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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 1V1] 银瓶春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果馅蒸酥
裴容廷按住银瓶乱动的手,缓缓道:“你可曾想过去寻自己的父母家族么?”
银瓶认真想了一想:“从前想过,现在不想了。何苦来呢,既能卖了我,总也不会是什么好的出身——倘若不是他们卖了我,而是人牙子拐了我去,再相见,我这身子,也不过是给他们蒙羞罢了。倒不如当我死了,好歹留个念想。”
她说着,眼睛渐渐弯起来,带了点笑,只是笑得有点悲哀——其实也远远说不上悲哀,不过是梦一般的惆怅,打了个呵欠,于白茫茫的混沌中举目张望,天地间只有她一个人。
半晌没有人说话,银瓶回了神,悄悄侧头看过去,觑见裴容廷近在咫尺的侧脸。他正闭着眼睛,巍峨的鼻梁骨与秀挺的眉弓,凤眼合起来,那眼尾也微微挑着,乌浓的睫毛投下一片密密阴影。
只是眉头拧得厉害。
她小声道:“老爷,您…还在难受么?”
“唔,难受得紧,比方才还厉害。”裴容廷吐出一口气,正了正身子,把银瓶拥得更紧了些,合目轻声道,“好孩子,你就这样,莫要动。”
银瓶愣了一愣,不能理解他的难过,毕竟她分明感到身下炙热的凸起已经渐渐消了下去。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安静地伏在裴容廷的怀里,一动不动。
银瓶从未想过自己会招人的心疼——这世上必定有那些金枝玉叶,王孙女儿,及万千宠爱于一身,只不会是她罢了。就算院里的孙妈妈,小姊妹,身旁的人都不曾真心待过她,这位高高在上,高到叁十叁层离恨天上的大人,又怎会真的把她这低到尘土里的倌人放在心里?
她胡思乱想着,竟然睡着了,再睁眼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
裴容廷已经不在了,她躺在自己的床上,屏风后热烟袅袅,正有小丫头往澡盆里倒洗澡水。
今天算是她的好日子,坐轿子往主人家去,就相当于良家大姑娘的新婚之日,幸运的话,一辈子就这么一天,是该好好打扮起来。银瓶洗了澡,涂脂抹粉,描眉打鬓,多打点胭脂,喜气。正有个老妈妈沾了刨花水给她挽头发,忽然那纱门一闪,袅袅婷婷进来个女人。
银瓶仔细一瞧,竟然是吴娇儿,手里抱着只小白瓷罐。
她昨儿大闹了一场,大概才起床。没上妆,脸儿黄黄的,眼窝也凹了些,远不及浓妆时光照人,银瓶瞧见,第一眼简直没看出来。
娇儿叫了一声妹妹,银瓶也忙叫姐姐,但平日里娇儿性子刻薄些,银瓶本就怕她,昨儿又双双同榻,银瓶面皮薄,虽客客气气,请娇儿坐下,叫人给她倒茶,除此之外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
还是娇儿先开的口。
“今日我来寻妹妹,是…”
看她踌躇的模样,银瓶第一反应便是和昨儿的小姊妹一样,看看有什么便宜好占,因叹气道:“对不住姐姐,我实在没什么可送姐姐留个念想的了。”
娇儿愣了一愣,道:“银瓶妹妹这说的哪里话,今日我来,是有一事相求,合该我送给妹妹才是。”一壁说着,放下白瓷罐,便打袖子里掏出两支簪子,一支金镶玉的满池娇分心,一支金九凤颠根儿,每只凤嘴儿里都滴溜溜衔着红宝石珠,放在手里递到了银瓶跟前。
银瓶吓了一跳,忙道:“这不都是姐姐素日常戴的心爱之物!”
