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零碎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豆姑梁
在不熟的地方,没些银子在手里,哪有什么门路可言,这个时候,不能嫌弃日本人的钱臭。
番馆里上下只有一个出口,想要离开,只能从大门口出去。甄钰袖好钱包,稍稍为容,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随后拢好大开的领口,挺直腰板子走出去。
从障内出来时,却碰见了正在下楼的花子。
花子接完一个客人,一口气也来不及喘,马虎整理狼藉的股间,脸上扑上一层粉后,脚略斜地走下楼梯,着急接下一个客人。
甄钰和花子对视了整整叁秒,花子看见甄钰的身上并不干净,脸上的巴掌宛然可见,她不顾股间的酸痛,登登下楼,扳着甄钰的肩头打量:“他已经和你弄过了吗?你不听话,所以打你了吗?”
问完发现甄钰衣服上和手心里有血迹,不似破处时流的血。
破处时的血是一丝一丝的,淡淡的,可绝不是这般一团一团,颜色如此鲜艳,再大的阳具捅进去,也不能流这么多血,再说了,香取的阳具也不大。
深想觉得不对劲,花子扶着膝盖,转到腰高障子前,拉开一看。一拉开,腥气盈室,香取一丝两气地躺在地上,还有些呼吸,面容已被鲜血糊得看不清楚了。
花子见室内是如此,惊得连连后退,她拼命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尖叫声,引来其它人。几个深呼吸之后,花子冷静下来,对甄钰说:“wait!wait !”然后登登往楼上跑。
听到wait这个英文,甄钰两目兜眵,似发呆般地在那里出神:“顾微庭……”
顾微庭叁个字落地,登登登的脚步声又传来,花子跑得着急,最后几级楼梯一不小心踩空,整个人像失控的汽车那样飞速滑了下来。
尾椎骨先揾在了地上,看着可疼,但她失去痛觉似的,咬着牙齿拉起甄钰,拨开门前打团儿站的妓女,脚尖儿朝着偏黑的一面街道跑,飞也似的跑了叁百米后才慢慢停下。
因香取作恶太甚,人人忿恨的缘故,花子决心要帮甄钰一把,她摇指一个方向,气喘吁吁地说:“直走,前面就是码头,有harbor,现在立刻走,要不进了监狱里,你就没命了。”边说边把袖里的一个小钱包,硬塞进甄钰手里。
钱包是花子刚刚上楼拿的,她不知甄钰拿了香取的钱包,手里有钱,着急之中她只知道甄钰要离开的话一定需要钱,虽然不多,但总比没有的好。
不情愿到这儿来的妓女,会萌生逃跑的念头,番馆的老板狡猾,早和那些在码头工作的人打好了关系,一旦发现有妓女要乘船逃跑,他们会立刻阻止,并送回来。
但甄钰在这儿还是个生面孔,又不是日本人,码头的工人还认不出甄钰是番馆的妓女,现在离开不是问题。
甄钰接过钱包打开来看,里头的钱很是破旧 ,想来是花子每日接客所挣的钱,语言不通,但听到harbor,和看到她送来的钱包,她大抵明白花子的意思了。笑着归还钱包,取出香取的钱包在她眼前晃了一下:“不用了,我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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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零碎嫁 269
花子一眼认出钱包是香取先生的,她倒吸一口气,向甄钰挑起了大拇指:“厉害。”花子打从心里佩服甄钰今日的举动。
香取的钱包,甄钰拿在手上掂了掂,有几分重量,打开来就月一看,果真是一笔大钱财。
乘船回沪,就算坐大菜间也用不着那么多钱,甄钰从中拿出一些钱,放在花子手中:“今日谢谢了。”
坐上船她就自由了,那个时候钱财也就变成可有可无之物,反观花子,还要在这里受折磨,她更需要钱。
花子热泪盈眶,双手颤抖,接过那些钱后对甄钰鞠了一躬:“谢谢。”她把钱捏在指尖上,捏得紧,大拇指和食指因相互挤压而泛白。
甄钰回以一笑,做个深呼吸,别了花子,往码头的方向跑去。
天色已黑,买船票的馆子早已关门,而这种时候也不会发动客船,只会发动一些货船。
想坐客船必须等到明日,但今晚不走,多逗留一刻,等香取反应过来后,她一定会被人抓回去。
被抓回去,日后插翅也难逃。
番馆的老板在这里和个土皇帝似的,到处都有耳目。这种时候哪还管的了货船坐得舒不舒服,只要能离开,就算划竹筏也得划回去。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花了身上所有的钱,买通货船上的工人,借船离开。
甄钰边在心里做打算,边急匆匆地跑。
跑得腹部沉沉,酸痛难忍也没有慢下脚步,捂住腹部继续往前跑。
跑到码头时,有一艘货船正在装货,甄钰跑过去喊住货船旁的一个阿叔:“船往哪儿去?”
