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岁岁人长久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wjane
男子瞧了一眼,擦了擦泪,扯了扯身上破布衣裳,有些迷茫地说:“仙人,俺不认字。”
嫧善无可奈何又气急败坏,原地跳了几尺高,愤愤然扔了纸笔,心想随他去吧,一会若有野兽来,自会把他吓跑。
院外那男子却双手合十,作许愿状:“仙人,神仙大人,您那丸药若是有剩的,舍我几粒,我好下山去救救俺们村里的乡亲,俺日后定会为您修庙筑台,日日进香的。”
嫧善奇怪道:“他一人生病,为何要为全村人求药?”
只好又带上幕篱从竹门出去,那男子见有人来,一脸惊喜,膝行几步,只离她只不到一丈远,嫧善忙喝声道:“你站住,莫要再往前行。”
大牛慌忙止住,他以为自己说要为仙人修庙筑塔的诚心打动了她,继续说:“俺们以后一定为您塑一座金像,让十里八乡的乡民们都来祭拜您…”
嫧善听他又哭又叫的,刺得耳朵难受,忙抬手止住他的话音,默默清了清嗓子,说:“你的病既已痊愈,便休要再贪得无厌求医问药,下山好好生活为是。”
那大牛一听她的话,又急又乱,不知如何解释,嘴里只会说:“不是这样,不是这样……”
嫧善见他这样,头更疼了,她只是说话不客气一点,他怎么一副受了欺负的模样。
只好和声和气地安慰他:“你有话只管慢慢说。”
见他那满脸泪痕的样子,又将身上的几颗果子翻出来丢了一颗给他,“饿了就吃点。”
大牛如见圣迹般捧起那颗果子,连土也没擦,许是觉得那地上的土也是神仙的恩赐,急急送入口中,竟咬下那果子的一半,嫧善扶额,此人真是深渊巨口。
大牛几口将那果子吃净,嫧善见他似乎连果核都要吞进嘴里,连忙说:“果核就不要吃了,这果子只是此山上长的最普通的果子,山下一兜子卖几个铜板的那种。”
大牛憨厚一笑,说:“您的果子香甜好吃。”
嫧善不理他的马屁,问:“你为何要为别人求药?”
大牛闻言,脸色又不好看了,抽了抽鼻子,开口:“俺们村子里的人都生病了。”
嫧善一惊:“都生病了?是用水不干净还是吃了什么?去找医馆瞧一瞧,早日吃药便都好了。”
大牛神情萎靡:“俺不知道,那夏家村的人也都生了病了,左岭县也有人生病。”
嫧善纳闷,按说现在是夏天,一不冷,二不十分干旱,今年田里物产似乎也甚是丰茂,怎会接连一片地方的人都生病了?
“你们生的什么病?都有何种症状?”
大牛老实回答:“俺就是头疼、头昏,下不了地,不想干活,身上起大疙瘩,还流血,浑身疼。”
嫧善奇怪,这是什么病?
她又问:“各处的人都生了一样的病?”
大牛:“不太一样,但都生疮、流脓、流血,听俺娘说,有的死人身上都是一块一块的黑斑。”
各处皆有病患,患者伤痛有共同的症状,既然不是头疼脑热,难道是……瘟疫!
/
大清宫内,老君与无尘相对而坐,老君捻眉低头,翻看了几页无尘带来的记录薄,又亲捏开一丸丹药尝了点,赞许点头,“可以了。”
得到了赏可,无尘亦高兴,连日来的操劳有了成果,下界万民可得救赎,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
“升卿,你近来所写的道法之书,我看了,很不错,见解独到,又不改宗法,词句通俗易懂,立意却高深,童子们可都在夸你。”
无尘:“承老君夸赞,不过愚见尔尔。”
老君:“千年前你初来兜率宫,灵宝教你《道德经》时,你还因为一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与灵宝大打出手,如今我这兜率宫里最小的弟子都得道成了仙,为师不可谓不欣慰呀。”
无尘浅笑,“千年前弟子不知事,给老君添了许多麻烦,多亏师父谆谆教导,弟子才堪堪得了天道,修作老君座下的无名仙。”
老君朗朗一笑,转而肃颜,道:“下界疫灾已经至不可挽回之境,灾祸不断,路见死骨,丹药既已炼毕,还是尽早下界去,治病救人要紧。”
无尘作揖称是。
临走,却又被老君叫住,“升卿,当真舍不下那只狐狸吗?”
