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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头有神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水水
封挂号信信封时,信封外皮不断被液体打湿,造成字迹模糊,换了叁次。
邮局的工作人员摸到她装入信封里的凸起物,看了一遍邮寄信息,说:“手镯?你确定要以这种方式邮寄?现在寄研究院的物品都要开封检验,会耽误一至两天,都是本市,你直接交过去不更快?”
她置若罔闻,孤魂一样飘了出去,根本不管手环能不能交到刘同贵他们手上。
她也是傻了,这一年多各种作死而未死,多多少少都跟她持有手环有关系,放弃手环,无疑就是放弃护身符,以她现在好像青春期一样的叛逆,与社会主流背道而驰的行径,以及越来排异的大环境,失去护身符,她的人生不知道还能走多远。
老旧的拆迁小区,又是下班高峰,人们就看到一个疯女人围着垃圾房绕了一圈又一圈,对着恶臭熏天的垃圾,无数次探手又无数次缩回去,闻到她身上融为一体的臭味,人们纷纷避开而行。
垃圾车来清理,她就站在一旁,痴痴地看着垃圾箱翻倒,集,拉走,最后留下垃圾桶,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她游荡上楼。
掏钥匙的手哆嗦,数次插不进钥匙孔,那扇门变得陌生,像是住处的门,又不像,撑过了无数道难关的她终于丧失了辨别力,逐渐蹲下来,开始接受她失去了安身之所的事实。
楼道里回响着两个哭声,一个是女人细细的啜泣,一个就高亢洪亮,如呱呱坠地,后者来自她背后紧闭的房门。
她不敢置信地起身,脑子还没运转,人已扑过去使劲拍打邻居的门。
邻居一见是她,就转回屋里,抱出了粉花朵朵的襁褓。
襁褓中,哭声震天。
而她满面愕然,泪痕斑斑。
他卯上她了。
她坐在窗边,看着襁褓里嚎哭不断的幼儿发呆,那洪亮哭声成了她思考的背景音乐。
理智回笼,她注意到他未哭得久了点。
邻居说,看到她门口再次出现“栽赃陷害”的纸箱时,就把小儿抱出来喂了些米汤,哪料他太能吃,把人叁口之家一顿饭的米汤都喝了个干干净净,嗝都不打一个,然后忽然就嚎哭起来,怎么哄都哄不听。
“别哭了。”她对襁褓中的小儿说,“我不喜欢哭哭啼啼的人。”
话刚落音,她就后悔了,为什么要随她喜好?她不喜欢哭哭啼啼,是因为她小时候哭笑习惯看大人脸色,但想哭就哭,想笑能笑,为自己,不为他人,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我错了。”她俯下身,离开久坐的窗边,首次仔细打量小儿的脸蛋,手指轻轻地在那肉嘟嘟的粉脸上戳了戳,“以后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一切从心,不要学我,作茧自缚。”
小人儿早就止哭了,当她手指抚摸他脸时,他立即抱住比自己脸大的白皙手掌,她的手心已经有一层硬皮,比起小儿柔嫩皮肤是绝对的粗糙,但那小儿好像很享受她的抚摸,直把她的手夹在两只小掌中抚触,嘴里吐着泡泡,玩得入神。
她情不自禁抚弄他的下巴,胳肢窝,小人儿立即咯咯笑起来。
眼泪再次从她眼眶涌出,但嘴上忍不住跟着幼子一起笑,边笑边说:“失之东隅之桑榆,你是我用手环交换来的家人,属于我的家人。”
“我发誓,我要给你最快乐的童年。”
清晨,久违的阳光洒进简陋的屋子。
床垫上合衣睡了一夜的女人翻了个身,昨夜她欣赏自己的“所有物”欣赏到不知不觉睡过去,醒来眼睛还没睁开,第一时间手往枕头边伸,摸到伏着的光裸背肌,她全身再次放松,确定失而复得不是一场梦,手在温热肌肤上流连。
抚摸了一会儿,察觉到抚摸面积一夜之间好像变大了,她转过头,“宝宝,你怎么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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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头有神明 童年
