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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头有神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水水
赌场的监控连轴转,对准魁梧男人和他的队友,至于他们对面那帮弱鸡,镜头都没一个。
赌王的队伍通常是两个女人,一个老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浓妆艳抹的风尘女人和穿着廉价紧身衣故作成熟的小菜鸡分坐赌王左右,风尘女旁是老人,小菜鸡旁是小孩。
“竞猜游戏”进行到一半,赌王身边换人,小菜鸡和小孩换下场,这不值得大惊小怪,杀猪盘游戏不靠技术也不靠人脉,要想对抗机关算尽的赌场,只能靠运气,运气主打自然是赌王本尊。
男人国字脸浓眉瞪眼狮鼻阔口的长相,与其说有福报,不如说有煞气,从他加入赌局起,赌场就没人找过他麻烦,不仅没找麻烦,每次来还笑脸相迎,只因他绝佳赌运,已成为赌场的一道靓丽风景线。他的队友,除了老人还有点福报面相,其他一个比一个面“损”。
所以换掉最损的叁分之二,换上两个打手一样威武男青年,本该与往常无异的赌王连胜之夜,在场没人能料到,竟然会见证赌王遭遇滑铁卢。
更倒霉的还在后面,附近赌局场所林立,违法豪赌闹出人命的场所无数,附近的警局对“无伤大雅”的小赌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晚却哗啦涌进一群全副武装的特警,将人连赌场一锅端了。
后来老赌棍们才知道,赌王队伍里消失的小孩,是“预备通缉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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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头有神明 亡命徒2
赌王关押在审讯室,等待他的是一排拿出审讯重案嫌犯架势的的派大星。
霸气不再的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缩在椅子的凹陷处,蔫了吧唧的。
久混赌场,知道自己还轮不上“高等待遇”,便猜是受最年轻的队友牵连,却没料派大星直接要他交代与另一个人的相识过程。
“她啊?”“赌王”看了一眼相片,相片是女人的工作证件照,笑露微齿目视前方,那些商务楼坐办公室女的,就这模样,皮笑肉不笑。
这张照片,稍不注意就连系不上现在那个人。
“谷雁卉嘛,她犯事了?”
对面坐的派大星表情有古怪,又是递来一张照片,“赌王”上前瞧看,又一眼,这次小山似的身躯在那椅子上晃荡很大一下。
“谁干的?”他眼珠凸出,两团火苗窜出来直射前方,“你们干的?他还是个孩子,你们怎么能——”
那张恐怖分子伏法的血腥照片被回去,庄严的声音响起:“他参与犯罪团伙针对本市纪念区蓄谋已久的恐怖活动犯罪,意图使用数以吨计的炸药摧毁大府纪念区,在持械反抗过程中,和五名同伙被当场击毙。”
“赌王”气焰熄灭,“他还那么小,怎么会唉!唉!那些王八蛋!我就知道跟他们混一起迟早出事!”
“她是同伙吗?”
女人的照片再次被推到面前。
他摇摇头,“别人都叫我‘赌王’,说我运气好,他们是不晓得,我以前是个拉货司机,就爱赌,运气差得呢,赔了两辆车一套房一个老婆吧。”
“今年大家运气都好——才活了多少人?劫后余生,我就想着可能老天爷要我翻盘了。”
“还真让我走了翻天运。”
他手指敲着桌子上的照片,回忆和女人的相识过程。
也不算相识,随机的赌局,随机的赌友,赢了后,晋升下一场,赢完整场又是下一局,一夜又一夜,大家默契地聚在一起,她从不失约。
最初这女的咋咋呼呼,生怕赌场的人对她动歪脑筋,但谁都看得出,刚堕落的小鸡,可能没了男人,又或者卷光了男人的钱,在这儿装一掷千金,实际没啥钱,再加上那妆化得跟鬼似的,有想跟她“交换”筹码的男人都被吓跑了。
但聚成固定组后,她就老实本分了,话也很少,现在记起,她给人印象深刻就两句话——
“你现在的运气,是你从前的衰运换来的。”
“运气迟早有用完的一天,输的那天,就是运气用完的那天,就是让你手的意思。”
还挺文绉绉贤惠的样子,就是身材没几两肉,他喜欢丰满的女人。
“赌王”扫视面前一排派大星,心想,恐怕他不想手也得手一阵子了。
“对了。”他想起什么。
“这人还特别上进,晚上进赌场,白天好像在考公务员。”
浓妆艳抹的女人翘着二郎腿,被对面的女警要求几次注意态度,才不情不愿放平交迭的双腿。
“她啊。”女人睨着桌上的照片,似乎不太理解为啥派大星会盯上这人,但她表现得很乐意八卦——
“她慕老。”
“成天缠着队里老头问东问西,就那种,男人喜欢的昂脸星星眼。”女人仰着头模仿表情,不伦不类。
又被要求注意态度。
“要是有个男的送她点东西,给她点杯饮料什么的,她那个声音,能把你隔夜饭都腻出来。”
“你们不是晚上才聚一起吗?怎么个‘成天法’?”
