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AspirinTY
与其说是卑劣,不如说是刻意压制的阴暗面。
每个人都有阴暗面的,那种不忍直视的东西大多数是无法完全遮盖住的。
她刻意压制,这么多年,一丝一缝都未曾显露。
却被顾随用一个眼神捕捉。
顾随最听不得她被羞辱的样子。
于是手掌安抚的拍了拍她后脑勺,完全不避讳所有人。
“你先回去。”
他放低姿态,是稍微愧疚的,毕竟自己闹得事儿。
掌心很热,给她熨帖般的暖意。
抬抬眼睑,顾随似笑非笑盯着黄子格。
“老子的人,就算是天王老子在这儿,都他妈别想羞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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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慰 37
顾随好久没见到宋荷了。
他自己都觉得害臊。
没想到该成年了,最后犯事儿还他妈要自己妈出面解决。
宋荷倒还好。
她在儿子面前惯来不怎么发脾气。
黑色路虎在路上疾驰而过。
宋荷把着方向盘,偶尔瞥瞥身边坐着的顾随。
墨镜压在鼻梁上,她拿出车上放的口香糖,塞嘴里一个,然后递给他。
顾随看了眼,没接。
他这会儿气压有点低。
“行了啊。”
德行吧。
宋荷一打方向盘,在路边停下,然后侧侧身子,取下墨镜。
她嗤笑一声,有点莫名其妙。
然后从纸盒子抽出张湿巾,捏过他的脸,很是严肃的给他擦了擦唇角的红肿痕迹。
擦了两下,眉头都紧紧皱起来,一贯的不耐烦。
两秒后,纸巾被随手丢他手里。
“自己擦。”
其实今天这事儿挺好弄的,官大压死人,她搬出顾家也就没后话了。
可是宋荷并不想这样。
她护短,却也明辨是非。
这一巴掌,是在教训儿子的冲动和任性,也是在表达态度。儿子犯错,老子拾,轮不上外头的阿猫阿狗。
要真死咬着不放,最后大家都不好看。
好在顾随理解自己母亲的所作所为。
他不恨她这一巴掌,因为能屈能伸才是真本事。
顾随就对着镜子自己擦。
他眉宇间带着股子戾气,不仔细看并不是很明显。
宋荷撑着下巴看着他,掌心还有点麻。
她攥了攥,缓缓开口。
“怎么回事儿啊你,这不像你能干出的事儿。”
说的就揍黄子格这事儿。
他其实并不经常打架,如果真要到动手的地步,也会给自己铺好后路,最后拍拍屁股就能走人。
这次明显失手了。
都给人打成这么严重,还让叫了家长。
顾随揉了揉鼻梁,不很想提这事儿,“我爸知道了吗。”
宋荷给窗户打开,点了支烟,手臂搭在窗户上,她给口香糖丢到垃圾桶,然后点燃烟。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
“你爸喊我来的,你说呢。”
顾随就不说话了。
他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置顶的那个。
里边是她两小时之间发的好几个消息。
【还好吗?】
【怎么样了?】……
总之,一字一句都是姑娘的担忧。
他皱眉盯着看,指节停顿,突然不知道怎么回复了。
看着看着,一股子躁意。
宋荷给他那样子进眼底,脸色也稍显严肃了些。
她抽一口烟,淡淡呼出。
“人小姑娘都知道了吗?”
