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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望当归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鹅咩咩
她连一眼都不曾看向那边的人,端起茶,袖子掩住了半张脸:“怎么会。”





鸢望当归 24.长袖善舞
吃过了茶,又马不停蹄去到了一家梨园听戏。
长帝姬是里头的大主顾,她一来,老板立刻改了戏码,叫上了最好的角儿唱她最爱听的戏码。梁鸢不曾听过,也不爱听,但却装的很热情,拉着她的手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着话。两出戏一过,两个小姐们便要好起来。之后又去五福馆买了点心,顺便还去洒金巷的胭脂铺买了民间新上的几样口脂,去隔壁的首饰铺买了两盒东珠,不打首饰,说要细细磨成粉,敷脸用。
等两人再回到青云阁,一并躺在同一张锦衾,燕慈累得几乎都睁不开眼,说着要睡,却忽然翻了个身,道:“鸢姐姐。”
梁鸢不喜欢和陌生人贴这么近,早就挪到床角,两人中间隔出了一道天堑,“怎么了。”
长帝姬蹭过来,用身体填满了彼此之间的隔阂:“你可以不可以……”她有些难以启齿,手却不老实地摸上了她的手臂,“可不可以……”
“什么?”
“鸢姐姐。你的奶儿好大,能不能让我也摸摸?”
……
贵女向来以小胸为美,不论是王姬还是帝姬,一旦身体开始发育便会开裹胸,以求体态轻盈,弱柳扶风。梁鸢无人管教,一向自生自灭,身体和性格一样生得狂野傲人。所以从前楚宫中的贵女们没少笑过她身形放浪,相貌妖媚,她听惯了,早不在意。但……被这样直白夸赞,还是头一回。
她双手紧紧护在胸前,同时背过身:“不!可!以!”
燕慈觉得很委屈:“为什么?咱们都是姑娘,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梁鸢头很痛:“你自己又不是没有,为什么要摸我的?再说了,你身为长帝姬,怎么、怎么说得出这种话……你难道没有过教习嬷嬷么?!”
“我有呀。而且我今年及笄了,嬷嬷已经开始教我行房的事了。”她的小手不老实地往她的手臂缝隙里钻,结果被狠狠打了一下,她吃痛,委委屈屈地缩了回去,“怎地对我就这样凶……”
梁鸢闭上眼睛,不再理她。
那厢哼哼唧唧半天,结果没人理,一天玩得太尽兴,确实也累了。虽然到底没得偿所愿,还是睡着了。
翌日早起,二人默契的不再提昨夜的事情。
梳洗过了,就一并坐在镜前梳妆。长帝姬是爱体面的人,擦粉点脂,描眉点翠一样不少,一旁的两个小宫女一个梳头,一个熏衣,忙得旋不开脚。梁鸢这边就冷清得多,洗过脸,就对着镜子发呆,见那边差不多了,才取了昨天新买的一盒胭脂,用簪子挑出来一点,拿水匀开,淡淡抹在了唇上。
见无人看自己,便又挖了一大块,晕在了掌心。
“殿下今日的发髻很合适。”她起身,看着宫女儿替她簪上最后枝簪子,便拿起雀金裘替她披上。
顺势将掌间的胭脂抹了上去。
然后陪着她开开心心用了早膳,又开开心心买了点心糖人,再开开心心回了宫。
面见天子,一番兄妹情深,燕慈一转身,裙摆上一大片的血色就震惊了在场的每个人。梁鸢这才惶恐地跪了下来,眼泪说掉就掉:“陛下恕罪,臣女这两日神不济,昨日与长帝姬在都中同游了整日,晨起时有些累,一时失察,竟没注意到这等疏落。还请陛下降罪!”
燕靖倒抽一口凉气,对这个妹妹也是忍无可忍:“燕慈!昨日你是怎么向朕口口声声保证的!”昨日她在自己跟前胡搅蛮缠,从体贴旁人说道了关切祖上,最后好说歹说,许她去国寺为父母祈福,才放了她出去。结果……这丫头胆大包天就罢了,竟如此得意忘形,殿前失仪,“景连,去叫竹嬷嬷来,把长帝姬接走,把她关在鸾凤殿里,好好教一教规矩!”
燕慈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是见到梁鸢忽然翻脸,自然懂了,怒视着她:“你算计我!”
天子更窝火了,又添了一句:“太无礼了!教嬷嬷再打她二十戒尺!”
