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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零碎嫁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豆姑梁
甄钰在腹内这般想,不觉泪光溶眼。
精神无复往时的充实,不掇气的说了一段心腹话后,嘴眼都慵懒。
顾微庭悲不能仰,裹住甄钰的一只手,板了脸,不许她说胡话:“我会一直信你,甄钰,过几日我们点蜡烛,让你名正言顺与我在一起。等时机到了,你心里愿意了,我便娶你,我不会不要你,更不会不认孩子。”
甄钰抿紧嘴,不回顾微庭这段话,事实上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她嘿然等恶心感再涌到喉头,没有等到,便把鸡蛋丢进痰盂里,道:“顾老师,我想睡一会儿。”
顾微庭接过痰盂放在地上去,甄钰徐舒玉指,攥着顾微庭的一根手指,在拽住一个枕头放在肚子上,矇矇眬眬地躺着。
顾微庭侧坐在床沿上,对帘无言,甄钰不眨眼继续看界限分明的帘影,道:“顾老师,我不在意自己的名声,报纸上如何骂我,我都不在意,我只想快些结束过去的事情,我好累了。”
甄钰急而求人时声音颤颤,如泣如诉,到最后声嗤然如裂帛,泪下两行,顾微庭闻之胸中积气,俯下脖子,吻去泪珠,道:“我知道,再忍忍,很快就结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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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零碎嫁 242
顾微庭第二日便着手准备点蜡烛之事。忙碌之际,不忘联系当红报社,将刘守丰的稿子送上,并定在点蜡烛那日发稿。
为点蜡烛一事,顾微庭特地拜访刘守丰,问他能否玉手再挥,为他写首诗。
诗关风流事,刘守丰是个规规矩矩的白面书生,不拿手上海滩里的男女之趣,耳朵即刻红了起来,摇腕结舌,道:“事事都做得扯篷,未免太刻意,就如一桌子菜,样样精美,样样美味,食者到最后难免觉得腹胀,转而会忽略一些菜肴,甚至觉得前先入了口的菜肴,味道其实也一般。所以点蜡烛这种事儿,有的规矩不去在意,淡然些,一件事情有主有次才是最好的,忽略不意味着顾二爷不悬心。”
刘守丰有理,顾微庭也不再强求要什么诗了,重心放在给甄钰送的礼上。礼越重,越能激起众人的讨论之心。
此时的上海,崇洋心重,妇人好谈礼,男人好谈钱,礼与钱分不开,送上件外国玩物,谈论程度,能抵送上一套红木家具。
顾微庭与人点蜡烛,此事未做而先传开,人人都好奇,是与谁点,哪个先生有这般运气,能点这根富贵蜡烛。
街坊传了这么多天,只传顾微庭不吝财产,备了许多礼,而和谁点,一点风也探不得。
此时不知哪来一个留着长胡子的疯子,在街上嚷嚷,说是点蜡烛的先生越神秘,那身份越有异。
有人问:“这话如何解释?”
疯子掀髯,露出一口板牙,解释:“顾二爷是什么身份,要点蜡烛,姆妈敢拿尖先生来欺?而选的小先生,选的堂子,难道会离了四马路吗?可是仔细想想,四马路的小先生,真正的小先生,能叫得上名的,有几个?顾二爷的对象,要真是在这些小先生里头,怎么隐瞒都不可能没人知道。”
说到这儿,两手一拍,发出一声脆快的掌声:“那不就是说,顾二爷的对象,身份有异吗?”