无尘大骇,见老君眉宇间只有担忧,却又放下心来,坦然道:“当真。”
老君面露痛苦,语气颇软:“太清仙境与离恨天都留你不住吗?”
无尘:“升卿此生别无所求,唯有嫧善。”
老君:“嫧善是她的名?”
无尘:“是,她本性梁山,只是顽劣,取此名,盼她能向善向好。”
老君又道:“你生来带异,天道予你神力,自有你该担之责,你与她只是偶然,你大可不必一心顾念她当初与你同住同吃十叁年,你此生所造于万民之生福,尽可报答她的恩情了;再者,你此番下山养她育她,渡她仙力、盈其灵法,便是有万世的恩情也尽可得报了吧?”
无尘:“老君,我执着于她并非是想要报答恩情,此事与恩情无关。”
老君:“圣人居无为之事,而后其自身,故能身先[2],世事缥缈,况乎情爱。你今日痴缠于她,来日若生差池,叫玉帝知晓,该如何?”
无尘:“圣人居无为之事,功成身退,天之道也[3]。”
/
嫧善将无尘留下来的丸药都带上,随大牛一同下了山。
山下的情景叫嫧善大吃一惊。
她从未见过地狱,却觉得此时的人间与阎罗殿无异。
人间皆白骨,医馆满死尸。
瘦若无骨的母亲、啼哭不止的婴儿、行尸走肉的官兵、形容枯槁的老者、毒辣灼人的烈日、鲜红似火的报春花。
今日天气很好,万里无云,正是仲夏将至,山下林木丰茂,百花齐开,万物活跃,却衬得这异常的人间更加荒谬,如一团死尸,了无生气。
往日人群熙攘的街道,今日活人不见,只闻尸臭,聚福楼大门紧闭,一群老鼠互相撕扯着不一团黑黢黢的东西,打眼一看,竟不知是人肉还是污物。
嫧善眼皮薄,不由得泪如雨下。
她有治病之法术,却不敢轻易治病。
她法力有限,除却自身修得的一点之外,其余都是无尘平日里一点一点渡给她的,用之少之,所余之力,不一定能救活所有病人,若救了此人,救不了他人,难免厚此薄彼,若引来祸患,反而得不偿失。
再者,不知此病起源,无法治根,若只是有病治病,不究其因,何患无病?
她想先随大牛去他们村子里了解情况之后,再做定夺,若是无尘留下的丸药有效,干脆散给众人,能治病再好不过,若大牛痊愈只是偶然,只能另做打算。
总之,她的法力必不能现于人前。
大牛带嫧善坐了一辆驴车,晃悠悠进了一个破败小村子里。
不想,此处的情景,比镇上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处处有死人白骨,家家挂白蕃麻布,户户停放棺椁木料。
嫧善哪里见过这样惨状,当下便问大牛:“如此境况,官府便朝廷毫无应对之法?”
大牛扁嘴道:“俺们这地方穷乡僻壤,少有大夫,谁顾得上。”
嫧善开始心有戚戚,她的能力实在不足,若是无尘在此,尚有回转余地,只她一人,恐难成事。
眼见大牛先要带她往他家里去,嫧善连忙叫住他,“大牛,我所带的丸药是我师父临走留下的,多是些治疗风寒发热的药,恐怕并不能根治此病,我们需得从长计议。”
大牛茫然:“如何从长计议?”
嫧善:“先去见见此地家长。”
大牛听她语气似乎有退缩之意,忙想下跪求人,嫧善却受不起,此人再叁央告,想来也是走投无路,自己此时被架在此地,走也不是,治也不是,真是进退两难。
如今之计,是先稳住大牛,她虽并未在大牛面前展露仙法,但架不住大牛先入为主认她作仙,万不能叫他将遇见自己之间种种奇事四处宣扬,否则,若是疫病无解,自己怕是连狐狸毛都留不住。
引用及标注:
[1]“太乙流金丸”是我瞎编造的,唐代有用“太乙流金散”制成香囊带在身上辟瘟疫的。
[2]“圣人居无为之事……”这一句改编自《道德经》,大意:圣人不会以功德自居,遇事谦退无争,反而能有非凡的造化。
[3]无尘说的这一句话也是来自《道德经》,差不多就是字面意思。
作者有话说:我真的一滴也没有了……
昨天实在没写出来,手机被我妹拿走,我只能在微博上请了假,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到,总之,非常抱歉我的断更…orz
我发誓,我以后如果再开一本的话,绝对不会裸奔!!!!
