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昔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禅心(靖姨)
“你……”
“大人,地牢出事了!”狄柔冲进伙房道。
闻言,欲要饮汤的杨奎怔了神色,与身旁女人对视了一眼,匆匆放下汤碗。
景昔皱眉:“出了何事?”
“潘辞……死了。”
“死了?!”杨奎瞪了双眸,神色惊诧,“昨日我还审问他来者,为何突然暴毙,何时发现的尸体?”
“今晨。”狄柔沉了面容,“朱宜良送饭时发现的,与娄玘一般,一剑封喉。”
“娄玘也死了!”觉察事态不对,杨奎回眸望向身旁。
“将尸体抬到刑房去,待会儿我要查看。”景昔微微闭眸,只觉眉心生疼。
犯人还未压往邺城受审便先毙了命,其中之谋不言而喻。
多事之秋,便如屋陋偏逢连阴雨,两人死因还未查明,景昔便接到邺城来的圣旨。
“稽郡霍乱,反贼猖獗,扰我大邺之安兴,监刑司司狱景昔,上任数月,连破奇案,乃我大邺之栋臣,即日将起,特任其为左中郎将,领军五万,随大理寺少卿荡平反贼!”太监小心翼翼了圣旨,端过虎符递了过去,“景郎将,接恩吧。”
赵弦宁皱眉,看她缓缓起身接了圣旨,不由握了握手中剑鞘,他便是她手中的武器,剑刃所指的地方,便是他的敌人!
徐州的兵马总督皆归于太守管辖,而今见了虎符,便也只能听之调遣。
出发之时,朱宜良上前,拍了拍杨奎,暗自递给他一壶纯酿。
此番一去,生死由命,不知何日能归,虽他也请了缨愿命出军,却还是被留在了监刑司,他明白,监刑司不能无人。
杨奎抬眸,望向马背上女人,他本可以留下来,却不知为何脑子一热,竟下了决心的要随她左右。
他凝了凝眸子,看冷甲映得她面容沉肃,看她微微抬手道了句“出发”,不由驱了马赶上前去。
他曾见过她素手抡刀,见过她义正言辞断案,见过她调调而侃走马观潮,而今,也是第一次看她万马齐军上阵。
与邹成一方军队汇合时,已是叁日后黄昏。
景昔下了马,男人却坐于马背,神色颇为轻扬地打量她一番,方才下了马来。
“徐州景郎将。”景昔面容笑然上前,算是行了招呼。
她一个从六品的武将,对面乃是官居正二品的大理寺少卿,躬身作礼实属应当,但她却只笑了笑,连马,都未去替他牵。
男人不悦了,一双英眉微皱,回身喝令将士歇马。
景昔笑道:“前面不远处便是驿站,我看……”
“驿站可能容得下我们的兵马?”男人冷了双眸睨向她。
硝烟尘荡……
杨奎冷了面容,赵弦宁已是沉眸扬了剑鞘,景昔挥手,按下他拔出的剑身,笑眸上前:“便依大人所言,就在此处歇息。”
说罢,回身打了手势:“众将士听令,歇马!”
男人眯眸,一双幽瞳已是结了冷霜。堂堂大理寺少卿,却要屈居做一个黄毛丫头的参将,听她调遣,邹成嗤了一声,招来侍卫服侍着铺了地毡,缓缓而坐。
篝火燃得噼啪作响,入了夜,草地沾露,景昔坐得身子潮湿,赵弦宁欲要去脱衣衫给她垫下,也被她摇头拒绝,只笑了面容,望向软毡上男人:“大人可有何计策?”
邹成闭了双眸,依上风石,神色不屑:“领军的是郎将大人,为何要询问于本官?”
景昔抬眸,隔着火光打量起他,细眉挺鼻,年岁不大,一张面容却是冷厉老成,瞧得出,是个手段颇深的主儿。
他也隔着篝火眯了双眸,盯着她微微扬唇:“稽郡传来捷报,反贼并不都是将士,还有城中自立而起的百姓。”
景昔垂眸,这圣旨来的唐突,她还并不了解敌势,便是这次贼寇的头目,她也只知是曾镇守雍州的卫苍罢了。
她还想再询问一些,却见对面男人已闭了双眸,官居高位,性子便也傲然,景昔皱眉起身,俯身入了帐篷。
“饿吗?”赵弦宁盘腿坐于帐外,她晚食用得不多,身子也日渐消瘦,让他不心生担忧。
景昔擦了擦手中寒锏,又缓缓放下:“你饿了?这里还有些肉干,拿去吧。”
“你不睡,坐这里作何?”
