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零碎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豆姑梁
猪古辣的味道苦涩,吃上没几口,甄钰弃之不食,重新买了一份甜甜的草莓冰忌廉吃,她吃的慢,但冰忌廉融化的速度快,勺子舀一口,不成形的冰忌廉滴一团在领口上,及时拿帕子擦去也还是留下了痕迹。
淡淡的粉色,不细瞧也瞧不见,吃完冰忌廉,肚子冷热交加,不大舒服,走一步都没力气,甄钰犯懒,懒得回蓝桥里换衣裳了。
在冰忌廉店里独乐乐到下午五下钟,甄钰动身回顾公馆。晚宴开始前,小宝弟向四大金刚的活琵琶借来琵琶,弹奏一曲招子庸的粤讴《解心事》。
纤指一抡,琴声清越,而香喉绵绵唱道:
“心各有事,总要解脱为先。心事唔安,解得就了然。苦海茫茫多数是命蹇,但向苦中寻乐便是神仙。”
小宝弟低唱正宗的粤讴,宴上的人皆不大懂,只觉肉声动人,曲子清凉,到务头处,拍掌称赞,连身叫好,忒会无理地捧场,跟那在官场里掇臀捧屁的人没甚区别。
甄钰听着歌词,看着跟风称赞的人嗤笑不住,打扫喉咙,却是无声跟唱最后一段:“唉,凡事检点,积善心唔险,你睇远报在来生,近报在目前。”
积善心唔险,积善心唔险,呸!多行善事会有好报她可不信这种鬼话。还有那句苦中寻乐便是神仙,她也呸之,如果没有恨,才能苦中寻乐。
唱了一曲,小宝弟就没了别的事情,顾荣金也不寻她一回,她和甄钰在一边独排独桌,对月闲坐,专心吃喝。
吃到半桌里,小宝弟去洗手间小解,走前还不忘叮嘱甄钰勿要去乱转,勿要冲突了他人。
甄钰曼声说了句好。她也没心情去乱转,嘴上吃喝着东西,却分了不少心思去祈祷一件特殊的事情。
她希望阿牛能顺利做完这次的任务,勿要出一点差错,被人捏住手脖子。
顾公馆的晚宴来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酒行的段家来了,来的是主母朱秀喜,金素娘姨的第二个相好米行程老爷来了,还有法租界探长,亦是那做伞生意的陶符也来了,带着女儿陶呦呦一起来。
陶呦呦身穿一身雪白蓬蓬裙的,雪白的小皮鞋,她肌肤也白皙有光,只有头上束发的蝴蝶发绳子是粉色的,整个人看起来就像甄钰午时在四马路里吃的草莓冰忌廉。
甄钰突然倒了胃口,前不久吃的那份美味钻腮的草莓冰忌廉,也瞬间觉得恶心,喉咙被鱼骨刺入一样,腥涩无比。她连忙拿起手边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柠檬水压住那不断涌上来的恶心感。
嘴上擦过口脂,喝上一口水,口脂离唇,留在杯壁上。杯上留口脂,在这等大场面里显得十分不雅观,她欲用指腹抹去,但从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来拿走了水杯。
甄钰不悦,皱起眉头往后一看,看到是何人以后眉头瞬间展开,露出一点碎玉似的牙齿,微笑喊人:“何老师。”
何之钧用那喷过法国香水的手帕帮她擦去了玻璃杯上的口脂,说:“口脂可增颜色,但用餐前还是擦去,得吃入口中,虽无大碍,但不吃总比吃进去好。”玻璃杯擦干净了,他转送回去。
顾荣金带着顾微庭在各行各业的大亨里标榜应酬,顾微庭从不做声,必要时喝点酒完那些大亨的门面,又时不时眼睛往甄钰那处溜一眼。
何之钧的一举一动,与甄钰的细微反应,他从两片镜片后看了个子午卯酉。
中午一顿争口,再劈面相见,甄钰对他待搭不理,甚至连个眼神也没给,刻下绽出的那个笑容,可用“碍眼”二字来形容。
