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填记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菱歌泛夜
“我也想问这到底是不是性癖。”
“那就不能现在判我死刑,连标准都没有!”唐仕羽好像捕捉到了什么不得了的逻辑漏洞,一时双眼放光。
“那你当我是个中世纪暴君吧,至少周医生给我回话之前,不行就是不行。”
孟初发觉其中似乎有些悖论,明明唐仕羽才是施暴的那一个,为什么他可以如此堂而皇之向她进犯,她不过是拒绝了他可能的暴力,就自认是个暴君?
孟初摇了摇头,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她晃悠悠地站起身来,也扶起唐仕羽的行李箱,给他滚到客卧去了。
开工大吉!
因了这道禁欲令,也因为自个儿就是制片人,唐仕羽把他的戏份都排到了前面,有时候从早到晚都得呆在剧组,孟初也乐得清闲,她的戏份在中段,还不着急,可以慢慢背剧本。有时候提前背完了,还能去地下室为她薄弱的知识储备补上两叁部电影。
刚开始几天唐仕羽确实没当回事儿,找到机会就耍赖,但也止步于偷亲一口,要更多的,就等着挨一顿小拳拳吧。
然而那种粉拳又如何能作数,拒绝就拒绝,不做便是了。
转折点大概是唐仕羽喝了点酒,但完全不至于醉的那一夜。
那时剧组刚刚开工一周,实在不算长,可是对于已经隔天就要来一次已经养成习惯食髓知味的唐仕羽来说,实在是一段非常漫长的禁欲期。
他竭尽全力向孟初保证他可以是个花和尚:金刚杵直入莲花宫,一朵莲花两边翻。
他甚至自称“小僧”当做情趣,甚至想网购一件唐僧穿的红黄袈裟来搞一搞,对于没有信仰的人来说,随意冒犯的世界真是太有趣了。
那个微醺的夜晚,他抱着他的小施主,再一次妄图用他恬不知耻的男性力量取胜,却发现当他的手抱着她的头亲吻,她会止不住地颤抖。
就这样清醒了,开始明白她的意思。
有时候收工得晚,给她带了夜宵,唐仕羽也只是挂在门把手上,不去打扰了。如果给他机会去亲吻睡前的孟初,她大概又得为他的冲动付出代价,不太值。
他实在不想孟初怕他,特别是在床上。
现实残酷,唐仕羽顶着一头及腰的长发在剧组晃荡,每天都很烦躁。
这种状态持续了半个月,唐仕羽才开始十分严肃地思考他的行为,为什么他会想要,扼住姐姐的呼吸呢。这到底是不是一种病态,以至于她会怕他,生理上的。
那感觉,好像她变成了一只不知道是什么的小兽物,他有些变态,喜欢看她在他手中挣扎。
那种微弱的呼吸,潮红的双眼…他一直觉得脸才是最漂亮的性器官,可以调动一切。
啊!!!!!!!!!!!!
唐仕羽啊唐仕羽!青春年少!大好年华!男儿精气!这日子不能再这么过下去了!
但是心潮涌动的第二天,唐仕羽依旧要顶着没有被发泄的欲望去上班,对,就是上班,连最爱的主角戏都没有期待可言。
开工第十八天,孟初终于进组了。
选填记忆 风姿
没拍到她的戏份时,孟初常拉着唐仕羽在家试戏。
像是炫耀自己的记忆力,孟初惯于用极快的语速把文字变成泥石流一般的语言,倾倒完就算大功告成。唐仕羽对此没有异议,或者说他从未表露过他的倾向,他像是那个捧哏的,什么都鼓励。
确认孟初把她那部分台词背熟了,唐仕羽才开始一句接一句地把对手戏的台词往孟初脸上砸,枪林弹雨。
等到孟初对答如流,唐仕羽又慢下来,变成楚王、变成侍女、变成另一个妃子,在语言中加入属于他们的动作和神态,加上或迟缓或游移的语气,他的表演时常会让孟初忘记还有台词这回事,说出口的几乎是角色自行生产的下意识的反驳。
最后唐仕羽和那些与她对戏的角色一起消失了,他只拿了一个黑框框站在她面前,告诉她这里是镜头,脸部特写,让她说话,复现她的表情,如果镜头拓展到上半身,就教她手臂如何动作。
这样的训练让孟初再度进组时完全消了怯意。
之前遇上卢野还是玩玩的心态,有点不知天高地厚的意味,再加上散兵游勇,身边的人也都在敷衍了事,她没有感到多少压力,词不多,戏份也少,可以说过了一段休闲日子。