娇儿幽幽叹气:“若不是我珍爱的,也不会拿出来送给妹妹。我才听说买了妹妹的孤老是北京的大官儿,便想着来问问妹妹。说实在的,这原是有些不情之请,妹妹听了,若肯,我自是倾我所有报答,若不肯,也请妹妹不要往心里去。”
银瓶道:“姐姐请说。”
娇儿将白瓷罐往银瓶跟前递了一递,抿了抿嘴唇。银瓶不解,轻轻拿起来,仔细看了一番,喃喃道:“这里头盛的什么?倒像痱子粉的罐儿,要不就是澄胭脂膏子的,或是盛的瓜子儿?”
银瓶自言自语,娇儿那厢脸都青了,顿了一顿,方缓缓开了口。
“里头是我娘的骨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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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没有想到会来这么多小可爱!!
太太太感谢你们来看我这个自己写着都觉得没啥意思的小破文了!!
这章本来想搞点肉,但最后还是未遂,感觉男主的人设还是不太适合快进展。写了一大段又删了,下本我一定搞个虎狼男主,天天都搞的那种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文就是练手的,不会弃,也不会,但可能日更点劲hhh
因为最近叁次元也真的很忙,我的专业又是传说中短命秃头的那种哈哈哈哈哈
我应该会周更2-3次,如果不忙的话多更点!
谢谢大噶啦~
鞠躬!
ps:如果大家有任何感觉,觉得人物写偏了,剧情不合理,或者剧情太平淡了,都请一定要告诉我鸭!希望可以给大家看到越来越好的文!
再次谢谢大家!(我真是个话痨





[古言 1V1] 银瓶春 粉面妆
银瓶吓了个哆嗦,烫了手似的忙又把它放回桌上。
她对着那瓷罐拜了一拜,方哭笑不得道:“姐姐的娘——这是怎么话儿说的!”
娇儿尖尖的狐狸眼睛垂了下去,低声道:“我是想托妹妹把我娘带到北京,若能寻着从前那徐首辅女儿,就交给她,要是寻不着…”
“嗳,等会儿。”银瓶越听越糊涂,忙拦住了娇儿的话问,“既是姐姐的娘,怎么要交给别人?”
娇儿叹气,依旧是她娇脆尖细的小嗓子,却是与平日撒娇吃醋时完全不同的凄凉语气:“说来,话长了。前头时我娘在北京,给徐府的小姐做过奶娘。后来那徐首辅坏了事,我娘为了护着那小姐,给抄家的兵砍死了。这些年我辗转流落,没个落脚处,尸首带不走,只能挫骨烧成了灰儿。”
日光筛进窗格子,苏州的样式,横斜交错,冰裂纹一样。娇儿偏过头对着,迷了眯细长的眼,神情竟很平静。
勾栏院里听不见哭声,再满肚子委屈,脸上也不得不百媚生娇。心酸无处可诉,天长日久,仿佛已经成了落满灰的故纸堆,连自己也成了书页里的人物,再回想总是隔着一层。
银瓶听着,却不知不觉已经红了眼圈儿。
为什么呀!明明类似的故事她也听过几回,可都不像现在,心里针扎着一样的痛。
别人的苦难,却都像扎在自己身上似的。
银瓶正恍惚,娇儿看了一眼那梳头的妈妈,复又低下头,疲惫地冷笑道:“如今我也二十大几了,不是自己个儿咒自己个儿,咱们这风月里讨饭吃的,有几个能得好下场?——妹妹是逃出来了,可我伸着脖儿还能挣几年?到明日填完这业罐子咽了气,妈妈都未见得肯施舍一块棺材板子。与其叫娘跟我受这个罪,倒不如寻个机会,把它送回京城。若徐小姐还在世,就交给她,日后好歹有个地方埋;若没有,随手倒在护城河里,也比跟着我干净——”
“姐姐,快别这么说!姐姐有孝心,娘姨都在天上看着呐。”银瓶不忍再听下去,忙伸手摇了摇娇儿的膝盖。她想了一想,面露难色道,“可是我不认得那徐小姐,要往哪里寻去?姐姐方才说什么徐首辅,可是他的官衔,不知他全名叫什么?”