疯子虽疯,但说的话句句在理。
“啊,莫不是与那白俄妓女点。白俄妓女高挑,样貌也不差,顾二爷从国外回来,自己也是登登笃笃八尺高,应当好这口。”
“没准是和东洋妓女点,听说东洋的妓女手段高明,能把男人服侍得心满意足,有钱有势的老爷,都爱这种能满足自尊心的女人。”
金素闻风,本就有些疯癫的她,更疯癫了,一到时辰,不妆不束,插着腰,在天井下对天嚷嚷:“定是大姑娘,这点蜡烛如同成一次婚,堂子里的老鸨如同父母,大姑娘属蓝桥别墅的人,要点蜡烛,顾二爷怎连说也不说声,哪有这种道理讲哦。”
这话埋怨的是顾微庭,金素气忿忿了好几日,找不到甄钰,又让阿牛去公馆哪儿守,只为守到顾微庭,把话问个清楚。
可顾微庭忙起来,一点踪影也寻不着。
在点蜡烛的前叁天,终于有了动静。
一群穿着夏衣的小生,不断往蓝桥别墅里送红木家具和箱子,箱子一连送了十箱。
每一箱上都用朱红写看数字,元号箱是春夏着的薄裳,二号箱是秋冬的厚衣裳,款式时髦,颜色缭乱,有中有西,叁号箱是一些衣裳配饰,甜净的鞋儿,柔软的袜儿,还有一些扎袜袜的丝绳,四号箱和五号箱都是首饰,四号箱的首饰,有些老气了,戴头上的,像那银点翠步摇簪,珍珠耳坠等,戴手上的,像那银掐丝护甲套、珐琅彩手镯、翠玉戒指等都放在里头,而五号箱的首饰是舶来物,首饰基本分为红、绿二色,有巴洛克式红宝石胸针、镶钻手链,巴洛克祖母绿水滴宝石尖耳坠、还有一颗仅能当作室内装饰的水晶球,六号箱是食箱,全是从英国运回来的糖果、饼干、咖啡等,七号箱最大最沉,里头的器物,大件的小件的,整齐地堆放在一起,八号箱是书籍,九号箱是床上用品,最有趣的是十号箱,里头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张红纸,字迹新新,用墨水写着未完二字。
金素怒气稍平,把送来的箱子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一遍,她把顾微庭送来的鞋全都拿了出来,让阿牛送回去:“你说他有心,也能说他无心,送礼之前,不好好查查粤人送礼的规矩,办喜庆之事,万不能送鞋的,办白事才送鞋。好在他也没有糊涂到,送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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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零碎嫁 243
顾微庭送来的鞋做工精美,粗略一算,有二十来双,见客可穿的西式漆皮鞋与平底鞋,还有一双印度制造的高底鞋。
鞋子分了季节,冬日天鹅绒、西洋织绒鞋,夏日亮纱、直提明纱鞋,绸缎制的鞋亦有不少,什么西庄绸、闪金缎、荷兰羽缎等。居家穿的有一双枣红中底内里拖鞋和一双湖缎面细布薄底的眠鞋。
其中有一双粉红鞋面的高底鞋儿,绣着几多墨绿色的花朵,鞋口有白珠边镶滚,鞋尖镶一颗圆润东珠,鞋内还写着“甄钰”两个字。
阿牛被这红红绿绿的鞋儿勾起了往事,嘴巴动动,无声念起一句“粉乖绿闹谢东风”。
往事忽撄心,阿牛也觉这双鞋漂亮,不穿在甄钰脚上,未免有些可惜了。
将鞋送到顾公馆时,正好遇到乘车归来的顾微庭,他人还没从车上下来,阿牛向他躬为礼,二话不说,冒冒势势把鞋子塞了过去。
顾微庭捧鞋子,愣了一下,问:“这鞋,不合脚吗?”但不应该不合脚才是,定制鞋子前,他重新量过甄钰的足,也怕新鞋挤脚,特地做大了半码,穿上厚实的袜子也不会觉得窄。
