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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填记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菱歌泛夜
“有时候我情愿他的个性弱一些,不要那么爱出头。可能是随他爸爸了,这样不好,总会出事的。”沉清越的妈妈低着头讲,说完还握了握孟初的手,说:“叔叔阿姨没有觉得他救你这件事不好。”
“他真的是个非常勇敢、非常有正义感的人。”孟初对着老两口感慨,然而转向之棠说:“之棠,记住,你有个非常勇敢的爸爸。”
“对不起啊叔叔阿姨,我和清越初中的时候不小心,有了之棠。”





选填记忆 长歌当哭
清越:
这是我第二次给你写点东西,我不愿意把它称之为信,因为你已经再也不到它,写完之后,我会把它烧掉。
这样薄薄的一张纸,烧成灰。
这段时间……知道你走的那一瞬间直到今天,我的身体和心理经历了非常奇特的变化。这是写给你的,我本来不想过多谈论自己,但是我没有办法再从其他地方寻找你了。你看,我又发现了一个非常讽刺的地方,任何怀念你的人都只能怀念和你共同拥有的一些少之又少的交集,至于一个全貌的你,关于你的所有记忆,已经永久地消失了。
原谅我不敢联系你的父母,也不敢到某个实体性的东西面前去找你,那不是你,我觉得。
我最终还是没有办复学手续,也没有重新入院。放在以前,这样一个噩耗会瞬间把我击垮的,但是这次好像不太一样,我非常安静。那天晚上我去接之棠放学,还能和几个爷爷奶奶聊聊天,地上有些积雪还没化,我的身体时而潮热时而冷僵,没人能看出来。
除了接送之棠,我的生活好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什么都没有了。
我一个人呆在新搬进的家里,客厅窗外是一棵树,我面对着它,能够面无表情地面对一整天。我好像在思考,但是时至今日,我一点也说不出我当时在想些什么,那些日子只是被虚度了,我只是在宣泄情绪,只是在怀念。
甚至今天我给你写这个,也是无法抑制的情绪到了必须写下来的地步。
你受伤的那天到底是怎样的一天呢?我想了好久。那是一个怎样的路口,怎样的夜晚,月光大概不太亮,行人大概不太多,我想象你所看到的一切,你经历的一切。不管我怎样努力,我眼前总是呈现出一座上完晚自习后的教学楼,我蹲在花坛后面,看着路灯下的你。那一天分明很晚了,但我的记忆中总是有阳光的存在,光的浪潮让你的轮廓变得虚空,我渐渐回忆不起你的样子,再过多久,你会成为我永生的幻觉?
我明明那样看到过你,但是如果我不把这个场景写下来,就没有任何人知道那是你,你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一天、一个夜晚、甚至短短的一个小时就会消失。我知道遗忘意味着什么,我必须谈论我感知到的你,将你留下,将某个真实存在过的时空留下。
我现在住的地方离中学很近,有一天之棠放学,我听见一个小男生摇头晃脑地在背《祭十二郎文》。那天街道热闹得很,人和人呼出的雾气在路灯下闪耀,让人感觉仿佛在下小雨,我蹲下来,抱住之棠说过年带他回家看你父母,看他的爷爷奶奶。
我和之棠从一个路灯走向另一个路灯,但是我的眼前只有弥漫的光点,高楼仍是高楼。夜晚过去,白昼到来,我又这样度过了单薄的一天。我听见窗外每个凌晨都会突兀地响起的鸟鸣,太阳升上来了,我明明一刻也没有合上眼睛,但看见阳光,总会有惊醒的错觉。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等叫醒之棠的闹钟叫醒我,我听着自己的呼吸,清楚地明白自己此刻,每时每刻,都正在失去。
我终于开始接受你不会再回来了。
这样说或许不太贴切,因为我们俩的人生好像没有一个人往另一个人那里回归这一说。我必须向你坦白,一直以来我努力和你保持着某种距离,我总觉得你可以拥有更加正常的感情生活,你也更值得一个更加专注于你的女人的,全身心的爱。这并不是说我和你就没有关系了,我的意思是我的视线里将永远有你的航道,比起拉着你进入我烂泥般混乱的生活,我更愿意看你飞翔,我压根没想过你会坠落。
