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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壑难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浅风不眠
江砚池面无表情,捏着牌的手却禁不住地使力,却怎么也长不开嘴说声“是”,满脑子想着,他这会儿把面前这排麻将全塞进柏望果嘴里的话,雁声会不会和自己翻脸。
柏雁声作为这张桌子上目前来说心态唯一正常的人,出言叫停了这场闹剧,她看了弟弟一眼,警告似的喊了一句:“果果。”
柏望果吐了吐舌头:“知道了,我不揭穿他还不行吗?”
话说到这一地步,卓见疏也算是明白了,不论江砚池是因何住在了柏家,都不是自己该问的,也不知道他是信没信柏望果的话,总之,他趁机扳回了一成,说道:“江先生年纪轻轻,平时还是要多注意身体的,听说这个病...确实无法痊愈,辛苦了。”
江砚池:“......胡了,给钱。”
宵夜后,卓见疏该离开了,柏雁声送他,两个人顺便在院子里说了会儿话。
江砚池和柏望果一同挤在二楼的最佳监控区——一间休闲室的窗户前,齐刷刷地双臂抱胸盯着楼下依依惜别的俩人看。
冬夜里是有些微风的,掠过院里的雪松,裹挟着干净的松木香气,轻飘飘地拂过卓见疏微长的发,这人长得的确是俊,院中橙红的灯光温柔地浇在他脸上,将他的薄薄的眼皮晕出脂粉似的颜色,风拂过的一缕头发遮在他眼角,有种说不出的风情。
楼上的两位监视者听不到楼下的人在说些什么,只看过柏雁声伸出手,帮卓见疏把落发捋到了耳后,动作亲密而自然。
“这就是你想要的?没把我解决了,就再招一个回来?”江砚池冷静开口。
柏望果看姐姐给卓见疏挽发就已经很不舒服了,他早上一时脑热把人叫了过来,本是想借力打力,可没想到江砚池见招拆招,卓见疏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嘴硬:“卓见疏也在我姐姐身边待了很久,也有人猜测过他们结婚的可能性,但是你看,要不是我叫他来,他现在甚至连见不着我姐姐的面。”
柏望果一口一句“我姐姐”,言语中有他自己都没注意的独占欲。
江砚池:“谁说我想和雁声结婚了?”
柏望果:“你不想?!”
江砚池语气平淡且坚定:“一张纸而已,我要它做什么。柏望果,我从没想夺走什么,我只是想要一个她身边的小位置,这么多年了,她身边走马观花似的一个接着一个人的过,你既然拦不住,不如加上一个我。一个对手,还是多个,你可以选。”
柏望果有种被拆穿的羞怒:“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是我姐姐,我们是一辈子的家人,我跟你们怎么可能一样。”
“姐姐......”江砚池重复着,冷笑一声:“你真的只当她是姐姐吗?”
院中,昔日的情人还未叙尽旧情。
卓见疏情绪低落,语调苦涩似蛇胆:“雁声,我今天来,你并不高兴,是吗?”
上一次见面,柏雁声直言不讳,坦诚地和他说和他见面的目的,不因思念,不为旧情,只是她需要他的声名来做一些事情。
卓见疏那时说,怎样都好,只是为什么不能骗一骗他,假装她约他来,也是有些情分在。柏雁声反问,我说了,你就信吗?
是,卓见疏想,自己是在自欺欺人,他连被哄骗的资格都没有了。
时间回到现在,柏雁声一如往常诚实:“我没有不高兴,你过来做客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话说的温柔,可卓见疏明白,柏雁声的最深层的意思是,你来或者不来,对我来说都无关紧要。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正新鲜的时候捧上天也是可以的,觉得没意思了也不会恶劣地要再将人拉下来,她只是忽视你,彻底地忽视,而这种冷漠的忽视往往是最伤人的,它清楚地表示着,即便是最甜蜜的时候,柏雁声她也没有爱过你。
“我今天来...是想再过来看看,江先生到底是哪里胜过我,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为什么你会对他另眼相看,为什么他可以住进你家。”卓见疏的语气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他沉沉地呼吸着,努力压着情绪,他无所适从地往后捋了一下额发,满眼都是迷茫与伤心:“对不起,我失态了。”
冰冷的夜幕下,男人失落的像个丢了心爱玩具的孩子,他想找,却无从找起,最多是在回忆里排解愁绪。
柏雁声看着他,她毫不怀疑卓见疏的真诚,也从始至终欣赏着他满身的艺术气质,譬如现在,他伤心的样子就像一片破碎的月光,脆弱、冰凉,充满着感染他人的浓烈情绪性。
可问题也就出现在这里,卓见疏在诉说着他的忧伤,柏雁声却只从中看到了美,她是这段情绪里的旁观者,没有一丝的感同身受。
柏雁声展开怀抱拥住了卓见疏,她的心里却没有一丝杂念,仿佛怀里抱着的只是一尊昂贵精致的瓷器。
她轻轻地说:“见疏,不必介怀,在我身边并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他没有哪里是一定胜过你,你也不用处处都和他比较,这本身就不是一件可以比较的事情,你说对吗?”
