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头有神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水水
没过几天,她就被排到夜班,为此她不得不放弃晚上快餐店的兼职。
再后来那位店长在超市门口挨了顿打,当晚有员工下场斗殴,也有围观呐喊的,唯独她坐镇银台,丝毫不乱,像耳背了一样。
一堆人送医院的送医院,进局子的进局子,一时那家超市“活力核心”就此解散,留下的都是老实打工仔。
老板让她在店长住院期做代理店长。
她拒绝。
“你也27了,是时候考虑你的职业规划,想一想晋升管理层之类的,你这个年纪很多人都当妈撑起家里的半边天了,承担一点责任都不想吗?”
又来教她做事。
她从前也活在别人的眼光里,别人到了什么年龄该做什么,就跟风,最后她得到什么?
她连逃避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钱不够。
不久她就辞掉超市的工作,发生了一点事,夜晚就换成了汗蒸店打工
工作到深夜,她站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蛋糕店前,看着促销的蛋糕,竟然舍不得从兜里掏钱。
已经走出末日了,却过得比末日还惨。
她工作的地方,无论白天的工,还是晚上的工,有时在路上,都会听到他们侃侃而谈,认识的某某在世界末日恢复的那天,当机立断拿下纪念区的房子,现在荣升为“都市贵族”,每天不事生产,政府照样按人头发放津贴。
那津贴是现在工薪阶层薪水3倍,未来还会增加。
只因他们是末日时期就迁徙到纪念区的原住民,见证过神迹,是神的选民,救世主的余荫庇护他们一生衣食无忧,也并不为过。
吕虹不是没机会的。
考公务员面试之前,她的成绩都很好,教条式的东西,花不了她多少时间,她甚至可以白天看书,晚上混赌场,可想笔试对她之简单。
她预料到会问什么,也准备好了答案。
面试官在表达对她笔试成绩的满意之后,果然问了那个问题——你在灾难中做出了什么贡献?
她应该答:积极参与防空洞地外文明研究,协助教授和研究员集科研材料,并且遵照上级命令,接触过那已被封神的文明中的一员,了解了绝大多数同类不会了解的信息——最重要一点,参与过大府保护区的建设,甚至那些人在庆祝重见天日的那天,同时商量怎么在大府区买房如何先下手为强的时候,她也在场。
然而她什么都没答,面试官的目光逐渐冰冷。
像她这种什么都说不出的,末日时期必定是龟缩在地下掩体里的胆小鬼,什么贡献都没做出,还极有可能患有心理创伤,只想把工作地点变成另一架温床,继续做吸食集体利益的寄生虫
也是从那一刻得知,她再也不会提起末日那一年发生的事,同时她业已改变,从前她的追求,不再是她日后的追求,从前对她重要的东西,日后也不再对她重要。
考公务员结果公开的那天,刚好是她得知谷雁卉的仓库还存在的那天,那个勤工俭学的女生,为她打开仓库门。
救世主留下来的每一寸砖瓦,他的选民们都竭力维护,就像一大片古董区,还没来得及挖掘到某些角落。
因为他们重点至始至终都在攻破救世主居住的楼顶——拥有禁止任务生物进入力场的“叁十一楼”,一直将人们阻挡在叁十层楼的天台入口。
但都跟她都没关系,她一次都没回去过大府区,直到考公务员失利,斩断最后一丝通往正常世界的希望,她便没了顾虑,安心地踏上绝路,即便电话里那小女生的话分明指向人已经进去过仓库,可能明白了那是什么东西,会有举报的风险,但她毫不在意挂断电话。
她也分不清要摧毁一切是因为仇恨,还是因为自己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只确定一件事,当她想到自己的存在会被抹去,将不会再有停下来的空隙去思考,不再为无数的困惑而辗转反侧,她就感到疯狂的解脱。
她的人生难得疯狂,潮落之后,就是极度的冷静。
既然不能为谷雁卉报仇,那她反其道行之,索性离开这种城市。
凌晨五点,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廉租房。