娇儿愣了一愣,低低惊道:“妹妹竟没听过徐道仁?当年天南地北的,谁不知响当当内阁首辅,就连皇爷还得叫他一声父相。我那娘奶的,便是他唯一的女儿,那会儿北京多少名门闺秀,有哪个比得上徐小姐贵重…”
这似乎是什么禁忌话题,她声音越来越低,很快止住了。
银瓶一脸茫然,皱着眉把她的话消化了一下道:“我记性不大好,也不知是生了场大病还是怎的,四五年前的事儿一概不记得了。姐姐说了我就知道了——徐道仁是罢!我回头再慢慢打听着。”
娇儿性子虽尖刻,却极会察言观色,知道银瓶是心善面软的人,最禁不住两句软话,为了逼出银瓶一句保证,索性提着裙子跪下,声音里已经带了哽咽:“我天性争强好胜些,妹妹来了这几年,生得好,又年轻,我看在眼里,油蒙了心的,前前后后不知拈了多少酸醋。今日,今日我破着脸儿来求妹妹,妹妹若应了,便是佛祖的心肠,来世我变牛变马——”
银瓶果然吃这一套,吓了一跳,忙不迭捞她起来:“姐姐快别这么着!从前的事儿,提它做什么。我也是没娘的人,能体会姐姐这份儿苦心。姐姐放心罢,只要我能,一准儿给你办到了。”
听了这话,娇儿哽出一口气,千恩万谢着起了身。她闭了闭眼,把白瓷罐摆在银瓶妆台上,往后退两步,咚地跪下又结结实实磕了叁个头,随即起身,头也不回便往外走,泪珠子终于没忍住,断了线似的往下滚。
银瓶忙叫了一声姐姐,也要起身,却被攥着她头发的梳头妈妈按住了肩膀,逼着坐了回去。
“哎哟哦!”老妈妈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皱着眉,嘟囔着发出不赞成的声音,“姑娘一动,辫子又得重新扎!”
一错神儿,娇儿已经掀开帘子离开了。竹帘的影子打在水银镜上,摇摇摆摆,仿佛水波,连带着那镜子也仿佛晃动起来。
银瓶的心,也翻腾着停不下来。
到底为什么呀!也许是因为她本来就情面软,也许是因为吴娇儿的身世实在让人心酸,但一定有些旁的原因,说不清道不明,连银瓶自己也分辨不出。
徐道仁…
银瓶在心里咀嚼这陌生的名字,由着妈妈挽了头发。
一直恍恍惚惚,以至于都打扮好了,小丫鬟蹲在地上要给她整理裙褶子,她这才想起来往穿衣镜里看一眼。
这么一眼,却让银瓶愣住了。
镜子里的她,穿着桂粉通袖对襟衫儿,妆花眉子,底下灰绿挑银纱线的云绸裙子,大红玄罗高底儿鞋,扣绣着鹦鹉摘桃。额前稀溜溜的齐眉穗儿,黑油般的头发,一半儿红线绳挽着缠髻儿,余下的都束成了辫子垂在肩上。银瓶眨了眨眼,忙扭头对那妈妈道:“妈妈子!你老挽错了发式,如今我要到人家家里,不能打这辫子,得都梳成髻,刘海也该撩上去才是。”
“吓!这我还不知道!”老妈妈不允许旁人质疑自己的业务手艺,理直气壮地叫屈,“还不是你那官爷吩咐叫梳成这样子的,怎么倒来闹我!你身上穿的,头上戴着,都是他一早儿送来的。”
银瓶吃了一惊,又看回了镜子。来回打量,打量领子上的圈金,鬓间珍珠碧玺穿成的珠花,金刚钻儿顶针光芒璀璨…都是极上品的,可怎么瞧怎么都不像是侍妾的打扮,倒像是她到显贵人家供唱时,看到那些斯文娇贵的朱门小姐。
这是买了个小老婆还是买了个女儿?