女人噎住,“我这不是比喻吗,你问我组里老头不就知道了。”
“跟那小屁孩?不可能,她那种女人看不起小屁孩的。”
老年人是立过一等功的工程师,大出人意外,随之审讯温和起来。
“我赢的钱都捐了。”
“现在百废待兴,我又退休了,想用这把老骨头多赚点钱,捐给贫困山区的孩子们用这不过分吧?不你们报道那些地势偏僻的地方没有受到辐射污染,还活着很多人,就是外面污染严重,物资运输困难,里面的人缺衣少吃吗?”
“我倒想问问你们,那么好的年轻人为什么还选不上你们的公务员?”
“她每次赢钱都跟我一起捐款,也是灾难中做过贡献,挽救过人民财产的英雄,你们现在选人是论功绩还是查叁代?这都够不上格?”
问挽救过什么财产。
“卫星电视!”
“”
凌晨的审讯室,女人佝头垂泪,对面派大星的质问如连发炮弹。
单向透视玻璃外,西装革履的男人也正在和一群警察交涉。
“器官捐献我知情。”男人听完警察讲述里面那女人一年来的“丰功伟绩”,表情却很平静,但并非事不关己。
“在747防空洞我们每个人都有留遗书,她的器官捐献申请还是交由我上报的,这只能说明她死后都想为社会做贡献,是值得尊敬的行为。”
“幸存的人回归正常生活,给自己买保险,受益人写父母,也并不奇怪。”
警察说她今年官司缠身,最近还考公务员失利。
“她和她前司在她辞职之前就有过劳务纠纷,现在告她敲诈勒索是没有根据的,明天我会让院里的人出具证明材料给你们,研究院不干涉你们办案,但兼听则明,你们可以参考参考。”
“公务员失利怎么回事?现在报考公务员要求那么高吗?研究员助理都不达标?是申论不过还是面试不过?”
“面试,现在都要求是在那一年做出过贡献的人,她面试时据说直接不回答面试官,态度很不合作,这会儿,我们都审她一夜了,什么都没问出来,以我多年当警察经验,卧底都没她守口如瓶,我们这不正想向知情人了解情况吗,刘研究员你来得正是时候。”
“她因为职业缘故,受过保密培训,并不能因此说明她有反社会倾向。”
见男人至始至终都是护犊子的态度维护审讯室里的嫌犯,跟他交谈的警察便明白了二人的关系。
他是赫赫有名的功勋研究员,有他担保,接下来基本是走流程了。
因为电话举报的恐怖犯罪活动现场,审讯室里面的人当时确实与多名恐怖分子在一起,可谓人赃并获,百口莫辩,她的同伙当场被击毙,她趴下够及时,跟狙击手肚子里的蛔虫似的,才捡了条命。
但人带回来,问她什么都只说自己偶然路过,被误卷枪阵,越问越哭,后怕得不行,一查此人档案,才知早就列在“重点寻找的失踪人口”名单上,这才招来研究院的人。
“她是不是反社会人格,还得等进一步鉴定,部分受过高等教育或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格异变者,擅于伪装,行为非常具有迷惑性。”阅历丰富的一位国安警察不愿松口,“心理鉴定师马上就到了,我们只需再熬她一个白天,她准会透露点实话”
“你们熬鹰吗?”男人冷冷道,“她,是对我们研究院非常重要的人,也是我们找了一年的人,同时,她也曾是一名非常优秀的人才,对我们的研究工作付出了很多。”
也就是48小时流程都不想走了,直接要提人出去。
他们答应了。
本市研究院是地外文明相关研究世界一流的机构,他们要的危险区的各种材料,上刀山下火海,全社会聚集众力都要给他们递进去,夸张点说,他们要月亮,只要那月亮是长本市上空的,他们领导也得上天给摘下来。
何况是个人。
审讯室门打开。
“吕虹,有人保释你,你可以走了。”
男人大步流星走进去。
椅背咣当后摔,女人乳燕投林般扑进男人怀里,泪流不止。