门口有个大箱子,楼道的灯早坏了,今天却亮起来,但她锈钝的神经并没反应过来,也没往箱子里看一眼,以为是住着一家五口的邻居又去哪儿捡了废旧家具,家里放不下搁她门口来着,直接开门进二十平米的屋子。
房间小,邻里之间动静很容易就钻进耳朵。
昏睡之中,她好像听到过敲门声,又好像听到邻居在门口说话,这群人总爱把一点闲暇力用在交流上,好像工作永不饱和似的,她可比不上,疲惫的身躯沾上枕头就和床融为一体,除非有人把住处的门轰开,她是半根指头都不会动的。
邻居也不敢轰她门,有时候不苟言笑就是质量最好的城墙。
但外忧能屏蔽,内患屏蔽不了。
熟睡的她梦见倾盆大雨淋身上,不一会儿积水就淹到腿膝,那感觉过于真实,尿床般的激凌凌,她不得不醒过来。
屋里淹水了。
她好死不死睡在直接搁地板的床垫上。
水龙头丝口松了,地漏很配合地这时候堵住,她要再迟点起来,估计要当浮尸了。
关掉水龙头,开始着手排水,地漏却咕噜咕噜通水了。
于是她只能草草拾一番,出门上班。
楼道间静悄悄,门口的纸箱还在。
她终于觉得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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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头有神明 婴儿
与每个劳心劳力开端没什么不同的早晨,她在住处门口的纸箱里看到一个婴儿。
那是个小到可能从出生到现在没超过一天的婴儿,全身非常干净地包裹在温暖粉色的襁褓里,不哭不闹,睁着眼直视她,理直气壮得像是自己打包自己,来讨债的。
刚出生的小孩眼睛就能瞪那么大吗?这谁他妈干的好事?吕虹在心里骂。
怪不得先前她门口动静一阵又一阵,八成每个路过的都朝里看了,都知道这栋楼某户门前有个弃婴。
但没人伸出援手。
等着她来。
那好吧。
她端起那上半身大小的箱子,一口气走下楼梯,颠簸间,纸箱里什么动静都没有,但当她把箱子放到一楼杂物角落时,还没走远,箱子里爆发出尖锐的哭叫声。
有人扯了一把吕虹。
那是对面的拆迁楼里住着的疯女人,她抓着吕虹的手,拉到一边,要说悄悄话的样子。
“我教你哦,你把箱子,多塞点旧衣服,放几只奶瓶,拿胶条封口,就好啦!”
“好什么?”吕虹迷惑不解。
“当然是可以寄出去了!我的儿子就这么寄走的!他们都不要他,我也不要,就把他寄走了,哈哈哈。”
银铃笑声让周围空气骤冷,女人被赶来的家人拖走,他们急急忙忙的样子,更多的是难堪。
“别说了别说了,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爸妈养你都困难,养不了多余的嘴!别惦念了!”
女人置若罔闻,双手比出一段距离,大概叁四公分,冲吕虹笑,“他就这么长,被我寄走了,哈哈哈。”
贴满胶条的快递箱,被密封住的啼哭声,渐渐稀薄的空气,交杂出令人天旋地转的情景。
等吕虹发觉,半张脸都打湿了
妈的,快迟到了。
她一天都心神不宁。
手上倒没出错,那些靠机械性动作的体力劳动不脑力,有时脑子还会特别闲。
应该已经接走了吧?她把钥匙放在门垫下,一点也不怕丢东西,只求报警之后能够把婴儿妥善处理。
回去应该就会一切恢复正常吧?
但警察为什么不给她打电话?弃婴是犯法的,她应该是嫌疑人,不需要她做笔录配合调查吗?
在电话里他们好像见惯不怪,有一套熟练处理弃婴事件的流程,她是经验主义者,应该信任他们。
左右不对的感觉伴随到她下夜班,需要她做准备工作的早餐店在住处附近,抽了个空档,她回了住处一趟。
屋子里静悄悄的,她松了口气,打开房子的灯,一个灯泡照亮全屋。
她愣住。
冰冷的暖气片旁,纸箱原样挨放。
分明没人动过。
她的工作时长已经超过了十六小时,外面温度接近零度,没开暖气的室内温度比外面高不了多少,这种环境下,他们就放任婴儿不吃不喝白等十六个小时,她不敢相信这会是公职人员的办事效率。
伸出食指,慢慢放到紧闭眼睛的小脸蛋上,再滑向小鼻子下面,小儿忽然睁开眼,抱住她手指,发出咯咯的声音。
她心中“啪”的一声,千斤重量落地
还活着。
“你的投诉我们已经到,今天会有相关人员上门处理,你会在家吗?”