又或者是与主人同床共枕,又做姑娘打扮的…
便只会是通房。
可以打可以骂,可以随意发卖,比丫鬟地位高不了多少,专供男主人泄欲的通房。
六百两银子买个通房?!——也许京中的大官儿,有的是钱,就图个省事好打发,得来日耽搁人家正经娶公子王孙的女儿。
银瓶怔了一怔,一口气渐渐堵上心口,仿佛在吃不相干的飞醋,心里酸酸的,只是有口难言。她这厢温吞水一样蹙了蹙眉,其余的人可都忙得陀螺一样,给她整衣裳,戴戒指,戴耳环,打扮得粉雕玉琢,连忙送到了前院的一间厢房里。
裴容廷不在,却看见了小武官。
小武官也不坐下,在屋子里走柳儿,见银瓶进来,跟看见瘟神似的,忙先退到屋外,隔着门槛子道:“银瓶姑娘,才刚大人有要紧的事,先走了一步。大人说姑娘睡着,不让叫您起来,什么时候您拾稳当了,再让属下接您到回衙去。”
银瓶听说了,裴容廷如今住在姑苏县衙里。
中书省的官员中途路过地方,客居在此地县衙,也是常情。
小武官没和她多说话,安排车马,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一处角门前停下。银瓶下车,见是在一条小巷子深处,巷子虽窄,墙壁却极高,青砖碓累,抬头看,上头桶瓦泥鳅脊,就像那铁桶类似,好不威严。
全苏州城,想必也只有县衙如此肃穆。
门口有小厮来牵马,小武官把银瓶引进角门里。银瓶挑起一方细撮穗白绫线挑莺莺烧夜香汗巾儿,掩着脸,顺着夹道走进一座恢弘的院落。她在汗巾子底下偷觑,只见里面也有假山池塘,八角小亭子影着满池荷花。一路逶迤到南厢房下,才进去,忽然见暖阁门口跑出来个青衣小厮。
小武官抓住了他,呵道:“怪狗才,毛手毛脚又做什么!快去通报大人,大人要的人已经带回来了。”
青衣小厮道:“齐大哥,你先等等,有一剂药我落在茶房了,大人等着要呢。你先等等,我就回来。”说罢便跑了。
小武官瞅了银瓶一眼,皱了皱眉,咳嗽一声,他不习惯和女人说话,尤其是这种害他被扣了半个月俸禄的女人。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只想离银瓶远点儿,因此呵腰道:“姑娘且在这儿静候佳音,一会他回来了便带你去见大人。要没什么事儿,我们外头跟着的,就不跟这儿打搅姑娘和大人珠联璧合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成语实在用得太混乱,银瓶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明白他什么意思,人早走了。
她回头望着小武官的魁梧背影,见四下里连个人也没有,不又紧张又纳罕,正把一双手反剪着,忽然听那暖阁的纱门传出声音来。
“来人。”
短短两个字,男人沉而润的声音,不能说熟悉,却正好打在银瓶的心坎上。
银瓶迟了一迟,悄悄将脚下一转。洒了金的裙摆微微散开,在阳光里粼粼一闪,鞋尖的鹦鹉摘桃正面向了那门口。
是裴容廷。
里面又叫了一遍,周围并没有人应。她倒吸一口气,踌躇了半刻,还是轻轻走了过去。小心翼翼推开门,先看见一架泥金花鸟大屏风,屋子里意外地昏暗,青天白日的,四处窗子合着,只支开了一扇,漏进一线阳光,照亮了那锦绣的鸟的羽毛。
屏风挡着,看不见里头的光景。
但满室雾气氤氲,透着一股子药气,似乎还有水声。
银瓶心上疑惑,迷了眯眼睛,扒着屏风一瞧,见那屏风后头,几层青纱帐松松垂着,只撩开了一半儿——可是也够了,足以让她看到纱帐下那只银胎大浴桶,有个男人坐在桶中,水面微漾,将将及锁骨,浮着些细碎的光。
四合暗沉沉,仅有一点稀薄的光亮,更显出璞玉一般紧实的胸膛,肩膀宽阔,虽白皙了些,也分明看得出筋骨肌肉的起伏。然而他乌浓的长发随意地高高束了起来,偶有两缕散落,垂在锁骨上,虚掩着他锋利的下颏,入鬓的长眉微微皱着,仿佛是在忍耐什么。
淡薄的唇没有血色,可脸颊却染了些微红的热气。
袅袅白烟里,平素的清冷儒雅被模糊了,不知怎么,竟也平添一丝暧昧的脆弱。
这是…是裴大人在洗澡?