帐外传来一声笑嗤,景昔不由微微蹩眉。
赵弦宁冷了双眸,手中剑鞘直抵走来的男人:“坐过去!”
杨奎不予理会,盘腿坐在帐篷另一边,摸出一个纸包来,扔进帐篷中去:“吃这个吧,不你银子。”
景昔皱眉,望了眼脚边滚来的纸包,低头间,果酸迎入鼻中,一瞬便让她生了津液。
“你扔了什么!”赵弦宁冷眸出了剑刃。
杨奎却是笑了面容调侃出声:“想吃?没带你的。”
看他已出了招势,杨奎悠悠解下腰间酒壶朝他晃了晃:“可会饮酒?”
赵弦宁怔住,挥剑打落他递来的酒壶,杨奎眼疾手快,酒壶脱落一瞬,已扬了右手接过:“看来你不会喝酒,无趣。”
他说此话时,叹了一声,弹开木塞仰头灌了一口。
他不是个话多的人,喝了酒,更是寡言少语。
酒香飘逸,对面伸来一只手,杨奎笑了笑,扬手递了过去。
赵弦宁接过,对着酒壶仰头饮了一口,帐内声音传来:“行军饮酒,该挨鞭子!”
“此地离稽郡还得叁日路程,耽误不了。”杨奎回道。
赵弦宁踟蹰了半刻,撩帘钻进帐篷中,将酒壶递给她:“阿德也尝尝。”
倏然,酒壶被一把夺过。
杨奎已是皱了双眉:“她可喝不得!”
这一声,骇得景昔手中最后一根陈皮果都掉了,不由气了一声,俯身四下寻找。
“脏了。”赵弦宁捡过脚边果子吹了吹,却是不想递给她。
两个男人酒气于身,景昔沉了面容:“再喝就等着挨鞭子吧!”
说着拢了毡子缓缓躺下,却仍是暗自拿出所剩不多的肉干放在酒壶一旁。
这一去,不知生死,亦不知归途,她所能做的,便是让这一世,尽可能的不留遗憾。
“你可会划拳?”杨奎饮了一口,又将酒壶递了过去。
赵弦宁接过酒壶,微微点头。
两人你来我往划了一阵,便又急了耳根热闹起来。
“你划的是哪里的拳,我怎么没见过?”
“你输了。”
“你出老千,再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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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昔 第一百一十三章决战(师徒)
众军行了叁日,跃至稽郡边界时,便遇上了反贼势力。
景昔一眼便认出马背上男人,正是卫苍,她来时曾打探过此人,虎背熊腰,一脸络腮胡子,见了他们,大笑一声仰头高喝:“怎么,大邺是无人了吗?竟派了一个奶娃儿来!”
两军交战,杀声四起。
卫苍使得一柄寒刃长戟,戟头如阔斧,长戟砍下时,震得景昔手中枭暮锏险些脱手,赵弦宁策马从身后袭去,紧紧牵制住眼前敌人。
景昔纵身,一跃而起,挥了寒锏朝卫苍劈去。
卫苍被震得从马上跌落,滚进人群之中,急急喝令逃窜。
赵弦宁侧身将她拦至马上,扯了缰绳紧追其后。
路前是崇山峻岭,马蹄一入林中,景昔变了脸色,急急勒了缰绳调转马头:“撤!”
滚滚浓烟从四面八方飘散来,视线之内一片朦胧,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阿德,林中布了陷阱!”赵弦宁策马朝林外冲去。
倏然一声嘶鸣,马蹄中了兽钳,高扬了前蹄将两人掀翻在地。
赵弦宁抱紧怀中之人滚了一圈,又急急起身,穿越浓烟冲出密林。
林外一尺之地,邹成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睨了眼灰头土脸走出阵来的两人,讥讽笑声:“大人可有听过穷寇莫追?行军作战不比你那监刑司,进了牢笼,还有出来的一日,若是进了敌人的笼子,可就出不来了。”
赵弦宁阴沉了双眸,手背握得青筋隐现。
“杨奎呢?”景昔环顾了一眼,便听身后声音传来。
“我正寻你们来着,可有受伤?”杨奎抹了抹眼角,一双眼睛被浓烟熏得不甚清明。
“此地不易久留,天黑之时要赶往会稽城中与郡守相会。”邹成冷笑一声,调了马头缓缓行去。
“他与我们,不是盟友。”马背上,赵弦宁侧容低声。
她仍在轻咳,消瘦身子骨骼分明,赵弦宁皱了白眉,勒紧缰绳与她并行。
赶往稽郡城时已是一日之后,还未歇下脚来商量对策,便传来捷报,反贼突袭了娄治边县。
若娄治失陷,稽郡便四面楚歌,大势将去。
郡守傅忻绍提议丢车保帅,退至界口养兵蓄锐再做反击。
邹成抬眸,却是望向对面女子:“郎将大人觉得,该如何?”
