓励她,于是嫧善一鼓作气坐进深处,梗着嗓子,哭吟一声,又被吻住。
她分明是坐着,却跌宕着,起伏着,胸前双乳摇晃,烛光映照出暖色,更添一份旖旎情色。
到一半时,无尘忽然停下,问:“嫧,白日里叫我甚么?”
嫧善脑袋如同浆糊,哪里想得起来,一口咬在他肩头,留下一个牙印,“求你动一动,呜呜…”
无尘挺一下腰,又重复问她,嫧善只好打起精神,嗫嚅道:“师父。”
又得一下奖励。
复问一句:“还有呢?”
嫧善觉得他在欺辱自己,又觉得他如此诱哄的姿态实在少见,眼泪掉了几滴,被无尘吃掉,才开口:“哥哥,无尘哥哥。”
叫出口才觉得此话在床抵之间实在羞人,但也无暇顾及了,这两句话如同给无尘吃了甚么助兴药物,竟然让嫧善浠沥沥溺了一次。
红日过山头,无尘穿戴好,在泉水边洗一把脸,去厨下不知做了甚么,返回竹屋片刻后,才移形到回春堂。
标注及引用:
[1]有关鱼脍,参考自汪曾祺的《慢煮生活》(睡前读一章,减肥有保障)(有一道油条塞肉,很想一试)
[2]槐叶冷淘,就是槐树叶的汁水和的面,汤是冷的,差不多是冷面,唐朝的一种面食。
作者有话说:
无尘:唉,打卡上班的感觉真不好受,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无尘不诊脉。
年纪这么大了,去年写前面两本的肉的时候不觉得羞耻,这一本不知道咋了,总是下不了手写。惭愧惭愧……
岁岁人长久 嫧善(十九)告白?
嫧善(十九)
嫧善本打算一早起来去浏河观帮着把一些病患送到回春堂的,不想晨间和无尘闹了一回,再醒来已经快到午时了。
正要起来,只觉得全身酸痛的厉害,倒在床上半天无法动弹。
依稀记得好似无尘早上说叫她起来之后去厨间看一看,她一去,锅里热着一盅鸡蛋羹,灶台上放着一小碟酱醋香油的汁。
她正好腹中扁扁,端出来浇上汁儿,尝一口,软滑咸香,真不愧是无尘的手艺。
当下也不愁浏河观的病患了,专心将鸡蛋羹吃净,碗泡浸泉水里洗了,收拾停当,依旧如昨日戴好斗笠下山,直奔回春堂。
还有一句,今日没忘记带钱袋。
回春堂外,台丹正扶着一位老人出来,见嫧善从街角走来,招手扬了几次。嫧善跑过去接她手,好让她歇一歇,摸了摸她汗湿的头,见昨日那卖酸梅汤的还在墙根儿下,想是昨日里卖的多,得了甜头,所以今日也来凑运气。
嫧善从怀里拿出一吊钱,示意台丹去买来喝,台丹自是不肯,将钱又照样塞入她怀里,嫧善只好与她道:“并非只叫你买来喝,一来我赶了这半天的路,口渴,二来咱们观里的人这几天都过得不好,今日有这么个由头,也叫大家舒坦舒坦,用不了许多钱。”
台丹只好去买了一桶酸梅汤,两个小道士去抬了来,在油布底下分开,一人一碗喝得爽快。
嫧善也得了一小碗,抿了一小口,甜味淡,酸味浓,日头下晒了这么久也不很凉,与无尘昨晚做的差了不少,一口喝干了。
却见一个人鼠眉鼠眼地凑过来。
“仙姑,您是作甚么的呀?”来人话语粘腻,叫嫧善浑身不舒服。
台丹边上的一个小道士见嫧善茫然,抹了一把嘴开口介绍:“这位是借居观里的林孟林公子。”
嫧善听是观里的人,才稍稍缓和,答道:“你既已说了我是仙姑,你说我是作甚么的?”
林孟又凑近了些,嘻嘻一笑,“仙姑仙姑,自然是修仙的美人。”
嫧善黑了脸。
那林孟却依旧在说:“仙姑可知道,这尚甘县城里有甚么好去处没有?”
嫧善:“你要什么样的好去处?”
林孟将手中的碗放在地下,两手比划了一个大圆:“就是能挣钱的好去处。”
嫧善:“此一时瘟疫横行,怕是没什么好做活的地方,你要不去问问官府可需要壮丁劳力。”
林孟双手合十,作祈恳状:“我听闻仙姑是回春堂里那位道长的徒弟,可否求仙姑疼疼我,让道长作中[1],给我在这州府里寻一个活计?”
