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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月行舟(民国)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七月凌晨
今天是一朵粉嫩的小花,他低头喝一口茶。
茶壶里是陆行舟从公馆带过来的洞庭碧螺春,他转几下杯子,觉得这娇小姐挑地方的品味着实特殊。
听见老旧的木质楼梯传来了皮鞋踩踏的声音,陆行舟给自己对面的杯子也添了大半杯茶。
霍辰怡小心地踩着楼梯往上走,在间或响起的“吱嘎”声和隐约飘来的绿茶香气里,她变得出奇地镇定。左右人都已经到这儿了,也没什么好慌张的了。
上了二楼,白色的身影正好就在她往常爱坐的位置上,普普通通的方木桌长条凳他也坐得一派风流自在。
霍辰怡把帽檐往后拉了拉,露出一张娇妍明媚的脸,她还是不了有些局促,声音低低地叫他:“陆先生。”
陆行舟看不出情绪地笑了笑,指自己对面的凳子:“坐,霍小姐”,又指自己刚刚倒上的茶:“喝茶。”
霍辰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睛亮了亮,看向对面的男人。
陆行舟又一笑,也跟着喝了口茶,悠悠地说:“霍小姐挺会挑地方。”
霍辰怡:……
她怕他觉得自己是故意捉弄,放下杯子,认认真真地解释了一番,这是她在学校里参加的社团每周五来聚会的地方,因为社里有部分同学家境不好,选这个地方大家都没多大负担,而且临湖的地方跟文学社的气质也挺相称。
陆行舟扯扯嘴角,什么学校啊社团啊同学聚会的,果然还是个小孩儿呢。他抓过自己放在一旁的西装外套,曲起食指扣了扣桌面,“走,带你去吃午饭。”
霍辰怡觉得今天的事情走向也不符合预判,她怎么就坐进了陆行舟的车里,要单独和他去吃饭了?陆行舟早上明明说让她挑地方,可她的权利才不过持续了一杯茶的时间。
黑色别克停在一个不起眼的巷子口,司机绕到后头来给霍辰怡开了车门,她走在陆行舟左边,稍落后半步距离,跟着他进了巷子。
巷子不宽也不热闹,霍辰怡略有点不安,她拿余光扫着陆行舟的脸色,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凌厉的下颌线,她的脚步开始犹疑。
陆行舟转过头看她,笑得像只得道多年的老狐狸:“怕我拐骗你?”
可不是嘛,霍辰怡心里答道,人倒是因为他这句话松懈下来。她快走两步到他身侧,故作天真地笑说:“怎么会呢?”一只刚会化型的小狐狸。
不多会儿,两人走到了一家店门口,门脸不大,对开的木门敞着,檐上一左一右挂着两个红灯笼,正中间一块形状不规整的木头招牌,斑驳的红漆描着叁个凹进去的字:胡同里。
站在石板台阶下,似乎已经能嗅到厨房里混杂的香气。
陆行舟一看便是这胡同里的常客,甫一进门就有伙计来迎,全程没多一句废话,利索地将他们二人带去了楼上一个单独隔出来的小间。
与整个店脏旧脏旧的气质不同,小间内的陈设格外雅致,拾得也很干净。两人落座不久就有伙计来敲门点菜,手里只拿了一支铅笔和一个卷了边的小本儿。
陆行舟问她:“来过这里吗?”霍辰怡摇摇头,他便不再多话,张嘴报了七八个菜名,看上去熟悉得不得了。
等待上菜的间隙,霍辰怡原以为尴尬是不了的,可陆行舟实在是一个完美的交谈对象——只要他愿意。
两人从文学社聊起,陆行舟总会适时地插入话口,一顿午饭吃得意料之外地和谐。
最后,霍辰怡喝完了小瓷碗中的木瓜银耳羹,陆行舟让人撤去满桌菜肴,上一壶茶来,她觉得大概要进入今天的主题了。
果然,陆行舟敛了几分散漫神色,一本正经地问她:“霍小姐早上在电话里说有话要说……”
霍辰怡不自觉地坐正了些。
男人调笑的语调又来了:“不知你是乐意在这儿说,还是一定要在那小破茶馆里说?”