现在自然不同了。只要看看身上穿的这件衣裳,增加的妆发时长,多出一倍的工作人员和个个眼熟的老头配角,孟初就能感觉到金钱正以秒为单位在肆意燃烧。
年前去参加期末考试的同学回来了大半,只不过角色都比原先的降了一级,但因为制作上的变更,大家反而愿意认真做了。
五湖四海的人聚在一起,各司其职,共同完成某一件事,本身就有它的魔力。置身其间,孟初之前完全没有的,对表演的敬畏之心从石头缝里蹦了出来,福至心灵,每天都把自己累到不想卸妆。
有时候抬头看见天空,她会想原来这就是唐仕羽的世界啊,她原本以为蔷薇注定多刺的。
要是让唐仕羽说,他该说他也经历了不少挫折。至少在刚入行的时候,并没有人手把手地教他怎样过完一个本子,怎样面对每一个镜头,那种局促和无措的感觉他想让孟初一辈子也别有。他希望孟初永远不需要面对一个陌生的世界,并因那个世界的毁坏而受到伤害,这对现在的他来说还不算奢望。
孟初和唐仕羽一个演深宫里的嫔妃,一个演刺客,没有对手戏。改完的剧本隐约暗示了他们是旧相识,至于如何旧,就像电影空镜里弥漫千里的云雾,剧本委婉,拍得更加婉约。
孟初总觉得这改编把原着改成了一个叁流故事,但是呈现在大荧幕上,就多了些考量。演员的表演,摄影师的运镜,她自己的青春年华,都留在了这片子一帧一帧的胶卷上,故事反而没有那么重要了,她的处女作才是于她而言的意义。
孟初梦想自己也能参与一些或许能够永垂不朽的东西,变成铸就艺术品的一员,自己也成为一件艺术品。那样的目的地唐仕羽曾经到达过一次,现在要陪她玩这些小儿科的东西,还不让他爬上床来,孟初隐隐觉得有些愧疚,但是话是她说的,反悔无异于咬断自己的舌头。
其实这几夜她晚上都没有锁门,想推开随时都可以推开的。
她发现唐仕羽进入工作状态之后很是迷人。即使你知道他在扮演着什么角色,他也会在你面前突然变成一团意味不明的湿润的情绪,不止是眼睛,不止是脸部肌肉,是他整个人,那是他教不给她,她也学不到的。一晃眼,唐仕羽又变成了光芒万丈的大明星,她快忘记唐僧肉是什么味儿了,如同醉在氧气里,回忆不起来窒息的感觉。
进组一周后,沉清越带着之棠来探班。
那天唐仕羽本来可以不来的,听到风声也就偷偷来了,没让孟初知道。其实哪有什么风声,是之棠前一天晚上给他通风报信,问他迪士尼有没有迪迦奥特曼。
沉清越上了孟初的房车,如果唐仕羽在,那这就是他们共同的房车。“唐仕羽呢?”沉清越往房车深处望了望,问孟初。
“在家补觉呢吧,他昨天拍到半夜了。”
““唔。”沉清越看着孟初走到冰箱那里,拿了一瓶可乐,往脸上冰了冰。接着,那张微微泛红,冒着丝缕般凉气的面颊就靠到他眼前来,柔软的唇在他下巴处蜻蜓点水一样亲了亲,怀里突然有了面团似的重量,他说不出话来了。
“清越,演戏好累啊。”孟初搂着他的脖颈抱怨。
“累么。”沉清越似乎把她当成了未曾谋面的幼年的之棠,拍着她的脊背,仿佛她能在他怀里这样睡着似的。
“其实还好,我适当夸张了一些。好想你啊!”
沉清越发觉孟初有些欲求不满的模样,脸上都不是她言语中的疲累,而是含娇带媚的女孩子的神情。他寻下去就要吻孟初,深吻,吮出她的欲念,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
孟初从他怀里跳下去开门,生龙活虎的。
去年刚见面时的衰颓丧气在她身上像退去的潮水,再也寻不到了,只有那副弱柳扶风的骨架还没养到丰腴,也许永远也养不到了。那个时间段给她留下了永恒的印记,使她的气质里带了些娇矜的柔弱,与少女时期带着的尖锐中和,酿就了眼前这介于少女与女人之间的造物。沉清越欣赏着美,以及美的风姿,嘴角泛起微笑。
唐仕羽看到沉清越脸上的笑容,感觉这车上已经不干净了。
“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唐仕羽瞥了一眼沉清越,对孟初说。
孟初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回头也望了一眼沉清越,“早就约好了,是你没记性,不记得。”
之棠对这房车非常好奇,趁他们说话的当儿,已经自己遛上去转了一圈,回来就抱着孟初腰问:“我今天晚上在这儿睡成不成?”