好巧不巧,那名阿叔打广东潮汕来,是货船上的搬运工。
在异乡里听到乡音,阿叔变得热情,晒得黝黑的脸,多了几道褶子,褶子是笑出来的。
阿叔扯着喉咙回话:“这船要到广东去。”
虽然他努力把官话说标准,但仍会带上一些潮汕人特有的腔音。
潮汕的腔音,让甄钰倍感情切,空洞的眸子瞬间放出了一道微弱的光彩,她急切地吐吸嘴里的气,问:“阿叔,可以载我一程吗?我可以付钱的。”
这时阿叔看见甄钰脸上的掌痕,掌痕红红紫紫,全然看不出掌痕之下,是一张雪白无暇的脸。
阿叔顿时有了一点戒备之心,试探性地问:“你也是来南洋做工的吗?被人欺负了?”
“是,我是来南洋做工的,但昨日家中来信,阿爸因病去世,要我必须赶回去尽孝。”甄钰打好了草稿才撒的谎,“我没被人欺负,脸上的巴掌,是我自己打的,一想远离家乡,不曾尽孝,便后悔不已,批颊惩罚自己罢了。”
【民国】零碎嫁 270
这个谎言撒得妙,因潮汕人十分看重这尽孝一事,果不其然,阿叔一听此事,戒备心完全放下,也在哪儿替甄钰着急:“世道不容易,可我只是船上的工人,今日也不跟船去广东,只怕、只怕帮不了你。”
“阿叔!”甄钰一副急泪,跌跌脚,把钱包囫囵地塞过去,“我今日把在南洋做工的钱都与你,你且想个办法,让我上船,若不能赶回去见一面阿爸,这辈子我可要在悔恨中死去。”
阿叔是个朴实无华的人,虽穷但不贪,甄钰用蛮力把钱包塞过来,他脑子里是想也未想,立刻回塞:“不可不可,这时候收你钱,我会遭雷劈。”
钱包塞回去,阿叔皱眉叹气,停了一下话头,才道:“我能帮你上船,之后发生什么事情,你自己应对。好孩子,你有钱在手,遇到麻烦,塞些钱化解就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甄钰破涕为笑,折腰叁谢阿叔:“谢谢阿叔。”
阿叔环视幽暗不明的周遭,忽然心生一计,与甄钰低低说道:“待会儿我会使计让船上的人都下来,你上船的动作一定要快,上船后直接躲在舱内的货物后面,只要舱内不要发出声音,船行驶的那几日,是不会有人来检查的。从这里行驶到广东去,时间其实不定,七天或是十天,也可能是半个月,你自己忍一忍。”
甄钰认真停认真记下工人所说的每一句话。
阿叔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以后,咳嗽几下,打扫了一番喉咙,突然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且跑且喊:“有贼!有贼偷东西了,快来抓贼。”
喊声似雷,很快船上船下装货的人,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跟着阿叔跑的方向跑去。
等船上的工人都下来,甄钰憋住一口气,拼了命跑上去。
阶梯跑了一半,头顶投下一片阴影,路被人遮住了。
甄钰的胸口忒忒跳动,紧张得口水都无法吞咽,抬头一看,遮他路的是个比阿叔稍长的男人。
那男人面色不善,二话不说,捽住甄钰的手腕不放,对着工人跑去的方向,用本土话破喉喊道:“贼在这里,贼在这里,别追啦一群蠢货。”
船上的工人个个膂力十足,甄钰尽力挣脱,却一点也无法挣脱出来。
男人似拽似拖,把她拽托到甲板上,“啪”的一声,手臂一甩,甄钰失重,跌倒了。
腹部先着地,发疼得好似有两把火热的锋刀在里头厮杀,甄钰狼狈地跌在甲板上,无力再起。
怕甄钰还有力气逃跑,男人且用脚踩她后背,解开系在腰上的绳子,把甄钰的能跑动的双脚先绑起,等所有工人回来,背剪甄钰的双手,再用一根拇指粗的麻绳,连同船上的船杆,粗鲁地绑在一块。
“还是个女贼!”