阿牛摇头:“金素娘姨说,上海点蜡烛的规矩与粤地的规矩相冲了,粤地不能送鞋,故而要我送回来,规矩就是如此,金素娘姨不是拿捏顾二爷。”
顾微庭不清楚粤地的规矩,既不能送那便作罢:“很抱歉,我并不知道。”
“嗯,不能送鞋,但能买鞋,顾二爷只需向大姑娘要点钱,当是鞋费就好。” 阿牛记得甄钰说过,粤地的风俗不可以送鞋,是给人送行的意思,最远可到黄泉去。但若不小心送了,只需向对方付一点钱,当是把鞋子买下来,那层不好的意思,也就随着一点钱消失了。
“不论多少都可以吗?”顾微庭头痛脑热,这粤地的规矩可真有些奇怪。
阿牛点着头,将方才塞给顾微庭的鞋子给抢了过来,紧紧抱在怀里,蹲在路灯下,和块石头一样纹丝不动:“顾二爷拿了钱,出来与我说一声,我这才好把鞋子拿回去。”
鞋子被抢走,两手一空,顾微庭被阿牛的举动弄迷糊了。
蹲下身后,阿牛将自己和鞋子缩抱成一团。
他穿着一件磨了边儿的青蓝竹布小褂,走了线的银灰鸡皮绉裤,腰系一条染了黄颜色的褡包,脚下薄底儿鞋。
本就瘦怯怯的身形,这一缩一抱,胳膊和小腿肉眼里看不到半截,暖黄色的路灯泄在身上,那喜光的蚊虫绕他飞行,瞧着有几分可怜,顾微庭邀他入公馆去。
阿牛温颜却之:“不了,顾二爷早些出来吧。”
“我知道了。”顾微庭挣出一语,语罢走进公馆里。
甄钰穿件鹅黄纱花边裤,齐腰的大红竖领儿油绿挂纱衫,卷着一折袖儿,曼立于壁前,目不别视,看日历上的数字,扳指一算,叁日后就要点蜡烛了,她不由得紧张起来,手指点着一个数字自言自语,有点瞠然自失。
顾微庭斜刺里来,将甄钰拥入怀中,双掌交迭着,搁在她肚上。他记得正事,出口便向甄钰索钱:“身上可有小钱吗?”
背后暖和,甄钰如放春慵一般,骨头酥软下来,顾微庭开口索钱,惹人疑心,把甄钰吓了一跳,她吶口道:“你、你破产了?”
“不是。”顾微庭哭笑不得,一拍甄钰的脑袋,“你给我就是,别乱想。”
“我身上没什么钱……我的钱都在蓝桥哪儿……”甄钰面容颇为失色,仔细摸口袋,只摸出一元钱。
这段时日在这里不花钱地吃吃喝喝,都忘了钱这种东西。




【民国】零碎嫁 244
一元足矣,顾微庭收下一元钱,有风火事似,流水走出公馆。阿牛还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他的脸上被蚊虫咬了好几个红点,顾微庭左手攥着甄钰的一元,右手从口袋里掏出叁元,通通交给阿牛:“一元是你家大姑娘给的,叁元是我给的,当是给你的跑腿费。”
阿牛脸不动,只把眼珠子转动,瞟一眼顾微庭手中的钱,又默默把眼珠子转到正前方,一元钱也没收。两腿蹲麻了,阿牛慢慢站起身,淡不济地说:“一元钱是给顾二爷的,不是给我的,顾二爷要收好。”之后抱着鞋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顾微庭一脸愁云,望着阿牛渐行渐远的背影,嘀咕:“也是个怪人。”
蓝桥更名为蓝桥别墅,但大家提起来,习惯只说蓝桥,毕竟别墅二字念起来并不优雅。
蓝桥频频收到礼,送礼人也不掩掩旁人耳目,眼尖聪慧的人心里咯噔一下,拍一拍脑袋,便知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顾二爷是要与蓝桥的小本家点蜡烛。
一人察之,那一顿饭以后,上海滩是人尽皆知了。谣言自止了,但不入耳的话未减少一句,茶楼酒馆,人聚在一块,吃了酒后,胆子一大,便敢用语言轻亵甄钰。
“忒厉害,忒厉害,蓝桥的女子都是小凹精。”一个穿着青色长扇的白面小生说道,他且说着,还要打开手中的扇子邀风,一双色眼,望着经过身边的妇人。妇人感到邪恶的目光,粉脸一沉,回瞪小生,暗骂贼子该死。