如果再来一次,我肯定不会把你往外推了,我们要今朝有酒今朝醉。
现在我知道了,我会在这个看不见你的世界里一天天老去,我从未想过它是这么难以接受,太痛了。
我发现这根本不成逻辑。
“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你过着很好的生活”这一假设和“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你死掉了”这两者其实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假如我不知道的话。
假如姚芊芊没有告诉我,我应该还沉浸在“你会过得很好”的幻觉里面,也不会去主动打扰你。
所以啊,你看,你或许不止有你这一个生命,这个你任意挥霍的生命,你在我这里还有个生命,直到我知道这个生命不复存在。
你知道吗,姚芊芊好像比我更了解你。我还住在宿舍,和她关系没那么差的时候,她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她说的那个你我好像从未见过,她也是真心诚意爱着那样的你的。我之前觉得没什么,但是现在,我开始觉得或许我们,和你接触过的任何人,都只是拥有过你的某一个侧面而已,但那个侧面对我来说就是全部的你了。
我见证着你的勇气,并见证着这勇气的代价。
我无法要求你不要那么有正义感,不要每次都那么勇敢,因为我最初就是被你这种略带些鲁莽的勇气吸引到的,如果我拒绝你这个特征,好像就是在拒绝你给我展现的这个人生侧写。
那么我必须接受你为之而死,无可辩驳。
我只是后悔,假如我早一些发觉你在做的那些奋不顾身的事情有多大的危险性,假如你用一个塑料袋把尾随我的人打一顿的那时候我就发现那么一点苗头,你可能会因此受伤的苗头,结局就可能会不一样。
我还后悔我没有让你接纳全部的我的勇气。和你相比,我简直就是一个胆小鬼,瞻前顾后,一大堆的都是顾虑。我害怕你知道我是如何破碎的,我害怕你知道关于我的全部的过往,我害怕你对我的喜欢,会减少。假如你留给我的只是一个侧写,我在你那里可以说是刻意营造了一个虚假的形象,一个远走他乡快意人生的初恋,好像比一个神错位自我折磨的人光明得多。
因为你太过明净,所以我想你看见我的也是那样子的。
虽然这个假象最终还是被戳穿了,但我并没有觉得我会失去你,相反,我那时候躺在病床上,看着你的眼睛,我知道我们之间的鸿沟终于要架上一座桥了,你万般的柔情在试图拾起破碎的我,要把我拼凑起来,我知道你会一直这样做。
早知道有今天,我才不会管我已经辜负了几个人,我就是要和你谈论爱情,谈论个人的历史,和你接吻,和你整夜整夜地,做爱。
如果说在这个你已经离开的时空我尚未给你足够的爱,我许愿变为你生生世世的遗孀,让你天使一般的魂灵为我们早夭过的爱情投下一缕护卫的光芒。
抱着那样的希望,我继续活着,去爱每一个爱我的人,包括你,包括我自己。
我已经走在这样的路上了,我知道我一回头就可以看到你。
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生活。
爱你。
孟初于横店影视城




选填记忆 沉水玫瑰
一个普通的早晨,或者是下午两点,孟初到了一束玫瑰花。
睁眼到天明,看见天光大亮的时候,她就知道今天这一天又将如之前的许多天一样结束,不过是做早餐,送之棠上校车,简短地睡一觉,做午餐,接之棠,路上吃晚餐这样别无二致的流程。时序在推进,而她感觉自己面前有一扇门正在慢慢锁上,她甚至能听见锁芯被拧转的声音。
当跑腿的小哥站立在她的门前,她忘了自己是在做早餐还是午餐。好似没有区别,吃的东西也是一样的煎蛋和面包,男性手指的骨节清晰地砸在门上,真实的开门声和脑海中的关门声撞了个正着。
或许是其他事情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对于玫瑰花没有表现出多少吃惊。
她把那捧花放在沙发上,脚步有些急切地拉开了客厅的窗帘。清晨的阳光让她眼睛微微眯起来,但是一会儿她又产生了某种怀疑,现在好像的确是下午,毕竟阳光是这样强烈,小区也是一片恹恹的惨白。
她转身快步走回房间,恨声叫着之棠。
之棠不在。