乱哄哄闹了一会儿,长帝姬便被一拥而上的宫人们‘请’走了。梁鸢也了眼泪,只是仍长跪不起,还是天子再叁宽宥,才肯站了起来。
“王姬不必放在心上,朕的那个妹妹素日里被朕骄纵得太过,娇蛮、跋扈,与你无关。”燕靖今日未穿朝服,一身玄色常服,肩担日月暗纹,发束白玉冠,一手搁在书案上,轻轻敲着桌面,“且不说她了。昨日问王姬的事情,思虑得如何了?”
梁鸢犹豫不决,想答应却又迟疑:“陛下。臣女不过是个断梗逐流的孤萍,迄今还苟活在世上,不过是想完成父母临终前的嘱托。至于其他的,不无不可,亦无必要。”
燕靖了然,宽和道:“那便不着急。王姬风尘仆仆来燕,又被小妹叨扰许多,不如先休整一番。朕昨日已着人在汤沐邑为王姬准备了住处。六日后才是祭祀,届时王姬同来,一道祈问上天。若那时仍一心想要复国,朕,必定履约。”
*
距离年节还有一个月,汤沐邑中很是冷清。
二人在夹道在中,一前一后的走着。梁鸢隐去了报复燕慈的那一段,将后面与天子的交锋一五一十的说了,又道:“我见皇帝信誓旦旦,不像是假话。可……真的可以么?楚地本不是他亲封的疆域,他凭什么去回?何况他这叁年没少你们的好处,若说翻脸就翻脸,天子国的颜面信誉何在?”
“难说。”霍星流也觉得蹊跷,“不过听他的言辞中有意拖延,这两日要当心些,还不知耍什么把戏。”
结果她叹气,嘀咕道:“只要不是那个死丫头,别得都不算什么。”
虽然只是一句无心之言,但霍星流能听出语气里的隐义,走上前道:“还替我生气呢?”他太懂得她的刀子嘴豆腐心了。昨日他站着,自然将她的动作一览无遗,为了不当场发难,掐的手都紫了,叫他好不心疼。只是她好面子,他便一直不去点破。
果然,她把脸撇得远远的:“谁在乎你了。”过了一会儿,又补充道,“只不过她当着我面欺辱你,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他的笑容僵在嘴角:“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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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望当归 25.珠联璧合
“说。你。是。狗。”
梁鸢一字一顿的说,态度嚣张。
不过仅仅硬气了两秒,立刻拔腿就逃。边逃边回头,见对方没追上来,只慢慢地向自己走来,莫名地觉得心情很好,于是笑了起来。
结果一转头,与人撞了个满怀。
对方是个样貌极周正的男子,与霍星流身形相仿,气质却十分迥异,要略瘦一些,五官秀美,目光温润,宽大的广袖襕袍及身,更有一种内敛的清贵之气。再近些,她落在他脸上的目光便挪到了眉间——远看并不明显,靠近了才发现,他的眉心正中有一颗淡淡的红痣。
仿佛是滚烫的朱砂,撞进眼中,落到心头,荡起微妙的涟漪。
她看得痴了,话也忘记说。
倒是那郎君从低下身,捡起素白的绢花递过来:“抱歉。”说得是官话,语调轻轻的,是南方人才有的细致温柔。
她迟迟才把目光移到他的手上,才发现的确是自己发间的绢花,大抵是刚才相撞是掉落的。
真巧啊。
梁鸢冷不丁的冒出了个不相干的念头,并且为此欣喜,眼中荡起了异样的光,一样细声道了谢,从他手中接过绢花,信手便别回了鬓间。
那郎君看着,忽然噫了一声,自然地伸手扶向她的发,指尖一动,歪歪斜斜地绢花便被扶正了。之后莞尔一笑:“歪了。”
“啊……多,多谢。”梁鸢难得显出了两分羞赧,微微垂下脸,竟不敢与他对视。
“小娘子是……”声音一顿,大抵觉得问得唐突,地上的那片影子一躬,“某姓赵,表字清和,西州赵国人也。方才刚刚面圣回来,不曾注意看路,失了分寸,叫小娘子难堪了。”
姓赵……。
梁鸢摇摇头,说无碍,复又轻轻颔首行平礼,不自觉地把调子掐软了,“原来是赵国公子,倒是我无礼冒失了。”顿了顿,继续道,“小女姓……梁。”
千言万语,都被这个姓氏涵盖。赵清和心中了然,又不高看这柔弱少女两眼。
正当这时,从拐角处又走来一个黑衣影卫。少女比一比他,柔声道,“这是青。我这一路过来,便多亏了他。”
遭此大劫,还能从楚地辗转至此,怕是很不容易吧。他看见她脖颈间暗红色的,像刀刃似的长疤,只觉得触目惊心。
赵清和不由得打量起她身后的人:那影卫身形挺拔,不难看出是个练家子,被银质面具遮住了半张脸,连唇线都克制敛,将所有情绪都拢其中,看不出分毫端倪——是个滴水不漏的厉害人物。
赵清和回视线,又重新看向身前的少女,没有纹饰的素裙,脸上不着脂粉,鬓边是多娇怯的白花。身形瘦骨伶仃,纤纤一束,仿佛一阵风都能吹了去。向来这些日子受了许多的苦。
他难心生怜惜,于是缓声道:“我就住在汤沐邑中的北街,若殿下往后有什么缺的少的,或者有什么要帮忙,只管来找我。”
“我也在北街!”梁鸢十分欣喜,“公子要回么?不如同行?”