卓见疏珍惜这个久别的拥抱,他喃喃地:“对,你喜欢的是他,而不是我,这怎么比较的了。”
柏雁声叹了口气:“如果你一定要这么想的话。”
她没有否定,对卓见疏而言就等于承认了,他今天是怀揣着一丝期待来的,可临了了,只带走一身伤怀。
这么久了,只有他还陷在那段对柏雁声来说并不存在的感情中走不出来,于是送土耳其的陶瓷小茶杯也好,主动约见江砚池也好,到柏家做客也好,统统都变成了他自作多情的笑话。
卓见疏仍旧抱着柏雁声,他呼吸着她身上的气息,许久才下定决心,僵硬生涩地说:“雁声,我这次离开,就不会再来了。”
柏雁声:“好。”
卓见疏又说:“留声我会转让出去,我会慢慢地让自己脱离你的影响。”
柏雁声:“好。”
卓见疏语气颤抖、哽咽:“如果有活动,我会避免和你见面,也说不定不久后,我就会碰上一段崭新的、属于我自己的感情。”
柏雁声轻抚他的后背:“会有的,我相信。”
卓见疏没听过比这更令人难过的祝福了,可他明白,他该放手了。
他的手臂落下的同时,别墅的大门被从里推开了,灯光裹挟着温暖的空气混入夜风中,满脸清澈笑意的柏望果对柏雁声喊道:“姐姐,外面冷,快回家吧。”他身后站着一脸漠然的江砚池,他对卓见疏说:“卓先生,慢走不送。”
两个人一唱一和,默契得不是亲兄弟,也胜似亲兄弟。
卓见疏走了,到了柏雁声关起门来教育小孩们的时间了。
小客厅里,麻将桌已经被佣人收拾下去,柏雁声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盯着站在她面前的两个人,轻飘飘地问:“说吧,今天这事儿是谁的主意,”
江砚池一脸坦然地沉默着,柏望果心虚地举了手,诡辩称:“你说让我好好照顾江哥,我怕他无聊......”
柏雁声的眼神扫过去,柏望果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都快听不到了,柏雁声又说:“继续,我听着呢。”
柏望果是怕柏雁声的,她看他一眼,他就心头一颤,很没出息地想要蹭过去撒娇,屁股还没坐到沙发上,就听柏雁声冷冷地说:“回去,站好。”
当着江砚池的面被教训了,柏望果就像只耷拉着尾巴的猫,又可怜又不服气,偏偏又不敢顶嘴。
“你呢,他闹,你就由着他折腾了?”教训完一个,柏雁声还得教训另一个。
和柏雁声截然不同的是,江砚池被训了,却高兴得笑容都快藏不住了,他握拳抵在唇前挡了挡过于外露的情绪,干净利落地承认错误:“我错了。”
柏雁声不懂他情绪突然变好的点在哪儿,柏望果也误会了,吱哇乱叫道:“我懂了,江砚池他就是想看你生我的气,姐姐,他阴险小人,他居心不良!”
