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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默默里
她说:“我……我已经答应禹泽的求婚了,明天去见爸爸,哥哥……能不能帮禹泽说说好话?”
严晓芙手心都是汗,她知道哥哥看不上禹泽,可是没有其他办法了,爸爸最信任的就是他,只要他点头,剩下的都好说。
虽然现在两人之间有嫌隙,关系僵硬,但在这之前,哥哥宠她却也是真的。尽管对着她他时常也是严厉的,有时候被她气着了,也会冷言冷语几句,但所有人知道,她不怕他,他拿她没办法,有什么棘手别人不敢劝他的事,叫她去讲,准能将矛盾最小化。
严晓芙没想到他冷不丁笑了一下。
她忐忑着抬头,在幽幽的壁灯下对上他的眼睛,冷冽阴沉,然而他的声音更冷。
“严晓芙,你们平时打打闹闹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想嫁给他?家里给你样样顶好养这么大,结果你要去下嫁扶贫?还敢跟爸爸提?爸的身体是什么样你不知道吗?现在跟他提?想气死他是不是?”
“所以……”严晓芙小声说。
“所以让我去说好话?”他的眼神阴狠得吓人,严晓芙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可怕的样子,仿佛她犯下了什么天大的错,“我现在就告诉你,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只要有我在,就不可能让这种人吸严家的血。”
他的话一字一顿,砸在耳边,砸得她几乎眼前发晕,“凭什么……你凭什么这样对我?这是我的幸福……”
“幸福?我看你就是幸福得太久了不知道什么是生活。你以为默禹泽为什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升职?就凭他的本事?”他冷哼,“这种话以后别让我听见第二次。否则,脱了严家大小姐这层皮,到时候看你们能走到什么时候。 ”
那晚说到底是个意外,总会过去,现在这事关乎她的人生幸福,她以为他总该还是会站在她这边,没想到却是万劫不复了。
“你不能这么对我!”严晓芙绝望又愤怒,冲上去拉住严莫的袖子不让他进房间,可是此外她也不能做什么,只是红着眼睛,死死看着他。
她看见他转过脸来,冷峻的轮廓只透出一半,眼里布着细微的红丝,却依然是高傲不可撼动的样子。他喝过酒,身上的酒味裹挟着他一贯用的木香,烘入鼻尖,一下子就引燃她的记忆。
那天晚上,她周身围绕的就是这样的气息,混沌疯狂之余,叫她辨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她再一次松开手,往后退,一直退到楼梯的扶手处。靠着木制的栏杆,凉凉的衣服贴在后背,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不敢相信,过去了这么久,她居然还清晰地记得。
而站在房门口的男人不知是不是看出她想起什么,冷眼看着她靠在那里喘气,微垂的嘴角扬起讥讽的弧度,而后“砰”的一声,在她面前关上门。
一时间只剩昏暗和寂静,心跳平复之余,严晓芙听见楼梯下细微的响动。她转头,看见女佣静静走开的背影。
一定是他们刚才争执的动静太大,引来了佣人,可这些佣人都是拿着严莫的工资为他办事的人,当然不敢上前来,只装什么都没有看见。
就像那天早上,她从哥哥的床上醒来,后来裹着床单夺门而出,却刚好碰上来敲门的张阿姨。
两人毫无防备撞了个正面,俱是一惊,尤其严晓芙身上裸露的皮肤还遍布红痕。她难堪极了,却见疑惑着正要开口问她的张阿姨闭上嘴,麻利地下了楼,再转头一看,是站在身后的严莫朝她摆了摆手,示意下去。
张阿姨在严宅工作有几年了,是爸爸还在家的时候就招进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对哥哥毕恭毕敬的人。而那之后,张阿姨从未再开口提过那天早上的事,待她一切如常,家里的其他人也没有异色,平静地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可表面平静不代表真的相安无事。
她蹲下身,抱住自己,在微凉的空气里想,她一定要逃离这里,和禹泽一起。





人间(限) 穷凶极恶(三)
凤城距离本市大概叁个小时的车程。叁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够严晓芙难熬一阵子了,因为有严莫同车坐在一旁。
爸爸自从查出冠心病,就不再掌管公司事务,退居二线,后来做了心脏搭桥手术,干脆就全权交给哥哥管理,自己搬到凤城,养鸡种菜,闲云野鹤,回归自然生活了。
今天是爸爸的生日,说什么也要看望团聚,否则严晓芙也不会坐在这里。
其实,上个月已经给爸爸祝过寿了,但那是阳历生日,按证件信息上的日期算的,主要是对外应酬社交,今天才是他真正的生日,是一直以来他们一家人自己聚在一起过的日子。
爸爸是个注重家庭关系和睦的人,上了年纪以后,对这一点似乎越发看重,除重要节日外,每年生日没有特殊情况不能缺席,否则就要生气,而他又偏偏对人际关系的细微变化特别敏感。
比如上个月寿礼,宴会定在本市的酒店,严晓芙与哥哥提前到凤城接他,两人头一次没有同车,各自独坐一辆。
车子一前一后停在院前,两个司机站边上聊天,老人出门来一看到就提眉哼地一笑,说了一句:“怎么?一辆suv是装不下你们两个的什么?”
