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剑朝天去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青茶旧
向来笑道:“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吴良想了想,问道:“我只想知道,这小镇破碎是怎么个破碎法,小镇居民若是不搬走,会死么”
向来想都没想,肯定道:“当然会,空间坍塌,即便连我都是板上钉钉的死,何况这些居民。”
向来解释道:“寻常福地洞天,虽然也是一处独立空间,但是空间本就属于这天地自然形成,所以绝对没有坍塌的危险,顶多是灵气流逝回归正常,摘掉“福地洞天”的名头而已。
这小镇的存在有些特殊,原本就是这南青州的一部分,只是被硬生生抬了起来,剥离了原先的大地,是给炼化成的一处独立空间,借由那人的灵气以及那条真龙的陨落,晋升成为了一处福利洞天,所以小镇人人得以享受这万年的大气运。
而你们这些秉承气运的小娃子几乎都被三教一家给瓜分干净,也就是在三千年前,才允许其他门派进入分一杯羹。
所以这小镇一旦破碎,不但撑起的空间会坍塌,更会坠回原先因剥离这座小镇而出现的天坑里,那时候,你觉得若这小镇里面还有人,能活得下来么”
吴良细细听着,只是没有再问别的,有这么一个肯定的答案,也好。
见吴良没有在说话,向来好奇道:“就这些”
吴良点了点头。
向来道:“其实前些时候,朱家的家主朱明来找过我,意思嘛,就是给你也准备了一处新房,两亩薄田,更答应给你一笔种粮费,用以你第一年的吃食,以及当年买种子的钱。要是你乐意,也可以在他朱家门下的店铺商行里,从学徒做起,日后当个掌柜也不是不可能的。至于你与那朱担之间的恩恩怨怨,都是小孩子玩闹,当不得真。”
吴良闻言,神色平静,没有向来预料中的反应,嘲笑也好狠话也好,一句也没有。这既在向来的预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因为,他们朱家人在吴良脸眼里,已经是死人了。既然是死人,那还计较些个什么
想到这儿,向来又有些悻悻。
“师傅,我今晚不打坐了想泡完药浴去镇子上走走。”吴良从青牛背上望向镇子,以往这个时候该是炊烟渐起。现在却是安静得像是一幅墨色极浓的山水画卷。
向来并未说话,起身,直接御风下了青牛背。
吴良知道这是师傅答应了,正下山给自己准备药浴那,于是也顺着原路,倒爬下山崖,好似壁虎游墙。
泡完药浴,吃过饭,吴良便独自去了小镇。
此时天色渐渐暗下来,吴良依旧顺着河边走着,以他现在的目力,莫说这傍晚,即便是深夜,也对他没有太大的影响,反正不会两眼一抹黑便是了。
这便是修炼的好处。
再度踏上那座曾挂剑的老石桥,吴良有些唏嘘,原来哪个救她的白衣姐姐叫扶摇。后知后觉,体内那口纯粹真气也是她给的。她是一柄剑,至于到底是什么样的一柄剑,吴良不清楚,甚至连名字都是听来的。并且她已经离开了这伏龙镇,不知道日后还有没有相见的机会,吴良想当面道一声谢。
除了爹娘,愿意真正待自己好的人,恐怕只有这柄剑了。至于师傅,待自己也好,但是背后一定有目的,这是吴良从拜师那一刻就清楚的。
站在石桥边,吴良望着蜿蜒的清水河,想象着那条真龙到底长什么样子,是不是自己在游河的时候,莫名其妙脑海中生出的样子。
吴良在游河的时候,尤其是下潜的时候,脑海里总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就好像你多年前认识一个人,隔了许多许多年后,当你在见到他的时候,甚至连他的名字都已经忘记了,唯独他的样子清晰可见。
这件事吴良没有对师傅向来说起过,当然,白衣姐姐的事他同样守口如瓶。而且,他相信,只要那白衣姐姐不愿意,那么任谁都不可能知道他脑海中的秘密。
第21章 到底是少年
走过了石桥,望着一条条熟悉的街道,吴良漫步其中,心中难免有些感怀,这热热闹闹的一座小镇说散就散了。
放眼望去,小镇里几乎是一片漆黑,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家灯火,让这个漆黑的夜,显得不是太过孤单。
吴良望着那盏里自己最近的烛火,那是卖水果的李婶儿家。
记忆里,自己的娘亲与李婶儿关系一直很好,这也是吴良对李婶儿怨恨尤其重的原因。
吴良还是决定去看看。
走到门口,吴良站在门外,能依稀听见屋内翻箱倒柜的声音,想必也是在收拾东西吧。
“咚咚咚!”吴良抬手敲了敲门,不知为什么,他想见一见李婶儿,和她哪个与自己同龄大的孩子。
在屋内收拾的李婶儿听着敲门声一惊,这天都黑了,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敲门,而且镇中的居民在今天都差不多已经全都搬走了。
听见屋内突然安静下来,吴良道:“李婶儿,是我,吴良。”