这小生是个讨生活的清客相公,常在客人面前扯皮献殷勤,打些浮头食,生得白白净净,平日里说的话有些奇怪,别人都戏呼他为书毒头。便是书呆子的意思。
书毒头这几日得了些小钱,心情大好,便约好友来吃酒。
一旁的好友翻起白目,粗毛大手往桌上一放,拿起酒吃上一口,道:“书毒头!小妖精便小妖精,打什么趣,还故意含糊唇齿,说成小凹精。”
书毒头“啪”地收扇,解释:“误会我意了,小凹精非是小妖精,小凹精比小妖精局段高。你瞧,小宝弟凹顾老爷,娘姨凹顾小开,小本家凹顾二爷,几个顾姓之人,被弄得神思颠倒,茶饭不思,不就是小凹精吗?也不知是蓝桥里的人是香饽饽,还是顾家的人是香饽饽。”
“呸,就侬唇齿伶俐,也亏侬想得出来。”听了解释,好友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眼泪一颗一颗从眼角流下。
“侬说,阿拉能去挨城门伐?” 书毒头自觉口才好,看好友大笑不止,颇有傲色,两腿跷在矮凳上,跳到架子上来,手中的扇子一晃,又打开来邀风,并不知自己在其它人眼中,丑态百出。
“挨城门?”好友眼梢带着鄙夷,瞧傻子似地瞧住书毒头,“取小先生个花苞要大价钱,千钱起票的,挨城门侬以为就不用了?多少老爷爱取花苞,就有多少老爷爱挨城门,侬个穷酸样,去趟里外都不干净的咸肉庄都掏不出钱来,还得倒扁儿,回家画地图去吧。”
“侬个话未免太残忍,我穷挨不了城门,但能施强暴,捉猪都能上凳,上海夷场浪,把她弄得舒爽了,她自然会委身相从,到时候恩得来了,她从了我定让侬饱看。我与侬亮个私,过几日,她会出现在许多人的床上,成为男人身下的消闲果子,诶诶,我与你说,但你可别先破笼了。”
一念及此,书毒头精神奋发起来,笑哈哈的,横祸临头自不知。
书毒头口内笑声还未止,一个人影从旁边经过,脸颊热突突挨了顾微庭一个重拳。小生毫无防备,疼痛过后,口内随后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而桌上的杯具碎了满地。
书毒头七手八脚,捂着发肿的脸颊起身,待刚要骂人,但见眼前人身材高大,衣裳干净,茉莉味的发胶抹了头,头发整整齐齐梳成一个文明发型,状似富贵人家,身旁还有几位穿着西装的男子。
书毒头有些胆怯,捉身不住,但还是硬头皮问了一句:“你谁!”
书毒头说话有些气喘,顾微庭嫌弃似地拿起桌上的手帕擦手,手擦净,点一根烟含在嘴里,以舒胸中的闷气。
舒不干净,将气拍向桌子。
顾微庭没开口,他身边的人冷笑一声,道:“再敢言一语,顾二爷会让你再不能开口。”
上来了,在乡下过得很快乐,但网络不好也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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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零碎嫁 245
阿牛拿着鞋子回蓝桥,不见金素人影,但闻金素的哀嚎声。
一声短,一声长,一声粗,一声轻,还能听见砰砰的撞击声。
阿牛忍不住眼圈一红,他立在天井下,没有循声而去看情头,而是放下鞋子,转去厨房煮鸡蛋。不用猜,这砰砰声,是金素拿头撞墙壁、衣柜时发出的来的。
顾微庭往蓝桥送礼,也就是说到了点蜡烛那日,甄钰会回来蓝桥,金素既怕见甄钰,又渴望见甄钰一面。怕甄钰瞧见自己的狼狈,这几日毒瘾一发作,她便把自己困在屋里头。
如今还无计能让一个毒瘾发作的人平静下来,金素让自己身体疼痛,皮肤流血,只能挽回一点理智,可一旦疼痛止了,和发疯的猛兽无异。