甄钰眼珠子一溜,与顾微庭的目光短暂相逢,一点也不心虚,她神色自若,当着他的面接过何之钧送来的酒杯,晃晃里头的水,并对着何之钧擦拭过的地方,浅浅呷上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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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零碎嫁 54
唇贴在杯上呷一口,口脂再留杯上,甄钰好不生分,直接向何之钧索要香帕:“君子之帕,应借淑女一用。”
何之钧未迟疑,递过香帕。身后有人唤他,不得已与甄钰点个头,转身离开。
香帕上的香水好闻,茉莉花味,是货真价实的名贵香水,甄钰放在鼻下才嗅一口,一只手擦过耳朵与脸颊,夺走了她的香帕。
速度极其快,甄钰都没反应过来,转头看是何人,只看见顾微庭插着裤兜离开,一句话话没留下。
甄钰心里咆哮如雷,暗骂:神经病。
午时吃了冰忌廉,枵腹多时,兼受凉风,肚子开始不对劲,酸疼如刀割,背上汗珠流,她强忍腹痛,在席上继续坐着。
甄钰反复做深呼吸,可时间越往后走,腹中的疼痛却比方才重了一倍。
席上人来人往,笑吟吟饮酒,如火如荼应酬,无人注意她的不适。
顾微庭与何之钧在聊天,一个算学老师,一个医学老师,能聊什么事情,不难看出来,二人的心皆不在话题上,何之钧每欲走,顾微庭都举起酒杯遮路。
小宝弟从洗手间出来,被眼尖的顾荣金叫住,并挈在身边,不与人介绍她的身份,就只让她默默跟在自己身旁。
宴会过半,顾荣金与到场的大亨都打过交道后方开始吃蛋糕。
蛋黄的面包上装璜着鲜白的奶油,奶油上又缀着切开的草莓与芒果、囫囵的蓝莓与樱桃,纵横不一地摆放,却不显凌乱花眼。
这个生日蛋糕出自一位英国甜点师之手,据说这位甜点师做的蛋糕奶油细腻,面包柔软,别的甜点师做的蛋糕,不是奶油太稀就是面包太硬,吃几口便油腻腻的没了胃口。甄钰肚子疼,嘴也馋那口蛋糕,但着实不愿意到人群里去凑热闹。
一个漂亮的蛋糕眨眼就被拆得七七八八,甄钰抬手向娘姨要来一杯温水暖肚。温水饮尽,疼痛略缓,顾微庭来了,手里端着一个描金白瓷的杯盘慢慢走过来。
描金白瓷的杯盘,当央装了一角蛋糕,蛋糕旁静放一个金制小叉,顾微庭端过来,直接坐在小宝弟的位置上,间隔半臂之距,侧推过蛋糕,说:“吃一些。”
他拆了水果最多的一角,把水果挑到一旁去,几乎看不见奶油和面包,甄钰馋的就是那口奶油,她拿起小叉,心情低落地翻弄盘上的水果,手肘故意撞顾微庭,嘴角轻笑,说:“可我想吃奶油,不想吃水果。”
蛋糕切的切口整齐,手指比一下,叁条边都是一折长,是一个完美的等边叁角形。自己切的如此完美的蛋糕被嫌弃,顾微庭心里头堵塞,说:“晚上少吃些奶油,不好消化。”
“辰光还早。”甄钰推回杯盘,眼巴巴望着大蛋糕的摆放之处,“二爷,我想吃奶油。”
一声二爷,娇气十足,喊的人心软,顾微庭慢腾腾挽起袖口,大模大样,到蛋糕摆放之处,用刀子刮下一层奶油糊在杯盘的蛋糕上。
如愿以偿吃上蛋糕,甄钰饱啖一番,起身去洗手间整理仪容。顾微庭隔着一米的距离,后脚跟去,一楼的洗手间有人,娘姨引她去二楼。顾微庭在门首看她上楼梯,心里默数六十秒,六十秒一到,也上楼去。
娘姨在洗手间外等候,见顾微庭忽然出现,且往洗手间里走,尴尬地说:“二爷,这洗手间有人。”
顾微庭“嗯”了一声,到阳台上去摸出一根烟吃。吃到一半,甄钰出来了,重新抹了口红,搽了一层粉,丽丽动听毫无倦色,娘姨都不觉多看了几眼。
甄钰眼尖地看到阳台上的人,走到楼梯口,下了几步楼梯,她顿了脚步,托言要去阳台清静片刻,打发娘姨先下去。
待娘姨一走,她重新走进二楼,开口就问阳台上背对着她吃烟的人:“二爷等我?”