以及,咱们要不改成隔日更吧,我要是写的多了就多发,写不出来就少发,省的你们一直等着。
前面还有一章,别忘记看哦!(写了一天,腰断了)





岁岁人长久 嫧善(十四)甲家沟
嫧善(十四)
此处是一个叫甲家沟[1]的小村子,据大牛说,村子很小,不到四十户人家,一百多口人,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病患,如今病的病、死的死,能好好动弹的没剩几人。
嫧善大略估算一下,若是每家每户皆有病患,那本村最多剩余不到百人,百人之中,老、弱、病、残、孕皆不算,所余青壮年几乎就要打一个对折。
嫧善问道:“大牛,你是从何时患了病的?”
大牛挠头想了想,“也就几天前。”
嫧善问:“此村中最早患病的人是谁?如今还在世吗?”
大牛:“最早患病的人…俺不知道。”
嫧善总觉大牛此人虽然忠厚老实,但确有些憨傻。
嫧善问出的话他答不上来,所以有些羞恼,垂头掰着手指口中念念有词,心不在焉地往前走几步,忽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道:“俺虽然不知道谁是第一个的病的,但俺知道谁的病最严重,就是俺村里最有钱的壮壮哥。”
嫧善有了兴趣,问他:“他的病严重到何种程度了?”
大牛两手比划着说:“他身上到处都流脓,水淋淋的,还臭,每日家都哭叫说阎王爷来索命了。”
嫧善……
她虽不十分爱干净,但大牛这样的形容,还是让她有些不舒服。
说话间,大牛引着嫧善过了石板路,走进一间小院,一位老者嘴里衔着一只乌黑的烟斗,鼻腔喷烟,面朝天,仰坐在圈迭椅上。
大牛喊一声:“叁爷爷,来客啦。”
老人头顶着黑色毡帽,被大牛一声大叫吓得一哆嗦,毡帽跌落,咕噜噜滚进椅腿之间。
再看那位老人,苍白的头发,眉须花白,眼神浑浊,此时一抖,烟斗上的烟灰掉了满襟,他也不理论,胳膊撑着扶手就要站起来,嫧善忙上前作揖行礼,“老人家,您尽坐着。”
大牛蹲下去替他把帽子捡起,老人盯着嫧善,问:“姑娘你是谁?”
嫧善此时还带着帷帽,声音经过薄纱过滤,听在耳中有些闷:“老人家,我是浏河观中的修道者,您叫我…您叫我阿紫[2]就好。”
老人抖了抖烟斗,眯着眼睛问嫧善:“那你与我们家大牛如何认识的?”
此话语气虽然严肃,但带着浓浓的审视意味。
嫧善一惊,可别误会了。忙解释道:“我近来与师父在山中闭关修炼,大牛偶然间上山,被我遇到,我见他似乎身有重疾,赠了他一颗丸药,如此便结识了大牛兄弟。”
大牛从屋内搬来一个高凳放在嫧善身后,见嫧善抚衫坐下,他自己倒一屁股坐在一边菜园的田畦上,“叁爷爷,她…”,话说一半忽然顿住,转而问嫧善:“你叫什么名字啊?”
嫧善叹气,“阿紫。”
大牛又转头向那位叁爷爷说:“叁爷爷,我今日病的难受,天儿又热,我闲呆不住,本想出门找地方凉快凉快,却浑浑噩噩之间上了一座山,遇见了阿紫,她给我吃了药,我浑身就不痛不痒了,她又给了我一颗果子,我吃完之后浑身都有劲儿了。”
叁爷爷捧起烟斗吸了一口烟,张口将烟喷出,低头思索一阵,抬头问嫧善:“敢问阿紫姑娘,您师父的尊号是什么?”
嫧善:“家师法名无尘,他一生在观中修炼,从未入世,您应当没有听过。”
叁人陷入沉默。
嫧善抬头观天计时,夏季日头落山迟,此时太阳还在偏西的山头上挂着,距天黑还早。
她方才说到浏河观之时,就不由得担心不知浏河观内情形如何,若是有病患前去求医,观主必定收下,此病来势汹汹,尚不知其源,浏河观怕是凶险万分。
官府顾不上偏僻山野,难道山野中人就要等死吗?
嫧善想到此处,便开口问道:“叁爷爷,您可知像大牛兄弟这样的病是如何在村中传开的?”