她被男人按在洗手槽里,四周白瓷砖森冷,外面走廊寂静无声,挣扎求救都没人听得见用的。
谁也没想到研究院来的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男人,会把自己的女朋友拽进男厕所按洗手槽里虐待。
水龙头从额发淋下去,把那张脸上本就艳俗的妆冲得五缤纷。
“看看你现在样子!”拉起她的头,让她看看镜子中的人。
镜中人没再有审讯室的哭哭啼啼,只有一脸麻木,疲倦地垂着眼。
先是眼见一个十六岁小孩被爆头,然后又被扣押审讯了半夜,光掉眼泪就花光她好几年的泪储量,人已经来不起了。
也就不伪装了。
反正她是什么人,背后拽着她头发的男人门儿清,他就是她的镜子,翻版。
痛心疾首的男人放开她,任她慢慢垂下脸,在积满水的槽子里浸泡。
“棍棍,你要带我去哪里?”女人怯生生问,闪动的眼珠满是迷惑。
“小红,和我走走。”
出了统计局掩饰的那幢楼,就是车水马龙的路口,很少有人能想到,安全局会坐落在热闹街 市中。
清晨上班的人流十分庞大,但有些人就要避开摩肩擦踵,不愿投身繁华一分。
刘同贵带着吕虹,怀揣某种目的,漫步而行。
刘研究员向来事情做得滴水不露,不着痕迹,像知心好友关切:“现在工作的地方有很多未成年?”
“举报的是个女学生,她没说举报谁,但非常清楚说出恐怖份子活动地点,你要注意。”
举报人的信息是最高级别的保密,刘同贵却轻描淡写透露出来,这无疑是送见面礼给吕虹,让她知道自己是被谁“陷害”。
要打动人,需先攻心。
“谷雁卉——你用她的名字,谷博士是对你挺照顾的,你如此纪念她,也是难得。”
“我只知道谷博士在大府街区与人政见不合,爆发了内斗,她牺牲了,你也在场吧?”
他没听到回答,微侧视线,就见女人揉了揉眼睛,稚气的动作让男人刚要笑,却听她声音冰冷地回答——
“不,她不是牺牲,她是被谋杀。”
“割喉,脖子以上都快没了。”
好半天,刘同贵叹了声气,“她那性格,就是在国外呆坏的,早跟她说过多次,环境越是严峻越要注意,她不听说说你吧,这一年,为什么不联系我?”
“你做出巨大贡献,也做出巨大牺牲,社会应该补偿你,你也不至于跟那么多人争破头去争个办公室文员的职位,要知道,你进咱们研究院”
忽然他住口,眼前人正迷惑不解地看着她,仿佛他在说天书。
“棍棍,你说的巨大贡献,还好,给你们当助手也是我的荣幸,巨大牺牲,我就不懂,我牺牲了什么?”
换刘同贵迷惑不解了,“他怎么也算是个男人,把你一个女人孤孤单单抛下,这不是不负责任吗!”
有意思,这解读。
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进的妇联,满口的伦理道德妇女之友。
她恍然大悟,随后脸一阵红一阵白,好像从前的丑事被人无心提及。
“那个能不能别跟人说,我跟他交情也不是很深,让人知道,可能就会拿奇怪的眼光看我”
“我知道了,对不起。小红,这就是你不肯跟我们联系的缘故?”刘同贵眼里出现同情。
远离那已被封神的生物,去平静生活,对普通人来说,才是度过漫长又短暂人生的上上选,也可以理解,在正常社会她会拒绝承认和异族文明有关系。
刘同贵看她状态也不是很好,心想这一年她肯定不容易,很多人出现灾后心理创伤,她经历比普通人多得多,又孤身一人,缺乏疏导,难做出些非常人的举动。
“小红,公事归公事,私事归私事,进研究院,将你所得信息投入到地外文明研究的添砖加瓦中,我们获一名人才,你获得一份体制内工作,有什么不好?况且研究院的工作保密度高,别人不会知道一星半点我们的工作内容,利益权衡,你有考虑过吗?”