顾微庭掐了烟,说:“是。”
“二爷寻我,该不会是要怪我刚刚的不避嫌不拒绝?”阳台上的风大,烟味很快散去,甄钰走到阳台里的时候已嗅不到一丝烟味。
顾微庭从口袋里掏出香帕,上方有一痕红色。他举在半空,好似举着罪证一样,过后丢下香帕,带着一丁点的怒气,狠狠碾上叁脚,即便如此,他嘴里说出的话,还有语气,都没有一点火药味:“午时确实是我的错,我想明白了。”
甄钰惊于他不恼午时吵口之事,不到一日主动释怀,态度好极了,她不知怎么接口。周遭没有多余的耳目,甄钰踮起脚,手勾住他的脖颈,嘴觑的异常亲切,在月光下斗胆送上一个吻。顾微庭太高,她拼命踮起脚,偏偏倒倒,只有足尖点地了才能亲到他。
顾微庭伸手拦她腰,助她稳定踮姿,又低下头,让她不需要踮的太高。唇瓣经几度吮吸、含舔,口脂已去,最原始的、没有任何装饰的唇瓣才是诱人。
甄钰只想单纯送一个蜻蜓点水的吻,略解一渴,调情一番,哪知顾微庭兴致非常,性器说硬就硬,瞬间疯如昨,狂如朝,细磨功夫,嘴从香喷喷的樱唇,亲到粉浓浓的软颊,舔至光闪闪的眼皮,含上软绵绵的耳根,唧唧有声,亲得她芳心转焰,浑身的肉颤笃笃,膝盖一弯,脚踝失去力气,险些跪到地上去。
昨夜是在迷糊之中做的爱,顾微庭以为是神智迷糊才会迷失在肉体上,但清醒时好似更迷失了,手掌在双乳上忙个不停,摸到酣美处,腕头不断加劲。
乳肉受摸,滋出的痒意无处可搔,小红端在衣下挺立起来,甄钰心中思春难耐,隐有娇滴滴的呻吟从香喉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她挣扎几下,却白白浪了几分力气。
只摸乳不过瘾,动人之源是股间处,他撩起甄钰的裙子,指端挑开裤头,手毫无障碍伸到股间里,黑暗中摸那裂缝,摁住珠核。
在手指的摸摁下,遮着花穴玉口的两片花瓣动了情,慢慢翕开,热气直喷,二指进到玉口里抽动几回,春水汹涌地流出一股。
顾微庭乐不知疲,如饥似渴,一腿挤进甄钰双腿里,解开腰上的皮带,要赴销魂阳台,做酣畅淋漓的白肉连体大战。
皮带上的金属声音,让人脊部窜上一阵森凉感,甄钰玉肢乱颤,香口粗喘,攮开顾微庭,拒绝他下一步更无耻的动作,她眼放秋波,娇红着脸,作楚楚可怜的情态,说:“明日……不……下周再做,我、我还疼。”
壁上的挂钟响起,辰光到晚上的九下钟了。
来顾公馆不过是一个遮人耳目的手段,上海人睡的晚,在堂子里的人儿睡的更晚,按照计划阿牛要在十一点的时候才行动,他今日要去周姆妈家中送一份礼,扮作她的模样,应说是扮作死去的“甄慈”的模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去送一张非常漂亮的照片。
现在才九下钟,还有两个小时,今日不到辰光一刻也不能离席,且她出现在顾公馆里的事儿,要被越多双眼睛看到才好,与顾微庭在阳台上耽误她的正事儿了,甄钰忙理衣裙,眼神闪闪躲躲,说:“我先下去,二爷过一会儿再下去,这样不会让人起疑心。”
【周五了,更难登了,登了一个小时,本来很暴躁,活生生被这网逼着安静下来】
【民国】零碎嫁 55
顾微庭反常,遮住甄钰的路,欺身压上去,缺乏该有的温柔,手惩罚似往双乳上乱摸,隔衣而摸。
甄钰清醒了,他哪里是释怀了嫌隙,分明心里的酸气复增,才会在她出声拒绝,整理好衣裳后,还不住手侵娇躯。
方才整理齐楚的衣裳,复被弄出无数条龌龊羞耻的皱纹,很快扣子散,襟开,粉红胸衣半露。顾微庭施强硬,拖着甄钰到自己的房间里,说:“不做总得要帮我出来……”抚弄两片红唇,“就和刚刚饮水一样,呷着,含着……”