柏雁声被这小孩气得头疼:“闭嘴。”又对江砚池说:“你说,怎么回事。”
江砚池不想在这个时候承认,在柏雁声这儿,能享受和柏望果一样挨骂的待遇让他觉得很高兴,他想要独自享用这份快乐。
于是,他就很坏地说:“就是果果说的那样。”
这一句话,弄得柏望果炸开了锅,柏雁声却看得出来他只是在故意逗小孩玩儿,很无奈地撒手不管了,独自回房休息,留下那两个人继续斗法。





欲壑难填 外援
钟心知道江砚池住进了柏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期末考结束,寒假开始,李家的人有的入狱有的入院,柏雁声于杳城再次声名大噪,江砚池的伤好得七七八八,钟心才从父亲那里知晓事情的大概,当天就缠着柏望果,要他带她去柏家。
柏望果在和姓江的“后宫争宠”中处于下风,成天想着些阴招试图找补回来,钟心的请求对他来说正是时候,俩小孩儿背地里商量半天,终于在某一天卷土重来,“强强”联合了。
钟心进柏家像是进自己家一样的熟,进门就问邹姨,柏雁声在哪里,她知道她今天没有工作,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见她,高兴得甚至忘了江砚池也在这里。
“雁声在叁楼书库陪”邹娴下半句的“陪着江先生下棋”还没说出来,钟心就蹦跶着去找人了,邹娴看着随后慢悠悠走近的柏望果,很无奈地叹了口气:“果果,你把钟小姐招惹过来做什么,一会儿又该闹开了。”
柏望果的表情似笑非笑,半真半假地和邹娴说:“邹姨,你这么替江砚池考虑,我都要不高兴了。”
邹娴笑骂:“小没良心的,我哪儿是替江先生考虑,我是替你考虑,回头雁声生了气,你不是还得去哄!而且,江先生挺好的一个人,你何苦要一直找他的茬儿,没了他也会有别人,雁声她总归是要结婚的。”
没了他也会有别人,柏望果顶反感的一句话,这句话江砚池对他说过,现在又轮到邹姨来说。
江砚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柏望果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这个姓江的前些天对自己说,一个对手还是多个他知道自己把他视作对手,而不是众人以为的,吃“姐夫”的醋。
柏望果喃喃说着:“这个人,就不能是我吗。”
邹娴听见了,却只当他小孩子说傻话,“家人是家人,爱人是爱人,雁声和江先生在一起,不会影响你们姐弟的感情的,傻囝囝。”
柏望果不懂为什么所有人都把家人、爱人分得那么清楚,对他而言,家人、爱人都只有一个,这个人是柏雁声,除了她之外,其他人都可以被随时替代。
“邹姨,我先上去了。”柏望果没有再反驳什么,不是认同邹娴的话,是他认定了自己的目标就绝不回头,无论谁说些什么,都影响不了他的决心。
邹娴却以为他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还往他手里塞了果盘要他拿上去吃。
柏望果一只手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施施然上了楼,到了叁楼书库门口却看到裹足不前的钟心,合着这半天她连门都没敢进。
“怎么不进”话没说完他就闭了嘴,因为钟心丧着一张漂亮的小脸给他指了指书库内的光景。
叁楼的书库只是名为书库,并不阴暗杂乱,它更像是一个小型图书馆,室内挑高七米,叁面玻璃墙,光线极佳,外部还有自动顶盖设计,整个书库活生生占了叁楼一半的空间,里边书柜、主桌等物件的布置精巧,极具设计感。
在门口的位置,恰好能看到柏雁声和江砚池在飘窗的软塌小桌上下围棋,柏雁声手执白子,正一脸苦恼地看着棋盘,看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对策,竟然耍赖地都江砚池说:“刚才那一步不算,你退回去。”
江砚池一脸笑意:“柏总竟然也会悔棋,叫你手底下那些人知道了可怎么办。”
他虽然这么说了,但还是很听话地把那一枚让柏雁声苦恼不已的棋子收了回去,能瞧得出这两个人并不是真的在下棋,而是在谈情。
凛冬的寒风被隔绝在外,暖阳懒懒地淋下来,落在江砚池的眼底,落在柏雁声的眉梢,橙黄的光包裹着他们,无论是谁来瞧,都要赞叹一句,这二人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
江砚池退了一步棋,柏雁声便有了落棋子的好位置,小孩似的吃了好些黑子,倒比生意上顺利还让她高兴,江砚池一见她笑得这样好看就有些忍不住,轻笑着求她说:“柏总,你吃了我这么多棋子,总该给我些好处吧。”
柏雁声正低头看棋盘,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闻言头也不抬的说:“好,你要什么?”
江砚池用手指轻抬起柏雁声的脸,隔着小方桌在她红软的唇上印下一个吻,很轻、很快,即使不缠绵,可处处都彰显他的浓情蜜意,沾了蜜糖的如同丝线一般的眼神、唇角抑制不住的笑,有阳光味道的温暖指尖、在空气中交缠的呼吸
“就要这个。”他的嗓音轻扬愉悦。
门外,钟心看得整颗心都要碎了,她没见过这样的柏雁声,也从来都不晓得她和江砚池独处时是这样的情形,没有高高在上,没有泾渭分明,她和他坐在同一个软塌上,温柔地包容他的每句话、每个动作。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柏望果音调平稳,他看着门内的人,轻哼了一声,像是在嘲笑钟心,也像是在嘲笑自己:“接个吻而已,你没做过吗?”