饶是那会气氛尴尬僵硬,两人也不禁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随后的宴会上,便心照不宣地配合演戏。末了,喝多了酒的老董事在走之前都拍着爸爸的手,夸兄妹俩关系好,一双儿女真是懂事,老人家这才满面红光地笑了。
严晓芙当时就心里“切”地一声,暗暗瞅一眼嘴边挂着轻笑的严莫,只觉得这人可怕,不光事业上运筹帷幄,连演技也是一等一的好,要不是喘息的间隙在休息室碰见,人陷在沙发里抽着烟看见她连眼皮都不抬,她也差点信以为真了。
车程已过大半,路两旁的房子越来越稀疏,大片的农田连绵不绝,远处飘渺不知是云还是雾的白纱插在青灰色的山腰上。
乡下的空气是真没得说,尤其这一大早。严晓芙按下车窗,清新的空气混着冷风吹进来,她才吸一口还没到肺里,就听到纸张“哗啦啦”被风翻动的声音。
差点忘了,日理万机的严总在车上也不忘办公呢。
她扭头,看到严莫膝盖上的文件被风吹得掀起来,然后他抬眉看了她一眼,见她直直回瞪着无动于衷,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将文件拢起来,压在笔记本电脑下,旁若无人,继续办公。
严晓芙回目光,也继续吹她的风,其实冷风灌进衣领里,她已经有点哆嗦了,但她就是不想把车窗升起来,仿佛那样她就输了什么似的。她从后视镜瞥见司机看了她好几眼,欲言又止,而后默默把车速降下来,她才觉得无趣,升起车窗,靠着假寐。
许是昨晚没睡好,微微的晃动中,她真睡着了,再醒过来是被颠醒的,因为爸爸住在靠山的地方,快到的时候有一段路路况不好。
严晓芙睁开眼,没想到自己正靠在哥哥肩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滑过去的,他怎么也不推开她。再一看,电脑和文件已经被起来,他闭目靠着椅背,原来也是睡着了。
也不知是他人把衣服烘得,还是衣服把人腌入味儿了,身上的淡香直往鼻尖钻,严晓芙闻着就是一凛,麻溜地滑回靠窗位置。等系上安全带再抬头,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侧着头看着窗外,后脑勺都透着一股高冷。
以前以崇拜的眼光看着他的时候,觉得他这样的气质特矜贵沉稳,如今却只觉得是目中无人,可恶得叫人咬牙切齿。
车子停进院子的时候,严晓芙正理着随身的包包,没想到严莫替她拉开车门,不过她旋即明白过来,又到了拼演技的时候了,果然,从车里出来,还没转身,就听见爸爸的笑声。
他比以前在本市养尊处优的时候晒黑了许多,脸上的纹路也更深刻,但整个人的气神却好很多,声音仿佛都变得洪亮了。
“爸爸~”严晓芙开心地喊,像只找着队伍的小鸟一样欢快地扑腾过去,抱着他的胳膊晃。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姑娘似的?”严先明状似严肃,语气却十分宠溺,拍着严晓芙的背,眉开眼笑。
终于,他留意到杵在一旁跟枝高贵的莲花一样的儿子,笑了笑,说:“刚好,有批柴还没劈,一会你和我劈了,烧午饭要用。”
严先明的自然生活回归地挺彻底,不单生活内容朴素,条件设施也往原始里走,专门单摘出一间灶房,架一口铁锅,烧火做饭,时不时再上后山捡个柴火。
后山林子大,草木多,他们有时也上去摘野菜野果,严晓芙喜欢的却是山上的花花草草,有高山杜鹃有蔷薇和茶花,还有许多不知名的,一到季节,开得漫山遍野。