赵清和欣然应允,自然地与她并肩同行。一路上相谈甚欢,到了住处,发现他们竟被安排在了隔壁,惹得梁鸢又是一阵惊喜,约好了闲了再一道吃茶,这才依依不舍道别了。
*
住处已经被宫人打扫好了,窗明几净,院子里设有藤架石桌,简单质朴,却一应俱全。
梁鸢正四下观望着,忽然有一只手迎面挥来。她吓了一跳,要躲,结果那只手略过她的脸,落在她的鬓间,一把扯掉了那些绢花。又一扬,绢花便在风中四散了。
“你干嘛?”梁鸢被勾到一缕发丝儿,疼得倒抽一口凉气,以为他还为自己占他嘴上便宜置气,就笑嘻嘻凑过去要哄,“这不是……”
结果霍星流看也不看她,径直走了。
“吃错药了。”梁鸢一脸嫌弃,扭头就走,“那我去找赵公子了。”
然后那个身影退回来,一把拎住了她的衣裳:“不许去。”
梁鸢回过头,有些不可置信得笑起来:“还真是因为他?可是你看不出来吗,天子有意将我们的住处安排在一处,就是希望我和他能有些什么。我是今天才知道,那时天子怎么会说什么要替我寻个如意郎君,原来是早就有这个打算了。也是,若有人能替他接我这个烂摊子,他大抵是求之不得吧。”
他冷哼一声:“究竟是假意逢迎天子,还是此事正中你的下怀?”
长帝姬泼来的冷茶没有让霍星流在意,可方才一路上梁鸢的柔情似水却让他寒得彻骨。一字一句,都咬牙切齿。
“那可是赵公子!”
“我还是霍侯爷!”
梁鸢白他一眼:“霍家不过是秦朝的一个小小公族,算得了甚么。可,那可是赵公子。”她两眼放光,“放眼天下,只有赵国曾有女王摄政的先例。唔,我是不是没有跟你说过?史书中的那位赵夫人1,我向来仰慕她,更想成为她。”
听见她的志向,霍星流便不心梗了,甚至还有些窃喜。不过还是冷漠得打消了她的肖想:“别做梦了。你知道赵清和行几么?”
他伸手比了个数,“行九。生母只是个美人,上头有八个哥哥,嫡出的有叁个。赵王与王后感情深厚,对几个嫡子尤其宠爱,虽还不曾立世子,左右都轮不到他这个九公子头上。可自四年赵叁公子坠马之后,赵王的几个儿子先后遇难,轻则伤筋动骨,重则命丧黄泉,一个接着一个的出事,原本还算兴旺的王室就这么凋零了。落到如今实在无人可寄,这才轮到了他赵九。你觉得这是他运气好呢?还是手段高呢?”
梁鸢听了,赞不绝口:“佛口蛇心,果然很有他祖上遗风!”