甄钰明了,别有心思,恶狠狠启齿咬住抚弄唇瓣的手指:“速战速决,你今晚耽误我太多时间了。“
……
甄钰用嘴帮了顾微庭,果真速战速决,没有任何技巧的含吮,不到两个字顾微庭欲望灭去,他的额头与鼻尖,涔出无数颗芝麻大小的汗珠。
完事儿后甄钰去洗手间漱口齿,两片唇瓣洗得通红,索性他没有无耻地射在口中,让人白废所剩不多的力气去洗漱,自来水经齿几番,口中的味道就淡了。
顾微庭塞一把挂着绳穗的钥匙到她口袋中,从镜里看甄钰的粉首,说:“是你先招惹的我,所以千万不要后悔。”
顾微庭眼底的清冷,甄钰看了个清爽,不在意“嗯”了一声,下钥匙匆匆下楼,在一楼楼梯口,肩头与春燕楼来个相撞。
春燕楼是受撞之人,惊吓得倒退不迭,甄钰伸手扶了她一把,方才没在众目之下,摔个四脚梢天。
劈面相逢,春燕楼神一振,张嘴问道:“侬是叁马路个……额……走鸡?”
“走鸡”一词,春燕楼用一口蹩脚的广东话说出。
四大金刚来出局,出了个寂寞,顾玄斋写寄声送局票来的大姐,道是让她们来唱曲儿活跃气氛。她们满心期待,没日没夜准备小曲。
自与顾玄斋点了腊烛,春燕楼与顾玄斋未曾见过一面,她不甘心,被姆妈打过之后愈加不甘心。点蜡烛当日,虽顾玄斋与周姆妈打过招呼,可次日回到堂子,她还是被扒光了衣服,背上补吃一顿柳条。
柳条落下不见影,速度极其快,又沾满浓浓的盐水,每落一下疼得人眼泪都流不出。之后养伤十多日才挂牌出局,而出局所得之,一个字儿也没进口袋里,就连顾玄斋另与她的五百块钱也被走。
春燕楼气不过,一心要笼络顾玄斋的心,今次宴会是个好机会,就算笼络不得无情无义的顾玄斋,笼络别的老爷少爷也成,她不想任周姆妈随意打之骂之,不想再平白忍受这些屈辱。
春燕楼打苏州来,当备苏州小曲。
苏州来的先生是最受欢迎的,那儿的先生灵动,婉转的香喉唱起曲儿来嘤嘤然,如春月的黄莺,眼角翘翘挂情书,相视可达微波。春燕楼信心十足,算盘打得分明,谁知被小宝弟抢了风头,之后大亨忙着应酬,无闲工夫搭理她们这些先生,于是又落了个赤闲白闲,忒厌气。
甄钰面颊赤燥未下,瞥春燕楼一脸瞠惑之相,听春燕楼含糊腔调的粤语,不思量打一口苏白回:“长远勿见。”说完就走,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
春燕楼觑甄钰脸红嘴肿,额上碎发颇多,明白她在二楼成功与人入马,心里好气,两只眼睛戴上爱克司光镜似的,在人群里寻找目标。
……
近日天气多变,周姆妈吹了凉风,不觉甚病,四肢无力,不到晚上十下钟,把那姆妈的身份一卸,先回家中歇息。
周姆妈不住堂子,她与夫主住在牯岭路的公馆里,两处地方相距不远,来回用不了几个字。周姆妈戴上桃型耳套,在肩头披一件黑茸毛外衣,同色手套,一手拿着小皮包,一手摁着太阳穴出了会乐里。等了片刻却看不见一辆空闲的黄包车,无奈往前继续走,走着走着隐隐感之身后有人跟步而来,恐是小瘪叁或铳手,她身心一抖,连忙取下颈、腕上昂贵的珠宝,拉开衣襟袖进胸乳中。着忙里眼里不看路,被经过之人狠撞了肩头,撞的重,骨头咔擦有声,差些走作不得转。
好在终于招到一辆空闲的黄包车,周姆妈褰衣上车,且上车且一口气报上街道牌号。
车夫在脑子里规划好路线,周姆妈方上车,屁股不迭揾上软垫,他道句坐稳,便拉动车子奔至牯岭路。
周姆妈腰肢一闪,险从车上摔到地上去,她眉目含怨瞟一眼车夫,抓住车上的扶手稳定身子,心道等到了目的地,定要寻机会刁蹬他。
车夫有一双和闪电一样的好腿,车轮轱辘轱辘转个百圈,就到了公馆。