一针成瘾,欲绝不可,不能正常过日脚,有好几回金素抗不住毒瘾发作,袖着二、叁毛钱去戳药水,戳完便会抱头流泪,口喊后悔,发誓在四肢腐烂前要亲手了结吕江年,永不让甄钰知道这件事情。
金素在屋里折磨了自己半个小时,出来时脸无人色,浑身是汗,手臂与脖颈上翻开的皮肉流了几点红,而额头上有一团青紫色,被散下的头发遮了去,阿牛还是瞧见了,他拿着刚刚煮好的鸡蛋,包上一层薄纱,递过去:“敷一下吧。”不多嘴说一句有关药水的事。
金素精神罔罔,在日光下露出凄凉之色,脚略斜,走到石凳边坐下,发了一会儿呆,接过阿牛的鸡蛋,往嘴里一塞:“敷了也是会留下疤痕,到时候拿粉遮遮就好了,还是先填饱肚子吧。”
吃得着急,被干巴巴的蛋黄噎住喉咙,呼吸不畅,方才没有血色的脸,顷刻间有了一丝红润之色。
阿牛急得甩手顿脚,直接从井边的水盆里掬水给金素解噎,金素摇手拒绝,捂住胸口,努力吞几口唾沫润滑喉咙。如此也是个好方法,没一会儿噎物就进到肚子里头了。
嘴里吃着鸡蛋,眼梢有意无意地抹到了地上的鞋子,金素问:“鞋子怎么回事?”
“顾二爷说大姑娘给了鞋钱,不算是送的,所以我就把鞋子拿回来了。”阿牛把掬来的水泼到一边的花草里。
算他顾微庭知礼,金素听罢冷笑一声,视线从鞋子上移开,投到阿牛身上,她的手指有节奏地敲膝盖,足尖有规律地点地。
阿牛不知金素为何突然望住自己,难不成是脸上有脏东西,他挠头摸脸一阵,没从头上弄下脏东西。
触着一团榆叶梅的香气,金素突然停止敲膝盖,趁手捉住阿牛的手腕,问:“顾二爷突然点蜡烛,而那吕家突然安静下来,不知道为何,我心里头不大安。阿牛,你这几日信息不灵啊,没有探到有关吕家的事情吗?”
“只探得一些,前段时日他忽然与段家走得近,然后就没有什么动作了,足不出户,乖乖歇息。”吕江年异常安静,尤其是这几日,安静得仿佛没有这个人似的,阿牛也觉奇怪,借着是跑当小鬼的身份,出入各户人家偷探消息,也没探出一点有用的东西,吕江年委实没有一点形迹。
吕江年与段家走得近这件事情金素是知道的,吕江年想拉拢段家,一起对付顾微庭,可除了这件事情,就没有别的事情了,这让金素更觉得奇怪。
一个存有自私自利之心的人突然安静下来可算不上是什么好事,倒不如一直发疯,瞧吕江年白里泛红的面孔,似乎也不是个短命的。
金素眼睛霎一霎,一连迭声说不对劲,没魂少智走到厨房,抽出柜子里的一把尖刀,换了一副可怕的面目,气嘘嘘地道:“既然这样,不如我早些把他杀了,先绝后患。”
“你不要吓煞我!”一见此举,阿牛慌得手足无措,赶过去夺下那把刀,往痰盂中一丢,连吓带骗,恳求金素暂行不动,“你能做到杀人处处要做得结实干净,不留一点痕迹?”
阿牛身材藐小,力气却大,刀子被夺去的那刻,金素也往后倒了一步。
“杀了直接对接丢进黄浦江里就是,我粗细生活都能做,难不成做不了这种事情吗?就算做不得结实干净,留下痕迹又如何,横竖是要死。” 金素气鼓着嘴,倚在一根柱子上不动。
阿牛眼里落泪,伸手过去使劲捂住金素的嘴巴,不许她再言一个死字:“每个人横竖都会死,或早或晚,死得早,活在世界上的人就要消受孤零的滋味,这种滋味不好受的。”说着带上了哭腔,“现在杀了他,打起官司来必输无疑,吃眼前亏,徒担一个杀人犯的恶名,他的命一文不值,根本不值得你牺牲自己。大姑娘知道了的话,会有多伤心啊。”
金素似悲似怒往柱上砸了一拳,阿牛平添了几分壮气:“娘姨,我们就忍一忍,也是为了大姑娘好。”




【民国】零碎嫁 246
点蜡烛的动静这般大,躺在医院的小宝弟,两只耳朵也隔着墙听到了一些,她自问:“是巧合吗?”