听着是吴良,李婶儿这才放下心来。生怕是那些地痞流氓,趁着机会来敲自己这寡妇门。吴良虽然平日里手脚不干净,但是他真不会害了谁。
李婶儿落下门头的木栓,打开门,看着吴良,说是天冷别冻着,赶忙邀他进来。
吴良进屋,看着李婶儿的儿子秦辉正抱着一个灰色布袋,里面全都是稀奇古怪的小玩儿意,见吴良进来,此刻正有些警惕的望着他。
李婶儿关好房门,从已经打好的包裹里取出些干娘跟两个橘子放到桌上,又给吴良倒了杯水。
“吴良,东西我全都收拾好了,冷水冷饼,你将就下。”
热情的李婶儿想吴良不太适应,又有些矛盾。
李婶儿没有问吴良的来意,也没有打听吴良的近况,只是看着现在衣着干净、渐渐状实起来的吴良,着实有些替他开心而已。
吴良坐下,望着桌子上的东西,喉咙像是卡了什么东西一般,有些发紧。他看着眼里有些不快甚至有些埋怨的秦辉,笑了笑,轻声道:“真是羡慕你。”
吴良并没有动桌上的东西,起身对李婶儿道:“婶儿,那病痨鬼,人不错的。”说完就拉开木门,走了出去。
此刻,天欲雪。
李婶儿站在门口,望着萧吴良有些落寞的背影,喊道:“三大家族给置办的房地不错的,看我孤儿寡妇,还特意将耕地给我换成了铺子,吴良,这镇上人人有份,连那些地痞无奈都不例外,你也……”
话没说完,吴良就已经消失在了黑夜里。
李婶儿轻叹一声,回到房间,看到桌子上多了一枚铜钱。
李婶儿犹豫了下,还收拿起这枚铜钱,分开收了起来。
此时一个人影从院子中走来,直接进了屋,顺手关上了门。
见到来人,秦辉开心的叫着:“高阳叔叔!”
来人正是住在他家对面的病痨鬼——高阳。
高阳进到屋内,冲着秦辉笑了笑,随后问李婶儿:“刚才看见个人像是吴良,他来过了”
李婶儿点了点了,叹息一声,“真是个苦命的孩子。”
高阳安慰道:“人各有命,况且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这孩子性子倔,我就怕他要是没去领那些房地,以后这日子该如咋过啊。”
高阳安慰道:“他现在跟着向老头学医,日后即便在惨淡,衣食总能求到的,这世上的可怜人,各有各的苦,咱们这些人过好自己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李婶儿有些不忍道:“到底是在眼皮底下看着长大的孩子。”
高阳拍了拍李婶儿的后背,“咱们要搬去的地方我已经看好了,两间铺子两间房,明儿个一早就走吧。”
李婶儿抹了抹眼角的泪,点了点头。
其实高阳回来的时候遇见了吴良。
两人错身而过。
吴良停住脚步,仿佛是自言自语,“希望……你不是别有目的。”
高阳同样没有回头,笑道:“不过一盏茶,一朵花。”
高阳并不是个简单的人,这是吴良的直觉,虽然他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从李婶儿家所在的街道出来,吴良一路走一路看,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几月未回来,原本破旧的房屋变得更加破旧,灰尘已经厚厚一层了。再好的房子若无人居住,都会显得很是荒凉,没有好人气儿,何况吴良这破房子。
吴良打开门,没有进屋,也没有点烛,就在大门的门槛上,斜靠着坐了一会儿,望着暗淡得没有一颗星星的夜空,怔怔出神。
寒风夹杂着雪花,落在他的身上。
过了许久,他起身,打算去拜会拜会哪个私塾的周先生。其实吴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想要去找周先生,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去一下,至于说什么,他不知,也不重要。
镇里的学塾是很早很早就修建了的,历年来也翻修过数次,基本都是镇上的富户出钱,这种好事要说谁单独一家出钱,你乐意别人还不干那。近期修缮的一次,还是二十年前,着重实用性,所以看着远不如长亭街那些富户扎堆来的气派与豪华。
学堂旁的一座小屋,灯火摇晃,有个端坐书写的影子被灯火印在窗户上,显得十分高大。
这个景象,吴良十分熟悉,以前昼伏夜出,便时常看见周先生秉烛夜读,或是抄写书籍。
吴良走到门前,作了一揖,“吴良拜见周先生。”
闻言,周静之放下笔,起身开门,把吴良给请了进来,顺手拍了拍吴良肩头上堆积的白雪。
“来暖暖手!”进了屋子,周静之拿起书桌上的捧炉递给了吴良,外壳是竹子编的,一看就是用了许多年的老久物件。
吴良木讷的接过,道了声谢,之后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是小镇破碎在即让你可惜故土,还是小镇人竞相搬走,那恨不得早点离开的样子,让你有一种落差很大的失落感你想问一问,为什么你所珍视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就这么一文不值那”周静之坐回书桌,拿起笔,继续书写方才的东西,一边写一边问。