周姆妈扭捏作态下了车,打开小皮包找车钱,却发现皮包里头除了一张照片,别无它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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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零碎嫁 56
那是一张黑白的照片,有些年头,边角已经暍色发皱,照片中间偏左的位置,还有一个针眼大小的洞。
周姆妈心道着奇怪,她上了年纪,眼睛与近视眼无异,拿出照片要拢眼重睫看才能看清。牯岭路的路灯今日灭了几盏,看了一会儿才看清照片里的形状。
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脸蛋儿圆圆,额发覆眉,两条发毛的辫子撇在肩头上,右臂上挂着长寿线,嘴角咧着笑得欢,而那个小孔恰在眼皮上的位置,漏了点光。
周姆妈看清照片,指尖冰冷湿濡,眼神直射在那漏光的小孔上,翻到背面。背面的角落上,用黑墨水写着两行数字。第一行是出生年月日,第二行是忌辰,最后还用血一样鲜艳的红墨水,写着一个名字——甄慈。“慈”字最后一点,笔不及时,留下了一个红墨团。
周姆妈惊呼扔去照片,忍不住在原地颤抖,口念:“甄慈……怎么……”
一边的车夫等久了,不耐烦跌跌酸痛的脚,说:“我说,侬看啥子。”搓搓两个指头,“麦克,麦克。”
照片和羽毛一样轻,顺风掉在车夫脚边。
车夫穿着青布鞋,带泥的脚尖踩住照片的一脚,他目力好,捡起那张照片笑吟吟看啊看,嘴里嘈闲白夹,道:“这小囡囡长得忒乖,这眼睛大得像葡萄似,嘴巴不薄不厚,真是个好福相。”举着相片问周姆妈查叁问四,“这是侬个囡……”
话未毕,车夫看到了相片后的忌辰,讪讪地敛了话,自言自语:“可惜哟。可惜看不到这囡囡长头砡砡个模样……”
周姆妈面色很不好看,两眼无神,嘴唇紧啮,状似悲伤,车夫爱钱也懂亲情,乐得做个好人为自己积福,他送过照片,说:“罢了罢了,这一趟路也拿不到多少麦克。”拉起车就去别的马路上拉客。
周姆妈颤抖的十根手指,用尽十二分力气撕毁照片,皮包也丢到地上,最后还拍拍手,拍去晦气似的。
十年前,她帮亡子成房立户,寻的对象就是甄慈,那个被妈祖认作干女儿的甄慈,说明白一些,就是干了鬼婚这种事情。鬼婚自古就有,不是闻所不闻之事,但她们是骗了一个未出幼,父母未答应的囡囡来做鬼婚,可谓是一点也见不得光。
这件事情,除了夫主,只有法租界的陶探长知道。
夫主不可能开这种玩笑,陶探长更不可能。陶探长在这件事情上是个意外的障碍,意外的是,这个意外的障碍最后也与他们同流合污,一旦件事情败露,陶探长也没法脱身,比较他做了比鬼婚更恶劣的事情。
不是这二人,难不成是甄慈回来了?周姆妈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咬了舌头,她狂甩头,拍胸脯安慰那颗快要停止跳动的心脏:“恶取笑,定是恶取笑。”笑声也是颤抖断续的,“定是那个大囡囡知道了真相,拿照片来恫吓我。”
自我安慰并没有用,一辆汽车从后直直开过来,她都忘了去躲,好在车主长了眼,方向盘一打,与她擦身飞过。
周姆妈两下里受惊,早已魂不附体,汗出如泉,慌不择路回公馆冷静心情。
周姆妈的夫主是洋行的买办,不到晚上两点不归。公馆不大,请的娘姨和大姐也不多,周姆妈回疯疯癫癫回到公馆,还在忙碌卫生的娘姨见状停下手中的活儿问道:“诶,夫人大逗彭天个啥子事?”