这话一出口,顾随身子一僵。
宋荷一看他这样就知道怎么着了。
她看看窗外,莫名想到了好多年前。
那会儿在顾赜小小的公寓里,他们吃了一锅饺子。
之后是新年鞭炮的声声震耳,然后是争执,混乱,救护车的鸣笛声,他的呼喊,插管的疼痛
然后。
那天之后的好些年,她都不喜欢下雪天。
下雪的时候会想到他青白的脚趾,还有他大腿的孔痕。
这时候,心就会痛。
告别应该是最困难的一件事情了。
她没说话,情绪环绕,空间瞬间显的低沉许多。
“你做好决定啊,决定权在你手里。”
“跟随你的内心,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这一瞬间。
顾随突然很想抽烟。
他摸了摸上下口袋,后来目光到宋荷那边。
“少抽点。”
宋荷给烟递给他,“姑娘是个好姑娘,就是你,太他妈混了。”
她骂起儿子就是不会心软。
“具体怎么样,你好好掂量掂量。”
顾随重重吸了一口,并没有缓解焦虑的情绪。
反而,心里更是堵塞。
宋荷烟抽完了,涂了焦糖红色甲油的手指捏住烟头,按灭在烟灰缸。
她手掌迟疑的拍了拍顾随的后脑勺。
是在安慰。
以一种,这十多年来唯一一次像一个母亲的方式。
车窗合上,她垂眸看一眼手边的手机,勾唇笑了。
方向盘一个打转,车子上路,她调转方向,并不是原定的路。
走了一会儿,顾随意识到什么,他斜靠在车窗,皱眉。
“去哪儿啊。”
这不是刚她说的要请他去吃饭的路。
更像是回家。
果不奇然,宋荷指节轻轻敲打方向盘,不看他。
“回家啊。”
她说。
“想你老子了。”
顾随:“……”
时间在缓慢的流淌。
顾随在翻档案袋,看不出情绪。
只是下颌骨特别冷硬,镀了冰一样。
期间他眉头皱了叁次,手机开开关关五六次。
他的焦躁和阴戾无处遁形。
宋荷看着看着,眉头也皱起。
她捏走顾随的手机,随意放在自己手机旁边。
顾随没拦,默认她的行为。
也就是说,他也承认自己确实需要一点时间,可以不受外界干扰,认真思考这段关系。
“顾随”宋荷侧侧脑袋看他……
“给你五天。”
“你好自为之。”
/
任之初不知道最终是怎么处理的。
她只是被推了出来,然后他们两人之间,只剩下一扇厚重的门板。
隔着这扇门板,她掌心攥起,按住,只剩下属于十七八岁的无奈。
她闭了闭眼,手臂紧紧按住眼。
脑子里都是关门的瞬间,他安抚性的微笑。
之后的几天。
任之初过的有点浑浑噩噩。
他的电话永远是关机,问他周围的朋友,也是统一口径‘不知道,我们也联系不上’。
每当这种时候,任之初都会沉默,面无表情。
她只是笑着说句谢谢,然后整个人趋于一种极度的寂静。
如果说原来的她安静的只是外表,那么现在的她,可以称得上是种死寂,灵魂的死寂。
这是种无力感。
属于十七岁的无力感。
头开始两天她父母还强烈要求她坐自家司机的车子上下学,任之初听话两叁天,后来不知道父母怎么着了,或许知道了顾随消失这回事儿,才允许她自行上下学的行为。
学校已经开始吹起流言风。
有的说顾随被开了。
有的说怎么可能,他家那么牛逼,肯定跟以前一样不知道去哪儿浪荡去了。
还有的更绝,说他给黄子格打出毛病,带人看病去了。
总之。
流言蜚语就没停过。
陈清偶尔会想和她说些什么,比如她正儿八经从老师那边听来的,人顾随要休学了,原因未知。
任之初这时候都不愿意听。
“不会。”
她说。
“他得回来。”
他还欠她一个解释。
她们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就算了。
“那如果他真就不回来了呢?”
如果,他真就不回来了呢?
你这一厢情愿可真就压的死死地,没有任何翻身的可能。
“不会。”
眼神是最真实的东西。
他看向她最后那一眼。
明明就是疼爱。
有点自欺欺人吧,她觉得他早晚要回来的。
情绪一直都压着,任之初的防线在逐渐崩塌。
直到某天在食堂看到了意气风发的黄子格。
她仅存的唯一的理智,炸了。
那天的任之初大概能列入学校十大场面榜首。
因为一个平时温文尔雅的小姑娘手脚麻利毫无迟疑的,用一杯紫菜蛋花汤,泼了一张嚣张跋扈的脸。
四周都是倒抽凉气和惊讶的尖叫。
黄子格的头顶,油乎乎的汤汁顺着往下流,他怒骂,横眉冷对,一巴掌就要上人脸。
巴掌没能挥出去,半道被劫了。
任之初平时看着温柔可人的,发起火来也是不好弄。
她用力甩开黄子格的手,满脑子都是他刚讥讽的语气。
“你们是不知道那天顾随有多落魄,他妈一巴掌扇他脸上,他连皱眉都不敢皱”
“别看他平时看着那么牛逼,还不是被他爸罩着,真出事儿了就跟个缩头乌龟一样”
“他有什么牛逼的,最后不还得乖乖给老子道歉”
说这些话的时候,任之初攥着筷子的指节一点一点的紧。
等他说出最后一记猛料,理智和情绪一起崩塌。
“顾随算个屁!那天就应该喊他给老子跪下,现在想想那会儿我真是太善——”
“啪!”
任之初这点儿也讨人喜欢,就是护短。
她不开心的时候更多是沉默,但要真爆发,也挺恐怖。
这种概率小,她更多还是选择忍让。
至少陈清从小到大就没见到过几次。
她惊讶的扯住任之初的手臂,“初初——”
黄子格脸色那么恐怖,她怕初初会吃亏啊。
“你有病啊艹!”黄子格揪着领口,一脸怒气。
“你最好管住自己的嘴!”任之初攥住碗的指节微微泛白,像是承受了巨大的冲击。
僵持之下,传来一阵怒吼。
“都干嘛呢!”
