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繁(民国 1v1 双c)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孟德的小公主
一声威吓,吓得士兵冷汗涔涔。不过,这事儿要不及时汇报,恐怕往后连流冷汗的机会都没有了。
“回少将军的话!是有十万火急的事!”士兵将腰杆儿挺得笔直,洪亮的声音里明显都能听出一些颤音。
厉北山有些头疼,心中正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若是军中出了什么大事,恐怕连今晚的洞房花烛夜都得泡汤了。
他抬手按了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无奈道:“说吧,赶紧说。”
士兵抬起眼皮,偷偷地瞟了一眼坐在那匹高头大马上的冷面长官,干咽了一下口水,这才有些吞吐地说道:“二……二少奶奶……走了……”
厉北山按着太阳穴的手蓦地停了下来,他想了想,不太能确定那句话的准确意思,“你说什么?走?去哪儿?”
士兵昂首抬头,目视前方。不知是想英勇就义,还是想破罐子破摔,他说出的每一个字,当下时,都清清楚楚地落进厉北山的耳朵里,仿若尖刀句句剜心。
“二少奶奶……二少奶奶离开奉天了。和她的师哥回北平去了。她还说,还说……请厉二爷勿念,珍重。”
胯下的骏马不安分地踢踏着马蹄,骑在马背上的人没有回应,没有表情,只觉得那些渐散的雾为何又一团一团地聚集到了一起,聚集到了他的眼前、他的周身,将他层层裹束,让他挣不脱身,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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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繁(民国 1v1 双c) 第六十六章离开
由奉天开往北平的那趟列车,正“隆隆”地追着落日往前行进。
前方到站便是终点站了,狭小的车厢内,耗子虽然已经不见了踪影,但车子里的人,仿佛不知疲倦地愈发活络了起来。
拾铺盖的,搬运行李的,男人们骂着,女人们嚷着,孩子们哭着,还有那些欢天喜地地挤到车门、车窗遥望北平城的,恨不能车还没到,人就先扒着车窗跳下去。
满地的果皮烟痰,此时更是毫无忌惮地全都铺撒在了车厢里。污浊的气味,混着那浓重的煤灰味,让人不得呼吸。假若面前摆着一口棺材,许是人人都想抢着躺进去。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这趟本就不怎么令人畅快的旅途,变得更加混乱不堪。
这是叶南枝第二回坐火车,却是她第一回体会这样的人间真实。她对火车的记忆,还停留在那趟明亮、干净、舒适的少帅专列上,可她又不得不承认,所有源自那趟专列的记忆,将会随着终点站的甫抵,戛然而止。
不分叁六九等的人们,已经争着抢着拥堵在了列车的门口,只有常月松的两个徒弟,还不慌不忙地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常月松清楚,自己煞苦心的装病伎俩,也许只能一时唬住他这位自小便古灵怪的女徒弟,可饶是如此,他也要不惜代价地阻止这场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
自那日她偷偷从北平跑到奉天后,常月松便已经气得病了一场,如今落下了病根,腿脚都已经不大灵便了。要不是身子这样,早在她去奉天那日,他就该追上去将她抓回来的,否则也不会放任她在外头胡作非为了这些日子。
身边已经没个可依傍的人了,二徒弟姚雪竹出师后,便跟着一个戏班去了香港;大徒弟孟雪桥出事以后,如今连尸骨都没见着;让他最疼爱,也最操心的小徒弟叶南枝,现下竟然要为了她的大师哥报仇,嫁给军阀之家。常月松听闻消息后,一口气没倒上来,差点气得随祖师爷上天宫里唱戏去。好在二徒弟姚雪竹及时赶了回来,奉了师命,便连夜登上了去奉天的火车。
一开始,姚雪竹并不知厉北山没来接亲的消息,他使尽浑身解数冲进那座别院后,便拉着将要上花轿的小师妹让她跟自己回北平。叶南枝本想拒绝的,但姚雪竹却红着眼圈对她说:“师父病重,你要是真那么狠心,你就坐上那顶花轿!当我没来过吧!”
一句话如五雷轰顶,让对这场婚事本就有些心灰意冷的叶南枝,彻底断绝了心念。她丢掉手中的盖头,拉住姚雪竹的手,忍着泪,毅然决然地说道:“走。我跟你回去。”
话音才落,守在别院的那些卫兵,全都摆开阵仗围了上来,挡住了这对师兄妹的去路。
见此情形,于婶连忙跑了上来,本想着劝慰几句,可是还未来得及张口,便听到叶南枝异乎坚定地说道:“今日,谁也别劝我,谁也别拦我!我师父病了,就算天塌下来我也得回去!告诉厉二爷,这事儿就算是我对不住他了,叫他兀自珍重吧!”