爸爸不许她独自上山,怕危险,以前她就总是跟着哥哥上去,可现在……严晓芙想了想,还是算了,她可不想和他单独相处。
屋子里没装无线网,还有点冷,默禹泽在周末加班,也不方便聊天,严晓芙走出屋子,打算找点事做。
院子里,严莫和严先明挥着斧子劈柴,这场景严晓芙不是第一次见,却头一次想拍下来,不为别的,就想散播出去,好让大家看看,人前矜贵冷傲的严先生,这挽着袖子、挥汗淋漓的另一面。
不过话说回来,他劈起柴来还挺有一套,手起刀落,劈得干净利落,把粗活竟也干出了耐看的味道,而且手臂好像也挺颀长结实……
“怎么出来了,不在屋子歇着?”严先明停下来擦汗喝水,看她站在门檐下,问。
“爸爸,家里有没有蔷薇种子?我想种花,沿着围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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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限) 穷凶极恶(四)
“种子没有,想种的话可以移栽,后山有花苗可以挖,叫你哥带你去。”
“咣当”劈成两半的柴火落在脚边,拎着斧子的人仿佛没听见似的,眼神都没有给过来一个,严晓芙说:“还是算了,我哥正忙呢,后边再说。”
“干嘛算了,反正也劈得差不多了……”严先明说着,就朝严莫摆手。
幸好保姆小燕端了一盘洗干净的水果从灶房出来,严晓芙连忙说:“小燕带我去吧,她对这儿熟。”
“也好。”
小燕是土生土长的本村人,对这里的每个山坳、每存草木都熟悉到了骨子里。上个月生日宴会后不久,原先的保姆辞职回家带孙子去了,推荐了同村的小燕过来,小燕比她大几岁,机敏淳朴,不用干什么粗活,就每天在家里帮衬爸爸打打杂,好过爸爸一个人在这,出了什么意外都没人知道。
说起来这是严晓芙第一次正式和小燕相处,小燕看起来有点拘谨,喊她严小姐。严晓芙笑着说,“我比你小,叫我晓芙就行。”
“那我叫你晓芙妹妹吧。”小燕一口整齐的牙齿白灿灿的。
在小燕的指引下,两人找到一片蔷薇丛,粉白的花朵带着扑鼻的香气,连着根土挖起来,装满一麻袋两人才离开。
回去的时候柴已经劈完了,整整齐齐摞在墙角。严莫看见两人吃力地提着满当当的袋子,伸手帮忙。
小燕也是头一次正式见他,不自觉就叫了声“严少爷。”
严晓芙“嗤”地一笑,她立马就有点窘了,按刚才称呼严晓芙的方式,慌忙改口,“莫哥哥。”
却没想到,这个叁个字一出,面前两人的神色俱是一变,严莫的很微妙,严晓芙则是一下子被花刺戳伤了手。
严晓芙低头看着指尖迅速渗出血珠,沉默不语。
“莫哥哥”,讽刺得叫人心悸的叁个字。
那天早上,她从哥哥的怀里醒来,他的一只手还搭在她的乳上,赤裸的性器更是挺立着顶在她的臀后。她脑子里“轰”的一声,所有神经几乎炸开,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反向流动冲撞。她对着刚才转醒,撑起身子的哥哥,扬手就是一巴掌。
那一巴掌是真的重,打得她手心都发麻。
男人光洁的脸上迅速显出红印,她其实已经有点后悔,至少应该等清醒了再问一问。
却见他脸色阴沉,紧接着冷笑,“装什么?忘了自己一口一个‘莫哥哥’叫得多亲热了?”眼神与语气极其冰冷讽刺。
严晓芙脑子里又是“轰”的一下,她叫的可不是“莫哥哥”,是“默哥哥”!是她跟默禹泽在一起时偶尔撒娇用的称呼。因为听说默禹泽劈腿,她憋屈地难受,于是拎着酒去找哥哥倾诉,没想到引起这样的误会!