带孩子并不容易。
她辞掉了兼职,参加大大小小的招聘会,投身严峻就业形势下的竞争浪潮,最后在位置偏僻的小商场得了份工作。
她从不会想到把自己抛进生活的尘埃里,想到过的都是爬出泥淖,爬出柴米油盐,与人站在高处谈笑风生,别人有的她也有,别人没有的她唾手可得。
更别说为一斗米折腰。
在她眼中,柴米油盐的生活等同泥淖,曾经的她。
与前司有官司纠纷,虽然以她妥协结束了官司,但如今兴盛的科技企业都与军工沾边,并没得以消火的前司想着法子在行业内给她下落门锁。
不过她的前司很失望,她一次壁都没有碰过——她压根就没去找从前职业类似的工作。
赤裸裸物欲陈列室,就是商场,她从末日起就跟商场结下不解之缘,末日时,商场让她在人群中站稳脚跟,末日后,商场给予养儿菜鸟的她庇护。
小孩太能吃了。
她为了工作,习惯压抑自己欲望,缩窄自己的私人时间,工作初期,她负责工作最繁重的负一楼卖场,每天累得回家只想倒头就睡,小孩就在旁闹腾,他的闹腾是摔东西,爬上爬下,拿两只亮晶晶的眼睛全神贯注盯着她,糊她一脸口水,用头撞她胸口,总之就是不让她安睡,闹到她不得不爬起来,到处翻吃的,却只翻出一些过期食品。
仍然和小孩大快朵颐。
然后她开始大量地往住处囤食品,她在卖场跟着家庭主妇,她们爱买什么,她就记下来,下班后用员工内部价去买,而不是从前单身时只挑自己喜欢吃的买。
买过几次后,她发现卖场的打折食品比员工内部价更划算,但总是被一瞬间抢光,于是就跟卖场负责打折货的员工通气,每天都为她留一篮子,不管种类,划算新鲜就行。
到了下班,她就抱着一大堆食品回家,堆桌子上,小孩放椅子上,开始做实验。
黄昏斜照的客厅一角,她穿着叁折买回来的家居服,神采奕奕地拆食物包装袋,往往掰下一小块食物放进嘴里,大部分都往另一张儿童餐椅上递,无论她递什么,左手回来都是空的,就像刚触摸了一件无情的吞噬机器。
经过数次拉肚子,消化不良,海吞消化药——都是她,吞噬兽屁事都没有,很快,她根据自己的口味,决定一大一小的共同食物基础——奶。
一旦确定了路线,她就会坚决执行,每天一睁眼就是盘算怎么抢购打折奶,住处的一面墙永远是奶。
而小孩的童年就是奶的海洋
政府发放赈济券的那星期,她天天加班,早出晚归,回到家不等小孩有所表态,迅速拿出两盒牛奶,插上吸管,和小孩一人一盒,就胳肢窝夹了小孩躺床上去,小孩坐着吸奶,她则身体平躺双手交叉胸口,嘴里叼着吸管吸奶,跟垂死病人打点滴似的。
半夜醒来,室内寂静,两个空盒扔在地下,床上一点濡湿都没有,所有濡湿都在她身上。
小孩四肢撒开趴她肚腹上,像温暖的小被子盖着她,头枕柔软的乳房睡得侧脸香甜,口水和奶渍湿透她的睡衣,她都快以为自己泌乳了。
她毫不留情将小孩掀下去。
小儿展现了好养活的特质,翻个身,又四仰八叉睡去,丝毫不介意被当公仔丢来丢去。
小孩很喜欢把她当床垫,随着小孩成长,她夜里呼吸越来越困难,离猝死一天天地近,发工资了,迅速从商场扛了张五折小床回来,和他分床而睡,才得以保全性命。
........
商场庇护她,她也回馈了商场她所能做的,就像诚感动天,大萧条环境下原本濒临倒闭的商场,生意一天天有了起色,很快,她升职了。
淡黄色背带裤的身影坐在图书架最下层,已经叁个小时了。
“小朋友,不要光看不买哦。”
女售后员从后面冒出来,背影置若罔闻,看得太过专注,直到大人的手触碰到他头顶,转过的脸让人楞了一下,手不自觉离开那颗小头颅。
“啊,你这坏小孩,把书拆了一地!”女售货员的高分贝吸引来其他人。
图书超市旁边的游乐场过来个陪玩姐姐,看见坐地面对外界几乎没反应的小孩,立即就上来:“找到你了,你没有玩的你跟姐姐说啊,姐姐还有套积木没拿出来,你不可以到处乱跑的。”
又对女售货员说:“这是吕管家带来的小孩,一上午把我那儿项目和玩具都玩了个遍,还以为他挺懂事,我就去食堂打饭,转个头人就不见了。”
围观的人表情就变得意味深长了。
女售货员弯下腰,对男孩说:“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稚嫩的声音从分开的图册里传出:“宝宝......算不算名字?”