“不会,谢谢,昨天我就告诉过你们了,你们也这么应付我,请给我上门人员的联系方式,我要知道你们的处理进程。”
“好吧。”那边挂了电话。
她看着手机界面,满脸困惑,现在公职人员都这么随意了吗?为什么她还考不进去?
距离“婴儿箱”搬进屋,已过去二十四个小时,她终于想起要买点吃的给婴儿。
去超市买了最便宜的奶粉。
说明很长,她全看了,发现不如自己吃一口,口腔感到能吃,转身很不客气地把奶嘴塞那张小小的嘴里。
小人儿注视着她,嘴巴不停蠕动。
她打起了盹儿。
为了省事,她一次冲了多只奶瓶,按照说明,那是箱子里那生物一天的食量,喝不完的户外冻着,要喝的时候连奶带瓶子泡热水里回温。
她连休息都要争分夺秒,何况给一张嘴喂奶,自然怎么方便她就怎么来。
等她从打盹中醒来,发现手上拿着的奶瓶,已是第五只!
“你怎么这么能吃!”她冲着那张喝奶喝得眼睛都困倦得眯起的小脸目瞪口呆。
不对,分明是她在接受引导,引导她拿奶瓶的手势标准倾斜度,引导她感觉瓶轻了就换一只奶瓶,引导她靠身体机械动作完成喂食流程,而一边她的大脑还在休息。
至始至终,她都没把小儿从纸箱里捞出来。
但现在不行了,吃了那么多奶,必须要排泄,不然她怕这小儿等不到警察上门,就给她喂死了。
她不得不姿势怪异地把婴儿抱出纸箱,放床上,掀起襁褓,果然,尿布已经糊满了,早就该换了。
她叹了口气,拆出廉价尿不湿,敷衍地替小儿换上。
有社会阅历的人做这一套育儿操作并不难,尽管吕虹从未干过这些事,她对比她年幼的人,向来不感兴趣,更何况现在,她也想缩在襁褓里,被人哺育呢。
箱子里也脏了,她嫌弃地踹去门边,把婴儿扒光到只剩尿布,再拿了床单把小儿裹了几圈,塞床上棉被里,和她一起睡觉。
裹床单塞棉被的骚操作来源于,她怕小儿弄脏她的床。
她抠门到买奶粉尿不湿时也没顺带买一件婴儿服。
她只恨不得一觉醒来,小儿能被什么巴拉啦仙女的魔法棒给变没,省得她花力走程序才能把小儿脱手。
全程婴儿不哭不闹,任她施为,可能知晓一旦哭闹,就被她找到丢他回破纸箱,再丢下楼下垃圾站的理由。
“为什么你们又没来接走?”
“接走什么?先讲清楚你报警的原因。”
她忍气又讲述了一遍发现弃婴的过程,那边回复:“知道了,我们会尽快派人上门查看。”
“啪”地挂断电话。
那态度,好像她拿“铅笔丢了”“捡到十块钱不知道该交给谁”这样的问题打扰他们。
什么时候人命这么不值钱了?
