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月行舟(民国)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七月凌晨
可是,在她与陆行舟婚礼前夕,霍大乾语重心长地提点了她几句,无外乎是诸如“大气”、“风范”一类的论调,她记不太清了,唯独记得父亲在最后随意说了一句“不要像你叁姐一样懦弱小气,上不了台面。”
那个时候霍辰怡才醒悟,在同样优厚又同样不亲热的公平对待背后,霍大乾面对她们几个女儿时也是有私人情绪的,尽管他隐藏得很好,但总会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刻泄露出来,她没有被这种情绪沾染到,更加敏感的霍未绸却被击中了。
褚怀衽虽然自诩“商人”,但到底也干不出只拿分红不担丁点儿风险的事情来,他与陆行舟约定四六投资,只不过“我只抽我的四成红利,其余事情一概不管,也不负责。”
“一言为定。”
霍辰怡和霍未绸已经聊到了孩子的名字,大名自然是要由褚怀衽来决定的,至于小名么,“就叫安安吧,男孩儿女孩儿都好。”霍未绸摸了一下仍旧平坦的腹部,霍辰怡觉得姐姐的笑容太有感染力,她不由得也跟着笑起来。
陆行舟和褚怀衽步入花厅,正好看到姐妹二人在花簇旁莞尔展颜,见此情景,他们俩下意识对视了一眼,似乎彼此的关系也因为妻子的缘故而增进了少许。
距离吃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半长不短的空闲,四个人也想不到可以一块儿做点什么,最后在客厅里支了张麻将桌。
陆行舟和褚怀衽都是内行,霍未绸结婚之后学了些,霍辰怡则是个完完全全的新手。
一边打,陆行舟和霍未绸一边给她解释规则,大家都让着她,让来让去,最后牌桌上的钱大半都进了霍辰怡的口袋,佣人来询问是否准备晚餐时,霍辰怡正把陆行舟面前的最后一张钞票摸走,褚怀衽和霍未绸跟佣人交代着餐食,陆行舟好笑地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
晚餐一看便是心准备的,即使霍辰怡压根儿不懂这方面事宜,也能直观感觉出桌上的菜大多都适合给孕妇吃,少数几道例外都摆在了她面前,全是她爱吃的菜。
霍辰怡舀着碗里的蟹黄鱼翅,情绪不太高。
在花厅里,霍未绸问她晚上想吃什么,口味与两年前相比可有变化,顺便还问了一下陆行舟平时有没有什么爱吃的菜式,不曾想,最后这个问题竟把她给难住了。
霍辰怡尽力在脑子里搜寻了半天,的的确确是没有任何与陆行舟的口味相关的信息,她红着脸摇头小声说“我不知道他爱吃什么”,霍未绸略显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所幸,问霍辰怡这个问题的人不是霍大乾,她没受到什么“不成体统”的指责,霍未绸还善解人意地劝慰她,结婚时间还短,于饭菜口味这类细微之处不够了解也是正常的。
可是,方才入座开饭之后,陆行舟的第一个动作便是替她盛了这碗蟹黄鱼翅,这下,连霍未绸都忍不住朝她投去了一瞬揶揄的目光。
霍辰怡闷闷地想,还好她不需要操心斗情妇姨太太一类的戏码,否则人家只要随便搬出两道陆行舟喜欢的菜来,她就只好灰溜溜地退场了,想着想着,她又惊觉自己怎会因为这等小事胡思乱想至此。
一顿饭吃得七上八下,霍辰怡不好太早撂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专门为霍未绸炖的冰糖燕窝,陆行舟看了她好几眼,没说什么。
吃过饭又喝了一会儿茶,天色已渐暗了,陆行舟适时告辞,临走时,霍辰怡和霍未绸姐妹俩硬是搞出了依依惜别泪满襟袖的架势,好在她们并没有真的痛哭流涕,所以两个做丈夫的也没有相拦。
褚怀衽望着那两颗絮絮叨叨的小脑袋,嘴角不自觉带了点儿笑。
伴月行舟(民国) Chapter63