银瓶顿了一顿,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洗澡干嘛这么痛苦的神情…
她也来不及思索,脸上绯红,立即转身,就要蹑手蹑脚地开门。手碰到铜把手,忽然听见身后的一丝低沉的呻吟。微腾的水声渐渐止住了,他在浓稠的湿热中徐徐吐出一口气,沉声命令道:“再添些热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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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啦~好长的剧情章hhh
但我这个话痨终于铺垫完了,男女主暂时可以愉快地谈恋爱吃肉了哈哈哈哈
红烧肉会有的!但之前可能先要来点酱牛肉椒麻鸡之类的凉菜??(我在说什么
谢谢大家啦~如果不想看废话这章可以不看我觉得哈哈哈哈




[古言 1V1] 银瓶春 香澡豆
银瓶正不知所措,一扭头,偏偏瞧见脚边的屏风下立着只红漆木桶。
桶里浮着舀水的长柄木瓢,柄的顶端被雕成了鹅头——又或者是鸳鸯,反正是一种有眼睛的鸟,在蒸腾的热气里与她呆呆对望着。
…她可要送过去?
才进了门儿,就这样大喇喇坦诚相见…银瓶总有一股子没用的羞赧与矜持,把方才那赏心悦目的画面略想了一想,愈发红了脸。只一出神的功夫,屏风后又传来一声吩咐。
“罢了,把那皂袍递过来。”
这声音比不得方才低哑,却多了些不耐烦。银瓶如今是童养媳的心态,事事留心,步步仔细,生怕惹大人生气,因此也不敢再犹豫,连忙四下里寻找,见不远处的熏笼上搭了件玄色棉袍,忙走过去抱了起来,又小心翼翼挨到了浴盆旁。
裴容廷正闭目养神,听见脚步声近了,也不睁眼,只伸出了一只手。
修长的手臂,水光淋淋的。
银瓶忙双手递上去,她方才脑子一片混乱,也没细想他要做什么,这会儿戳在跟前,正犹豫着是偷偷溜出去,还是大大方方给裴容廷磕个头见礼儿,却忽然听一阵哗啦啦的水声。
裴容廷竟从浴盆中站了起来。
一池的水波破碎了,银珠子似的从他挺拔如玉山的身体上滚落,滑过肌肉分明的窄腰,一寸一寸,光亮闪闪,又汇入腹下黑黪黪的密林。美人出浴,是春宫艳词里翻不过去的一页,可银瓶从没想象过美男子出浴,也不曾设想到会是这样有冲击力的模样——
那器物毫无遮掩地闯入她的视线,竟是意外的粗大壮硕,微带赤红的肉色,正昂首挺胸,贴着他的小腹。
居然,是硬着的…
见过祁王与吴娇儿那一场春宫,她也算见过了世面,可在裴容廷身下这惊鸿一瞥,还是把银瓶唬了一大跳。
怎会养得…这般大!