她沉默。
可能早就不值钱了。
早上她去上班,有人拦住她,不让她上那班公交车。
“这是专门去养老院的,你等下一趟。”
她这才看到,车窗后的一张张脸,全是花白头发,没有一张年轻面孔。
这班公交路线的某个站点,据说修建了大型的“养老村”。
衰老的人无法提供劳动力,成为家庭的负担,很多人在末日后重聚,一年后又亲手解散家庭,将老人送进养老院聚集地,政府出面集中管理这群垂暮之人的衰老病死乃至后事。
人又被划分出了类别,这次是公众台面上的,集体沉默并允许的。
她所在的站台,还有老人在上车。
看着那些佝偻背影,她想,这可能就是她的未来,如果她选择继续留在城市。
人们似乎正在逐渐失去脚下这片土地的主人地位,短短一年的灾难,已经打破了人类既定的发展路线,面对不再被各领域专家“预言”的未来,人性里的冰冷率先苏醒开始占上风。
所以连婴儿对于家庭来说,也成为负担,灾后,人口大量减少,国家却并没有提倡增加人口,反而呼吁幸存的人们善用资源,共同抵御寒潮。
娇脆的声音打断她的沉思——
“唉,快赶不上了,这些老年人真麻烦!”穿舞蹈裙的女孩,可能急着去参加表演,跳下站台边抱怨边拦出租车。
“你也会有老的时候。”年纪大一点的路人驳斥她。
“那我宁愿自杀!”年轻的身影满不在乎地钻进出租车,一溜烟跑了。
还有人打电话:“老伴藏好咱们的房产证!不给养老他休想继承家产!”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每天几个电话催促处理婴儿,到几天一个电话催促,再到后来吕虹都懒得打电话。
她觉得浪话。
每天,她清早出门,绑一张新尿片,丢五只奶瓶到被窝,晚上,再回来拾空空的奶瓶,糊满的尿布,再用毛巾给小儿擦身体。
擦拭倒是仔细,要是不仔细,臭味残留,就是睡旁边的她遭殃。
超时长的工作,生活的重压,已经让她没有力气去思考有什么不对,那么小的孩子为什么有那么强的生存力,能够自己喂食自己,也没力气去思考带着这个小人儿,未来该怎么办。
她的情况不可能负担得了一个幼儿的,自身都难熬了,脱手是迟早的事。
“你们再不来带走他,我可把他丢垃圾桶了!”
“女士,丢弃婴儿是犯法的,请勿知法犯法,触碰法律的底线。”
电话那边不厌其烦开解她,而一旦问什么时候来处理,就总是没下文。
回复是警局要处理的案子太多了,警力资源完全不足,只差明说,现在弃婴太多了,排队找妈都找不完。
不对劲。
但不对的实在太多,从“婴儿箱”出现在她门口的那刻起,就完完全全不对。
没有任何随身物品,也没有身份信息,但干净的模样和那厚实的襁褓,就知丢弃他的人是想给他找个好归宿。
可这个廉租房拆迁房混杂的楼窟,像吗?而她,像吗?有只眼睛的都能看到,整栋楼比她奶多的家庭多了去了,她孤家寡人,成天忙着打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为什么别处不丢,偏偏丢她门口?
吕虹认为,有因必有果。
在某天噩梦醒来,她全身汗湿,忽然一僵,脖子畸形地往旁扭,对上枕头边儿近距离凝视她的两只眼睛。
幼儿的眼睛带着审判的光,好像等候她醒悟的这一刻,已等候多时。
她瞬间清醒,吓得屁滚尿流翻下床垫。
那被一枪爆头的小孩,来找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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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头有神明 交换
丢掉小孩的第五天,楼里的人还在对她指指点点。
都知道她是被“栽赃嫁祸”,他们也不愿接多一张嘴回家吃饭,只敢背后说她。
她也有错,觉都不睡,专门等楼里的人上班时间一到,楼下人来人往,众目睽睽之下,将小孩连同襁褓直接搁垃圾站边,连个垫底的纸箱都没有。
她知道,警察不会来的,所以大摇大摆在婴儿洪亮的哭声中离开,打工去了。
婴儿被捡走了。
踏着夜色回来,她像捡垃圾的,围着垃圾房转来转去,无比确认了这个事实。
也因此遭人非议。
她以前是挺怕别人眼光的,可如今忙得脚不沾地,每天行色匆匆,一睁眼一抬头就是天色颠倒,整个人,皮肤,内心都被蹉跎得黯淡无光,身上的外出衣服,已经连穿了一周就是最好的证明,她日常就在工作服,外出服,睡衣中轮番穿梭,有一次甚至把睡衣穿去了上班的地方——都这样了,别人的眼光对她还重要吗?