陈清扯住任之初手臂,看向那抹声音来源。
啊偶。
这下不太好。
教导主任盯着黄子格那样,又看了看任之初。
手背在后边,厚重的眼镜片给鼻梁压的有的塌。
“你们俩!跟我去办公室。”
任之初手里攥着的空碗,“啪”一声摔到黄子格脚下,然后几声吵闹的声音,不知滚向何方
就跟她心似的,稀里哗啦一顿摔,然后不知道终归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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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慰 38
“真不去啊?”
“不去。”
宋荷靠在门框,手臂交迭在胸前,眉目清秀,没化妆,素的很,也温柔多了。
她盯着半裸着又跌回床上的那人,看他扯起被子遮住脑袋,扯扯嘴角,语气稍显戏谑。“真不去假不去啊?”
“别跟这儿自欺欺人哈。”
一阵沉默。
顾随闭闭眼,眼底深深的黑眼圈。
他有起床气,自己妈来了也没用。
眉头皱的要爆炸,他烦躁。
“关门!”
宋荷不关。
“你爸让我问问你,待会儿去给你办手续,你去不去。”
顾随不听她扯淡,他爸才不回问他去不去,他巴不得他能给二人空间让给他俩呢。
“不去。”
宋荷笑着耸肩,就跟挺无奈似的,也像是满意。
她语气可惜的说句那好吧,然后就是渐近的脚步声。
顾随知道她走近,但懒得理,就没睁眼。
“说五天就五天,手机给你搁这儿了啊。”
啊字音调上扬,刻意提醒啥一样。
给顾随听的鼓起一股气。
而后就是听人哼着小曲儿,脚步声渐远,关门。
宋荷哒哒哒提着化妆包下了楼,人在客厅转一圈。
“人呢?”
皱眉。“顾赜。”
楼上传来的踩楼梯的声音,步调很稳,熟悉到骨子里。
他不讲话,一贯的人到跟前才应声。
“嗯。”
宋荷盘腿坐进沙发化妆,顾赜就靠过去,手臂必须得揽肩膀。
“今天穿这个怎么样?”
她手机拿给他看,是件露背装。
顾赜挑眉,“你要觉着穿高中去合适你就穿。”
“。。。”
宋荷切一声,在手机上哗啦两下,找了件稍微正式点的。
“晚上想去喝个酒。”
加一句,“不能带你。”
跟小姐们儿聚会呢,老带着他没啥意思。
是询问他意见的,但她又总给询问硬生生拉成告知的语气。
顾赜喝口咖啡,指腹捏了捏她肩胛骨,“去呗。”
“呦,今儿开天窗了?”
她挑一下眉,有点惊讶。
“不给我当保镖了啊?”
顾赜垂垂眼睑,转过脸,掌心攥住她脸,语气一贯的凶。
“你他妈怎么跟老子说话呢?”
他的指腹稍显粗糙,一低头,咬住宋荷还没涂口红的唇瓣。
“呲——”宋荷去掰他手,抠住使劲儿,“疼疼疼——”
他就没温柔过,牙尖儿捻住唇肉,似笑非笑地去碾磨。
咬她的时候,顾赜还是笑的。
力度不重不轻,疼,但没破皮。
“错了错了错了——”
宋荷秒怂,瞬间认错。
顾赜才放过她。
刚松手,‘啪啪’两巴掌就上他胸口。
“你有病啊!”
顾赜笑笑,掌心拍拍她脸蛋儿,“再说一次,我是什么?”
他侧侧耳朵,笑的张狂。
“。。。
宋荷就没干过他的时候。
她舔舔唇瓣,还有点蛰。
手臂一勾,坐上男人腰际,“老公...你是我老公呀.....”
顾赜就知道她要用这招,无奈笑笑。
掌心拍拍她屁股,“别他妈作。”
宋荷就作。
她故意捏着嗓子。
“老公。”
不理。
“老公。”
还不理。
“老公老公老公!”
“老公..公.....”
顾赜:“。。。”
“我看你没见血就不爽....”
宋荷噤声。
“行了啊。”
闹够了,顾赜笑着触上她腰际,“这不叫开天窗。”
“那叫什么。”
“你老公这叫政策性放宽。”
“。。。”
“得了啊,你自己注意点儿。要还想好好喝酒,就给脑子给我放聪明点儿....别他妈给外头给我招些阿猫阿狗的。”
“。。。”
哦。
宋荷安静了会儿,化着化着想起来扇顾随那一巴掌。
她还真没跟他动过手。
其实吧。
她也挺愧疚的。
本身她也贪玩,就没怎么管过顾随,也实在是不知道怎么管,陪他的时间随着他年龄的增长在呈函数型急剧减少。
她不是什么很善良的人,顾赜给她护的很好,他护她的邪恶,护她的善良,也让她维持自我。
记得她在国外那会儿,她的自我和张扬被柴米油盐和漂泊不定磨的就没剩多少。
后来她主理了自己的公司,偶尔也会怀疑自己这样性格会不会不好。
顾赜就不觉得。
他那会儿抽着烟坐她老板椅里头撑额那股牛逼样她现在都能想起来。
那会儿他说,“改个屁。”
“老子花那么大功夫才给你身上这股子作劲儿养回来.....”
