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修士有些狠

    还没产生排斥或和不适的情绪，这柔软的冰居然流入到他的喉咙中。

    这吓了他一跳，神志瞬间清醒。

    口鼻的异样在慢慢消失，他克制住想把她推开的冲动，仔细感受身体的变化。

    能透过气了。

    这是液体或气流之类的。

    因为这股寒凉在他的胃中散开，又流向四肢百骸。

    又过了片刻，嘴唇突然刺痛。

    李平惊皱眉，还没来得及推开她，这女人已起了身。

    她拍拍手，依旧不着片缕。

    “为了救你，奴家可是扔下羞心，牺了色相，这可是奴家的初次你好歹啊——也要给点反应才是。”

    这话说得又碎又急，真的像是两人间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李平没空理会，他只忙着检查身体状况。

    片刻后，他才慢慢站起来。

    虽然他还想坐多一会，再确认多一会。

    “想要我给你哪种反应”

    刚从鬼门关回来，李平只觉得自己丑态百出，想通过互动来缓和心情。

    或者，他也可以选择黑着脸不说话。

    女人楞了一下。

    “大概呢——”

    她捂着嘴，眸子滴溜溜转着，好像真有什么期待，但又不好讲出来。

    “终究还是想你抱着奴家哎，但又觉得那不合时宜，也俗了点，所以最后便——那样了。”

    “哪样”

    昭雪笑了笑，她不用话来解释，而是抿着唇，似有似无地轻咬一下。

    这家伙不当狐妖，还能由谁来当。

    自知斗不过，这一刻居然有半分面红耳赤之感，他将话题拉回来。

    “我现在安全了刚刚那是什么情况”

    “那里面估摸是有个阵法，你这个什么修为都没有的人，自然遭了它的害。要不是奴家赶得及时，只怕都无回天之力了呢。”

    阵法修为

    就那些小说里的东西

    差点就挂了……

    有太多想问的，包括这些壁画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眼下要先找到方少难。

    他往前走，在隧道的边缘再次确认。

    “没问题的，奴家好歹也是可匹敌你们炼气期的大妖，连你都能撑一会了，这会你有了奴家这一口精气，五六柱香的时辰内是安全的。”

    这话给李平听出了一丝自嘲。

    还炼气期……

    但她的保证应该可信。

    他定下心，再次跨入阵中。

    “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奴家对气味敏感得很，在上面寻了一圈，大概也知道你的计划了。”

    李平眉毛一挑。

    这肯定不是单靠嗅觉能够做到的事，应该还有这女人的智慧在里面。

    “啧啧——”

    她看到那些白骨时，背起手，像观赏什么似的走近。

    “这聚阴阵可是有点出乎奴家的意料，居然下了偌大的血本诶。”

    聚阴阵

    聚集阴气

    “你能闻出这里还有活人没有”

    李平很在意中间这一片类似把手模样的事物，但他不敢轻举妄动。

    “奴家的鼻子可没这能力，能闻到你的味，是因为奴家跟你熟了，这神通就只对你有用，又不是那阴间的鬼曹，能把谁都挖出来。”

    但话还刚说完，她又续上一句“只不过”，并指着李平在意的那些事物。

    “任何阵法都有阵眼，阵眼释气，又引这气引天地之气来，以小聚大，靠的是阴阳之别。如果奴家没有算错，这有这么多的阴气，那阵眼肯定是以人阳为饵。如果你要寻的人确切是在这阵里，那就是那饵料了。”

    话里无悲无喜。

    听昭雪这么说，李平立刻俯身抓住这“把手”。

    他见昭雪没什么表示，便尝试着拉起来，不成后又试着转动。

    这下成了。

    原来底下也是有机关的，等扭到一定位置，下面这把手与其连着的事物就慢慢升起。

    空气中突然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刺鼻气味。

    李平先后退两步，才打量这个东西。

    它大概有人腰高，也比人腰粗，呈一个桶状。

    但却不是木质的，黝黑的材质上不断有水泡冒出。

    好像是从里面渗出，但刚这些水珠却无法聚成一股，每每到了要下流的时刻，就又渗回去。

    当真诡异！

    难道这里面藏着人

    如果不是要找到方少难，李平根本就不想凑过去望一眼。

    看这地方的模样，还有这个所谓的阵法，他对这桶里的人还是什么的模样已有了不好的猜测。

    还是走过去探查。

    在漂浮着点星白色油状物的黑色液体中，浸泡着一具人体。

    看其样子是蜷缩着身子坐在里面，虽没有动弹，但还有呼吸的起伏。

    情况比他想的要好，但这个人并不是方少难。

    他将其挪开，发现下面还有另一个桶。

    “这聚阴阵消耗极大，所以这下方必定还有其他饵料，布阵控阵的人如果讲究，那置饵时就会有章法。”

    她让李平再拉一个上来看看。

    他照做，发现这桶里的只剩一具乌漆墨黑的人骨，没有半滴水。

    “这应该是上一批的饵料了。你要找的人，应该是在这首层的饵料中。”

    “嗯。”