“二少奶奶!”一名为首的卫兵向前一步,严肃而又不失恭敬地对她说道:“少将军说了,让我们必须安全地护送您回到帅府。属下们纵不敢违令。”
“你给我听着!”她拿手指着那个卫兵,发了狠地说道:“我说了要走,就没人能拦得了我!就算他厉北山现在就站在我面前,我也一样要走!”
“二少奶奶,请不要为难属下。”那名卫兵说完这话,后头排成阵势的卫兵全都跟着呼喊起来:
“二少奶奶!请不要为难属下!”
“二少奶奶!请不要为难属下!”
叶南枝的眼中,已然噙满了泪水,纵使今日没有师父的事,她也想问问厉北山,这到底是谁在为难谁?!
姚雪竹本就对这些残害过师哥性命的奉兵恨之入骨,加之又害怕叶南枝心软,便已掏出随身的匕首,准备和这些可恨的兵卒来个鱼死网破!
叶南枝窥见了,一把将刀子夺了下来,遂用刀尖抵住自己的咽喉,对那些仍在呼和的卫兵们威声叫道:“让我们走!否则,就抬着我的尸骨去帅府!”
呼和声顿时停了下来,所有的卫兵瞬间都绷紧了神经。违令事小,大不了打上几十军棍也就能平息。可是,要是伤着这位还未过门的二少奶奶一根毫毛,只怕颈项上那颗沉甸甸的人头就该搬家落地了。
为首的那名卫兵,额间已然沁出了冷汗。叶南枝这番动作,叫他已是无计可施。他无可奈何地向后退撤了两步,同时抬手示意所有的卫兵都和自己一样往后退撤。
于是,叶南枝一手握刀,一手拉着姚雪竹,弃了这桩婚事,离开了别院,离开了北平……
厉北山回到帅府后,于婶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他。
末了,这个心善的妇人摇着头,无不叹惜地对他说道:“这回,你是真真地伤了人家的心了!”
厉北山垂着眼眸,默然无语。他的脑子里,此时,全是她披着盖头坐在床边,乖乖等着他来接她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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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繁(民国 1v1 双c) 第六十七章号外!号外!
北平落雨了,从拥挤不堪的车厢里被人流携裹着出了站的叶南枝,被那冬雨濯湿,继而感受到了比奉天还要寒冷的冬意。头顶上的天低而阴沉,散落下来的本该是雪的雨,多少叫人有些失望和嫌弃。
尽管天气恶劣,那也没能影响车站里那番热闹的景象。拉洋车的、卖小点心的、卖小玩意儿的、卖报的……讨生活的人们各个伸长了脖子吆喝着,他们对这车站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但他们中间却有许多人,一辈子也许也坐不上一次火车。
叶南枝从一名报童身边走过时,无意间瞥见那孩子布满了冻疮的手,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她伸手向自己的腰间摸去,指尖刚触到那包藏在棉衣下的钱袋时,心里倏地一沉。
那包钱,是于婶给的,她说,那是姑娘出嫁时,娘家人该给的压腰钱。于婶说这话时,脸上绽着慈霭的笑,到现在想起,都能叫她的心头涌起一片暖意。
她了手,不再打那包钱的主意,而是叫住走在前头的姚雪竹,管他要了一块大洋。
姚雪竹没多想,便把钱给了她。只见,她逆着人流走到那报童跟前,将银元塞进他的口袋后,便把那孩子手里所有的报纸给抱回来了。
“一块大洋,你就买了这些?!”姚雪竹瞪圆了眼睛,惊诧地问道。
“嗯,怎么了?”叶南枝“啪”的一声,将报纸全都拍到姚雪竹的怀里,没好气地说道:“就凭二师哥你唬我师父病重的事儿,一块大洋都不足以抵消,这都算便宜你了!”
姚雪竹无奈地拿手点了点自己这位从小被宠坏的小师妹,说道:“你啊你,那钱也不是用来这么糟践的啊,一块大洋,都够买断他一个月的报纸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什么丑闻在上头,要花这样大的手笔呢!”