“噢,原来你叫宝宝。”
这儿回答都还算正常。
“宝宝多少岁?”
“我满六个月了。”
售货员以为听错,“六岁啊,没想到吕管家这么年轻会有这么大的仔.......宝宝的爸爸在哪呢?”
“我没见过爸爸。”
大人们交换了一个八卦的眼神。
“那你的妈妈是谁呢?”
“我没见过妈妈。”
大人们感到有点窒息,就在这时,陪玩姐姐起手机低声说:“吕管家来了,还不散开,想这个月考核不过关吗?”弯腰抱起小孩,匆匆忙忙往游乐场赶。
穿西装制服的女人站在围栏外,搭积木的男孩背对着她,好像感应到她的视线,小身影转过头,看了她一眼,什么表示都没有,继续转头回去搭他的玩具。
她不以为然,边看时间边问游乐场营业员今天的情况,巡检每层楼只有十分钟,她才能趁机来看他。
“撕书?”
营业员调出手机照片给她看“犯罪现场”,她拿过手机,琢磨了会儿。
“有没有觉得这给小孩子看的书字太多,不如看图方便?”
营业员接过手机,以为她又要挑刺,忙哈哈道:“有吗?没关系的吕管家,图书那边说书就送他了,不值几个钱。”
“记账吧,后面一起结算。”
“啊?”
营业员朝她离去的背影做鬼脸,一本书才几个钱,也要找借口延迟付,抠门星!
背影没走几步,忽然转过身,营业员吓了一跳,就听耳边喧哗,不知什么时候,游乐场积木区两个小孩拉扯起来,其中一个正是吕管家的小孩。
可能以为人家没大人在身边,另一个小孩的爷爷奶奶也加入了争抢,就见两大一小光明正大围攻一个幼童。
“放手,弟弟玩一会儿又怎么了,你都玩半天了。”
“你这孩子力气好大,这么犟,你家里没玩具吗?”
“你们不能......”营业员刚打开围栏,忽然看到有爷爷奶奶撑腰的小孩一口咬在对方手上,一道身影比她更快,冲上去拉开被叼住手腕的背带裤。
白嫩的手腕已渗出鲜血。
“你们别走,你、你们把我这儿弄乱我怎么办!”
营业员的嚷嚷令她扭头一看,那俩老头老太不仅不上来道歉,还背朝她正带着闯祸的孙子往扶梯溜去。
她立即撂下孩子一个箭步冲出游乐场,不料他们早有防备,老太带着孙子赶快下电动扶梯,老头在扶梯口拦住追来的她,仗着比她高和自己是老人,又是堵路又是推她。
“算了,算了,小孩不会下死口的。”
她腮帮子都咬紧了,硬生生掉过头,她的小孩还呆在原地,一动不动,手臂上血还在淌,游乐场的营业员正在整理凌乱的积木区,没空理会这边。
她蹲下来,轻轻抬起那小手臂,牙印穿透了手腕皮肉呈现几个血窟窿,根本不是那老不要脸的说的“不会下死口”。
“你反应能不能快点?”
“缩手你都不会?”
她脸阴得滴水,没有一点对受伤小孩的呵护之情,只有颤抖的嘴唇和紧紧搂住小孩的手泄露了她的内心。
一抬头,就见伤臂主人眼都不眨,两只眼睛没有任何情绪注视她,像在观察,也仿佛伤口不疼,疼的是她。
楼下忽然有人大叫,她是管家,一听就知道有人在扶梯上摔了,急忙扔下小儿奔去栏杆边。
果然,第叁楼就看到几条横七竖八的手和脚,楼下保安正在喊:“扶梯停下!不要站人。”
等到她坐电梯下了楼,看到的场景让她愣住。
刚溜走的两大一小,四仰八叉摔在电梯出口,四周都是围观的人,没人敢去扶,而他们的宝贝孙子,那满口厉牙的小畜生,应该是被奶奶失手摔出,头破血流倒地上,竟没了声音。
她额头冷汗直冒,马上掏出手机叫救护车。
夕阳斜照,一大一小牵着手走往回家的路。
看得出她心情很好。
送医及时,两老人和他们宝贝孙子都没事,相信小儿脑震荡也给了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还有比见证现世报更令人舒心的事吗?