“大家都投身新世界,竭尽全力挥别过去,踊跃参与未来,你难道不想吗?”
不知是不是声情并茂过了点,她居然红了眼眶。
“我不想不想被当实验品,不想被当怪物看。”
她的懦弱与胆小令在研究领域意气风发的男人忍不住皱眉。
什么时候她这么娇气了?
他继续带着她按计划路线行走。
“这一年你去了哪?做些什么?”
“本市,备考公务员。”
这时他们已走到城市最着名的街道上——大府保护区,吕虹的脚步明显迟疑了。
刘同贵破天荒牵她的手,将她拉住作知心好友状,手掌用了叁分力气,防止她跑走。
“我和老师、谷博士是最后一批撤离防空洞的,走之前我还去找过你,知道你早跑了,我当时就想,你一定会很好的活下去,现在来看,你该留下来跟我一起走。”
“古博士和我们分散后,她跟着警卫队,掌握了警卫队所有军备火力,那批枪支弹药,光工程爆破炸药,我记得数字是八吨。”
“要是没被举报,她留下的仓库没被安全局及时知道地址,昨晚,大府区已经被夷为平地了吧?
刘同贵感觉手中柔荑濡湿,柔荑主人无畏地与他评估的眼神对视,仿佛自证清白。
答案都在那双黑白分明理智深埋的眼睛里。
不是她吗?
刘同贵忽而笑了,“我知道你不会做这种傻事的。”
在他身后,天网的电子眼转动,已将吕虹的长相完全记下,日后她只要进入大府,就有无数双眼盯着她一举一动。
那个小孩,还没成年,身上衣服脏得反光,看一眼就知没有独立生活能力,却被迫独立生活,但又什么奇怪呢?被迫流浪的人,赌场这儿还少?
他每天在赌场里转悠,跟人交头接耳,时不时缺席固定组,对于他的去向,赌场的人总是叁缄其口,讳莫如深。
吕虹也不关心,但偏偏,就要让她在小孩生命的最后一晚,和他在赌场之外的地方相遇。
她已经有一年没进入大府街,整个街区大变样,可能就是在她找路的时候,被人盯上的。
那些防暴警察直奔而来,是冲着她的,跟踪她的那伙人却误以为被伏击,率先反抗。
新安全法颁布,恐怖分子一旦持械反抗,可以直接开枪击毙。
“跟我走。”她拽那小孩肩头,却被枪托砸中眉骨。
他眼里满是疯狂,就像早等着这一刻,即便告诉他狙击手已就位,甚至都能看到红外线在瞄准,他也听不进半句劝言,执意走上不归路。
望着他冲出去的背影,吕虹反而清醒了。
但也晚了。
穷途末路,她不管叁七二十一,在身上又掐又是去撞锐物,制造人身控制的迹象,忽听子弹穿击声,她猛地抬头,正看到小孩头部爆出血花,背影软软歪斜,靠墙。
红外线晃过错愕的双眸,晃过僵硬的面庞,不给任何反应时间,移向眉心——
她醒了过来。
户外光透过窗户撒在床上,坐起来的人头发汗湿,胸口起伏,惊魂未定。
茫然四看,黑白灰色的卧室,家具少得可怜,没有一处温暖可供依靠,她捂住脸,无声大哭。
吕虹走出房间,研究院分配的宿舍,两室两厅,采光很好,外面绿荫晃荡,格外安静。
没有开灯就能看清桌上摆满主人堆放的物品,全是食物。
确切来说,全是女孩子喜欢吃的零食,水果,还有几份轻食垒在一起。
她忽然全身起了层鸡皮疙瘩,错时错地的温馨感令她身体发烫,这对才刚走出绝望的人来说,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让人激动不已。
她内心涌出一股冲动,渴望在这儿住下去,渴望有个家,有个相伴相扶持的人,为了留下,她也可以答应刘同贵的工作邀请。
想到自己深陷泥淖,差点人生就绝于昨夜,将她带出审讯室的男人,充满了男子气概和拥有可依赖的肩膀,就像拯救者,令她可以忽略过往的种种嫌隙,重新认识他,看待他。
房间门后传出声音,房子主人在里面,她整理了自己的衣服,挽起头发,故意露出一片光裸脖颈。
虽然她穿着男人的衣服,但已不是他讨厌的那套装束,那只是她的伪装,她的本来皮相,并不是讨人厌的没多想扭动门把手。
“可我更想吃蛋糕,给我吃蛋糕——我还要你喂我——好不好——好不好嘛!”