想当年,褚怀衽在街上无意中看见夏老的孙女之后,很快就查清了她从遭遇家难一直到彼时的踪迹。霍大乾不娶妻生子却专爱养漂亮小女孩儿的做法让他不得不留心,因此霍辰怡身边一直有他的人跟踪保护着。
过了一年,又过一年,霍大乾接连嫁出了两个女儿,北平城中人人看懂了霍老板的算盘,褚怀衽也撤回了那几个跟踪保护的人,只自己偶尔去学校附近看霍辰怡一眼。
自从进入霍家起,霍辰怡便一直与叁姐同吃同住、同进同出,褚怀衽每每在学校门口见到霍辰怡,她的身侧一定还有另一道细瘦的身影。他默默看了她们叁年,不知不觉间,视线已渐渐从霍辰怡身上移走……
回寒月公馆的车上,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霍辰怡还在意着她不知道陆行舟喜欢吃什么的事情,一时间愧而不大想面对身侧的男人。陆行舟则以为霍辰怡是因为与姐姐分别而心中难过,他自然不会当真去吃霍未绸的醋,于是伸臂揽住她,让人靠到自己肩上。
霍辰怡挣了两下,不动了。
陆行舟只当她是撒娇,沉吟了片刻,劝慰道:“别难过了,我们可以时常请你姐姐来家里做客,嗯?她爱吃什么菜,你尽管吩咐给阿玲就行。”
霍辰怡:……能不能别提菜的事儿。
她犹豫了一下,开口问他:“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菜吗?”
“嗯?”陆行舟短暂地回忆了一下,然后很快报出几个菜名:“蟹黄,芙蓉鸡片,潘鱼,荷叶米粉乳鸽,最近有没有新添什么喜欢的?”
霍辰怡沉默了,她原先还试图安慰自己:也许是因为那盅蟹黄鱼翅正好就摆在她面前,陆行舟只是顺手替她盛上一碗,可现下事实证明,他的确对她的喜好一清二楚——或许比霍大乾还要清楚些。
她忍不住问了:“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其实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并不太多。
“王叔告诉我的。”陆行舟答得很随意。
霍辰怡又释然了:这可不是她的问题,毕竟王叔又没告诉过她陆行舟的喜好……可是王叔为什么不告诉她?
“王叔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
“因为我问他了。”陆行舟揉揉她的脑袋,像是觉得她问了个傻问题。
霍辰怡又蔫儿了。
霍辰怡一直闷闷不乐地安静到了回家,陆行舟哄着她去洗澡,自己则进了书房。
开信托公司的事情陆行舟已经计划准备了很久,到了如今这个时候,他倒也没有太多新的部署了,只需要打电话做好安排,让一切前期铺垫顺利运转起来就好。
陆行舟把玩着手中的钢笔,这间公司一开起来,复仇也就算正式拉开了序幕,他为这件事打拼筹谋了许多年,从前以为到了时机终于成熟的时候,他会激动感慨,会喝整天的酒打整夜的拳,可是现在,他只感觉到一点儿疲惫和轻松。从二十四岁到叁十叁岁,从年轻气盛到喜怒不形于色,他仿佛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一辈子,生命里一度只剩下报仇这一个目标。
然而,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他拿过霍辰怡反扣在桌面上的《庄子》,替她把书签夹好。
卧室里,霍辰怡靠在床上看书,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她翻书的动作顿了顿,但是忍着没有抬头去看。
陆行舟走到她身边,颀长的身形在书页上投下一片暗影,霍辰怡不得已抬眸望他。
男人神色淡淡的,不是他惯有的温柔或者调笑的模样。霍辰怡怔了怔,他这样的眼神似曾相识,好像……好像他第一次被霍大乾请到霍宅吃晚餐那天,看她的眼神。
霍辰怡起了书,迟疑着拉住了陆行舟的衣角,“你怎么了?”