下午五点,放学的儿童和少年们占满路边,她身边的小人儿跟着她快乐的步伐蹒跚行走,时不时手臂被她扯得飞起。
他低头看见自己手腕上血已经渗透纱布,不知怎么提醒快乐的她。
“那些书,你把它们拆开,是为了拼故事吗?”
小孩回答:“它们,乱的。”
他看不懂字,翻完一本图册,脑中就有他自己版本的故事,便好心“纠错”。
所以人都觉得他不是“纠错”,而是捣乱,只有眼前大人不以为然,见惯不怪。
“拼出了几个?”
小孩没学过算术,一脸茫然。
一朵蓬松的白云递到他面前。
“今天你第一次出来,表现很好,奖励你的。”
街上的大大小小孩子都在吃棉花糖。
他伸手去接,没说谢谢,拿到咬了一口,任那甜丝丝味道沁入味觉,眼睛已在瞄寻下一个围满小孩的食物摊。
她却牵着他赶紧走人,嘴上振振有词:“好吃的要慢慢吃,不能一下子就吃够,改天我再带你吃别的。”
第二天她没带小儿去上班场所。
临走,她把客厅的电视打开,播放《娃娃能帮家里的20件事》。
“妈妈。”
试探的声音来自背后。
她从来没教过他怎么称呼她。
正在弯腰穿鞋的她顿住,想否认,她不是,她只是个赎罪的人,但那声“妈妈”,仿佛是对她半年来辛苦的回报。
这么快就取回报,可以吗?
转过身,就见那小身影笔直站着,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她终于伸出手,捧着那张小嫩脸搓了搓。
“乖,等我回来.......”
小人儿甩开她的手,跑到一边摸着他的的小木马坐骑,念道:“跷跷凳。”
又跑到鞋架上摸她的通勤鞋,“小皮鞋。”
最后跑到牛奶墙边,“奶奶,喝多了,不好喝。”
“........”
敢情他在做连线题啊!
吕虹运气有点好。
一楼外围商户下水道堵塞,一大早就淹了好几家地板,路过的客人无不掩鼻逃离,商户气得跳脚,物业的电话都被打爆了,自然上面也没空为扶梯事故问责她了。
淹得最厉害的一家,水已经蔓延到门外,屋里地板漆黑一片——全是排水道里的污垢泥沙。
商户的电器没电了。
“应该是跳闸了。”
清洁部,工程部,物业部,商户本人,全堆在门外讨论,到底是谁的责任,谁也不肯进去。
吕虹认为这是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其他人争论的时候,她脱了鞋袜,挽起裤管。
“吕管家别急,我们这还没个结果呢。”
“我先进去看是不是跳闸,跳闸就简单,扳回来就是了,也省得你们吵。”
“不是,淹水怕有电......”
人已经进去了。
人们冲她的背影啧啧道:“别劝了,吕管家很拼的,人家升这么快不是没原因的。”
电视上《娃娃能帮家里20件事》正在播放教小孩手洗衣服,特别叮嘱小孩子不能碰洗衣机,避翻倒入内或触电。
电视外,滚筒洗衣机已被拆成零部件,穿着成人衣服的小孩坐在零件中央,那是件女士风衣,面料柔软垂顺,一看就价格不菲,却给他拿来垫地上,像有异装癖的变态小男孩。
他很少有属于自己的衣服,据说是因为他长太快,买衣服属于浪,大人直接给了他一箱旧衣服,平日穿一件,冷就再加一件。
但他不喜欢大人给的那些衣服,他更喜欢她衣柜里不许他碰的漂亮衣服,摸上去舒服,贴身上也舒服,总是趁大人不在,拿出来折腾。
大人因为工作缘故,现在基本跟那些衣服无缘了,但有一次他拿她丝绸衬衣玩被抓了个现行,那双大人的手掐着他脸上的肉,把他脸都给拧肿了。
后来他就背地里搞她衣服,以及一些私人物品。
大人对他也是一言难尽。
他有记忆起,他是被胸前交叉两根绳子拴住的,活动范围全在那根绳子的牵引范围内,很不方便,经常磕碰到椅子脚,把自己撞得身上充满淤青。
大人很忙,对他的小磕碰视而不见,淤青也通常第二天就消散。
根据电视上看的和昨天看的图册,再结合他有限的词汇量,之前大人拴他的行为,叫养狗。
之前他还以为自己是狗。
他问那名大人:“我是狗狗吗?”