霍辰怡:……
伙计敲门进来上了茶,摆好茶壶茶杯之后很快退出小间关好了门。
正经谈话的氛围好似那茶壶嘴里飘出的热气,静静地、慢慢地、丝丝缕缕地扩散到了整个空间。
霍辰怡觉得左右自己嘴皮子也绕不过面前的男人,索性选择有话直说:“我希望陆先生可以和我爸爸合作,顺利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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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月行舟(民国) Chapter8
陆行舟听了她的话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倾身给两个杯子斟上了茶,挑挑眉示意霍辰怡继续。
有了第一句垫底,后面的话就好出口多了。霍辰怡表情很诚恳,认认真真地说:“我不知道你和我爸爸的生意是怎么样的,但是合作应该对你们都很有好处。”
陆行舟提醒她:“我昨晚说了,就算不结亲,该合作的地方还是会照常合作。”
霍辰怡神色黯了黯,讷讷地反驳他:“可是如果不……不结亲的话,你和我爸爸合作,你的利益会比……结亲要少很多。”她说起“结亲”两个字,态度总是不大自然,觉得自己根本是在自荐枕席。
陆行舟添茶的姿势温雅,说出来的话却无情:“一点儿利益而已,和终身大事比起来,不值一提。”
这就算是把话说死了,霍辰怡比她自己想象中还要平静,甚至对着陆行舟露了个十足大家闺秀的笑容,她端起茶杯敬他:“陆先生说得没错,是我太狭隘了。”
她在心里说:“我也觉得我的终身大事应该比利益重要一些,可我做不了自己的主。”
霍辰怡感觉自己胸口滞了一股气,这股气逼得她喉咙发紧眼眶发酸,她想着,一定不能在这个男人面前失态,于是很快站起身,声音也大了起来:“今天打扰陆先生了,感谢您的款待,辰怡以茶代酒敬您一杯。”说完喝了杯中的茶,脚步刚一挪,又想到了什么,似真心似赌气地加了一句:“如果可以的话,请您不要向别人透露我今天私下来找您的事,我……我不想坏了爸爸和别人的合作。”她有一瞬间想说“我还要嫁给别人”,终究是觉得太露骨了。
她喝完了茶也说完了话,自觉眼泪立马就要夺眶而出了,急急地告辞往门口走去。
陆行舟感觉到一阵桂花的淡淡甜香拂过面颊,他侧过头,左手一伸一拽再一捞,可怜兮兮的小粉花摇曳着落在了自己腿上。
霍辰怡低低地惊呼一声,宽檐帽落了地,她下意识攀住了男人的肩膀,又立刻松手想要起身,陆行舟左手还拉着她的胳膊,右手紧紧扣在她腰上让她动弹不得,脸上是熟悉的玩世不恭的笑容:“走什么?”
霍辰怡的眼泪在走过陆行舟身侧时已经憋不住落了下来,此刻她意外跌落在陆行舟怀里,又羞又急,却还带着一分微妙的隐秘的欣喜,身下男人的大腿隔着两层夏天的单薄衣料紧贴着她的腿,既硬且烫,直烧得她面红耳赤,脸上还缀着泪珠子,恰似一朵带着露水的粉蔷薇。
陆行舟松了抓她胳膊的左手,改去掌她的下巴,将小姑娘的脸掰过来朝着自己,看见那梨花带雨的处处模样,他轻笑一声,嗓音如同施了什么蛊惑之术:“哭什么,这么想嫁给我啊?”
霍辰怡哪儿听得了这个,刚安静了片刻又剧烈挣扎起来,带着哭腔求他:“陆先生……您先放开我……这样……不成体统。”
陆行舟改用左手扣住她的腰,右手搂着她瘦弱的肩膀,一双胳膊像铁打的一样,箍着她的身子纹丝不动,他头埋到小姑娘耳边,低低沉沉地开口:“你先说,你想不想嫁给我?”