“不成。”沉清越冷漠无情地打断了他。
“真不成?”之棠继续磨孟初。
“得有人陪你才行。”唐仕羽对之棠眨了眨眼睛。
之棠的黑眼珠在叁人之间遛来遛去,有些拿不准现在是什么情况,不就是睡觉吗,还能睡出花来还是怎么的。
“妈妈陪我。”
异口同声的两个字:“不行。”
之棠想起唐唐哥哥对他眨的眼睛,退而求其次说:“那就哥哥。”
唐仕羽要打人了。
选填记忆 城市
早春的夕阳寂寂落下,风里残余的那点暖时时刻刻就要溜走似的,捉摸不定,让沉清越觉得这白昼未免太短了些。
天光既暗,热闹就全被远处的光源吸收,沉清越身边的空气悬浮凝滞,好像已经无尽融入了这个暗夜。那边应当是欢声笑语,人声鼎沸,只是隔了这么一段,听到什么都影影绰绰,像是看着湖面上自己的倒影。
沉清越站在黑暗中,如同一盏吹灭了的灯。
其实距离并不遥远,他分明能看到紧贴着孟初腰际的顺垂假发,还有她插着金步摇的高耸发髻。这等待也并非难熬,只是寂寞,划出了楚河汉界的寂寞。
他还记得刚订下迪士尼门票时的欣喜。那时他刚回北京,北京远不如南方这般暖,然而暖气还没有停,他穿着短袖在厨房洗碗,边洗边哼着十叁岁时爱听的那首歌,忽然想到了孟初。
想到孟初是他每天的习惯,没有人能够剥夺他对孟初的这种回忆,她本人的复现也不能抹杀掉他记忆中的那个人,这种回忆只会越积越厚,去芜存菁。
他改不掉对未来有着美好期许的盲目自信。好比一想到她,他就开始规划着见到她要说什么,要做什么,要带她去干什么,那种回忆性的想念也是掺杂着一些未来的,如果他的心情高昂。他都没有想过她会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比如她的工作,也没想过对她来说会有更重要的人,他一直刻意忽略的。
他只知道上海是他的城市,他可以带孟初好好逛一逛。
那叁张票或许要作废了,她是这样的忙。
回到房车里面,车内的光线把她开过的那瓶汽水照出一片菱形的光斑,沉清越趴在桌子上,看着那个光斑出神,脑中一无所想。
他伸出一根手指去遮掩那光斑,预想中的,如同孟初面颊的冰凉触感早就被车内的空调暖气蒸发掉了,被唐仕羽毁掉的那个下午,也蒸发在了这一天当中。
他嫉恨得咬牙切齿,恨唐仕羽理直气壮的独占,连这一天也不愿意分割。
晚上是叁个人么?那我不要了,我和之棠睡房车。沉清越喉头抖动,把那半听化为糖水的可乐灌了下去,样子像在买醉。
孟初像一粒棉花弹撞了进来,上台阶也是大跨步,对沉清越来说,她是和外界清凉的风一齐出现的。
“我请好假了!”孟初一边歪着头抽发间起支撑作用的金钗,一边拿笑眼看沉清越,好像在等待他的邀请似的。
“什么假?”沉清越手里转着可乐瓶,明知故问。
孟初又换了一种笑脸,眼睛眯起来,好像在看一只捣乱的小猫咪。金钗花纹是叁角状的,最顶端是一颗假假的红宝石,孟初手心握着金钗的尖头,用那颗红宝石轻抬起沉清越的下巴,一点一点摩挲着。
“我还没去过迪士尼呢。”孟初的金钗终于来到沉清越的唇瓣,颜色那样好,她也不就再卖关子。
晚上,唐仕羽酸溜溜地问她去迪士尼需不需要司机,她才知道有这回事。她以为沉清越来探班,她有责任有义务带他了解一下剧组如何运作,然而沉清越看起来兴趣不大,甚至对她这古装,也没有多少惊艳的感觉,她很失望,唐仕羽见了可是求着她…嗯,不要比较,孟初在心里叫停。
原来安排是这样!那当然是加班加点拍完明天的戏,开开心心去全世界最快乐的地方啦!