娇娇的耍赖声,从男人环抱住的“棉被大蚕茧”中传出,男人的回应声充满从未在人前展露过的温柔与呵护:“好好,只要宝宝起床,什么都给你吃,外面我买了一大堆,你起来看看?都是给你的。”
刚翕开的门缝无声合拢。
吕虹回到桌前,这才看到是叁份轻食,她笑了笑,拿了一盒,离开这家主人的餐桌,找了个凳子坐下,慢慢吃起来。
直到她吃完,房间门内的人都没出来。
“我走了,刘同贵,改天见。”
她站在门边,声音大得像无礼又理所当然的白吃客,也没管人听没听到,穿鞋开门——关门却是轻轻的,一如她走过他人人生。
一去不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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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头有神明 寒潮
巨大灾难之后,往往伴随着世纪级寒潮。
从气候,到经济,人类就像冬天襁褓里的孩子,瑟瑟发抖。
深夜的超市,女人匆匆下班,又赶赴另一个上班地点——一家早餐店。
早餐店面点使用的面粉需要提前揉和发酵,工序简单但时间长,她承担了这份工作,可以让老板晚起两小时。
回到家,通常是凌晨五点。
睡叁四个小时,她就得起床,去洗车店上班。
按这样节奏,存够她离开这座城市的钱,还需一年半。
从刘同贵家里出来后,吕虹第一时间核算身家,以前大部分积蓄买的理财产品,在她本就属于稳健型买家的前提下,竟然亏损的亏损,暴雷的暴雷,给她坑得一点渣都不剩。
而一年的无事生产,纸醉金迷,及时行乐,最终导致她没逃过被金融危机的连锁效应,成了被“剥光”的一员。
但经济的影响在社会群体中是择类的,社会学家从前宣称,社会阶层并没有所谓的中层,巨大灾难面前,永远只有上层和下层。
这个道理在灾难之后依然适用。
当底层崩塌,中层也跟着缓缓降落。
吕虹从来不知道赚钱这么困难,以前当职员,虽然是揽事干最多,总显得苦哈哈的那个,但那时有一半原因是她自身为了攀爬向上,妄想有一天阶层跃升而自找,钱是衡量标准,但不是绝对。
她以为她还算对钱有概念,如今看来,那时的金钱观就犹如傻白甜。
现今,为了努力生存,每一分钱都要算着花。
也算是把她爱算计的长处再一次发挥到极致了。
但出卖体力的工作领域倾轧比起办公室竞争,有过之而无不及,心累之外,还要身体累。
她做的叁份工里,超市那份相比较而言待遇最好,还没过试用期,就让她交资料转正。
转不转正对她来说无所谓,但多的那点钱有所谓,她提交了身份资料。
对方看见她考勤软件上曾经的工作信息打着“叁级保密”四个字,不禁愣住了。
“你是质检员?”
“算是吧。”从前她考的那堆证书,或者待考的那堆证书,记得有质检这一块,似乎还幻想过日后去国外深造。
那位店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问她为什么会来做现在这份工作。
此后开始对她格外热情,常在替个子不高的她搬运货物时,不经意地接触她身体。
“嘿!有点活力好吗!”或者冲通常沉默以对的她拍肩膀或推她腰,这个时候超市里其他男员工就会起哄。
“能把重点放工作上吗?”忍受值到达临界点,她就在人理货时忽然幽灵般冒出来,开门见山。
“你喜欢我什么?”
对方被她堵架子上,先是震惊,而后难堪,接下来就对她视而不见,好像他才是被骚扰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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