“你应该听老公的,而不是外头那阿猫阿狗。”
所以她这些年一直都挺自我的。
但这一巴掌也属实让她内疚。
于是她问顾赜,“会不会伤他自尊啊?”
顾赜抽了口烟,笑了,他了解自己儿子的尿性,这点还不至于。
“你现在应该喝口你老公泡的咖啡,然后乖乖换衣服,最好中午多抽点时间陪你老公吃个饭。”
宋荷自嘲。
“我大概在当妈的里头算得上是个废物了。”
得了吧。
顾赜不冷不热,从手机屏里抬头,不很在意。
“照你这么说,我才是应该是个废物。”
跟她相比,他就更不怎么管顾随了。
“你要接受他的基因里有属于你的并不完美的那一部分,也要接受自己无法了解真正的他。他姓顾,是你生的,是我养的,也是他自己。”
顾赜跟顾随说过一句话。
“你不属于你妈,更不属于我,你谁都不属于。你叫顾随,是你自己。”
“不要成为任何人的附属品,这样你就什么都能做。”
顾随做的很好,至少目前为止他就是这么做的。
他清楚明白自己想做什么,并且他很坚定,惯来如此。
他顾赜的儿子,不会差到哪儿去。
宋荷不赞同他说自己是个废物。
“放屁呢。”
她怼过去。
“你哪里是废物,你是废物的救世主。”
“我现在拥有的所有能量,都是因为有你。”
顾赜沉默。
也许他一贯不知道怎么回复她炙热的爱,只知道这时候应该给她个拥抱。
“行了,你就别管了。”
“他会想明白的。”
/
宋荷离开后好久顾随都没动。
直到楼下传来引擎的声音,他才皱了下眉。
然后安静两秒,猛地睁开眼。
跟前放着就是那手机。
“。。。”
他没动,眉宇间未消戾气。
手机嗡嗡几声,来了消息。
条件反射,他就想去拿。
末了,手机被攥手机掂了两下,他开锁,嗡嗡嗡一串消息炸出来。
他翻一眼,又点开微信,拨了两下微信好友列表。
两秒后。
啪一声,手机被他丢到墙脚。
瞬间,手机报废。
去他妈的。
他太阳穴突突跳动。
掌心稍微缩紧,他手背绷着青筋,这一刻是暴怒的。
人又倒回床铺,四周安静鼻息弥漫着熏香的味道。
薰衣草味儿的,香香的,淡淡的......
艹。
顾随一脚踹倒落地灯。
他的暴戾和气愤,搅乱了他的所有理智。
/
两层楼高的小台球厅,进去就扑面而来的一股子乌烟瘴气。
钟峥挎着包带着一帮人推开玻璃门的时候,一眼就瞅见对面沙发上坐着抽烟的男人。
他单手捏住球杆,指节夹住烟,另一只手捏住巧克粉。
在弄球杆。
听见门推开,他没抬头,眼底黑眼圈特明显。
“来了啊。”
说着,坐到顾随身边的位置。
顾随没吭,兀自打磨,然后叼起烟,走向台球案。
球码的齐,顾随一杆子打过去,开了局。
“晚上组个局。”他开了口,嗓子有点哑,喝酒喝的。
“成。”钟峥抽口烟,“你不用管了,都兄弟的事儿。”
顾随嗯一声,吐口烟,眯了下眼,下颌骨绷的有点紧。
声音一贯的平淡,就是脸子臭的要死。
“怎么着啊,阿随。人小姑娘找你好几天,这送别会你咋说也得跟人说一声吧....”
吧...
吧....
吧.....
吧字拉的有点长,被顾随眼神吓退。
一贯的吊儿郎当没了,这会儿冷的要死。
“干她屌事儿。”
“。。。”
“今儿学校出了件事儿。”钟峥笑,抬眼去瞅顾随,“任之初给黄子格泼了。”
他还顿一下。
“用汤。”
顾随垂着眼睑正在打花二,出去那一下,动作一顿,歪了。
他瞥瞥嘴,烟头一捏,按灭在巧可块儿上。
“操!”他就跟气笑一样,“真他妈点儿背。”
而后捏着巧可块随手一丢,直愣愣落钟峥面前酒杯子里了。
‘啪嗒’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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