年幼的之棠没有想到,真的是孟初陪他睡在这房车里面,这周的周记有素材了,妈妈。
半梦半醒之间,之棠听到车轮磨擦在减速带上的声音,那时他还不知道那是减速带,只觉得好像在玩分段式的滑滑梯。车窗外面,上海收费站的灯光亮如白昼。
看着副驾驶上孟初的睡颜,沉清越一度觉得他身处一个比迪士尼的城堡更加梦幻的梦境当中。他开始觉得黑夜是如此美妙,希望从横店到上海的路再长一些,他可以晚点把偷来的宝物归还。
他不是个掠夺者,从小到大都不是,唯有对孟初,他觉得自己理所应当自私一些。
上海的早晨,孟初和沉清越一起在酒店外的绿道漫步,享受彼此真正的闲暇。孟初问沉清越照管之棠是不是很不容易,沉清越反问孟初刚入行是不是不太适应,两个新手在一起交流菜鸡经验,倒也笑作了一团。沉清越没提导师问过他想不想出国交换一年,对以后留欧美读博很有益处;孟初也没提有几家综艺找她,邀请她和沉清越一起做恋爱节目,他们都说肯定会爆。
迪士尼也无非是那样,不过是个游乐场。沉清越在上海的几年为了待客,迎来送往也跟着去过几次,都是作为拍照的工具人。对唐老鸭和米奇,他实在没有感情,如果有一个迪迦馆,他或许才能感受到真实的欣喜。
但是这次和孟初一起来,他的感觉完全变了。这几乎是他第一次投入进来,感受坐在一桌,玩同一个项目,惊险时有一只握住的手,有两个投入他怀中的紧实肉体的人生体验。他这才觉得之前的人生几乎全无意义,不过是孤魂野鬼的游荡。
他发觉迪士尼造的那个梦其实是关于人与人之间的联结的,笑眼碰上笑眼,幸福才会从心底里涌上来,涓涓不息。
他好舍不得,如果他读研也在上海就好了。
不行,这样就遇不上孟初了,沉清越在心里自我反驳。
他还能放弃什么呢,即使知道这拥有的感觉并非实体,正如爱情本身也具有的高度虚幻一样,身处其中,除了相信,别无他法。
选填记忆 公路片
这次轮到孟初把车开回横店了。
沉清越虽然没有早八的课,但之棠有,两人去赶晚班飞机,脚步快得像这叁天两夜的假期不存在似的——孟初眨了眨眼,那一大一小的背影就在她脑海里摇晃起来,变成了无尽的高速路上的一块蓝色提示牌。
她很少自己开车,开夜车更是少之又少。她耳边仿佛听到了沉清越的声音,说让她在上海多睡一晚,明天早上再找个代驾回剧组。她当时答应了,也是这样和唐仕羽说的,可是在机场见到那样的背影,她又觉得看人离开实在是难受,她得让自己动起来。
她在上海街头买烟,八九点的样子,遇到一群刚玩完剧本杀出来,要转场的小年轻,半生不熟的面孔从她眼前一晃而过。
那个面孔又晃回来,把玩着打火机,橘红色的火光明明地照见孟初的脸,给她点烟:“呦呵,你也到上海来啦?”
孟初凑过头去,眼光好像被烟草瞬间燃烧的奇妙进度吸引住了,没怎么看那个男孩,正好他的朋友吆喝着他问走不走,他也就调笑着问孟初:“你说我走不走?”
孟初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我得走了。”
孟初握着方向盘来了个右转弯,她发现自己已经不记得那个男孩长什么样了。前些年她找了很多替代品,夜里倒也不寂寞,现在回忆起来,好像都是彼此生命中的过眼云烟,难为还有人记得她。
她再多想一下,就能记起来那是沉叔叔给她介绍的家教小孩,比她小叁岁,当时正高二。她教着教着就教到床上去了,拿了人家的初精又不想真的和他谈,关系只维持了一个月。可她没有往这方面多想,她转了个弯想到,她就是那时候学会抽烟的。
她这才发现自己距离那段漫无目的的生存模式已经很远了,只有手里的烟可称遗迹。
买烟的时候,孟初顺便买了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准备抽叁根就停,烟味用糖压下去,回家亲亲唐仕羽,给他一个草莓味的吻。
即使人生的向面被几个亲密的男人占据着,她也有私藏着的自己的东西,抽烟就算一条。顺遂的时候是不会想起它的,可是星夜独奔,刚见着沉清越的那股子热乎劲儿随着他的离开消失,难捱的寂寞,什么东西就要旧态复燃,又被她掐灭,这是很难靠时间排解的。