叶南枝白他一眼,气哼哼地说道:“谁有丑闻了!你才有丑闻呢!去了香港越发讨厌了!”
“是是是,我讨厌,我讨厌,你就喜欢大……”话只说了一半,姚雪竹便赶紧住了嘴,“那什么,我再给你一块大洋吧,一会儿咱们上稻禾记给师父买点他爱吃的点心,他老人家一高兴,兴许你就能躲过这顿打了。”
“不要!”叶南枝推开他的钱,坚定道:“该打该骂,都由他老人家高兴,我要是哼一声,就自个儿退出师门!”
姚雪竹摇摇头,拿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要是雪桥师哥还在,这丫头兴许还能乖巧一些。想到这儿,他的心中便又隐隐地作痛起来……
常月松家院的大门虚虚地掩着,显然,他早已经算好了两个徒儿归家的时间。如今腿脚不灵便了,便从戏园子里雇了个相熟的杂役,偶尔过来帮他拾拾屋子,做一些粗活儿和杂事。
今日一大早,他便挂电话到戏园,让那人过来。里里外外,像是要过年一般,叫人家全都打扫了一遍。
“有喜事儿呀?”那人问他。
“没有没有,哪有什么喜事儿。”常月松摆手否认道。
那人拿了抹布,擦了擦手,笑道:“常爷,这您可就不地道了。咱戏园子里头可都知道,您那位小徒弟叶南枝都要嫁进奉天帅府了,怎的您也不请咱喝顿喜酒呢?”
这话一出,常月松那张本还带笑的脸,顿时便冷了下来。
那杂役一见,忙也住了笑。他知这位爷的脾气,梨园行里,只要是他常月松不认的事儿,那说破了大天去,也是没用的。看来,他这小徒儿的婚事,也并不如传言中的那般顺当啊……
原本,这也就是杂役自己的猜想而已。可谁知,这猜想仅用了一夜的时间,便被证实了,并且还闹得满城皆知。
俗话说得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话一点儿也不假。
那坏消息就像长了一对翅膀似的,千里迢迢,从好几百公里以外的奉天,悄无声息地飞到了北平。这速度,倒比那趟少帅专列还要快上几分。
当这则坏消息的男主角,乘着那趟少帅专列抵达北平时,已是次日清晨的事了。
而那个长了翅膀的消息,打他一出车门,便如一阵躲也躲不开的风,呼呼地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号外!号外!奉天少帅为救初恋准嫂,与名伶叶南枝决裂悔婚喽!号外——号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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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繁(民国 1v1 双c) 第六十八章“贵客”
报童稚嫩而嘹亮的声音,在刚降临的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晰。厉北山的身子僵了一僵,那双熬得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正下意识地去寻那声音的来处。
在车站戒严的不远处,隔了一道长长的铁栅栏,把守在栅栏前的十余名卫兵,正荷枪实弹地矗立在那里,将站台内的长官与外面的叁教九流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虽说是两个世界,但那报童所吆喝的“号外”,却已将厉北山的所有神思都拉了过去。
“二爷。”
站在他身旁的谭如海叫了他一声,厉北山这才回过神来。
“我去吧。”谭如海早已心中有数,甚至连解决的对策都已经想好了。
厉北山先是摇了摇头,后转念一想,又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说道:“嗯,这样传下去,恐怕我一会儿连门也进不了了。你过去,把那报纸都买了吧。”
于是,那报童连着两天,各赚了一块大洋。不仅如此,北平城今日所有登了这则消息的报馆,也都将当日的报纸一一销毁了。
初升的日头,将昨日的阴霾铺天似的掩盖了过去。常月松的院子里,也因两个徒儿的归来,而变得热闹了起来。一个负责给师父做饭、烧水、洗衣、扫洒;一个则负责讨好师父,给师父解闷逗乐子。别看叶南枝干的是后面这活儿,师父却说了,这事儿除了她,谁也不行。
以为回来必定得挨一顿揍,没承想,师父他老人家一见着她回来,便什么惩罚的手段都使不上了。她倒是还算自觉,进门先给师父跪下承认了错误,而后,又主动到祖师爷的供堂里跪了叁个时辰。最后,还是师父不落忍,红着眼圈拉她起来。
“以后你还跑不跑了?”常月松坐在软榻上,看着给自己边按腿边说笑话的小徒,忍不住又要确认一遍这件自她回来就已经回答了不下七回的事儿。
“不跑了,不跑了。”叶南枝轻轻晃着师父的膝头,像哄小孩似的哄道:“往后啊,您拿棍子撵我,拿刀子逼我,我都不走了。我就守着您过一辈子,天天给您讲笑话,行不行?”