陆行舟垂眼看着那一片衣角,把她的手指入掌中,他没有多说什么,俯身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下,打算去洗澡,见霍辰怡情绪不高的样子,他又低声补了一句:“和我一起去洗澡?”
霍辰怡立马变得满脸防备,甚至身子都往后缩了缩,“你……我……我早上刚擦过药的。”
陆行舟哼笑一声,屈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去了浴室。
陆行舟独自洗澡向来是很快的,霍辰怡的手里的书还没翻上几页,那熟悉的脚步声已经再度向她靠近了。
霍辰怡迅速放下手中的书,滑进被窝里,目光一路追着他上床的身影,等陆行舟躺好之后,她一骨碌钻进了他怀中。
陆行舟感觉自己身体的一侧忽而变得温暖柔软,他紧手臂,让霍辰怡整个人都趴到了他身上,她轻浅的呼吸装进了他嶙峋的锁骨里,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相互感受着彼此胸口的起伏。
分享了一会儿这段静谧的温情之后,陆行舟摸着霍辰怡的头发问:“刚才为什么不高兴?”
霍辰怡犹豫了一小下,还是说了实话:“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小没良心的。”陆行舟哼笑,“就为了这个?”
“还有……”霍辰怡更犹豫了,她担心是自己误会了褚怀衽,更担心因为自己的话而造成什么难以挽回的局面,“没什么了。”
陆行舟挑了挑眉,在她臀肉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还有什么?”
霍辰怡往上蹭了蹭,和陆行舟脸对脸,她看着男人幽深的眼睛,斟酌着说:“我觉得……姐夫好像……好像认识我似的,他今天看我的眼神,有点儿不寻常。但是,姐夫对姐姐很好的,他也从来没有在私底下招惹过我,可能……应该是我想太多了……”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个字是从陆行舟颈窝里传来的。
陆行舟笑了笑,“你没有想太多。”
霍辰怡闻言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
“夏老从前帮过褚家一些忙,你小的时候褚怀衽就认识你了。”陆行舟搂着霍辰怡侧过身子,和她相拥侧躺着,省得她支脖子太累。
霍辰怡半晌没有反应,她好好消化了一会儿这个出人意料的讯息,只关心一个问题:“那他对我姐姐……?”
“应当是真心的”,陆行舟顿了一下,问她:“你只关心这个?”
霍辰怡好像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反问他:“那我还应该关心谁?”
陆行舟没答话,将她搂进怀里,霍辰怡看不见他的脸,他眉心蹙紧,若有所思。
这不是关心“谁”的问题。从与霍辰怡互表身份之后,陆行舟就隐约察觉,她对于夏家当年的遭遇似乎异常地淡漠,除了最初提及夏老时分外爱哭些,后来竟然多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她的眼睛里既没有仇恨,也没有绝望和恐惧,只有局外人一般的平静漠然,这很不对劲。
伴月行舟(民国) Chapter64
霍辰怡原本以为,在拜访完褚怀衽之后,陆行舟应当是要忙上一段时间的,毕竟显而易见,他们两个大男人不可能在书房里聊什么私房话,谁知道陆行舟好像反而比之前更有空闲了,具体表现在:这一周他每天都早早回了家里跟她和王叔一起吃晚饭。
对此霍辰怡不太开心——她向王叔询问清楚了陆行舟最爱吃的几道菜,想趁他不在家时好好跟王叔学一学,然后亲手做给他吃,可最近这个男人每天比她回家还早,她还怎么悄悄学艺?