她终于确切知道自己正处于一天中的什么时候,刚刚那阵突然的偏执也就转瞬消失了,她又回到厨房,忙着给自己煎一块牛排。
中午是该吃牛排的,她之前搞错了。
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孟初一口一口地吃午餐,神情显现出一种空洞的专注,好像被摄了魂,又好像她自己就是那个魂魄——她获得了不可言说的奇异的能力,能够像上帝一样俯瞰自己。她切牛排,可她不在那里,她坐在自己身旁,如同亡灵在自己周身徘徊,不着痕迹地在所有事情上一一略过。
她没有什么力气站起身来,只是歪着头靠在沙发上,等待睡眠再一次倾袭她的意志,即使她已然没有多少意志可言。某些时候她能够打起神好好鼓励自己,但那更多的是一种自我欺骗的谎言。她知道自己短期内不会好了,沉溺在这种情绪之中,渐渐会失去反抗的能力。
可是今天她睡不过去,太奇怪了,头好像被什么东西支棱着,总也落不到她亲自挑选的极适合睡觉的沙发上。
她转过头去,终于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玫瑰花香。那味道让她很难相信自己就一直枕着它,并且丝毫没有闻到什么。她的鼻腔好像工作起来比任何知觉都要缓慢,但是也束得晚,一朵一朵,慢慢的。
孟初翻找了一下,花其实很伶仃,也没看见什么卡片,然而知道她住在这里的人少之又少,她实在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她从地毯上爬起来,到卧室床边拿了手机,给互相冷战了许久的唐仕羽发了条微信:玫瑰很喜欢。
她的脸上终于有了些微笑的神情,显出五官与生俱来的生气和朝气,但转瞬间眼睛里又盈满了泪水,滴滴沁润着尖俏的眼尾,使之变得柔和。
她最难过的时候,最需要这样一束花的时候,唐仕羽和她在冷战。她当时有多想伏在爱人肩头痛哭一场呢,但是能安慰她的只有姚芊芊,带点看笑话的样子。
她早就服软了,给他打电话,他一次也没接过。然而打开电视,她就能看到唐仕羽在一档旅游节目里畅游南美,刚播到出游前的聚餐,吃火锅,好不热闹。现在他的真人秀应该已经录完了吧,之前看新闻说最近在横店拍戏。
孟初理解自己的委屈,同时也非常能理解唐仕羽的委屈和生气,她只是觉得这样的时间差非常讽刺,仿佛人生从来不让她好过,或者说人生从来不让人好过,一样的,没差。
那边迟迟不回消息,孟初揣着手机出门接之棠。校门口,大家伙儿都挺开心的样子,乐呵呵的,她此时还不能理解这种群体性的高昂的情绪,不过她自己也不赖,托唐仕羽那捧花的福,她的脑子稍稍能转了。
女人真是太奇怪了,孟初心想。明明她并没有觉得唐仕羽能为她分担什么这方面的痛苦,她早就做好了一个人承担的准备,并且也一直这样受着,等待着伤痛过去,但是他一来找她,她就痛感回忆的沉重,几乎到了不可忍受的地步。如果唐仕羽出现在她家门口,她要给他从头到尾讲一遍她和沉清越的故事,告诉唐仕羽她有多难过,然后亲一亲他的脸颊,让他不要吃醋。
正想着,放学了。
之棠奔过来,难得叫了声“妈妈”,平常都是叫她“姐姐”,孟初从来不纠正。
孟初一面走,一面问之棠想不想见到仕羽哥哥,之棠说想,孟初就笑起来,抿着嘴。之棠抬头见着了,见她心情好,也就顺着问她:“你喜欢我送的花么?”
之棠没听见声儿,又抬头看了看,孟初脸上那抹笑意已经消失了,他于是补充说:“感恩节快乐,妈妈。”
孟初忘记了她有没有和之棠说谢谢,她也忘记了有没有对之棠这个土生土长的云南小孩竟然过感恩节表示吃惊,她只记得自己解锁了手机,试图撤回给唐仕羽发的那条消息,即使她知道时间早就过了叁分钟。或许还有些什么别的心思,看看他有没有回复之类的,但是对话框让她失望了,里面什么也没有。
除了她自作多情的那句:玫瑰很喜欢。
你送的玫瑰,我很喜欢,呕。
一路无话。
到家门口,之棠也气鼓鼓的,抢过钥匙就开了门。孟初还没走进门去,那束花就扔了出来,几片花瓣砸在她的脚背上,触感非常柔软。她低头看着,发觉这束花出奇的小,完全不像是唐仕羽那个浮夸人类会送的东西。孟初连忙把花捡起来,哄着之棠说她都不知道今天是感恩节,这是学校老师教的吗,真好,真香,好看,真乖……几乎是说尽了好话。
临了了,之棠拽拽的,下巴和嘴巴都撅到了天上,问:“你喜欢我吗,姐姐?”