常月松满意地点点头,忽而又摇了摇头,说道:“那不行。陪着我一辈子怎么行?成了老姑娘了怎么办?我上哪儿给你找婆家去?”
“找什么婆家啊,我不找……”叶南枝垂下眼帘,那张脸依旧笑着,心里却莫名地泛起了一阵酸楚。
常月松又何尝不知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她对她大师哥的情意,这辈子怕是没人能比得了的了。可到底是他最疼爱的孩子,叫他怎么忍心能让她就这么一直孤孤单单地活下去?而且在这乱世中,一个女子没有依傍,如何能行?他是将老之人了,又能陪得了她几时?
常月松伸出手,在她的头上轻轻地抚摸着,就像当年刚带她进家门时那般爱怜,“日子总是要过的,你大师哥纵然再好,那也与你断了缘分了。事事还得朝前看,你还年轻,得揣着盼头往前走啊……”
话还未说完,便听得门外响起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常月松笑了笑,对叶南枝说道:“来了,说盼头,盼头就来了。”
叶南枝站起身,狐疑地往外头瞧了瞧,问道:“什么盼头啊?说的这么玄乎……”
常月松伸手拉住她,说:“叫你二师哥去开门,你赶紧的,上屋里换身能见客的衣服出来。”
叶南枝一愣,立刻恍然大悟,“师父,您该不会是给我寻摸了个男人吧?!”
常月松一面用手撑着软榻站起身,一面说道:“你别怪师父多事,我要不推你一把,你这样下去,准得把日子给过拧巴了!”
话刚说完,他朝着院子喊道:“雪竹!去开开门,有贵客到!”
“知道了,就来!”姚雪竹不慌不忙地又翻炒了几下锅中的菜,拿着水舀往锅里添了点水,这才慢悠悠地从后厨走出来。
师父给小师妹找人家这事儿,他一早便知道了。据说男方是在北平女子中学里教国文的。刚二十出头的教书匠,人老实、本分,学问也好。虽说长得可能没那么出挑,但最让常月松满意的是,那人的家里不官、不商,祖上往上数叁代,都是清清白白的手艺人。
常月松是个戏子,这辈子看过的事儿很多,经历过的事儿也不少,但凡是从梨园行里出去的女子,若是嫁进了那富贵之家,纵使一开始看着风光,但后来的命运总是一径相同的悲凉。他不图叶南枝嫁个什么达官显贵,只求能找个踏实的男人,能尽心地陪着她好好过日子就行。
其实,姚雪竹清楚师父的心思,无非是怕奉天帅府的人再找上门来将师妹带走,像他们这种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很难抵抗。
可是,师父如此着急地就开始物色人选,叫他心里着实有些不舒服。自己这个师妹,从小就被他们当宝一样呵护着。性子倔,又顽劣。那些闺秀们会的,她全不会;那些小子们会的,她倒是通得很。一个普普通通的教书匠,哪里能降得住她?想来,兴许还不如他呢!
姚雪竹越想,便越觉得心闷,走到门口时,还踢了一脚放在门后的半桶墩地水。
“哼,一个成天和女学生打交道的教书匠,我倒要看看能本分到哪儿去!”他一面嘀嘀咕咕的,一面伸手去开门。
门吱吱呀呀地打开了,然而,姚雪竹看到站在门外的“贵客”后,那张本就没什么好颜色的脸上,霎时间铁青了一片。
“您好,请问这是常月松,常老先生的家吗?”面容清隽的男人,身着笔挺的军装,两手提着大大小小的礼盒,站在门口,礼貌而客气地探问道。
姚雪竹心中已隐隐了然,他下意识地用警戒的眼神将男人从头至尾都扫了一遍,脸上的嫌恶便很明显地流露了出来。
站在门口的男人,很快便看懂了他的表情,于是,又赶忙补充了一句:“哦,我是南枝的丈夫,我叫厉北山。听说常老先生身体抱恙,晚辈今日特来探望。还请您……”
“哗——”的一声!
半桶污黑的墩地水冲着厉北山迎面就泼了过来!
他迅速向边上闪躲了一下,却还是被水泼了个半湿。
比水的速度略晚一步,谭如海以及他带的卫兵当下便掏出各自的配枪,一拥而上!