见那人眼色一凛,她闻道好大一股酸味,立刻凑了过去,抓着他的手就往自己的的胸脯上放,幽幽的说:“别吃味了。我这儿可只许你摸。”
1赵夫人:上篇角色。赵国开国国君夫人,女中豪杰,丧夫后摄政称王,名垂千古。(划重点——是个寡妇。)
ps:晚上有加更。




鸢望当归 26.君子养心(百珠加更)
银质面具掉在了地上。
面前的人脸上有狰狞交错的疤痕,每一道都溃烂得发青发紫。他的眼睛却依旧赤城热切,有纤长浓密的睫羽,情动时微微发颤,像是驻留在残败景色中的一只黑蝶。
梁鸢衣衫半褪,胸前一对乳肉丰盈浑圆,上面遍布指印,两粒红果儿盈盈一点,也被舔的水光泛泛。她捧起身前人的脸,认真得注视着他,忽然垂下脸吻住他:“真奇怪。我竟这么在乎你。”
“说谎说得多了,也会累。”他把她的手往下拨了半寸,“紫宿草汁液有毒,方才才涂过,不要碰。”说着要下床去捡面具。
她把他拦住,认真的说:“不用。我不怕——”反而有点喜欢。
相较于盛气凌人又风光无限的小侯爷,她更喜欢现在这个,俯在面前的微贱又丑陋的影卫。
要是能一直这样,好像也不错。
梁鸢心中闪过这样一个想法,正神往着,一个人影从窗外略过,去到了正屋前敲门,道:“王姬睡下了么?”静候片刻,见没有动静,便往门缝中塞了一张拜帖,轻手轻脚地走了。
梁鸢把衣裳往肩上一捋,拿起缠在腿上的宫绦,随便在腰上缠了两圈,胡乱捋一把头发,就从床上跳了下去:“我猜是赵公子来请我。”
“现在的汤沐邑里只有你们两家。自然是他了。”那药确实很霸道,放在平时,是绝不可能就这样生生停住的,但现在一被打岔,自然就放下了。霍星流理了理衣裳,看见她的佩囊落在床上,便拣了起来——里面沉甸甸的。
他心下生疑,便拿出来一看,竟是一副红竹石手串,母珠是金镶玉,技艺工细,一眼就看得出不是商铺可以买来的寻常首饰。仔细一翻看,才看见母珠上有一枚五瓣竹纹样,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从哪里见过。
“呀!”那边梁鸢确定院子里没人了,一回头,看见霍星流手里拿着自己的手串,急急忙忙过去抢回来,“你干嘛偷我的东西!”一时没处可放,就套在了腕上。
霍星流十分不悦:“哪来的?”
她当然不告诉他:“跟你没关系。”临行时拾行囊,她发觉自己两袖空空,唯一称得上是自己的东西也就是这手串了。虽然也是别人送的。又想起那时少年把它说的神乎其神,就顺便带上了,一来添点行装,二来以为会派上用场。
结果一放就是大半个月,要不是今天被撞破,她都要忘记这东西了。
不过,她懒得解释。也觉得没什么好解释。
果然正屋门前夹着的一张拜帖,是隔壁赵国公子差人来送,又被宫人放了过来。上面寥寥几句,是赵清和邀她一叙。
*
赵国公子的住处倒也没什么不同,只是他有许多仆从,将宅子充得十分气派。
进去之后便有人引路,穿过游廊,畅通无阻得到了花厅。下人推开门,拨起毡毯门帘,便见一位穿着牙白便服的翩翩公子正坐在席上煮茶,见她来了,便淡淡一笑:“某已恭候多时了。”
怎么又是煮茶……
梁鸢想起不愉快的回忆,略皱了下眉。
冬天的燕都虽然没有下雪,入夜了夜也很冷。来时外罩了件素缎锦衣,此时由侍女解下,露出了一身沉香色衣衫。不穿孝衣,她眼角眉梢的媚就变得灼眼起来,即便不加修饰,也有动人的风采。
她翩然落座,带着一阵极淡的兰香:“今夜雾浓星淡,公子约我来,总不会是赏月吧?”
“我就知道,殿下果然非比寻常。”赵衍之眼皮子也不抬,取下茶壶斟了两杯茶,举起其中一杯放在她的面前,那只手保养的极好,细致修长,有些纤尘不染的味道,“楚王荒淫无荡,后宫妻妾足足二十七位,膝下有八子四女,那位小世子更是因为出生时伴着天将祥瑞,被大楚视作天命所归。而你,是禁庭中从未有过姓名的第五位王姬。”
或许是同类之间有别样的默契,即便初见时都装得风清明月,情理兼至,但当没有了外人,便都自然卸下了所有伪装。
“九公子的大名,我亦如雷贯耳。”梁鸢端起茶浅酌,发现竟也是金瓜贡,“我不爱吃这茶。”
赵清和略一思衬,提议道:“我这次来,带了些西洲的酒,王姬想尝一尝么?”
当即叫人撤了茶具,拿了一个盛满热水的大碗,将一盏琉璃酒壶放了进去。温了一时,梅花香便飘了出来。
“今夜你我静室对酌,明日传到天子耳中,应当叫他很欣慰。”赵清和没什么公子架势,吃了两杯酒,脸色酡红,慵懒地倚着凭几,宽大的襕袖逶迤在席,“不瞒王姬说,此番我来,是为了等一个人。进献都只是其次。只是八日了,仍遥遥无期。不过……”
他话锋一转,目光调转到梁鸢身上,“今日遇见了王姬,我便又觉得有了指望。”语气变得肃然,“想合作吗?”