霍辰怡已经接近恼羞成怒了,她绝不愿意让人轻薄,即便对方是个令她动心的男人,她没再挣扎,而是硬邦邦地说:“我想,陆先生,但是你先放开我。”
陆行舟松了手,他嗓子越发哑了,轻声说:“我放开你,你别走,先坐下。”
霍辰怡迅速起了身走到对面坐下,低垂着眼不看他。
陆行舟整了整衣襟,苦笑着瞟了一眼自己的下身,温香软玉在怀,他原是不想放手的,可自己的小兄弟实在是吃不消了,他也不想这就吓坏了小姑娘。
陆行舟一连灌了两杯茶,对面的女孩儿依旧埋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他捏捏鼻梁,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约莫有点儿过了火。
他捡起霍辰怡掉在地上的帽子,用手拍了拍肉眼看不见的灰尘,把帽子推到她跟前,说:“霍小姐,刚才是陆某人孟浪了,这就跟你赔不是了。现在咱们来说说正事吧。”
霍辰怡一脸震惊地抬头,圆睁着一双桃花眼瞪他,清澈的眼眸里明白写着“什么现在才说正事那刚才我们说的都是什么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陆行舟无奈地笑笑,这个笑容分外真诚,他解释:“北平想跟我合作、和我结亲的人家何其多,我总不见得谁来都答应”,他觑着小姑娘瞪眼的规模似乎小了一些,才接着说:“陆某乐意跟霍老板合作,却不想平白委屈了霍小姐,我方才说和终身大事比起来,是指霍小姐的终身大事。”
霍辰怡做不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整理好心情,只能尽量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得了陆行舟这句十分动听的话,她表现得意外淡定,平静地说:“陆先生多虑了,爸爸不和您合作,也会和别的人合作,他不会委屈我,而且,我的终身大事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
这话直白一点儿翻译就是:爸爸迟早要把我嫁给一个他看好的合作对象,不是你也是跟你一样有钱有势的人。
陆行舟自然听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也反应过来自己先前想岔了——面前这朵小花儿他是一时有些不忍心摘,可不代表别人全都不忍心,既然花儿的主人已经铁了心地要将其送给旁人,那当然还是由自己来摘最好。
想通了这一层,那可真是,现在就有点儿想动手去摘。
他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自己还未彻底偃旗息鼓的小兄弟。
当然,不过想想罢了。
陆行舟这会儿心情颇好,既存着想逗逗面前的小姑娘的心思,也属实想最后确认一下她的心思,他摩挲着手里的茶杯,眼神锁住霍辰怡——如果非常不幸地,小姑娘是在跟他玩什么把戏,决瞒不过他的眼睛,他问得一本正经:“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霍小姐本人不反感令尊跟我,深度合作?”




伴月行舟(民国) Chapter9
“深度合作”四个字听得霍辰怡脸又热了起来,她不想再被这个狡猾的坏男人牵着鼻子走,决定把这桩公私纠缠的事摊开来说:“我从进霍家的家门开始,就知道我将来要为了爸爸的生意去结婚,昨天那顿晚饭是我命中注定的。但是,但是我的确不……不反感您,呃,我的意思是,我没有心上人,所以嫁给谁都一样,但是既然我不反感您,那……那万一爸爸挑的下一个合作对象让我反感呢,所以……所以……”
她在“所以”处咕哝了半天,觉得对面的男人肯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索性直接开启下一个话题:“如果您已经有心上人了,那您可以直接拒绝我爸爸,我也会赞成您拒绝他的,如果您现在一点儿也不想结婚,那,那您也可以拒绝……如果,如果您觉得结个婚也可以,跟我爸爸合作也可以,我……我也不让您讨厌的话,就……那什么……”
陆行舟有了和昨天晚饭时相同的感觉,眼前的小姑娘又像是要燃起来了,他想帮她解解围,含笑温声说:“霍小姐……”
“你别打断我!”霍辰怡下定决心要一口气把心里话倒干净,她朝陆行舟伸了一下左手,手掌立起五指微张,意思是你先别讲话,右手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两口,接着说:“如果我们……那什么……之后,我不会管着你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要是有什么对妻,妻子的要求,也都可以说,我会尽力做好的。我,我说完了。”
小粉花变成了小鹌鹑,陆行舟瞧着对面脑袋快要缩进桌子底下的小姑娘,心情更好了,但是,他似调笑似认真地提出了一个新问题:“如果要是我们结婚之后,我又遇到心上人了呢,或者你遇到心上人了呢?”