无法背地里学做菜的郁闷生活一直持续到了周六,霍辰怡还迷迷糊糊地睡着,身侧的人已经悄然起身了。
陆行舟换好衣服下楼之前,走到床边亲了亲她,霍辰怡闭着双眼准确地搂住了他的脖子。陆行舟笑了笑,他不想吵醒她所以原本只落下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被睡得两颊泛红头发散乱的陆太太环住脖子之后,又顺从心意追加了一个足以让她窒息而醒的深吻。果然,唇瓣分开之后,一直阖着的杏眼睁开了一条缝,两条细长的眉毛扭出了倒八的雏形,陆行舟以为霍辰怡要发一通小小的起床气,谁知道她只是问他:“你要走了吗?”
浓厚的睡意融化进了霍辰怡的声音里,娇软黏连,陆行舟觉得她蹙起的秀眉是两枚小钩子,让他根本无法离开。他把霍辰怡的胳膊放回柔软的丝被里,轻声说:“嗯,你再睡一会儿,我会早点回来陪你吃饭。”
后半句话让霍辰怡一下子清醒了,陆行舟下楼以后,她立马下床洗漱换衣服,听见汽车驶离公馆的动静之后,一刻也不耽误地跑下楼进了厨房。
她打算学的第一道菜是藕夹,王叔说这是陆行舟从小到大都爱吃的菜,大约是因为饥肠辘辘的时候,滚油酥炸的香气总是分外诱人。
听到这个质朴而赤裸的理由,霍辰怡的心脏骤然变得和双眼一样酸,她至今仍旧无法想象,现在看起来无往不利、无所不能的,她的先生,曾经是个脆弱无力,没有食物和安稳的孩子。
王叔倒是不怎么在意的模样,陆行舟更苦更惨的日子他都见过了,饿肚子的小孩儿,北平城里一抓一大把,算不得什么。
做藕夹从剁肉馅儿开始。
王叔大半辈子都在和厨房打交道,不仅练就了挑菜拣肉的眼力,还有一套识人的本事,判断一个人和厨房的关系,他只需要几个打量。
比如现在,几个打量之后,他默默从自己买的那块上好的后腿肉上切下了拳头大小的一块,当然,是霍辰怡的拳头。
霍辰怡的手腕没什么力气——本身也没有多大的力气,更别提还被欲求不满的陆行舟过度使用了好几个晚上,她按照王叔教的要领,艰难地“笃笃笃”剁着,稀疏零碎的声音听在王叔耳朵里是“笃————笃————笃————”,他一忍再忍,忍了又忍,极度漫长的叁分钟过去之后,王叔实在看不下去了。
“辰怡啊,要不咱就省了剁肉这事儿吧,市场上也能买到剁好的肉馅儿,不必要非得自己剁,啊,你这手是看书写字的手,哪儿能干这种活儿,啊。”王叔轻轻拿走了她手里的菜刀。
霍辰怡左右手互相揉了揉酸胀不已的手腕,她有心想多坚持一会儿,奈何体力实在不允许,只好乖乖站在一旁看王叔手起刀落“笃笃笃笃笃”。
不多会儿,肉馅儿就剁好了,所幸除了这第一步之外并没有别的体力活儿,余下的那些个步骤,霍辰怡在王叔的指导下都做得像模像样。肉馅儿调味,莲藕切薄片,夹肉馅儿,做面糊,成形的藕夹在面糊里滚过,接着就该下油锅炸了。
王叔劝了霍辰怡几句,没劝住,心里打着鼓,他看看锅里逐渐升温的油,看看万事俱备只欠一炸的藕夹,又看看霍辰怡削葱根似的手指,欲言又止。
霍辰怡自己心里也有点儿发怵,锅里散发出危险的热度,她夹着藕夹的手犹犹豫豫地悬在油面上方,最后小心翼翼又视死如归般的松了筷。
藕夹入油的声音小而闷,筷子落地的声音脆而响,被一大颗油滴溅到手背的霍辰怡没有发出声音,但是吃疼的模样非常明显。
王叔大步上前,捉住霍辰怡的手腕放到水龙头下,嘱咐她让水一直淋着被烫到的地方,自己则赶紧去熄了炉子,他转过身去想和霍辰怡说点什么,又蓦地停住了。
霍辰怡怏怏地冲着手背,开口时带着不明显的哭腔——疼痛是次要的,更让她难受的是一丁点儿小事也会搞砸的挫败感,她沮丧极了,“王叔,我的手不要紧,今天的事,您别告诉陆行舟好不好?”王叔没接她的话,神情显得略微古怪。
“什么别告诉我?”熟悉的嗓音自她身后响起,霍辰怡僵在原地,水流哗啦啦的动静成了她世界里唯一的声音。
王叔反应迅速地离开了厨房,霍辰怡忐忑不安地站在原地,手不知不觉垂了下去,水柱活泼地冲刷着空气,她在主动认错和装死之间反复抉择,直到后背贴上来一堵温热的墙。
陆行舟像是叹了口气,他托着霍辰怡的手重新送到水流下方,平静地问:“在做什么?”