周姆妈做不了声,只摘金丢银,跑到房里换了一身朴素的衣裳,又直奔佛龛面前,气息掇掇点上叁根香。她双膝着地,像插烛般,对着佛龛磕了几个头,嘴里念念有词。就在要插香的时候,她且在佛龛里又看到了一张甄慈的照片。
快十二月了,我居然吹空调吹感冒了,冬天,广东的朋友注意不要中暑。
写的慢,这段的剧情也就会写的比较长。慢慢写吧,很高兴你能看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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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零碎嫁 57
春燕楼独自站在楼梯口,心里乱扎扎,一双眼在穿马褂与西装的大亨里头,眨摩不住,但她总寻不到一个十分满意的人来,急得扒耳搔腮。
头顶传来稳重的脚步声,春燕楼看去,顾微庭满脸情欲,一面扣袖上的纽扣,一面蹊蹭下楼,他身上少了一件衣服,只穿硬领白衫,衬衫不松不紧,四趁他的叁角身胚。
春燕楼目光移不开,盈盈欲滴的眼,睃趁顾微庭。
顾微庭每下一步阶梯,都离自己越来越近,感忽之间,在各色酒气里闻到一股清新的皂香,春燕楼偷嗅几口,味道介于西瓜切开时与嫩草揉碎时,绕在鼻端久久不散,腔子尤为畅通,撄人心,她又心活了,趁趁摸摸举手打招呼:“二爷。”
顾微庭的眼睛,就是展翅高飞的鹰隼,嗤的一下就飞过去了,没有多做一点留恋。
宴会闹声不辍,一对一对的聚在一起谈笑从容,说话声杂在一块,字词都含糊不清。
说时迟那时快,外头有人扎呼:“昏倒了,有人昏倒了。”刹那间闹声停止,屋内人纷纷扭颈光眼,优雅地立在原地,看屋外的情头。
听有人扎呼,春燕楼回过神,倾侧一边身子看情头,只见一位面庞白皙的少爷,从地上将叁马路里的走鸡抱起来,匆匆往屋里走。
原来是走鸡晕倒了。
顾微庭一推鼻梁上的眼镜,看清状况,急忙下楼梯,促忙的脚步声响如雷,不长眼地撞上了春燕楼。
春燕楼看的入彀,没闪过身子,被撞倒在地,膝盖着地,她痛呼不住,却是无人搭理。
何之钧将半昏半醒的甄钰抱到客房里,遣散跟来围观的人,掇来张小板凳坐在床头,有模有样,如医者般问切一通。
客房不大,但拾的干净,门口悬珠帘,什具不是红木便是紫檀,一张雕花大床,垂挂湖色熟罗慢帐,鸭绒绣枕,两床新被,四面壁上糊着印花洋纸,不对床的一面壁上挂了一个可照半身的八角镜,旁边一口描金衣箱,角落一架莲花形珠灯。富丽辉煌,几乎看不见一点黑色,唯一能见黑的地方,且是床头柜上的粤绣孔雀开屏插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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