景昔抬首,对上他冷然双眸:“迎刃而上,守住娄治,一旦给了反贼喘息机会,再攻打,甚难。”
这场对策一直蓄谋到天明。
天一亮,景昔便带了一部分兵力朝娄治进发,另一部分兵力,守在了稽城,邹成也留在了会稽,却将自己的手下余誊派于她一同前往娄治。
娄治地处山脉,一路多尘土,景昔皱眉,微微侧眸望了眼身后。
男人手中的藤鞭伴随着呵斥声呼啸而下:“走快些!死了吗?!”
哀泣声穿过众军传来,景昔闭了双眸,勒紧缰绳策马前行,她曾极力反对此计,兵不厌诈她知晓,但这般打法,纵然赢了丈,却也失了人心……
“当心些。”赵弦宁策马随上。
此处山脉连绵,灌木丛生,最是埋伏绝地。
杨奎抬眸,环顾了一眼四周:“前路便是娄治边界,我带一队人马上前打探,你先歇马静候。”
说着已回身点了几人,策马上前。
景昔挥手,令众军原地严阵以待,望着已缓缓前行身影握紧了手中寒锏。
杨奎策马,回眸冲她笑了一笑,双手却是早已生了薄汗。他总想赶上她的脚步,与她并肩作战,在她面前,他从不畏惧生死。
行了数远,杨奎静马,侧耳听了几听,又望了眼敞道,方才欣然朝身后挥手。
景昔笑眉,扯了缰绳缓缓上前,却见山路两旁树林中骤然射出数发箭雨。
杨奎惊了神色,知已中了埋伏,避之不过,当下勒了缰绳驭马朝前冲去,欲要将敌人引出。
果然,他被冲出林中的敌军擒了正着,翻下马驹摔了一身尘土,却是担忧望向马背上女人。
密林之处,一抹青影隐现。
暖阳透过斑驳枝叶,映上他翻飞衣袍,鹤骨仙风。
他仍旧未变,冷逸出尘犹如穹月,而她,一路风尘仆仆,已是伊人消瘦。
景昔攥紧手中缰绳,虽是秋阳正暖,却是冷得颤了身子,她如何都未想到,她的敌人,竟会是他——叶云詹!
他也在望着她,隔着斑驳的枝叶,凤眸闪过惊诧,却又很快恢复了平静,如一潭秋水,波澜不惊。
“放了他们。”景昔抬眸,望向他,缓缓启口。
他未有言语,负手望向一侧斑驳树影,清冷眸中,一如既往容不下她。
可她的眼里,满是对面青影,连他身后红衣都未有觉察。
“景大人何不先放了我们的人?”陆雯月缓缓上前。
景昔皱了皱眉,还未张口,便听一声嗤笑传来。
余誊甩了一记手中藤鞭,驭马上前:“若是你们肯束手就擒,我倒可网开一面,让你们团聚。”
身后传来微弱啼哭声,接着,敌军之中便有人大叫了一声:“玉儿!你们怎么……叶师,他们是我的妻儿啊!”
“妻儿?”余誊冷笑一声,将身后妇人揪出扔在地上,“你若不弃兵投降,她怀里的孩子可就保不住了。”
叶云詹凝眉,凤眸已是生了薄怒,看她微微闭眸,冷然动了动嘴角:“你怎能抓了手无寸铁的妇孺。”
“你不也抓了我的人。”景昔缓缓抬眸,望向他,声音清冷。
倏然,地上女人惊叫一声,余誉抽出长剑时,女人的身子应声而倒,鲜血浸湿了身下土地。
“玉儿!”男人大叫一声便要冲来,却是被身旁之人拦下。
余誊拭去剑上鲜血,声音阴沉:“还有谁要违抗!”
说着,又一把揪出身后小儿。
那小童只有六岁,张了没有几颗牙齿的小嘴哭出声来。
“福儿!”