“放肆!”厉北山一声怒斥,手下的人这才没敢轻举妄动。
然而,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大门被关上了。
厉北山愣怔了一下,耳朵里的“嗡嗡”声还未消失,便听到里头的人正在怒不可遏地骂喊道:“你是我师妹哪门子的丈夫!恬不知耻!滚!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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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繁(民国 1v1 双c) 第六十九章流言
叶南枝搀着常月松,呆呆地立在院中。刚刚那一声重重的关门声,震得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一脸愠怒未消的姚雪竹回过身来,见着师父师妹都在那儿站着,他便也呆愣住了。
“雪竹。”常月松拿起拐棍遥遥地点了点他,严厉地训诫道:“待客之道,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姚雪竹歪着头,咬着牙,恨恨地说道:“我看到穿那身衣服的人,我就恨不得……”
“你闭嘴!”常月松厉声道:“你给我接着炒菜去!”
姚雪竹攥着拳头,愤懑不已地走了。
叶南枝也想走,却让常月松给叫住了。
老头儿拿拐棍在地上杵了杵,说道:“你二师哥在气什么,咱们心里都清楚。害了你大师哥的人,是穿那身衣服的,没错。但咱们不能把谁都当坏人。人是来找你的,你自己想想,是见还是不见。既然想好了要回来,那就去把话与人家说清楚,也是应该的。”
叶南枝的嗓子突然哽得厉害,她扭过头去,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转,“本就是假的,他也知道。我没什么好同他说的了。不是有人要来吗?我回屋换衣服了。”
说完这话,她便跑着离开了。常月松看着那丫头远去的背影,长长地叹了一声气……
门外,那些卫兵,包括谭如海在内,都照厉北山的吩咐,远远地站在胡同口等着。
厉北山一个人,始终保持着笔挺的站姿,一动不动地矗立在常宅的门口。他知道,此行想将她找回去,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简单。可他的脑中,现下没有任何的办法,除了用诚意来证明自己,他是真的无计可施。
他正望着那堵高高的院墙苦苦冥思,便有一老妇人与一名年轻男子走了过来。
那老妇人将厉北山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军服上湿漉漉的一片,形容有些狼狈,于是操着一口浓郁的京白问道:“哟,这位长官,您这是来找常大爷的?怎的不叫门儿呢?”
厉北山对那妇人颔首一笑,礼貌地说道:“哦,正想叫,还没来得及。”
老妇人咧嘴一笑,露出一排不大齐整的黄牙,说:“那可巧了,我们也是来找常大爷的。这样吧,咱们一块儿进去。”
说着话,老妇人便一马当先,伸手去敲门:“常大爷,常大爷在家吗?常大爷——”
等了一会儿,没人来开门,那妇人便疑惑地小声嘀咕起来:“嘿,你说这常大爷,说好了今儿个我带人过来,让他相一相,怎么还出门去了呢?”
“姑母,要不咱们回头再来吧?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站在妇人身后的年轻男子,抬手托了托那副架在鼻梁上的玳瑁眼镜,低声试问道。
“不成!”那妇人摆出一副严厉的大家长模样,对那年轻人说道:“你小子这回可别再想躲过去!常大爷这位小徒,那可是难得的伶俐人儿一个,打她13岁时起,那上门求亲的人都能从这儿排到东直门外去!常大爷那会儿心气儿高,守着宝一样的闺女,那可是谁也看不上。如今啊,据说是叫奉天帅府那位少帅给退了婚,这才着急想给她寻个人呢!”
只见那年轻人冷哼了一声,喃喃地说道:“呵,那我可不想做这冤大头。万一人家少帅哪天不痛快了,从奉天一炮轰到北平来可怎么办?我还要不要命了?”
“可拉倒吧!”妇人蔑视地一笑,说:“据说那少帅和他嫂子从前就有一腿,眼见心上人要嫁亲兄弟,他还能坐视不管?他与常大爷徒儿的婚事啊,那就是明摆着的激将法呢!如今,这是人也救了,婚也退了,你还担心他找上门来不成?你去问问,他哪儿来那么大的脸啊?!”
两人说得正在兴头上,这时才发觉,身边的厉北山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姑侄二人,那阴鸷的眼神,如鹰隼一般,叫人不寒而栗。
两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并不约而同地都把目光投向他腰间那把私人定制的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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