孟初这才发觉自己似乎伤了孩子的心,连忙说妈妈爱你,可是之棠却不怎么接受这种敷衍,他梗着脖子,说英语老师教了,喜欢和爱,不!一!样!
之棠质问孟初:“亲戚关系让你必须得爱我,可是你真的喜欢我吗?啊?”
“之棠,我们不是亲戚关系啊,我们是亲子!亲子关系!”
“别岔开话题!”之棠非常认真。
“喜欢的,真的。”孟初说。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我……”
“你说呀。”之棠又逼问道。
“因为别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的。”孟初很讨厌此刻的自己,因为她发觉一提到那件事,眼泪就会不自觉地涌出来,好像一提到那个人,她所剩的就只有悲伤,除了悲伤,别无他物。
这一点也不符合那个人给她带来的感觉。
“你又这样。”之棠完全不满意这个答案,跳到花上狠狠踩了下去,好像那束花欠了他什么一样,用学校发的小黑皮鞋的鞋尖把花瓣碾碎。
实际上那是他攒了几周的私房钱,他还没有这样花过大钱呢。
“之棠,你听我说。今天是感恩节,你这样感恩我我很高兴,但是你更应该感恩的是你爸爸。你爸爸是一个特别特别勇敢的人,他做了很勇敢的事情,所以现在才不能陪着你身边。我之前只说过年要带你回爸爸家,可是没有告诉你他已经离开人世了。世界上有个女孩子会永远感谢他付出的一切,我们也要一直记得他。”
“他叫沉清越。”
“我最近这么难过,就是因为怀念他,我觉得他太冤了,凭什么?”
之棠似懂非懂的样子,他只知道她说他没有爸爸了,半信不信的。他始终不想承认眼前的女人就是他的妈妈,因为她真的太过于年轻了,并不能给他那种同学妈妈的慈爱的感觉,而且她也从来不逼着他学习。
孟初就是骗他的,只是因为爷爷老了,她养了他,想让他相信自己就是她的孩子而已。
作为一个孤儿,他还能要求什么呢。爸爸这样的物种他从来没有肖想过,所以对这突然的失去并不觉得难过。
但是孟初好像很伤心的样子,蹲在一地花中间抱着他的脑袋痛哭,边哭边说世界不公平,像个小孩子一样,眼泪都流到他脖子里来啦!
这天晚上,孟初因为超长时间的嚎啕大哭而疲力尽,早早就躺在床上睡了过去,她没再看手机,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怎样对待这个不回她微信的男人,也想好了应该怎样面对那段记忆。
下次不要想到他就哭了,沉清越不是那样的,她想给他说些悄悄话,类似于一封信一样的东西。她迷迷糊糊地想着,没发觉自己已经落入了阔别已久的睡眠的怀抱,属于夜晚的睡眠。




选填记忆 对镜
感恩节,圣诞节,之后再过几天,便是元旦。
可能是因为之棠读的是国际学校的缘故,尽过些洋节。一年到头才搞了个元旦晚会,邀请函直接发到微信公众号上。晚会其实筹备了半个多月,别的小朋友回家路上都叽叽喳喳和家长讲今天排练了什么,之棠什么都没说,孟初不太知道。
看完提醒家长按时参会的推送,孟初突然瞥见几个公众号消息下唐仕羽的头像,开始怀念久远的qq时代。那时候头像还有个明灭,怎样都是个态度。
她轻轻扬起头来,望向墙角挂钟下倒吊着的仅剩着的几支玫瑰。她小心翼翼地养着自己的罪证,但还是有第一片花瓣开始蜷曲,残褪,掉落,唯恐开得不够热烈。
孟初索性就把它做成干花,让它在枝上枯败,留个样子,证明她曾经到过一束这样的东西,并非杜撰。
那是感恩节过后第一天的事情了,之后孟初就无事可做,心力已然用尽。
反正唐仕羽也并没有回话。
她的整个世界早已陷入了某种停滞,好像一艘船渐没于海面,缓慢下沉。什么事情发生了,就像支薄薄的桨划破她的水域,再划过去,总之难以牵连。
她好年轻,每个在小学门口遇到她的家长都这样对她说,可她自己不这么觉得。
她清醒地意识到她在耗尽自己的青春,然而她该做什么?她本该是忧心自己前途的年龄,可那前途看起来真不怎么样。
她尝试站起身来,脚尖触到了沙发前的地毯,房间里的种种存在是那样近在咫尺的单调,她明白自己正面对着自己的一生的孤独。因为明白死者之不可追,而生者又绝计难以捉摸,她情愿自我放逐,去和孤独碰一碰。