她也不知是惊是怕,抑制不住地低低叫了一声,登时转过了身,就要逃开。谁知慌不择路,一脚便踢倒了一只小银吊子。“咣啷啷”一声,银瓶随着那小吊子一起跌在地上,溅了满地深褐汁子,苦药气四漫。
裴容廷自然也被惊扰。
他只当是哪个毛手毛脚的小厮,并未太在意,轻轻蹙着眉头,依旧披上玄袍,将那头顶的发带解开,散下乌浓的长发,方才睁开潋滟的眼,往下看了一眼,却随即怔住了。
银瓶颤巍巍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一口气噎在心头,连忙打个滚爬了起来,跪在地上,没口子慌乱道:“大人,大人…奴、奴不是有意的,奴——”
薄薄的一层棉袍,不过将将蔽体,然而只是掩上了他那骇人狰狞的器物,裴大人便又恢复了往日清俊的孤松独立。这状况于他,也实在是意料之外,不过宦海沉浮里出来的人,泰山崩于前还能面不改色,他也只是往自己身下瞟了一眼,眯了眯眼,很快舒展了眉目。
“唔?”他弯了一弯唇角,走到银瓶跟前,俯下身抬起她的下颏,“瞧我抓着了什么。小家伙,你胆子倒大,你可知按照军令,贸闯将帅营帐是何等的罪过?”
轻轻的言语,在这混沌的热气与药气间,像一阵寒风,让银瓶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时,偏门外脚步声渐近,银瓶还没反应,裴容廷已经直起了身,提高声音道:“是谁?”
“禀大人,是属下。”
不是方才那个小厮,也不像是小武官。裴容廷问了一句怎么,那人便道:“从前老太爷门下学生,如今的青州白司马听闻大人途径与此下榻,特意来与大人见过,托属下来讨大人的示下,今日晚间可否有空闲,白司马想设宴与大人接风。”
“罢了。”裴容廷不置可否,只是道:“你先叫个丫鬟取一身姑娘的新衣裳来,你也别走,待会再回我的话。”
那属下顿了一顿,忙也应了,自退了下去。
裴容廷又看向了银瓶,见她又悄无声息往后挪了挪,跪在地上,瑟缩成更小的一团。
她背后就是那绚烂的屏风,暗沉沉的泥金,在这同样的昏暗的屋子里,仿佛一个与世隔绝的黄昏。绣锦的花开满了一个角落,魏紫牡丹,赤红芍药,银瓶惨兮兮的小鹅子脸儿融进花丛,像那白芙蓉,缀上两滴水珠子,是花上的朝露。
她哭了,眼泪无声无息往下滚。
裴容廷顿了一顿,无奈地笑了,起玩笑,把手伸到她跟前。
谁知银瓶怯怯的,不敢去碰,反垂下了头,低低道:“大人,奴知错了,求大人责罚。”她顿了一顿,用更细小的声音道,“大人若用藤条子,奴求大人别打手臂和颈子,那印子不好消,还是打身上,别人看不着…”
一语未了,裴容廷呵断了她:“胡说什么!”
他拧了眉头,难得起急一回,瞧了眼伶仃的银瓶,也不管她的惶恐,俯身一拽一托,直将她抱了起来,搂在怀里。一手托着她的臀股,一手抬起了她脸,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银瓶慌忙道:“大人,大人…”
“以后再不许说这样的话。”他知道她并非信口胡说,那些都是她从前经历过的日子,心里泛疼,说话也没好气儿。见银瓶一动不敢动,眼圈儿愈发红了,方知道自己太严厉了些。他沉了沉,轻轻擦掉一点她脸上的泪渍,方温和了语气,浅浅微笑道:“别哭了。打扮得这么俏皮,叫我好好瞧瞧。”
银瓶不明所以,也不敢再哭,忙把脸抹了一抹,乖乖把脸庞儿由着他观览。
全身都绷紧了,只有偶尔抽一抽气,有咻咻的鼻音,泛红的鼻尖也有一点翕动。
裴容廷知道她是真的害怕,毕竟一个单薄的女孩子,没有家人,也没有过去。吃了许多的苦,前途渺茫,一条命都系在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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