叁爷爷闻言,张口欲答,却又止住,继而怒目圆睁:“你个小女娃什么都不知道就信口胡说,什么叫如何传开的?近来天热,又久不下雨,天气干燥,村里人劳作辛苦,都是些暑热之症,何来传开之说?大牛心思简单被你骗了,我老头子一辈子什么人没见过,你这种江湖道士休想骗我!”
说话之间,抖着烟斗“邦邦”敲着椅子,眼神喷火,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拐杖直往嫧善身上打来。
大牛见叁爷爷发火,连忙带着嫧善出来,路上一边走一边道歉,语焉不详、口齿不清,嫧善越听越乱,本还想问问他那位叁爷爷为何突然发火,也最终打消了念头,只将随身带出来的“老君神明白散”分了一些与他,打发他回去,自己直奔浏河观。
/
本朝太祖尚在微末时,亲历了一次瘟疫之险,荣登大宝之后便颇重视医药之学,在朝中设立了翰林医官院、惠民局、方剂局等专门机构[3]。此番瘟疫来袭,朝中便将京中医师派至各州县,另有一队方士随行,听闻这几位方士之中很是有些能工善医者。
易夫本是尚药局之中一介小小医官,今次出京治疫是他早早渴求之事——并非渴求时疫,只是想出京。
他家中世代皆作医官,父亲兄弟子侄皆以进宫典医为毕生之所求,他自幼耳濡目染,以为人之大者即为医,于是半生立志为医,弱冠之后终得圆梦,考进了宫中的尚药局做了小小司医,不想宫中差事难当,他年纪小,性格又执拗,不懂变通,几次叁番入局、险中求生,今时,他已不以加官进爵为志,只想出宫游医,再不涉尘世。
今次有疫,他第一个递了状书请求出京,在分配州县之时,他专门挑了离京最远、地方最偏的尚甘县。
一来,地方偏僻之处,民风都淳朴,二来,偏远之地疫情轻、病患少,风光好,说不得还能趁此机会游山玩水,好好体会一番快意人生、人生快意。
他本以为只有他一人自愿去穷山僻壤之处,不想,在他身后有人操着一把低沉嗓音说:“我愿随这位医官同往尚甘县。”
易夫转身看去,只见那人在大殿偏处站着,一身素衣道袍,发冠高盘,身形挺拔,初看上去只觉此人气宇不凡,但他一双圆眼却透露着柔和,不叫人生出高不可攀之感。
那位道长见他看过来,远远地躬身作了一个揖,他反应过来,也忙忙回礼,报以微笑。
为了节省时间,外出治疫的医官与方士皆是骑马而行,在驿站食宿换马。不眠不休,二人疾驰七日,终于到达尚甘县。
易夫早在第叁日就受不了了,他平日里缺乏锻炼,骑马第一日就被磨破了腿根,但时间紧迫,只好草草处理,如今七日已过,双腿伤处早已结痂生了死肉,不堪细看。
但尚甘县的疫情比他想象中严重得多,一到此处,两人与官府作了简短交接之后,当日下午便从县城开始诊脉开方。
易夫本以为,所谓修道之人也就是炼丹方术之类,不想这位无尘道长于医理之事上颇有功夫,望闻问切四法之中,普通医者为求稳便,通常会都做一遍,但这位道长常常是望之则知其症、切之已知其病,知病症则开方,方到即病除,医术之高、药理之通,令人望而却步、叹为观止。
因患者多,二人一直在医堂坐诊到近子时,本地州长派人来叫方歇。州长原想在酒楼招待京城来的医官和道长,不想那二人一个说骑马骑得腿疼去不了,一个说不吃酒不宴饮,好说歹说,一个躺下就睡,另一个说还有要事在身出门就不见了人影,州长只得作罢。
无尘出了州府,直奔翠微山。
不料,山上竹屋内一片漆黑不见人影。衣柜被翻得乱七八糟,平日储药丸的罐子空空荡荡,院外的空地上有被拖行过的痕迹,山路上还有一只空碗。
嫧善难道带着家里的药下山救人去了?
她不懂医术,不会看病,能用以治病的只有那一点看都不够看的法术。
平日里告诉她不可以法术救人的话全被她当耳旁风了!如今瘟疫肆虐,人人自危,她若是暴露了自己的法术,无异于怀璧其罪!