霍辰怡懵了懵,似乎是没考虑过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她斟酌了一会儿,谨慎地回答:“我觉得我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心上人,因为我……”她觉得不管怎么解释,都像是在和这个男人剖白心迹,虽然他的确是自己的第一个心上人,但霍辰怡现在不想承认这一点,她再次选择直接转入下一个话题:“如果您之后有了心上人,您可以娶她做姨……平,平妻,但是……嗯……如果这位姑娘出身不是特别好的话,做平妻我爸爸可能会不同意的,但是您放心,就算是姨太太,我也不会欺负人的,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您也可以另外买个宅子给她住,我不会上门去找麻烦的,也不会跟爸爸告状。要是,要是你们有了孩子,也可以挂在我的名下,我不是要跟她抢孩子,我是说,如果你们在意嫡子什么的说法的话……我都可以的。”
她越说眼眶越红,渐渐真情实感地委屈起来,好像陆行舟的所谓“心上人”就站在跟前嗤笑自己似的,她吸吸鼻子,补上最后的陈情词:“如果要分,分家产……”
“可以了可以了。”陆行舟望着桌子对面满脸复杂的小姑娘,有点好笑又有点心疼,他舌尖抵了抵脸侧,这叁两句间都让她聊到分家产了,他若再不出言阻拦,她恐怕就要聊在他墓碑上刻名字的顺序了。
陆行舟心里想,霍大乾可真不会疼女儿,怎么给人养得把自己放得这么低。
他看出了霍辰怡有点儿喜欢自己,也看出了她没那么喜欢自己——和男女之情比起来,她更想借自己的手离开霍家,恰好,这中间又确实掺了点儿男女之情,就显得一切正好,他也觉得一切正好,这朵我见犹怜的小娇花,他正好想摘回自己家。
这带人走的手,他伸便伸了。
被陆行舟叫停之后,霍辰怡没再试图继续,她也不想再强迫自己想象与陆行舟婚后,他突然又有了心上人的场面。
她闷闷地喝茶,眼圈还红红的。
陆行舟看她那弱小又可怜的兔子样,很想把人再搂进怀里揉揉哄哄,但是对自己跃跃欲试的小兄弟着实不太放心。
他是真心想安抚她的情绪,思考了一会儿,唯有转移话题是上策,他再度一本正经地开口:“结婚之前,夫妻互相问问问题有助于增进了解,得婚后闹矛盾,我刚才已经问过你了,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霍辰怡被“结婚”、“夫妻”、“婚后”叁个连环炸弹给惊住了,她发现但凡是和陆行舟沾边的事情,最后走向都会不太对劲儿,但是说到问题,她还真有一个:“陆先生,如果我们真的……真的结婚了,我还可以继续上学吗?”
陆行舟并不觉得结婚之后接着上学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左右她想干什么自己都养得起,但她这一问倒是让他记起自己还不知道未来老婆的年纪,他暗自想着,如果她还不满十八岁,就和霍大乾商量先订个婚吧,等姑娘满十八岁了再结婚。他先回答她:“可以,你想干什么都可以。”又状若开玩笑地问:“既然我们都要结婚了,我想问你的年龄不算冒犯吧?”
“可以读完大学”的念头让霍辰怡振奋了起来,她立刻觉得陆行舟果然是个值得动心的男人,对于他的问题也没什么反感,干干脆脆地回答:“当然不,我今年十七岁。”
陆行舟:……和十八岁差得也不远哈,十七岁结婚也不算太过分吧。
他礼尚往来,不问自答:“我叁十叁岁。”
霍辰怡点点头。
陆行舟本来略有点老牛吃嫩草的心虚,但看嫩草本人没什么想法,他也就不虚了。
两人间的气氛又轻松下来,就这样背着霍大乾“私定终身”了。
霍辰怡心里也轻松下来,照着以往几个姐姐的经历,霍大乾应该会很快联合陆行舟登报发结婚声明,然后紧跟着就是广宴政商群豪的婚礼。
自己很快就能离开霍宅了,住了七年多的地方,不舍自然是有的,但更多的是解脱。
她对霍大乾的感情十分复杂,其实正面的情绪要远多于负面的,但是负面的情绪很坚固,所以她只想远远地挂念着这位父亲。
陆行舟拍拍自己左手边的椅子,笑问:“要不要坐过来?”
霍辰怡警惕地瞪他:“不要!”