钟心不想承认,柏雁声和她在一起时从未呈现出如此姿态,她一直站在自己仰望的角度,亲吻、拥抱,甚至她轻抚她的头发,钟心都是颤巍巍地承受着,如沐恩泽。
她在柏望果面前仍旧嘴硬:“我没有,我只是在想一会儿要和她说什么。”
柏望果激她:“你害怕了?”
钟心瞪了他一眼:“我有什么可怕的,一个江砚池而已,我不信他真能一个人占着柏雁声不放。”
语罢,她整理整理表情,脸上挂着微笑十分自然地进了书库,柏望果听到她兴高采烈地喊“柏雁声”,没有半分刚刚萎靡的模样。
连直来直去的钟心都晓得要隐藏情绪了,柏望果有那么一瞬间竟然开始怀疑,自己找她过来,究竟是不是正确的选择,江砚池的建议,真的就那么不可行吗?姐姐她以后,究竟身边还有出现多少人?
柏雁声完全没想到钟心会突然出现,她和这个小孩儿有些日子没见了,忙起来的时候甚至忘了她和果果在同一个学校,现下突然见面,倒也有那么一些高兴。
“你怎么来了,和进寒一起吗?”柏雁声笑着问。
钟心故意装作不大高兴的样子,可漂亮的小姑娘即便是噘着嘴撒娇也是讨人喜欢的,她说:“是我自己要来的,和我爸有什么关系嘛,钟家想见你的又不止他一个。”
柏雁声笑:“知道了,小娇气包。”
钟心憋着笑哼了一声,然后并没有像上回一样在江砚池面前摆足了架子,而是非常主动地和他打了招呼:“江先生,听说你身体抱恙,我带了礼物不请自来,一方面是探病,一方面也是希望你能原谅我之前的所作所为,我当时真的是鬼迷心窍了,事后我自己也非常后悔,对不起。”
这番话一出,柏雁声和江砚池同时都怔住了,那可是钟心,钟家一大家子捧在手里都怕摔了的钟心,宁折不弯的主儿,天上下刀子了都不一定能见到她给别人低头认错,尤其这人还是“情敌”。
两个人都还没来得及说话,后边跟上来的柏望果倒是先插了嘴,他把果盘直接放到了棋盘上,搅乱了这一盘让他看着就烦的棋局,然后叉起一片菠萝极其自然地送到柏雁声嘴边,等她张嘴吃掉,才带着一脸玩世不恭的笑意对钟心说:“钟心,你这话说得太严重了,江哥人好,不会跟你一个女孩计较这些的。”他一转脸,又对江砚池说:“你说对吧,江哥?”
他江哥垂眼看了看七零八落的黑白棋子,又看了看两个表面礼貌内里挑衅的小孩,淡淡地回:“都是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来了客人,自然就不好继续在书库待着,四人一道下了楼,钟心霸道地挽着柏雁声的手臂走在前面,叽叽喳喳地同她讲话,小姑娘们走路似乎都是这样的,柏雁声也并没有觉得不妥,偶尔回应她两句。
江砚池同柏望果一道走在后面,他风雨不动,还有闲心问柏望果的课业:“期末考得怎么样?”
柏望果一副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说:“你还有空问这些有的没的?我都把钟心弄进家了,你就不生气?”
“生气?”江砚池笑了笑,端的一副大房正室的模样:“我生你的气干什么,就当是讨好小舅子了。”
小舅子。
柏望果被这仨字儿气得额头青筋直跳,他怎么就忘了,江砚池这人瞧着云淡风轻,其实是个半点亏就不肯吃的主儿,他说他自己不生气,其实肚子里不定冒着什么坏水要报复呢。
操,姐姐就是被他伪装的这副模样骗了,这人分明是个白切黑!