其实在那之前,她与哥哥已经有了小小的不愉快,有一段时间没好好相处。起因是她在哥哥生日那晚,秘密安排了一个性感女郎藏在他被窝里,做生日礼物。
哥哥常年忙于工作,感情生活一片空白,严晓芙觉得,身为妹妹,她有责任关心这个问题。前前后后,她给介绍过不少美女,但都无疾而终,后来好不容易看他对小鹿姐还挺上心,结果没抢过肖二少……
总之,出于好意,她安排了这么一桩美事,只是没想到,当晚哥哥带着朋友回家喝酒。
据说,卧室门一开,他就被金发碧眼的裸女缠上了,有口说不清,让一屋子的人都大跌眼镜,以至于有人开玩笑,说严先生金屋藏娇玩失手了。
严晓芙那晚本来专门腾出去睡了,结果被一通电话叫回来,训了一顿,训她胡闹,没个正形,勒令以后不许再管他的事。
一片好心,结果到头来被骂个狗血淋头,她又不是故意的。严晓芙也挺不高兴,不管就不管,以为谁爱管来着。
虽然她一扭头“蹬蹬蹬”上楼回了房,但也知道这事确实是她不对多一点,于是想着,刚好借这个机会找哥哥喝酒,休整关系。
严晓芙知道,其实哥哥一向不怎么爱听她的爱恨纠结和感情事迹,但她并不介意。不感兴趣最好,这样就不会随意评判,指责她的对错,反正她需要的只一个倾诉对象。
一整个晚上,她差不多都是自说自话,说到后来嗓子发干,几乎是把酒当润喉的水喝,而哥哥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那晚倒了些什么苦水,严晓芙早忘了,但她不知为什么始终记着哥哥沉默的眼神,后来才悟过来,那眼神里似乎是怜悯。
可她不喜欢怜悯,她才不需要。
她是真的喝多了,腿脚软得跟面条一样,一站起来就不受控制地往地上倒,可她没有摔在地上,而是掉进一个结实的怀抱里。丝滑的软缎睡衣和沐浴露清新的香味包裹着她,真暖啊,温柔又踏实。
在那之前,她从来没有留意过哥哥尝用的洗漱用品香型,只觉得周遭气息熟悉,熟悉到安心,可以放下一切防备。是禹泽吗?是禹泽回来了吗?她是不是可以撒娇了?
“默哥哥。”她坐在那结实的怀里轻轻扭了扭,抓着柔软的衣领使劲仰头,可她眼前好模糊,看什么都不真切。
她的默哥哥怎么好像没有反应,于是她又轻轻地叫,一声接一声。她的手从他的衣摆下伸进去,他好像瘦了,胸腹的肌肉又硬又紧,但也好像不全是硬的,因为肌肉下的血管是软的。
她怎么会摸到血管呢,可她就是感受到了一下强过一下的心跳。
像是久旅沙漠的人找到了水源,她如饥似渴地用嘴唇汲取,过了好久好久,才有另外一双柔软的唇覆盖她……
再后面,不知是严晓芙刻意不去回想,还是真的忘了,总之很模糊,她以为当时抱着她的人是默禹泽,却没想到早上醒来是严莫。
虽然她知道自己是领养的,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可这些年,她一直他当哥哥看待,怎么能这样?怎么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是喝醉了,可他为什么……
“我也喝醉了。”他若无其事地说,随后翻身下床穿衣服,留一个冷淡的后背。
莫哥哥,都是这叁个字惹得祸。




人间(限) 穷凶极恶(五)
“勾出肉了!你没事吧?”小燕慌张喊,虽然只是破了手指,但再她看来,这样娇滴滴比花还嫩的人,是不该有任何伤痕的。
“没事,一点点。”痛感似乎是还没有传到大脑,严晓芙现在只觉得脸颊和耳背火热,她能感觉到头顶有利刃一样的目光射下来,几乎戳破她刚才脑中所想。
“先进去包一下。”严莫领着严晓芙进屋,没忘了扭头对小燕说:“可以叫我严大哥,或者叫我名字。”
屋里阴凉,身上才出热气凝成微凉的水珠贴在皮肤上,严晓芙看着他打开医药盒,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反正现在屋里只剩他们两个, 用不着演戏。
他却仿佛没听到似地,眼皮都没抬,自顾从盒子里翻出要用的东西。
他这样云淡风轻,严晓芙觉得自己又输了,仿佛这种人道时刻她都计较,表现这么抗拒,显得她拧巴又小气。
她咬住下唇也不说话了,心想就当是被蚊子咬了一下好了。只是酒太刺,沾到指见,第一下就叫她哼出了声。但人输势不能输,严晓芙咬牙,小心细微地呼吸,差点给自己憋岔气,也愣是没抬头。
只是没想到,伤口包完,头顶蓦地飘出一声哧笑,极清淡,却把严晓芙气坏了,这分明是在嘲笑她!他早就看出来了,故意的!
她抬头瞪过去,人却已经拾完东西转身了,叫她有气都没处撒,只能死死盯着那后背,恨不得在上面烧出两个洞。
以前也没见他对着别的谁冷嘲热讽,最多就是在公司肃着一张脸,怎么到她这就这么可恶呢?