她拿起桌上的宽檐帽重新戴上,两手捧着茶杯,也不喝,眼睛不知在看哪里,总之就是不看他,一副不愿意搭理他的样子。
陆行舟看出了她在不好意思。
那阵缱绻和激烈的情绪过后,两人不过才是见过两面的陌生男女而已,在骤然安静的氛围里独处一室,连陆行舟这种老江湖也觉得需要找点话聊。
他想想又笑着问:“晚上一起吃饭吗,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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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月行舟(民国) Chapter10
晚饭自然是不会和陆行舟一起吃的——她出门之前都和刘妈说好了。
时间差不多时,陆行舟把司机撇在胡同里,亲自开车将霍辰怡送回了霍宅。
周日下午,霍辰怡在书房里读《浮士德》——错过了前天的读书会,她抱憾得很。
笃——笃——笃,刘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四小姐。”
“什么事?”霍辰怡应得懒懒散散。
“有人送东西到家里来,说是给您的。”刘妈开了书房的门,意思是请她下楼。
霍辰怡把刻着“因真理得自由以服务”的燕京大学书签夹进书里,随着刘妈下了楼。
客厅里站着四个人,叁女一男,看相貌,叁名女子都很年轻,穿着一模一样的白底上开着一簇红梅的丝绸印花旗袍,脚上是白色的扣带高跟皮鞋,霍辰怡觉得这身打扮有点眼熟,男人是个中年人,穿着一身规整的灰色西服,看着应该是个领导角色。
见刘妈带着个年轻漂亮的小姐下楼来,中年男人脸上立马浮现出殷勤的笑容,他自我介绍姓张,是盛和服装店的经理,一位陆先生订了两件成衣送给霍四小姐。
男人一边说,一边比手势让叁个年轻女孩将衣服展示给霍辰怡看。
霍辰怡还没从“一位陆先生”的说法中回过神来,就见叁个女孩巧妙地使力拈着肩和袖,使两条裙子完整地舒展开来,是一身藕荷色的丝绸绣花旗袍和一件月白色的蕾丝滚边小洋装。
她一愣,张经理还在滔滔不绝地介绍着陆先生如何有眼光、这两件成衣造型如何别致、做工如何细,她耳边却只响起陆行舟的声音,昨天下午在霍宅门口告别时,他曾对她说:“这两个颜色都很衬你。”
她当时一笑置之,以为这不过是一位绅士的告别词罢了——虽然这个男人并不时刻都绅士,但只要他想,几句中听的话还不是信手拈来——也以为所谓的“两个颜色”是说自己洋装和帽子的颜色,但今天看来,他指的是前天的旗袍和昨天的连衣裙。
“这个男人。”霍辰怡心里想着,脸上也带了笑,让人了衣服,又让刘妈给了小。
晚上,霍大乾难得地周末在家吃饭。
席间他语气随意地问起:“听说陆先生送了两件衣服来?”
“是,下午送来的”,霍辰怡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刘妈,又补了一句:“爸爸要看看吗?”
霍大乾笑着摆摆手,“你们年轻人的东西我不搀和”,他一边说一边注意着霍辰怡的神色,见她神色里应该没有忍耐克制一类的情绪,又接着问:“学校还有多久放假?”
“两个星期。”
“那你和陆先生的婚礼就定在暑假,你看如何?”
霍辰怡被父亲的话惊住了。
她对于嫁给陆行舟自然是没有意见,但以往定了姐姐们的亲事之后,也没有说婚礼马上就追在后头的。她想:看来陆行舟真是好重要的一个生意伙伴。嘴里下意识就问了:“这么急?”
霍大乾今晚的笑容格外发自内心,在商人和父亲的双重角色之中,此刻父亲的成分似乎偏多一些,霍辰怡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坐得有点远,他甚至会摸一下自己的头,霍大乾用一种逼真的、谈论孩子的事情的语气回答她:“爸爸一开始也觉得安排在暑假有点儿急了,但是这是行舟的意思。他觉着最好不要耽误你上学,暑假挺好,穿裙子也漂亮,我想也有道理。”
霍辰怡愣愣的,看在霍大乾眼中这就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他身上家长的气质更浓厚了些,像每一个对最珍爱的小女儿作出承诺的普通父亲:“虽然时间上是仓促了点儿,但是该筹备的一样也不会少,辰怡,爸爸和行舟都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霍辰怡眼眶有点热,与霍大乾父亲角色共同占上风的是她心中对于霍大乾的正面情绪,她低头喝了口冬瓜薏米排骨汤,借着吞咽的动作压下喉头泛起的哽咽,她如惯常一样乖巧地说:“我听爸爸的安排。”
这个各种意义上的丰富周末之后,霍辰怡感觉日子过得飞快。
暑假前的最后两个星期,因为大家纷纷要准备期末考试或者工作面试,文学社暂停了读书会。
霍辰怡成日里除了在自己房间里睡觉之外,其他时间都待在教室、图书馆和家里的书房,陆行舟一次也没有来找过她,她忙碌起来也很少想起他,甚至霍大乾也没有再在吃饭时提过她和陆行舟结婚的事。
在复习备考的间隙里,她时不时会觉得那个周末只是她的南柯一梦而已。
但她很快就知道了,自己的婚礼一直在无声无息却又大张旗鼓地筹备着。其实家里不时来人拿着大堆的单子册子找霍大乾商讨,没有特意当着她或是背着她,但她并没留意,因为她向来不关心霍大乾生意上的事情。直到有天放学过后,一个平素与她关系不错又个性开朗的女同学大大方方来恭喜她,她才知道原来结婚声明已在几家大报纸上发了,婚礼日期也对外公布了,她这个新娘子却是一无所知,仿佛她只需要做好自己婚礼上的一个漂亮摆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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