眨了眨眼,孟初又想起沉清越看见她回唐仕羽的微信,开玩笑似的说:“如果我们结婚就好了。唐仕羽永远可以说他是你弟弟,就靠这,他就什么时候都能找你,我好像不具备这种合法性。”说着,他笑了。
孟初想起自己的那个笑容,还不如不笑。
这拉锯战是一种奇异的内耗,却又达到了微妙的平衡,她夹在其中,像是在走钢索,稍不注意,就要摔得头破血流。
看了眼导航,车程已经过半,第叁根烟燃在车窗外,如同一只发光的萤火虫。
她收回手深吸了一口,感受白色缎状的气体一点点充盈着她的肺,深夜,她想起刘紫荆。
上次开夜车就是和他一起,好久以前的事了,她还记得他们在听什么歌,在唱什么歌,在搜刮着什么话题,让那次旅途变得有意义。
像他那么骄傲的人,因为她乱七八糟的感情线对她敬而远之倒也没什么——只是她有点不太甘心。她曾经是喜欢什么就一定要搞到手的性格,类似集邮癖,现在稍稍平和一些了,能理解他为什么不想蹚她这个浑水。
毕竟在他面前发过疯,那个疯子还喜欢他喜欢得要命。
最后一根烟燃尽,孟初撕开棒棒糖的包装,拿起手机给刘紫荆发了条语音:“刘导,我快杀青了。”
她并不认为这算什么挑逗。事实上,从她进组以来,她就会和他说自己演戏的进度,她积极巴结,就像建设关系网的年轻演员对一个导演该做的那样,并没把他看作旧情人。刘紫荆好像没上她的当,一直冷淡回应。
往小了说,她朋友不多,不想多失去一个;往大了说,她觉得刘紫荆早晚还是要和她搅到一起的,他的电影太冷了,需要一个缪斯。
想到这里,孟初觉得她自信得过了头,就她那个演技,刘导可是见过市面的嘞。
哼着小曲儿,孟初看了看时间,又给唐仕羽发了条语音:“回家了咩”
“yep”
“早点睡啊我的唐唐,棒棒糖,彩虹糖,qq糖,随便你现在是什么糖。”孟初极快地察觉到那单薄的叁个字母包含着多少情绪,横刀立马,选择装疯卖傻,先象征性地安慰一下,声音轻快得就要唱出来了。
毕竟最多还要一小时,她就可以出现在他面前,和尚开荤也说不定。
打通语音电话,孟初开始表演:
“唐先生晚上好,您订制的专属入睡服务即将开始,请选择辅助睡眠模式——
1,给乖宝宝讲故事
2,给小可爱唱儿歌
3,给宝贝儿拍拍背
请在哔声后选择喜欢的”
“不需要,谢谢。”唐仕羽挂断了电话。
“给你牛的。”孟初有些错愕,对着不再出声的手机抱怨,但转瞬她就消化了,自诩菩萨心肠。
到家时已是午夜,孟初在花园前张望,手上的那包烟忽而烫手,顺手扔到了隔壁邻居门前的垃圾桶,好像路上什么也没发生过,她什么也没想。
孟初轻手轻脚地开了指纹识别门,站着适应了一会儿黑暗,就摸着黑往唐仕羽的房间走,像个要偷香的梁上君子。
不做爱,在唐唐怀里躺一会儿,充充电,也是极好的,孟初想。
打开那扇门,孟初加速往唐仕羽床上扑去,像射向他的一颗粉弹,碰上他就要冒出咕噜咕噜的粉红泡泡——
她发现这房间里没有人。
选填记忆 全景监狱
一路上,车窗都摇下来,呼呼的风声吹得孟初耳膜鼓动,直到进屋都没有恢复。虽然房子里静悄悄的,孟初却总以为关于上海的一切依旧在她耳畔穿梭。她好似是从那座已然陷入昏睡的城市逃难出来,现在正处于交叉地带,离家尚有一步之遥,一个寂静的,野生的星球。
唐仕羽不在。
那我等他回来好了。孟初这样想着,就在唐仕羽床上翻了个身,仰躺成一个大字。
睡着也没关系,唐仕羽会来叫醒我的。
半睡半醒之间,孟初拉过身下的被单将自己裹起来,身体也逐渐收缩成婴儿在子宫里的模样。鼻子抵着被角,孟初无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是密密实实的棉的触感,就像昨天,在上海那家酒店——惊慌截住了她的睡意。
孟初在黑暗的床上摸索,想找到她的手机看看现在几点了,她全然忘了自己是怎样闭着眼睛脱掉了外套,手机和外套一起都掉在床脚的地毯上。她只是固执地在唐仕羽的床上用手指去够,好像她仍旧躺在主卧,一伸手就能找到自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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