大人震骇,转头看到电视上《宝宝能帮家里20件事》正循环播放,教小孩替家里的猫铲屎,牵绳遛狗。
大人慌忙把他身上的交叉绳解开,他站起来,踹飞客厅里的小鸭子尿壶,奔进厕所爬上马桶,两根小脚间,尿液如柱打得马桶内壁啪啪作响,气势恢宏,颇有挑衅抗议的意味。
自此他才得以松绑。
但也受到了人生第一次惩罚——拿小帕子擦尿壶侧翻的客厅地板。
那时他叁个月大。
狭窄的室内环境里,他能得到的外界信息总是支零破碎,凑不出完整的“世界说明书”,他只能争分夺秒地看电视,看得津津有味,同时最大化去利用身边物件进行实操。
比如他从没洗过衣服,但他看一眼就能分辨,那台方方的会旋转的东西和他用小爪子搓揉衣服,谁效率更高,更不懂为什么不教他使用效率更高的方法,于是他只能自己摸索。
小人儿坐在客厅中间摆弄了半天,忽然感应到什么,停止手上动作,茫茫然起身,打开门。
“好了。”吕虹趿着水走出被淹成小池塘的商户操作间,刚她靠攀爬几张桌椅,终于够着电箱高度,打开一看,果然是跳闸,电阀门扳起来后,她大声问外面来电没,外面却没有回音。
走出商铺,她就气笑了,水已经漫出过道,所有人都站到过道另一头,包括维修部的电工,离商铺老远,难怪听不到她喊。
插座好歹膝盖高度,水面才刚刚淹脚面,这些人怕漏电怕到至于这种地步吗?
没走几步,她觉得不对,又退了回来。
商铺门对着的花坛,有人静静站那儿看着她。
小身影穿着她的t恤,站在太阳伞下,稍不注意,就忽略了他矮小的存在。
“你怎么来了?”
小人儿不说话。
她没觉得他反应慢有什么不对,撇开那些探头探脑的人,走到太阳伞下把他抱起。
“小朋友,你有点棒啊,来过一次就能找着路了,还专门来看我,不枉我把房子租这么近。”
她带小人去快餐店吃了顿小孩从没吃过的大餐,她眼都没眨,小孩一个人把那双人套餐吃下肚。
吃完后她问他,是要留下来等她下班还是自己回家。
他再一次不负所望,选择了一个人回家。
转头去处理商户淹水的事,电工叫住她:“吕管家,对不起啊,才知道你有孩子。”
“怎么了?”
“淹水的商户你别进去了,让排水的先疏通,要吵就让他们吵,命更重要,有些商户私接地线,淹水很容易导电......呃,你不知道吗?”
她眼前发黑,撑住墙面。
“自己去工程部领警告。”
“什么?”电工以为耳朵听错了,直到她重复了一遍。
电工不满了:“我好心提醒你注意,你怎么反倒过来罚我?”
“自己想。”她冷冷回答。
电工下午还在工程部里抱怨。
“那女人太不近人情了!”
同事听了直摇头,“你是自己找死,吕管家出了名的锱铢必较睚眦必报,身为电工,不提醒人注意危险,替商户隐瞒私接,要不是她命大,她孩子今天就成孤儿了。”
“你差点害死她,她会便宜你?依我看,她没向上面提出开除你已经算手下留情了。”




举头有神明 大名
夜里,半旧小区的一室一厅房屋里,灯光不甚明亮,洗衣机绞着地下水沟味的衣服,发出咣当响声。
洗完澡穿着背心短裤的女人走出来,拍打洗衣机几次,那声音都不消散,心头纳闷,这台洗衣机还很新,怎么也赶今天出状况?
回头就看到小孩趴在瑜伽垫上,抱着那本读书识字画册已经睡着了。
她眼里闪过一丝狐疑。
之前住的那个低廉租金的二十平米小屋子,老让她感觉家里多了人。
应该是错觉,她的人生冒然加进来一个同吃同住的人,才会产生不适应感,那些异常的蛛丝马迹,最后也发现是她和小孩交织留下行为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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