但她还是跑去了汗蒸店打工,换得晚上睡店里不回住处,为此辞掉了超市的那份工。
到底是为了逃避别人的眼光,还是空荡荡的房间,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公交车摇晃,到站嘎吱一声,人们鱼涌而出。
“快点快点。”末日后的司机,又恢复一贯的暴躁。
走得最慢的老太太好不容易下了车,又回转身,问司机,今天当班的怎么不是他的同事。
“班次不一样!”司机不耐烦解释。
老太太抛上去一个布包,应该是通行卡之类的,“送给你了。”老人挥挥手,“以后我都用不到了,我要去养老院了。”
背影蹒跚离去,公交车重新启动。
公交车上窃窃私语,司机捡起布包后一路沉默。
又到站了,吕虹快速下车,没犹豫又上了一辆驶往大府区的公交车。
她捏着手腕上的环,心脏狂跳。
老太太没有家人,很大可能也会被送去养老院,要是那样——要是那样——她就可以多一个家人了。
这个念头一出,她内心如卸下千斤重担,一年多以来鼠蚁般的地下生活首次照进一丝希望之光,只恨公交车不能马上把她载到老太太面前。
她的亲情观念非常淡薄,末日中,知道父母所在的地方比她还安全,她就跟家人联系甚少,专注自保。
灾难结束后偶尔透露出想回老家生活的意向,立即遭到父母强烈反对,无法理解在现代化城市过得好好的人,却要向落后荒凉的地区皈依,便一直和她冷战。
对于父母的不理解,并没让她伤心,只是让她发现自己并不像其他人那般眷恋亲情,一旦清醒认识到与原生家庭的不相容,从前的代沟便成为巨大天堑,她干脆与他们分类而立,并毫不留情将他们抛之脑后。
反正容不下她的地方太多,她习惯自成一国。
但老太太例外,她欠她。
灾后政府成立了专门的人口管理机构,叫人口资源发展局,坐落于大府区广场外围,站在发展局大厅,能看到广场中心的雕像头。
空旷大厅里,办事人员端着茶杯翻阅资料,来寻找家人的人并不多,办事人员强打神听完面前人的描述,无奈地回答她:“你连她姓名、身份证、使用过的手机号都不知道?”
“这儿有名有姓的还一堆找不到,你什么都无法提供,就凭外貌特征和可能出现的地点,这是不行的,难道要我们发通缉令吗?你还是自己想点办法证实一些真正有用的信息,为我们省点事,再来,好吗?”
“她是第一个入驻大府纪念区的人,你们称她这种人叫使者。”最后两个字,她吐得很生涩,好像从来跟那事物没有交集。
天天跟人打交道的行政人员却不一样。
办事员一听,表情立即严肃起来,招来同事协助,一边请她到大厅座位上等待,告诉她查询会花较长时间,还给她端了茶水,生怕她跑了。
满了几次茶,吕虹去了趟卫生间。
蹲下去的时候,门上小贴纸映入视界,上面写着“多年不孕,重金酬寻一名孩子”。
她一愣,反应过来时裤子都还没提,右手已经在猛拨电话。
电话打过去,对方把她臭骂了一顿。
那是代孕广告。
“人家他妈有病才会自己的孩子不要去要别人的孩子,你脑子有问题还是视力有问题,这都看不懂?”
以前她肯定能看懂这些小把戏的。
但她太焦虑了,才见机会就抓。
直到这时她才明白自己有多记挂那个小儿。
“都是婴儿,就不能当自己的养?”
“神经病!我给你一个,你养不养?”
“我养不起,但我会给他找个好归宿,在这之前我都会尽全力养他。”
对方“啪”地挂了电话。
出了卫生间,吕虹在大厅继续等。
随着时间流逝,熟悉的失望,麻木再一次出现,但她不肯放弃任何一丝希望。
直到办事员走出服务台,来到她所在的等候区,以小心的语气告诉她一个事实。
老太太找到了,半小时前他们就锁定了她要找的人是谁,但事关“使者”,他们一直在反复确认。
灾难结束的那天,老太太就与世长辞,没有遗言,也没有遗物,就像追随大府区的巨人而去,安详死亡。
大府区的原住民为了纪念这位领他们进入保护区的老人,立了一块她的画像碑,就在人们心中那位神祗的雕像下方。
吕虹在那些担忧的目光中,出了人口资源发展局,与远方高大雕像背道而驰。
等她回过神来,她已走到邮寄物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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