“快去看看船上有没有什么东西不见了。”
“妈个蛋,把她送到警察哪里吃牢饭。”
工人们窃窃私语,有的说本土话,有的说着官话,他们都把自己当成了手脚零碎的贼来蛮力对待,解释无用了,甄钰虚弱地喘着一口气,朝阿叔投去一道求救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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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甄钰的那个男人是工人头儿,脾气差,是个铁面孔,下了决心要把甄钰送到警局里。
阿叔看着甄钰,搓手着急,别无他法,他只好赔小心,把实情道出来:“她不是贼,她是我家乡的人,下南洋做工,家中有人离世,想搭个船回广东而已。”
谁知听了实情,那个头儿更生气了,冷眼向阿叔,冷笑不已:“什么?你以为这是你家的船,想让谁搭就让谁搭吗?想回广东,不会买轮船票吗?狗东西。”
阿叔腰弯弯,赔笑道:“是,是,头儿说的是,唉,其实能搭上最早的船,就有更多可能可以见到家人一面……”
头儿不听,抬手岔断阿叔的话:“船要起航了,这事情今日我暂不追究,总之她不能乘这艘船回去,万一她撒谎了,万一她有别的什么身份,乘着这艘船出去被人查出来,你我都得完蛋,一起在这里吃他妈的西北风。”
说完他呸的一声往自己的脚边吐一口唾沫,说句倒霉,就让阿叔把甄钰带下去。
阿叔脸上还堆着笑容,希望头儿可以通融通融,结果收到了一记冷眼。多说无益,阿叔叹气,解开甄钰手脚上绳子,小心翼翼掖她下船:“丫头,抱歉啊,我实在是帮不了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阿叔面有愧色,甄钰苦笑,捂着还在发疼的肚子,一步慢一步快,走下阶梯:“是我运气不好。”
每下一步阶梯,就离深渊更近一步,离死亡也更近一步。甄钰脚步沉重,最后几级阶梯,走了许久。
船上的工人继续搬货,他们手脚勤快利索,不到十分钟,货装讫,再过五分钟,船离开码头,一摇一晃,驶向远方。
甄钰的希望在船行驶时一点点破灭了,那艘本能带她回到自由的船,现在反而带给她无尽的绝望。
肚子愈发疼痛难忍,甄钰撑不住,脸转青再转白,瘫坐到地上。
这没有预兆的一瘫,吓到了阿叔,他蹲下身,问:“丫头你还好吗?”
甄钰努力做出一个笑容:“我没事,阿叔你去忙吧,我待会就走……”
“你要去哪里?”阿叔怕她一时想不开,投海自尽,忙说上几句好话安慰她,“没关系的,明日回去也不迟。”
话音落,身后传来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估摸有五六双脚,脚步声夹着说话声,耳朵一辩,说的是日语。
甄钰呼吸急促,转过头一看,共有五个穿着日式服装的人,正风风火火往她这里赶来。
明知逃不掉,甄钰却不愿乖乖坐在这里等着被人抓回去,她不知哪来的力气,撑起身子,偏偏倒倒地逃跑。
第身子不适,一整日牙不沾米水,跑没几步,甄钰热突突地合扑一跤,扑得她发昏第十一章,吃了一嘴的沙子石子。
甄钰恨自己,恨自己在遇事变得如此弱小,恨自己无用,逃跑的机会就在眼前,却眼睁睁看它从面前溜走。
跌在地上,甄钰也要用双膝双手往前爬,爬得比蜗牛还慢,那些日本人叁脚两步,很快赶上来,一人按住她的肩膀,一人按住她的腿,其余叁人对她恶言相向:
“死婊子啊。”
“倒路死的,他妈的跑跑跑,想跑进坟里投胎吗?”