审阅自身是件非常乏味的事情,特别是在这样漫无目的并且得不出任何结论的冥想当中。但是对镜就不同了,那明明是非常肤浅的事情,即单纯地欣赏自己的容颜,但是很多女人都能从中获取力量,虽然说起来不太女权,可这是一条真理,至少在她们年轻时是这样。
孟初站在镜前,注意到自己的皮肤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明亮,是暖色的瓷白,从胸乳到小腹,泛着流光。她伸出手来托了托自己的乳房,心里纳闷为什么每一个男人都表达了对它的喜欢,左不过是肉软一些罢了。不过她能够欣赏自己侧过身时乳房弯出的弧度,那是女人共通的美,是永恒的美的结构。
她向前走了一步,离镜子里的自己又近了一些。她完全忘了堆在一旁的衣服,只是细细去看自己的眉眼,她忍不住就对着镜子勾起了一抹微笑,借以观察唇角在整张脸上的表现。
她没注意到自己的心情是如何变好的,明明刚刚她还在为一朵早已枯萎的花,一个男人伤神,此刻却跃跃欲试起来,要穿上自己最好看的衣裳,去参加她注定要夺魁的宴会。
这种纯粹作为一个女性的自信支撑着孟初慢慢好起来,并且极易获得,只要一面镜子,让她能够看着自己。
然而幼儿园的元旦晚会非常单调。
一个班一个班上台表演节目,家长们的开心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反正孟初看见有几个爸爸在偷偷打瞌睡。她一直保持着作为美女的自觉,不和男性家长打交道,此刻却无比希望能伸手去推一推前座打着鼾的男人,他就要影响她听之棠唱儿歌了。
其实并没有什么儿歌。之棠他们班搞了个小交响音乐会,歌倒是挺简单,乐器一个比一个难搞。
孟初没在台上看见之棠,她一个个数过去,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但就是没有。
这一排都是一个班的,她想问旁边的妈妈,可人家没空搭理她,在拿着手机录视频。望左看,往右看,都是一样的在录视频的家长,不少看得热泪盈眶,可能是这几年砸的钱终于听了个响,太激动了。
孟孟初坐不下去,越听越急,越听越气。她想找班主任老师理论一下,为什么不让之棠上台,但是她又想到之棠可能确实不会什么乐器,甚至想到了班上老师问大家都会什么的时候,之棠坐着,等着,一脸茫然。
孟初抬脚用高跟鞋的鞋尖踢了踢前座,中断了比稀稀拉拉的音乐更有节奏的鼾声,男人旁边的姐姐非常感激她,转过身来给她比了个心,让孟初更气了。
她好像是这时候才知道之棠在她的生活中意味着什么。她得帮之棠进入这个世界,就像她本该帮之棠进入这场不着调的小学音乐会一样。
这个世界短暂的允许她自我放逐,然而之棠的世界每天都是新的,他得前进。
谈不上豁然开朗,孟初只是深吸了一口气,架势和蹦极前人们做心理准备时的动作一样,她害怕了。
于是沉清越的身型又出现在她脑海,不是前不久的样子,而是初中时的模样,瘦,肉从骨头里长出来,每一寸都贴合着,被他妈妈养的很不错的一个小男生。舞台上的灯光一打,她就好像看到之棠再大几岁的样子了。
孟初稳住心神,又往那台前看去,发现音乐结束后,之棠上去给中间坐着的女生送了一枝花,又是玫瑰。
台下一阵哄笑。
孟初俩眼一黑,一面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一面又觉得自己之前所想的都太远了,之棠明显…可能还感受不到她所感受到的那种差距。
回家的路上,孟初问之棠想学什么乐器,之棠问能不能学点别的,孟初说什么都行。
之棠想了想说:“我想跳舞,当爱豆。”
孟初两眼继续一黑,但还是勉强支撑着说:“跳舞啊,可以,周末我带你去看看,报个班。但是乐器学一个也不吃亏呀孩子,当爱豆也要学的呀,我们一起看看。”
孟初穿着一件艳色的皮草,远远看着就像一盘刚上桌的火鸡突然学会了走路,唐仕羽在车里瞧着,觉得她的小日子过的还挺滋润,心里不太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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