敌军中哀声一片,却无一人放下兵刃。
叶云詹冷了双眸,捏诀间却见对面人影晃了几晃。
余誊不可置信望着面前女子,脖颈间鲜血喷涌而出,而后,身子一晃,应声倒地。
景昔将手中长剑递给赵弦宁,回身,望向对面男人:“一换一,我放了他们,你也要放了我的人。”
叶云詹了气息,望着她,良久,微微点头。
但适才余誊杀了一人,轮到杨奎时,已无人可换。
叶云詹望向树影下女子,看她握紧了手中寒锏,将要启口,却听身后笑声传来。
“景大人若肯退去,让我们过了此地,这人,我便放了。”陆雯月笑了一笑。
过了娄治,稽郡整个城池便要沦陷。
景昔抬眸,望向树下青影,却只见他垂了清眸,从不看她,亦不会怜悯她眸中的哀求。
“不退!”杨奎挣扎了身子,朝她低吼出声,“不要听这女人的!带着你的兵马攻过来,杀了他们!”
叶云詹望了眼地上仍在挣扎的男人,微微皱眉。
“师父的剑法徒儿还未曾领教过。”景昔仰面露出一抹浅笑。
她知道,他们的师徒情谊,早已不复,但她仍是骐骥,期盼他能给她一个救人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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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期要黑化,慎入,没有猪猪的石哥没有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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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昔 第一百一十五章对决(师徒)
赵弦宁惊愕望向对面男人,回眸时,面容凄凉,她在轻颤,握着寒锏的手深深垂下。
叶云詹神色诧异,看她仰起的笑容,似又回到了青云山,被她缠着问道,他动了动身子,却听她道。
“可愿与我比试一场?若我赢了,便放了他,若我输了……”景昔握紧手中寒锏,沉了声音,“便退兵。”
“不退……”杨奎挣扎了一下,很快便被人堵了嘴,眸中生雾望向对面女人。
“小弦子。”景昔回身,附耳与身后男人交代了几句,见他不肯动身,叹了一声,摸出怀中秀帕放入他手中,仰头笑了面容。
叶云詹眯了双眸,看她勾头与白发少年轻言笑语,不同与他适才的笑容,面对那少年时,她笑得澄澈,纯粹,亦如青云山七年里她每一次笑颜。
少年离去,她回过身来,握着手中寒锏,出了树影,朝他走来,叶云詹已是凝深了长眉。
“出招吧。”她面容平静立在他身前,身上银甲晃得他双眼生疼。
她已挥了寒刃打来……
一锏既出,万千叶沙骤然腾飞。
他并未出招,只在她攻来时轻然挡下。她用的,都是他教的招数,纵然手中的寒锏凌厉,却也奈何不了他。
“手吧。”叶云詹凝眉,握住袭来的长锏,沉了凤眸低声。
景昔翻手,贴近他扬了唇角:“可会放人?”
他不说话,凤眸一如既往的清冷,景昔苦涩一笑。
对她,他从来都只会那一套,呵斥她,命令她,或是,高高在上如圣人一般训教她。
她骤然朝他面上挥去,却被他捏诀招来的诛云剑挡下。
寒锏之下,火光四起。
他已很少用这诛云剑,握上时,凤眸骤然冷厉了几分。
景昔凝眸,盯着他,微微喘了一息:“会杀了我吗?”
他眸中杀气腾腾,释出的内力,震得她吼间腥涩一片。
在青云山时,她便想问他,而今,她终是得了答案。
他还是要杀她,不带一丝犹豫,他的柔情,从来都不会分她一丝一毫。
景昔嗤了嘴角,抬眸时,面容冷然:“想杀我,做梦吧!”
她骤然挥下一锏,杀法果决如暴风骤雨,又出手极快,迅猛异常,看他皱了长眉,她便更是冷厉,边朝他挥锏边讥讽笑声:“是不是接不住了?我会的,可不止是你教的!”
林叶翻飞,风卷沙尘,两抹光影杀出密林,跃上枝头时,众鸟纷飞。
没了斑驳树影的隔阂,他看得真切了许多,叶云詹微微凝了双眸,她消瘦了,不如以往娇憨模样,眸中有的,是阴厉漠然。
他知道,她不会退兵,她也知道,他不会放人,她与他之间,从来都没有输赢,只有生与死!