梁鸢酒量不好,所以生人当前,喝得很克制,好一会儿才喝半杯。也不抬头,葱白的指尖沿着琉璃杯盏来回摩挲:“公子拿得出什么?”
“你想要什么?”
“那就要看公子想得到什么了。”
面如冠玉的郎君一顿,片刻后道:“我此番赴燕,只是为尚长乐长帝姬。”
梁鸢总算知道这一进门时就有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了,恐怕这两位早有私交。她不多看他两眼,道:“这就不好说了。若是因为你们彼此情和,只为成全一段良缘佳话,那不过是举手之牢,我很愿意做这红娘。只不过……若公子瞧上的是她的长帝姬之尊,还有背后的泱泱大燕,那可就不容易了。”
赵清和只是笑:“王姬有倾慕过的人么?”
“问这作什么。”
“如果王姬曾动过心,便会知道这世上的每一账都可以算得清清楚楚,不差毫厘,偏偏情字不能。”他斟酌一番,才继续道,“我是诚心求你帮忙,所以不愿骗你——我不敢说我与小妩有甚么命中注定,是甚么天作之合,可我的的确确心悦于她。不过,我的确也觊觎燕氏,想得到的不仅仅是一个女人。当中孰轻孰重,我分不出,起码现在分不出。或许很多事情都要真正经历了,才能懂得吧。”
这,就是男人的真心诚意。
不知为什么,有了对比,梁鸢竟觉得霍星流顺眼多了,毕竟虽然他时常嘴硬,说话难听,但其实这么久以来,她总仗着一点胆气与他处处作对,到最后,总是他在不停退让。
不行……怎么忽然就想起这不相干的人了!
“好。我可以帮,不过不保证成败。还有……”梁鸢甩开脑子里的杂念,坐正了道,“我想看看公子有多少诚意。”
她惯来懂得捏人软肋,微微一笑,道,“请公子请誓。如果事成,你如愿尚了长帝姬,那就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无论是什么。无论是要你生,要你死,要你放弃世子之位,还是要你一纸休书,都必须照办。倘若若有违此誓,此生尝尽老病死、爱别离,失去你这半生辛苦追求来的一切。”
赵清和怔住了。
梁鸢起身,忽的靠近了他,神情嚣张且挑衅:“花儿生来就要凋谢,星星升起也会坠落。倘若是一艘注定就会沉没的船,公子还会去登吗?”




鸢望当归 27.生当如棋
直到夤夜时分,楚王姬才醉醺醺地从赵国公子的宅邸中出来。
她似乎醉得厉害,所以总是罩在眉间的那股愁云似乎消散了。宫人们一拥而上,为她卸妆梳洗,换上质地柔软的寝衣,熄灭了屋子里的灯,蹑手蹑脚地退下了。当屋子重归寂静,原本烂醉如泥的人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朝后开着的窗户翻了出去,轻松地借着月色摸到了另一处居所的窗下,轻叩了两下。
屋子里还亮着光,所以只片刻,窗就被推开了。
她从窗子缝儿里挤进来,因为醉得厉害,所以腿够不上劲,半个身子卡在窗上,还嘿嘿傻笑。
霍星流无奈,伸手把她抱了进来:“哪有姑娘家半夜爬窗的。”
她的呼吸带着温热的酒气,作势在他怀里蹬了两下腿:“那我走咯~”结果发现分毫不动,就又消停了。
之后勾住了他的脖颈,把脸顺势埋进去,贪婪地呼吸着他的味道,然后舔了一下,才慢慢的说道:“我想过了,如今燕室式微,何必伏低做小求他垂怜?我要再添一把火,把这里烧干净——。”
他感觉到她依赖,也没想着把人放开,便与她一并躺了回去。窗边的烛台上有一只红烛,已经烧得只剩一小截了,蜡泪积了厚厚一层。熟稔地抚着她的发,“你说。”
“燕国早没能力为大楚复国,何况大楚本就不是封地,他有太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拒绝我。与其一直等,然后任由他不动声色的把我当做烂摊子推给赵公子,好一举两得。”
她把他的胸膛画着版图,指尖轻轻地往上戳着,
“所以,这些日子我会和赵公子假装情投意合——放心,他想尚长帝姬,可燕靖不肯,不许他们见面,我们是互相利用。五日后,我会与他同登朝云台,参加那场祭礼。届时我会当着所有人的面请天子主持公道,求他让秦人归还一部分楚地。不许需要很多,一座城一个镇,或者一条街,都可以。秦国曾是天子封地,王位亦是燕帝亲封,所以只要他开口,一定办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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