“妈的,来自china的下贱女人,伺候男人去吧。”
……
虽然我想让阿钰逃出去,可我不想改剧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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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取伤势虽然严重,但不至于就丢了一条性命,包扎了伤口,又吃了些药,休息了一个晚上,除了两腿间的那物儿还疼,也别无大碍。
那物儿即使日后好瘥,也不如初,甄钰被人捉回来,香取骂骂咧咧,一手捂胯下了床,脚步斜斜到甄钰跟前,举手来一巴,反掌也来一巴,打得甄钰一颗脑袋似坏掉的波拨浪鼓儿,一会儿往左偏,一会儿往右偏,声响连连,比裂帛声清厉,掌印紫红又青,色彩比晚霞还缤纷。
番馆的妓女偷偷躲在一旁看,大气不敢喘一口。
香取边打边骂,骂的是什么话,甄钰听不懂,也不需要去听懂。连受叁掌后,甄钰扬了头,一声不哼,瞪着两只眼接香取的巴掌,等香取打累了,举止略慢时,她张了嘴就咬住他的手腕,力度和落在脸上的巴掌的力度一样。
香取疼得叫神明,捂住胯的手,反去捽住甄钰的头发:“松开!你这个贱女人。”
甄钰的两排牙齿,反更加用力,直到腹部被踹了一脚,才松了口。
香取用脚尖踢甄钰的腹部,甄钰胸口一沉,蜷在地上冒冷汗闷哼,疼得人恶心想吐。
身上又多了一道伤,香取想不定又抬脚要踩甄钰的面颊,花子神色慌张,从一旁扑过来,用自己的身子,替甄钰挡住那一脚,哀求道:“香取先生,她知道错了,给个机会吧。再打下去,她会死的。”
哪知香取疯了似,连着花子一起踢一起打:“她知错个屁!臭婊子。”
花子将甄钰护在自己身下,两泪直流,重复喊着:“她真知道错了,香取先生……”
一脚轻一脚重,全落在花子背上,花子咬住下唇不哼痛。不愿让无辜的人替自己受伤,甄钰无力地推开花子:“走开,你走开。”
花子却不动,继续趴在甄钰身上,五官几尽扭曲。踢打了接近一分钟,香取甚病,气喘吁吁地盘坐在地上若有所思。
甄钰的姿色过佳,若肯乖乖听话,日后定能为自己赚不少钱,直接打死了亏的是自己。香取心里想着,很快冷静下来,沙哑着声音,叫另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妓女拿来一条比拇指还粗的链子,将甄钰其中一只脚锁上,关到最里边的屋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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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钰是个辣货,单独关在屋子里头谁知她会不会做出断足逃跑的事情来,香取便让花子去盯看,转而又让人给甄钰拍了一张照片,拿到码头去,和码头上的人打声招呼,日后见到照片中的人,千万不可放行。
照片送过来的时候,码头上的人纷纷去看,阿叔无意中看了一眼,看清照片中的人,愣在原地。
这不就是昨晚那个孩子吗?
他确定甄钰是中国人,可一个中国人怎会在番馆当妓女?
即便来这里当妓女,也不应该去番馆里头才是,里头应该有蹊跷。
又想到甄钰匆匆的神色,昨晚应当是逃出来的,看得出来,甄钰是被迫来南洋卖皮肉的人。
阿叔皱眉头,花了五分钟时间想甄钰的事情。想到后头,突然苦笑,他在南洋里又不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不过是一个吃了上顿愁下顿的工人。有蹊跷又如何,也帮不了甄钰,还是多担心自己吧。
阿叔不再想甄钰的事情,拿起一条发黄的毛巾搭在肩上,换上一双底略厚的鞋子,叹着气开始工作。
虽说帮不上忙,但在后面几日,阿叔归家时用忍不住从香取的番馆经过,看看甄钰是否在里头,也想着见了面后,或许他能替甄钰做点什么。
头五日,阿叔都没有见着甄钰,正劝自己不要多管闲事时,次日便见到了甄组。
甄钰穿着一身花衣裳,头也簪着一朵花,烟支支地站在最明亮的地方,露出来的几寸皮肤到处是伤口,抹了紫色药水,看起来有些严重。
阿叔欲上前去搭个话,才上前一步,却发现香取在她身后叁米的地方站着,只一个犹豫,斜刺里来了一个高大的白人,往甄钰站处走去,嘴里说着一句变了调的中文:“你是甄小姐吗?”