“谁他妈是你小舅子。”柏望果不敢大声,压低了嗓音恶狠狠地瞪了江砚池一眼,又说:“你不是没吃过钟心的亏,这丫头疯起来什么都敢做,她可不像卓见疏那么好打发,有时间占嘴上的便宜,不如好好想想要怎么接她的招。”
江砚池轻声说:“既然知道她不好打发,你又何必把她带到雁声面前来,果果,你太不理智了,我之前的建议依旧是作数的,你不如静下心来好好考虑。”
柏望果的脚步停住了,他站在高一阶的台阶上俯视着江砚池,背脊挺直,碎发低垂,小脸紧绷着,满眼都是冷漠,他说:“江砚池,我不管你都知道些什么,但是我警告你,我姐姐是我一个人的,谁都别想跟我抢,钟心不行,你更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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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壑难填 为谁风露立中宵
年轻男孩儿龇牙咧嘴威胁人的样子像只不满周岁的猫,只亮出尖尖的乳牙,对于猫爪这种利器的使用还非常谨慎,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愿伤人。
江砚池笑了笑,像是在笑对方的幼稚,也像是笑他柔软的善良,总之,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离开了。
柏望果放了狠话后被这样的轻视,当下心火顿起,可这股气来得快也去得急,慢慢地,他的眼神一点点垂了下来。
“属于他一个人的姐姐”——无论是江砚池还是柏望果本人都非常清楚,这是一个无法达成的伪命题,因此江砚池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既轻松,又无奈。
人多了,恰好可以去后院儿的玻璃花厅里晒太阳,钟心理直气壮地占了柏雁声,同她坐在一条沙发里,柏雁声懒洋洋地斜靠着软垫听她说话,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有比初盛的百合更娇嫩的脸庞,满心满眼地瞧着你,讨好地同你说话,不能说这不是享受。
茶几上放着邹姨准备好的下午茶,江柏俩人进来时,钟心正剥出一个白胖的松子喂到柏雁声嘴边,正一脸期盼地问她好不好吃。
柏望果顶看不上钟心这种压着本性跟他姐姐这儿撒娇卖乖的样儿,忍不住顶了她一句:“再好吃也是我们家的东西,你高兴个什么劲儿。”
钟心撇了柏望果一眼,她就知道这人靠不住,来之前说好是同盟,到了之后处处损她,生怕柏雁声同自己多说一句,她没理柏望果,自顾自地和柏雁声说:“喜欢我就一直给你剥。”
柏雁声看戏似的看这两个小孩争风吃醋,知道这俩人撑死了就是拌拌嘴,闹不出什么章程来,偶尔听这些叽叽喳喳的觉得蛮有趣儿,她一抬眼,江砚池很文静地坐到了藤椅上,修长有力的手指绕过红茶瓷杯的乳白把手,微微抿了一口,见她眼神扫过来了,露出一个无声的微笑。
江砚池身后是数不清的粉白花蕊,他在一片馨香中顶着一张长着冷峻五官的俏脸,于喧闹中赠与柏雁声温柔浅笑,柏雁声有种说不出的舒心、安逸,像酒后的一口热汤,像酷暑里的一抹清凉。
两个人就这么眼神碰上了,看似时间冗长,可实实在在的也就那么两叁秒钟,钟心剥好的松子又送到柏雁声嘴边了,白生生的小嫩手并着水红的笑唇,浑身都透着生涩的果子香。
柏雁声吃了这第二颗松子,抬手碰了碰钟心的手腕,说:“别给我剥了,你自己吃。”
钟心鬼灵精的,顺势就反手握住了柏雁声,只是手上这些人人都瞧得着的皮肉,她碰着了,心里竟猛地一颤,还要装作若无其事,转移话题说:“我前两天瞧见李家那个老太太了。”
柏雁声还没说什么,柏望果先炸了毛,他现在听见姓李的这一家子就烦得不得了,问道:“她又要作什么妖?”
钟心:“在餐厅吃饭碰见的,她还在四处招人花钱,想把李迅李漾弄出来。”
柏望果气呼呼地:“想得倒美,一家子使坏,真以为用点钱就什么都能解决?”
钟心是知道李漾误伤了江砚池的事儿的,但她怎么也想不通李漾发得这是什么疯,有心问,却也怕惹柏雁声不高兴而不敢开口,耐下心来什么也不问,反正她现在最多的就是时间了。
“好了,果果。”柏雁声叫了停,又对弟弟和钟心一道说:“这些事情和你们没有关系,你们读好自己的书就可以了。”
“知道了。”两个小孩异口同声地答应下来。
钟心又挽着柏雁声的手臂撒娇似的甩了甩,道:“是我太想要给江先生道歉了,所以总是想着要补偿些什么。”她顿了顿,扭脸对江砚池说道:“江先生,你放心,李漾会好好地待在“疗养院”,她出不来的。”
年轻女孩儿面容还有些稚嫩,可语气却十分笃定,她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用另一个人的自由作出了承诺,这不是因为无知狂妄,正相反,她是在像江砚池展示自己的羽翼,并且隐约暗示他,她有足够的时间和资本来追求柏雁声,她能给柏雁声带来别人无法给予她的资源,而他,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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