嫧善:“师父只是受官家所托在此地看病治瘟,与官府并无交集,再者,他老人家不问世事许多年,怕是也替你寻不到什么好活计。挣生活此事,还需得你自己来,别人不知你擅做什么、恼做什么,找来的活计也不一定能十分如意,不过,我帮你打问打问,若是官中要人,我去浏河观说与你。”
林孟见她说的恳切又拒的委婉,再不好说什么,道了谢,自去又舀了一碗汤喝去了。
方才与嫧善介绍林孟的那位小道士蹭到嫧善身边,低语:“道姑不必理他,他本是邻县一个地主的儿子,家里突逢变故,他拐了好人家的女儿与他私奔,又无力养活,夫妻两人借住在咱们观里,那妇人觉得过意不去,常帮咱们观里做些事,他却住的如鱼得水,如进家门似的。前些日子他家里的感了时疫,他嫌他老婆晦气,镇日里又打又骂的,我们拦不住又不好劝和,他老婆日日洒泪。且他平时不好好找活干,只是一味的坑蒙拐骗,不是什么正经找生计的人,道姑不必往心里去。”
嫧善拍肩道谢,转头又看一眼林孟,见他身边窝着一位面色枯黄的女子,颜色倒好,只是眼睛不好。
又一想,好人家的女孩儿都是养在深闺里,轻易不出门不见客的,又正是情意缠绵的年纪,自是抵挡不住一个别有所图还油嘴滑舌、见过世面的男人。
台丹也看见了,舀了一碗汤送去给那姑娘,姑娘竟挣扎着起来福身行了礼,再观那男人,一翻白眼,靠着墙根打盹儿。
嫧善见留青在回春堂门口,便起身去找他,问:“道长,咱们的人还有多少没看的呢?”
道长往门内看一眼数了数,答:“没多少了,午后就能领了药回去了。”
却见堂内出来一役,在嫧善面前恭敬行礼,道:“小道姑请里面就坐,无尘道长也在里间。粗备了茶水点心,请您歇息的。如今疫事繁杂,招待不周,还请道姑见谅,莫嫌简陋。”
嫧善哪里敢应,忙忙作揖,“不敢不敢,师父在此处得您各位照应已是万分感谢,我若是再得您的便宜,回去了是要受罚的,再不能受了。”
那杂役见她坚持,又兼留青道长说和,终还是算了。
于是嫧善只在回春堂门口往内觑了觑,只瞧见了长长的队伍,连无尘的衣袖都没看见。
未几,浏河观里的病患皆领完了药,一行人浩浩汤汤走回路。
台丹照例与嫧善同走,走至一半之时,嫧善突然听到台丹与她脑语:“姐姐,你说人心到底是如何的?”
嫧善讶然,转头见台丹只是平常模样。近来观中人多事杂,她每日操劳不止, 眼见着瘦弱了许多,本就比平常人家的小姑娘细瘦,如此更是翩翩若纸薄了。
想来,浏河观内各式各样的人叫她长了些见识,自己难以消化,又无法与人道来,此话也不知她是憋了多久的。
嫧善平日里被无尘照料惯了,好容易遇到一个全身心依赖自己的,平日里总想对台丹更好些,又怕她心中负累,只好不远不近地亲近、照顾她。
抬手摸一摸她鬓发,说:“别人家的小孩子只会享乐吃喝,我们家的嫧善确实比别人强,不仅会做事照顾人,连想的都比别人家的孩子立意深远呢。”
一句话闹得台丹笑也不是,轻轻推了推嫧善,得了个大红脸,含羞带怯。
身后有人绊了一下,险些撞到台丹,嫧善眼疾手快闪身扶了那人一把,台丹扭头看到,牵着嫧善的手一笑,嫧善将她让到人群外围,手轻搭在她肩头,与她脑语:“如你所见,人心复杂,难以概之。知恩图报之人也可能受大义而无愧,路见不平者,也许他正是享受不公平待遇之中的得利者,而他无知无觉,所谓何不食肉糜便是如此。总之,八面玲珑、左右逢源者,或正是洞察人心、明晰世事之人。”
台丹似懂非懂,乖巧一笑。
嫧善又道:“其实,你也不必为此烦忧,人生不过是过日子,日久见人心,你不懂别人的心,别人也未必懂得你的心,将心比心,人其实都是一样的。”
台丹:“那阿琅姐姐与林孟又为何变成这样了呢?”
嫧善猜测这位阿琅许是那林孟之妻,“世事易变,人心亦然,浏河观外的大槐树每年的槐花稀稠都不同,更何况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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