她看到他站在房檐底下,微微侧过头,青色的天衬着明利的轮廓,他好像有话要说,但最终没有开口。
严晓芙一直瞪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越来越气。鬼使神差地,她张口了,发出一个“你……”字,后面却半天没接上。
要和他吵架吗?她才没有那么幼稚沉不住气。
那她想说什么?严晓芙猛地一惊,闭上嘴。
太阳直射屋檐,晌午的光有些刺眼,院子里热闹起来,是从灶房发出的动静,能听到铁锅在热火上翻炒的声音。
要说拍严先生人设崩塌的照片,除了劈柴,现在也是个好时候,因为现在他正在用灶台做饭,围一个粗布的围裙,面前一口铁锅,他能做一桌好菜,还能做到神情悠然自得。
他是在国外独立生活过几年的,学生活都是他自己挣的,没向家里要钱,养了一身本领,不像她,跟温室里长大的一样,非但眼光不好,还养了一身大小姐脾气。
当然,这话不是严晓芙自己说的,是严莫说的。
可是,她又不是对谁都那样使性子啊,她不会对小燕不会对其他人耍脾气,也就是对他和爸爸还有禹泽而已。
以前他在灶房做饭的时候,她觉得新奇,爱围在边上看,顺便打打下手。前两次,为了装出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她还假装跟以前一样围在跟前,今天好了,她是“病号”,不用过去演戏。
看着包得跟个小馒头一样的指尖儿,她又想起来,刚才在门口叫住哥哥,差点冲动问出来的问题。
那晚,两人都醉了,她把他当成禹泽,那他又把她当成谁了呢?
饭毕,严晓芙端着多剩的一小碟蛋糕在院子里转悠。她爱吃甜食,但又怕长胖,所以想出来这么一个主意,边走边吃。看到小燕在灶房洗碗,她凑上去聊天。
“小燕啊,你觉得我哥哥怎么样?”那会坐在屋里,她听到小燕和哥哥谈笑的声音从灶房传出来,这情况可不多见,因为高冷的严先生不轻易对才认识的异性笑。
小燕将手里的瓷碗转一圈,麻利地刷好一个,搁边上,“严大哥人很好啊,很会干活,长得也靓,在我们村里那肯定也是很抢手的。”
严晓芙吞着蛋糕点头,这倒不是假话,别说放村里,就是放在整个本市,那也是抢手货。她清清嗓子,进入主题,“那你看,我哥哥是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啊,我给你们俩牵个线怎么样?”
虽说上回严莫已经训过叫她不要再管,她其实也懒得管。但是,为了自己的幸福生活,她还是决定再试一下。希望他陷入爱河,也吃一吃爱情的苦,别整天盯着自己和禹泽的事儿管。
小燕显然没想到严晓芙这一出,手里的碗都溜回锅里了。她连忙捞起来,结巴道:“我……不是不是,严大哥人很好,但是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个,我有男朋友了,已经订婚了,打算年底前结婚……”说着,她脸上显出淡淡的羞涩。
好吧,看来哥哥没这个福气了。以前她给介绍过那么多款,都没对上他胃口,还以为万一他喜欢的是这一款呢,这下好了,他连试一试的机会都没有。
严晓芙暗自摇头,没注意小燕蓦地不说话了,等她察觉到氛围不对,才看到严莫从身后出现,走进厨房。
他打开橱柜,抽出一盒普洱,拎起灶边小炉上“咕嘟嘟”煮沸的一茶壶水就出去了。他什么都没说,但严晓芙知道,他听见了,而且不高兴,连小燕都敏感地察觉到,噤了声。
严晓芙更是郁闷,他不是和爸爸在书房谈话么,怎么这都能撞上?
日头西照,烧红山顶头上那片无垠的天,他们该回本市了,明天还得上班。
严先明恨不得把菜园子里能摘的菜都给他们搬到车上,严莫打点好上了车,严晓芙还抱着爸爸撒娇。
除却严莫那张冰山脸,她在这还是很开心的,只是时间过得太快,她舍不得爸爸。
严先明一边数落她粗心马虎,叫她回去留意手指不要碰水,一边指着栽在围墙外的野蔷薇,说现在栽的时候刚好,下回来说不准就能开花了,再攀着拱门长一长,围成一圈,一定很好看……
日常琐碎的话,以前对严晓芙来说更像是唠叨,今天却叫她湿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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