    他只回了一句，就面沉似水地忙碌起来。

    待提起七八个后，才发现他要找的那人。




第十九章 咳中之笑
    在李平的印象里，方少难是个有趣的人。

    尽管跟着商队行商，大家都随意得很，他还是带着发髻。

    这里的人喜欢留长发，如果太长了拿刀一割就好。

    为了随大流，李平也是如此。

    正是因为如此，当他首次见到方少难时，还以为他是这个商队里负责掌簿的，或是十分有地位的人。

    后来，他才知晓那支发髻是方少难的妹妹送的，故其十分珍重。

    尽管与其为商队忙前跑后的身份不符，经常遭人拿此消遣，却从没见他摘下来过。

    可此时，他却是披头散发，那根发髻也不见了。

    “少难”

    又唤了几句，对方挣扎了下，还是没能睁开眼皮。

    “他撑不了多久的。体内的阳气应该都被取走化入这水中了，如果离开这水，只会走得更快。”

    “没有办法”

    “以你们这边的灵气情况，一点可能都没有。能救他的极阳之物，或是修有极阳功法的高人，也还在那洪荒中。”

    见李平脸色不佳，狐妖又说道。

    “我记得这人，当初马车上就是他来探查的吧。你如果为他感到不值，那倒不必。在洪荒中，多少族里的大能，也包括你们人族的英雄豪杰，都在混乱中枉死。就算他今天活下来，就算得到我们的庇护，也活不了多久的。”

    “最起码，他现在走，也不用经历那么多的恐惧和痛苦，也算是一种幸运了。”

    李平知道她的意思，从某一方面来说，这的确没错。

    方少难并不是个谨慎、果断的人，跟这里的许多人一样，都是一个普通人，只不过跟他走得近而已。

    他起身，但下一刻却又突然止住身形，只因方少难好像醒了。

    “李兄”声音轻轻的。

    他还是没有睁开眼，好像只剩有开口说话的半分力气。

    另外半分用作费力地昂头，以免把水吞入。

    “是我。你——”

    李平迟疑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刻，竟突然希望对方不要恐惧、不要害怕，不要挣扎。

    更不要哀求他做什么，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离开便好。

    他又反应过来，这一想法是多么卑劣。

    只因他不想体验对方的痛苦，更不想听对方撕心裂肺地哭嚎，而后还要接受自己的束手无策。

    他没有面对过这种事。

    “我活不了多久了，对吧。”

    可能是听到了他们的交谈，又或是察觉到自身的不对劲，方少难说出了真相。

    且以十分寻常的语气诉说着。

    似乎，只有李平才无法释怀。

    “嗯。”

    他突然把握不住状况，猜不到对方接下来要说什么。

    “可惜了——”他顿了下，把李平的心也勾了过去。

    “这些年，我存了些钱，我家里人，还在梁山村那边——等着，咳，你能帮我吗”

    方少难可能是想要笑一下，但面露的却是痛苦之色。

    “可以，我会送到的。”

    他缓了一下，又在思考什么。

    “之前，我问你要去比武，那事你别——记着。这里的事——”方少难的声音越来越低，“可能，跟他们脱不了干系，能躲就躲。”

    “能躲就躲”

    情绪突然有些强烈，突然卷涌上心头，直让李平不知说什么。

    但见对方又要睡去，他又十分惶恐，赶紧吐话。

    “这段时间，你对我照顾颇多，我欠你的。”

    “该处理的，我会帮你处理，安顿好你的家人。”

    “你，安心走吧。”

    方少难发出一连串让人心哀的咳嗽。

    其中又好像伴随着笑声。

    直到他不再咳嗽，嘴角也慢慢垮下来。



第二十章 以死谢罪
    “你没有胜算的。”

    李平冷着脸。

    “这缩骨门并不是普通门派。”昭雪拦在他面前，目光落在他的刀柄上。

    “奴家如果没猜错，它的古名应该是骨门，乃是上古邪门之一。这么多年来易名改姓，虽名头没了，但行事的做派和修炼的根基还在。”

    “你想说什么。”

    “奴家想说的是，虽然这骨门里只有一个长老做阵，但估计也有接近炼气期的修为，且邪门自古诡异莫测，你也吃过这阵法的亏了，怎么还不醒目点”

    “那就加上你，你不是自称匹敌炼气期的大妖。”

    说这话时，他正试图绕过阻拦，但昭雪步伐灵活得很，没有落下半步。

    “奴家那是开玩笑的。加上奴家也不行，这骨门里有这么多人，就是站着让你和奴家杀，也要累趴下了。再说了，奴家可不能暴露身份啊，你忘了吗奴家可是榜上有名。还是先走了，等日后回来还仇吧。”

    李平突然站定，他转过身，打量四周。

    “这个阵法，你能对它做增添删改让它对布阵的人，或者是对这里产生不利的影响”

    他突然有这个想法。

    虽然是首次见到阵法，与想的也不同，但前世没少看过小说，所以有这个思路。

    昭雪一愣，脸上浮现异色，又眉头紧皱。

    “你这人果然特别，但——”她摇摇头，“但奴家做不来，任凭有千万般诡计也好，想要改阵也罢，都要看修为的。如不比布阵的人强上那三四分，贸然动阵的话，只怕会遭到反噬，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而且，奴家对这可一窍不通。”

    就在昭雪解释时，李平逐渐冷静下来。

    他会考虑现在就动手，是将昭雪这个战力也算在内。

    如果两人配合得好，按他的推算，成功的几率算高的。

    但不料昭雪很坚定地持反对意见，这与她之前模棱两可的态度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