吴良低着头不说话。
周静之又道:“其实你心里明白,他们所求不过是财米油盐,有更好的地方去,家人亲眷又都在身边,何乐而不为那”
吴良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儒雅随和的读书人。
周静之继续道:“你之所以会心烦意乱,是因为这小镇破碎在即,小镇人也都相继搬迁,让你少了一份归属感,一份情感寄托。你的父母已经不再了,现在连关于他们的人和故乡也都即将消失,所以你心中失落,你心有不安,你觉得自己彻底的变成了一颗无根的浮萍。”
周静之望着吴良,和煦一笑,“但是,吴良啊。你的父母不一直都在你心里嘛。与这小镇、小镇人有何关系”
吴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其实他不是不懂,他只是需要一个倾诉者或是被人理解罢了,这个人不能是师傅,只能是这个让人如沐春风的周先生。
将手炉放还给周静之,吴良又作了一揖,就动身准备离去。
出门前,周静之提醒道:“吴良,我知道你心中有追求、有目标,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并且如何去做。我虽是儒家门生,但是我要提醒你一句话:凡人畏果,菩萨畏因。”
吴良侧耳听完,关上了房门,身影便消失在了风雪里。
周静之望着吴良离去的方向,哀叹道:“到底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哪有不想爹妈的。只希望这世道,莫让你心生绝望。”
第22章 陈诗兰
南青州。
一身黑衣的李青山,与一身白裙的陈诗兰,两人风尘仆仆,终于是来到了南青州的儒家学院门前。
李青山摘下斗笠,挂在背上,抱了抱拳:“陈姑娘,在下告辞!”
陈诗兰施了个万福:“多谢陈公子一路相送!”
陈诗兰是中土神州儒家学院院长之女,无论模样还是身份,都让许多山上的青年才俊趋之若鹜。但是李青山一心求剑道,所以似乎显得有些不谙世事,并没有趁机热络两句套套近乎,只是直接转身,御剑离去。
天下九州,每一洲都隔着无比宽广的海域,海域之中,各种古兽妖兽层出不穷,所以跨州几乎都是依靠跨州渡船,很少有人会选择御气或是御剑,除了速度慢些之外,危险极大。当然,那些自视实力强悍或是那些拿命赚钱的专门不杀海兽的捕猎人另当别论。
想从中土神州到达南青州,需要横跨集合整个东海。陈诗兰受父亲所托要去往南青州办事,但是跨州渡船刚离开不久,下一班至少要等一个月。父亲陈近之在听闻拜剑台的李青山也要去往南青州时候,就委托李青山带着小女一起,好有个照应。
拜剑台自无不可,反正李青山跨州向来都不乘坐渡船,入海猎杀海兽本就是他的修行方式之一。这儒家学院送上门的来人情,哪有推辞的道理。当时拜剑台的掌门人还笑言,要是两人一路上生出了情愫,那可就是锦上添花了。
一路上,陈诗兰驾驭着自己的法宝,一个宛若黑玉打造的砚台,李青山则是御剑飞行。期间的确遇见了很多实力强悍却并没有多少灵智的上古海兽,但是全都被李青山一剑毙命。
那份剑仙风流,潇洒写意,让陈诗兰的确充满好感。只可惜面对的是这个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那叫一个不解风情。自己一个姑娘家家的,即便有些好感,但总得端着点身份,不能表现的太过才是。
陈诗兰望着李青山挺拔的背影,有些闷闷不乐,随后收了伞,步入了学院。
“侄女儿,这一路上很辛苦吧,快随我进屋喝口茶。那李青山性子冷淡,一心求索剑道,我啊特意晚出来一步,省得热脸贴了冷屁股。”南青州的儒家学院副院长是个面貌有些清瘦的中年妇人,一身白色儒衫,头发有些斑白,看着十分和蔼可亲,此刻亲自出来迎接。
陈诗兰笑了笑,挽着妇人的手臂,“师伯这可说对了,这李青山何止是性子冷淡,完全就是一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
妇人笑道:“是不是你这么水灵漂亮的一个丫头,走到哪儿哪儿都是人群中的焦点,而这小子却完全看不见啊”
陈诗兰嘤咛一声:“师伯!”
妇人连忙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这次让你带这件宝贝过来,是因为伏龙镇破碎在即。这镇中的青牛背,可是那人一身剑气所化,要是随着伏龙镇一起破碎消散可就暴殄天物了。咱们南青州的儒家学院,道家道馆和佛家寺院大致商量了下,到时候就各凭本事吧。不过从院长的传信来看,恐怕就是这段时间了,多则一月,少则半月。所以才要的这般焦急,倒是辛苦你了,这么白皙水灵的姑娘,在哪海上风吹日晒的,你父亲要是见你晒黑点半,肯定要给我叨叨个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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