……
想快点结局,但手感真的不行啊,估计是写太久了,当初很多迫不及待想写的东西,拖到后面也淡了,慢慢找手感吧,写那么多我也舍不得弃,唉。
这几天太冷,不小心露了一下肚皮就肠胃炎了,大家注意保暖哈。
【民国】零碎嫁 274
在绝望境中听到自己的名字,甄钰心却慌,微微抬眸看眼前人,是个洋男人,笔直高大的身材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西装,金黄的卷发抹了油,梳理成一卷一卷的,立体感十足,五官也立体,看起来有些硬朗,但因眼睛颜色浅而含光,又有些柔和了。
甄钰的两片唇瓣微微翕开,一字未说,又默默合上了,眼皮也垂下。
她很疲惫,疲惫得说一个字都会莫名头晕胸闷。
那男人会说的中文不多,纤细的手指,比划着一个长方形,嘴里重复了刚刚那一句话:“你是甄钰小姐吗?waiting在找你,在报纸上,找你。”说着凑过脸,想看甄钰眼皮上有无痣,可惜脸上的粉有些厚重,脸白得无一点瑕疵,根本看不见眼皮上有痣无痣。
洋男人与顾微庭在英国相识,关系不错,可称是个朋友。顾微庭在报纸上登的寻人启事,每日都登着,连报屁股哪儿都是寻人启事。洋男人从广东过来,来南洋之前看了好几次寻人启事,甄钰那张精致的东方面孔,也就记在了脑海里。
听到waiting,甄钰猛然掀起眼皮,黑溜溜的眼珠子泛有水光,盯着洋男人,轻轻点同意,颤声说:“我是……”
才吐两个字,香取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甄钰左肩头旁,警惕地打量了一会儿洋男人,用英文问:“今天喝酒睡觉要她陪?”
甄钰承认自己的身份后,洋男人脸上的笑不可抑,忽视了一旁的香取,两手搭在甄钰肩上,十分亲密:“我是他的朋友,原来你在这里啊,他找你快找疯了,我带你回去。”
说着带着甄钰就走,香取一看不对劲,呵一声立即把甄钰拽到身后。甄钰身子虚弱,脚步不稳,任由香取拽到身后去。
洋男人面露不悦,伸出一根手指,直直地指着甄钰,也用英文说:“我要带她走。”
简单的英文香取听得明白,脸色随之一沉,用日语低低骂声白皮蠢货,再用英文回:“她是这里的人,走去哪儿。要走,给钱。”而后狮子大开口,说了一个天文数目。
香取的态度不善,洋男人捏紧了拳头,他今次只是来南洋谈生意,手上可没有那么多的钱来为甄钰赎身,想了想,他给甄钰递了一个小眼色,说:“没关系,你等我。”
语讫,洋男人整理一下发型,叁脚并作两步往回走,回到酒店,立即给顾微庭发了一封加急短电报。
远在沪上的顾微庭收到电报,太阳穴中迸出火星子,嘴里不断出粗,戴上眼睛,咬着牙起身,回了一封电报,随后收拾了一番东西,带足了金钱就要去南洋。
此时夜黑沉,风狂怒,码头的船随浪而晃,并不开船。
顾微庭提着一个黑皮箱,在码头上朝着月儿的方向静立,紧绷了叁十多日的神经,在得知甄钰的小耗后也难松懈下来,反而愈绷愈紧。
顾微庭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的去向,怕有人说漏了嘴,吕江年知道后他的去向后先一步把甄钰送走。南洋这种地方是苦地方,女人在这里过的生活连畜生都不如,顾微庭从没想过甄钰会到南洋去,吕江年四两红肉黑乎乎,谁知他会不会把甄钰又送到一个比南洋更苦的地方去受苦。
他绝不许甄钰再受多一分苦难。
甄钰在南洋待了一个月,受了多少苦难,顾微庭不敢去想象太多,一想心便针刺似的疼、麻,呼吸也急促起来。
顾微庭时不时看腕上的表时针走到了哪一个字,又时不时在心里计算到南洋的时日需要多久。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码头渐渐热闹,海岸线那头的光也渐渐散开来,刺得人眼疼。
看着太阳一点点升起,至空中的那刻,顾微庭憋在胸口的气不由得从嘴里叹了出,朝着南洋的方向自言自语:“天亮了,终于天亮了。”
微弱的叹气声与轮船的蒸汽声重迭在一块,这声叹息,顾微庭自己都没有听见。不知过了多久,轮船上出现几个着西洋制服的人,招呼买了船票的人赶紧上船。
顾微庭久久未动,等最后一刻才上了船。
坐了多少天船,顾微庭便注了多少天的船,浑身软绵,倒在床上发呆时又不禁去想甄钰乘船去南洋时候的光景,及甄钰的心理波动。
历过血腥之事的甄钰不会,但会恨自己不够强大,任恶人宰割。
……
流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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