“巧合?什么巧合?”顾荣金并不能从小宝弟简洁的话里琢磨出任何东西。
“没什么。”小宝弟眼皮垂下,不再开口说话,慢慢回忆往事。
她给顾荣金做小时顾微庭与甄钰分颜分手,顾微庭突然离沪,尚不知有归期,而甄钰道自己手上有事情没做完,死活不愿入顾家,瞒着所有人攀吕家,她听到这个风声时,甄钰和吕江年已亲密得和对小情侣似的,根本来不及阻止。
甄钰口中那件必须要做的事情,小宝弟不清楚是什么,与什么有关系,但这段时间听多了外头的传言,她好似知道是什么了。
甄钰是要借他人之手扳倒段家。
不过仔细一想,又有些想不通。
段家民死之前送了一部分股份给顾家,根本并不稳,她若肯进顾家,给顾荣金当个继囡囡,段家不是一推就倒了?她又何苦要费尽心思去攀吕家。
甄钰以妓女的身份和顾微庭点蜡烛,说不上是一件有脸皮的事情,但总比成为继兄妹后被人得知二人发生了可耻的皮肉关系强,她决定不入顾家的时候,可有考虑过这件事情?甄钰真的爱顾微庭吗?不入顾家而与顾微庭点蜡烛只是巧合?
一连几问,越想脑袋越糊涂,小宝弟心绪烦躁,忘了肚子鼓鼓,翻了个身,肚子受压而痛,腹中的孩子也闹腾起来,她赶紧转过身躺好,纤指轻抚肚皮,偷腔哼起广州童谣。
哼着哼着,脑海里浮现一个稚嫩的脸庞,那个未出幼,不能胜衣便长眠于地的甄慈,小宝弟眼角湿润,涕泣不能仰,对着隆起的肚子喊了一句:“小慈……”
……
要在蓝桥点蜡烛,次日相次六点,甄钰从顾公馆离开回蓝桥。
金素与其他娘姨一刻不歇,把蓝桥里里外外粪除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杂草一根也不放过。
甄钰房内的什具,能换的都换上了红木制的,点蜡烛那天要穿的衣服鞋子,金素在那几个箱子里挑了又挑,挑了一些剪裁修身的衣裳,一件镶花边的石青熟罗衫,一件东方亮宫绸坎肩,一件水红牡丹花鸡皮绉裙,一一熨平以后搁在床里头,至于鞋子,阿牛觉得好看的那一双鞋,金素左右瞧着也觉顺眼,鞋儿晒过以后,用白布包起来,一同放在床上。
金素照镜子想象甄钰穿上新衣新鞋的波俏模样,手舞足蹈的,一说耳朵要带珍珠耳环才好看,又说要梳个时髦的发型,既要梳个时髦的发型,少不了要那香喷喷的西洋发胶,用凝刨花抹头,抹多了头发油油亮亮似抹了一层猪油,在灯光下一看,忒不美观,想到这里,她拿着钱就往百货商场里跑,买来一瓶玫瑰味的发胶。
甄钰一回蓝桥,脚在地还没站稳,金素端宝贝似的,迫不及待地端着发胶给甄钰看。




【民国】零碎嫁 247
发胶的玫瑰香味浓,甄钰一嗅这味儿,偏过头干呕起来,金素见状,哪还顾得上手中的宝贝发胶,盖子也不盖了,发胶往旁边一扔,腾出手搀扶甄钰。
呕不出东西,胸口沉沉的,甄钰蹲到地上去喘气,金素怀过、生过孩子,甄钰的情况不对劲,她一眼就瞧出来了,心疑甄钰怀了,弱弱地试探性一问:“大姑娘这是……重身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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