“炸藕夹……”她后脑勺抵在陆行舟胸膛,有气无力地回答。
“藕夹呢?”陆行舟用下巴蹭着她的发顶。
“还没……诶诶我的藕夹?!”霍辰怡猛然想起砸出油星子的那个独苗苗还在油锅里漂着,她挣开陆行舟,急急忙忙去把那个藕夹捞了出来。
幸好王叔早早灭了炉子,这个藕夹还没变得黑糊,只不过,虽然霍辰怡十指不沾阳春水,也能轻易看出它的色泽远超过了王叔所说的“炸至金黄”,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把藕夹放进一个小碟子,转身端给陆行舟看。
陆行舟盯了一会儿那个面容憔悴的藕夹,又看了看满脸紧张和委屈的霍辰怡,扯了扯嘴角,夹起藕夹几口吃了。
“好吃。”他看着霍辰怡充满期待和担忧的眼睛说。
伴月行舟(民国) Chapter65
霍辰怡心情好了起来,“我做了好多呢,你还想吃吗?我给你……我请王叔给你炸。”她看着陆行舟有些危险的眼神,到嘴边的话赶紧拐了个弯儿。
陆行舟瞥了一眼灶台上满满当当的一大盘藕夹,没说话,他把霍辰怡手里的碟子拿过来搁下,然后,霍辰怡悄悄观察着他的表情,好像是在考虑什么…… ?下一刻,她被男人扛到了肩膀上。
噢,他刚刚大概是在考虑抱她还是扛她。
霍辰怡认命地趴在他结实得有点儿硌人的肩上,被一路扛到了起居室里的沙发上。
陆行舟放下她之后就转身出了房间,临走前让她“不许乱动”,于是,当他拿着烫伤药膏回到起居室里时,就看见霍辰怡乖乖巧巧正襟危坐的样子,两只手规矩地摆在两个膝盖上,一双杏眼里装着他的身影。
他没绷住,笑了一下,霍辰怡也跟着翘起了嘴角,陆行舟马上拉下脸,问她“笑什么?”
霍辰怡又笑了一下,“笑你非要假装生气。”
陆行舟嗤笑,“欠拾。手伸出来。”
霍辰怡听话地伸着手让他给自己擦药,手背凉凉的,眼睛弯弯的。
陆行舟刚盖好药膏的盖子,嘴唇上就贴来了一抹温软的触感,他抬眸看了一眼,只看见霍辰怡颤动着的睫毛,他闭上了眼睛。
霍辰怡歪着身子,两手扶在陆行舟肩上,唇贴唇静了半晌,才伸出舌头,在他下嘴唇上轻轻舔了一下。陆行舟按捺住自己摁住她肆意掠夺的冲动,任由她慢吞吞地吮吻自己的下唇,间或轻咬一口,在他又一次忍不住想动手的时候,霍辰怡的舌头抵在了他两片嘴唇之间。
霍辰怡回忆着陆行舟吻她时的动作,羞涩又大胆地勾缠着男人的舌头,她身子越来越偏越来越偏,糊里糊涂地在陆行舟嘴里探索了几个回合之后,离开了他的唇,身子也坐了回去。
陆行舟睁开眼睛,看着她,眼里不满的意味很明显。
霍辰怡撇撇嘴,揉着自己的腰说,“刚刚那样腰好累。”
她嘴唇嫣红莹润,此刻微微撅着,明亮的眼眸里布满水光,软声软气地抱怨说自己腰累……陆行舟喉结上下滚了滚,起身把她抱到自己腿上跨坐着,宽厚的手掌扶住她纤柔的腰身,哑声说:“继续。”
霍辰怡:“……还没消气吗?”她伸手勾住男人的脖子。
陆行舟不为所动,“你不是说我装生气?”