寒刃交错,刀光剑影,谁落下,便是死……
景昔眯眸,握紧长锏,跃身而起朝他打去,这一招,她用了七成内力,却在落刃时,腹身骤然一痛,落下枝头……
叶云詹怔了神色,飞身冲下伸了手去,却被她突然飞来的花针袭得退了身子,缓缓落定。
景昔站定,依上树干时低头望了眼小腹,血水微微渗出,能飞针穿透银甲,内力雄厚的没有几人。
她回头望了眼不远处陆雯月,那双藏在袖下的手还未来的及势。
景昔握了握手中寒锏,蓦然冷了双眸挥锏朝树下红影袭去。
她不能输,杨奎还在他们手上,但她遭了暗算,大势已去,她不甘心!
陆雯月恐了神色,锏气袭得她长裙翻飞,微微隆起的小腹坦露出来。
景昔怔住,她竟已有了身孕。
是谁的……
长锏错开时,寒刃穿透胸膛,鲜血滴落……
景昔晃了晃身子,低头望了眼胸口处染满鲜血的诛云剑,艰难回头。
他用这把剑,刺进她心口的剑,告诉了她答案,这是他与陆雯月的孩子,她不能碰……
但她腹内有着的,也是他的骨肉,可他从不稀罕,亦如他不愿承认她一般……
他抽出剑时未有一丝犹豫,只是凤眸染了望不清的薄雾。
景昔踉跄了几步,仓皇站定,血流如注的胸膛一阵疼痛,却仍是颤抖着一步一步朝他行去,神色凄凉:“叶……云……詹……”
她已疼到连话都说不出,口中鲜血溢出,落满衣襟,但即便是死,她也要挥去这最后一击!
淅淅沥沥秋雨洒落林间,银甲沾了雨水,彻骨的冰冷,她执着长锏,一步一血印,摇摇晃晃奔向他,嘶吼着奋力扬起寒刃时,雨水落上他清冷面容。
依旧是悲天悯人的姿态,凤眸深凝望着她,凄凄切切,无动于衷。
他在可怜她……
一瞬间,她大笑出声,回荡在林中,心凉蚀骨,腹中疼痛传来,股股鲜血从身下溢出,染红了裙摆,手中寒锏掉落,她伸了满是血迹的手缓缓抚上他清冷脸庞,烙下一条条鲜红指印:“你真……可怜……”
她仍在笑,仰着苍白面容,眸色决绝,让他有一瞬的慌乱。
他伸出手时,她摇晃着倒下,如风中飘零的落叶,倒在了他脚下,再也没能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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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昔 第一百一十五章相拥(微H)
杨奎嘶吼着挣脱束缚奔过来,看泥水染上她清瘦脸庞,身下,晕开了一地殷红。
他哭了,颤抖着抚上她冰冷身子,拦进怀里一瞬,泪如雨下。
“攻过去!”陆雯月冷然挥袖。
雨林之中杀声四起,血水溅上枝叶,又被雨水冲刷,汇成一池红河,荡漾奔腾。
叶云詹直直立在原地,听惨叫于耳,看一人接着一人的倒下,滚进雨水里,如他脚下的女人一般,再也没能起身。
“你们输了。”陆雯月垂眸望着地上苍白面容,笑了柔眸看她愤怒,看她不甘,看她奄奄一息。
“叶师,让我杀了这两人!”
男人们杀红了眼,举刀砍向林中两人,却又被眼前诛云剑挡下。
杨奎红着眸子望了眼身前男人,抱起地上女人冲出雨林。
“早晚要有此一日,她的路,与我们不同,这是她的选择。”陆雯月缓缓上前,望向雨中青影。
她的选择……叶云詹盯着手中寒刃,凤眸染雾。
雨势渐大,陆雯月抚上小腹微微皱眉:“詹,走吧。”
叶云詹仍旧未动,呆愣望着地上血水出神。
“师兄……”陆雯月又唤了一声。
良久,见他终是漠然回了身,陆雯月舒了笑眉,喝令众军踏过尸体浩浩荡荡过了山。
杨奎已是快要绝望,看她身下血水越涌越多,抱紧她颤了声音:“撑住!求你……”
雨水湿了两人衣衫,杨奎跑了一路,抱着她躲进山洞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却是顾不得旁物,只急急将她放下,伸手拂去她面上雨水,颤抖着脱去她身上冰冷铁甲。
山洞幽冷,他不敢将她衣衫敞开,只褪了外袍,便起身去摸腰间火折子。
受了潮湿的火折半晌都未能打着,杨奎双眼朦胧,有生以来第一次祈求上苍能垂怜垂怜这地上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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