无尘慌乱之余又怒火中烧,先在家中留下字条,又设下阵法,以便嫧善一回来他就能知晓,一面带了她常用的帷帽与斗笠欲下山找她。
方出院门,就看到扔着空碗的那条小路上飘来一个人影。
[1]之所以取这个名字,一是因为我取不出来,二是因为叫某某沟太容易在现实中雷同,发生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好事情,所以就干脆叫一个奇怪又普通的名字。
[2]还记得第一章里出现的那个故事吗?阿紫就是从那里来的。
[3]这里参照了宋朝的架构。(其实这个故事设定在唐朝之前,但是…就凑合而看看吧)
作者有话说:无尘他们在仙境炼的丹药并不是直接带下来人界发给得了病的人吃的,他们只是在研究病理之后研制出了治病的药方,带着“知识”下凡来救人的!(如果神仙们一人扛着一麻袋苦了吧唧的药见人就说我这个药能治病,这怎么看怎么像江湖骗子)
观文愉快 多多留言~




岁岁人长久 嫧善(十五)小狐狸
嫧善(15)
浏河观观主留青道长,年逾五十,青年时家破人亡流落至尚甘县,被无尘所救,后长居浏河观中,拜师修道,因他天资颇高,又德行可嘉,所以上一任宾天之后,他便接任了观主之职。
今见嫧善一路风尘赶来,他却顾不上招待这位百年来容颜未变的女子——他正忙着安顿观中的疫病患者。
他惯常称她作“道姑”,今日也只是略略见了一下礼,就别人叫去有事;待他解决完病患的居所之后,却见她摘了帷帽正正在煮药,很明显她并不熟练,脸上被熏的黑一块白一块的,想来翠微山上住着的那位谪仙一样的人物平日里也舍不得叫她沾染这些烟火。
观中新来的那个叫台丹的小姑娘与她一道在扇火,两人不知为何,烧了一阵便要相视一笑,接着低头继续烧火,一个拉风箱[1],一个添柴又捅火。
两人似乎烧火烧上头了,锅里的药翻滚沸腾溢出来了一些,她们也没看见,仍旧在添柴拉风箱。
因观中病患过多,所以近来煮药都是用原本造饭用的大铁锅煮,用小砂锅熬的话来不及。留青用铁勺搅了搅锅里的汤药,取了一个小碗尝了一点,向地下凑头不语的二人道:“可以了,不用烧了,这锅药盛出来,每人一小碗,分给后院几间客房里人喝下,后半夜瞧瞧情况。”
他一出口,倒把台丹吓了一跳。
嫧善站起来抹了一把脸,问出了一路来的疑惑:“留青道长,依您之见,此病从何而来?”
留青将嫧善请到他房中,斟一杯茶予她,才开口道:“从病症来看,患此病者,表里皆热,头面肿疼,兼有阳毒,此疫感岁运之戾气,中含毒瓦斯,触之即病[2]。具体从何而来、因何而病,我也并不知晓。”
嫧善又问:“可有相助之法?”
留青道:“此病来势汹汹,我这里也只有一些时疫旧方,只能根据病人情况斟酌改方以用。”
嫧善将自己如何在翠微山碰见大牛、在甲家沟之所见所闻所历都说了一遍,问:“道长,那位叁爷爷为何突然向我发火?还不愿让我了解村中疫情?还有那一味老君神明白散在大牛身上有用,在别人身上会有用吗?”
留青捻须一阵,开口:“前朝亦有瘟疫之灾,当时朝廷衰落,政令不行,本地父母官为图方便省事,就将各村中有病之人拉进大坑中活埋或是放火烧死了。依道姑所言,那位老者想来幼时经过此劫,害怕屠杀再现,所以严词拒绝。至于老君神明白散,此药确能祛邪辟疫,但常用来预病防灾,若要根治病症,怕是有心无力。”
嫧善闻言,久久不语。
留青叹息一道,似是感叹:“贫民如草芥,贵人如珠玉;世道皆说赚钱赚钱,百姓劳苦一生赚的是命,达官贵人却赚穷人之命啊。”此话说毕,转而又道:“道姑,已过子时,您还是上山歇息吧,观里脏乱,怕是您住不习惯。”
嫧善知道道长并不是真的怕她住不惯,观里实在没有空的地方独辟一间房给她,于是起身告辞,出门与台丹别过之后,拖着一身疲劳上了翠微山。
/
无尘见山下晃来一人影,心内还未感觉出什么来,脸上先笑开,正待出声时,却发觉此人身形壮硕,并非家里的小狐狸。
翠微山上如何会有凡人上来?
他立马和喝声喊道:“何人?”
1...2627282930...39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