霍辰怡一噎,改换策略,“我错了。”小脑袋低垂着,圆圆的眼睛盯着他。
陆行舟艰难地保持着冷漠的表情,“错哪儿了?”
“我不该给你炸藕夹。”
扶在她腰上的大掌往下滑。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小心受伤了我以后一定会加倍小心的!”霍辰怡着急忙慌地想按住他的手,飞快认错反省。这个男人在干什么,现在可还是中午呢!
“还有呢?”陆行舟的手已经摸进了她的旗袍底下。
“还,还有,还有……”霍辰怡一边在男人腿上扭来扭去,一边力思索着还有什么,“还有还有”了半天,也没有个正经下文。
陆行舟本来只是想逗着她玩玩儿,现在反倒被蹭来蹭去撩起了一身的火,他双手用力把住霍辰怡的腰,把她摁到自己腿间那个火热的地方,顿时,霍辰怡又僵住了。
“还有什么,想出来了吗?”是她熟悉的、低哑的、不太妙的嗓音。
霍辰怡挣不开,也不敢再扭动身子,索性双手捧住陆行舟的脸,凑上去在他唇上“啵”地亲了一口,然后露出小动物似的湿漉漉的眼神。
陆行舟发不出脾气,但仍旧板着张脸, “受了伤还想瞒着我?”
霍辰怡把右手背到身后,“只烫到了一点点,不要紧的”,眼看面前的男人又要变脸,连忙找补:“我错了好不好嘛,你都吃了我的藕夹了,不许怪我了。”
陆行舟:……以前怎么没发现,他的陆太太这么会撒娇,他真希望她永远都这个样子,只是,他想起今天许医生说的话……
拜访褚家之后,陆行舟越发在意起霍辰怡对于夏家往事过于漠然的态度来,他吩咐丁秘书联系到了一个可靠的神科医生,今天一早便去登门问诊。
陆行舟表达得隐晦而又详尽,这位许医生也不是不识时务的人,两人只谈症结,不问因果。
最后,许医生告诉陆行舟,霍辰怡很可能是因为家逢巨变时年纪太小,承受不住这么沉重的打击,所以选择性地遗忘了她最不愿意面对的那部分事实,这种情况在医学上叫做创伤后遗症。
关于能不能治、要不要治、怎么治的问题,许医生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意见,他只告诉陆行舟,创伤后遗症可大可小,严重的病人可能会长期做噩梦、脾气异常暴躁,甚至是频繁做出伤人伤己的举动,相较而言,霍辰怡只不过是让自己忘记了一些事情而已,算是非常轻微的症状了,更何况,“夫人的情况对身体并没有妨害,真要说起来,或许好处还要更多一些,毕竟她忘记的是一段相当不愉快的经历。”
霍辰怡看出陆行舟不会再和她计较烫伤手的事情了,于是又兴冲冲地说起了自己做的藕夹,陆行舟含笑应着,看着她神采奕奕顾盼生姿的样子,心里决定,那就让她忘了吧。
两个人闹了一会儿,陆行舟的反应越发地不容忽视,霍辰怡又逐渐僵硬了起来,他盯着她紧张兮兮的小表情,不知是气还是笑,利落地动手把她抱起来放回了旁边的那张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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