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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默默里
他们采访完后匆匆吃了午饭,赶去见第二位,结果迟到拖延更严重,这使得他们结束后去赶第叁趟的时候,除了开车,全程几乎都是小跑着。
最后一站的地点位于繁华的曼哈顿下城区,透亮的办公楼像一颗巨大的水晶吊灯立在路口,映射着夕阳绚烂的光。张瑾一行人由前台引着上电梯,一路看到不少亚裔员工,不由得好奇。
因为着急赶路和记上一位的采访碎片,最后这位采访对象的资料还没来得及看。张瑾心想这些商业英恐怕都是一样的忙碌,等会上去不了又要一番等,到时候再了解资料信息也不迟。反正今天3位的采访内容大同小异,提问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她已经很熟悉了。
采访背安排在一间会议室,进门就能看到整片的玻璃幕墙通透明亮,底下车水马龙的华尔街尽眼底。张瑾心里略一感叹,却不敢再浪时间,埋头看材料。先看了公司介绍,这才去看人物介绍,翻开扫到第一行,她就愣了,因为面前的册子上写着总经理james chou。
张瑾仿佛一瞬间不认识英文,力地看了好几遍,还在侥幸是不是同名同姓的时候,门外传来动静似乎人已经到了,再看表,竟然是准点,一分不差。
她机械地抬头,死死盯住门口,心跳得仿佛要从嗓子眼蹦出来,眼前的一分一秒都变成了电影里的慢镜头。
他在众人的簇拥里终于走进来,身边围着好几个人,可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黑色的西装衣线挺括,正斜眼看着身旁秘书举着的平板电脑,只皱眉还没说话,秘书就赶紧换了界面再毕恭毕敬地举过去,又听他冷脸说了句什么,马上就诚惶诚恐地退出去了。一边立马有人赔笑着不知说了什么,他仍是不苟言笑,微抿的唇透出冷漠的气息,浅棕的眸子高深凌厉。紧接着他像是感应到了注视,微微偏头,那凌厉的眼风便朝张瑾扫来。
刚才还狂跳的心在这一刻突然死寂,一瞬间她仿佛对外界失去了感知,然后是天旋地转的晕眩,耳朵里轰鸣起来,全世界只剩下眼里这一个人。
她看到他也顿住了,蓦地停下,正脸看过来。
他周围的人也都跟着看过来,不明所以,然后又转回头看他。他突然极轻极快地勾了下唇角,看不出是什么意思,又恢复如常。
他渐渐走进了,张瑾心跳复拢,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应该马上从这里消失,但她不知为什么就是动不了,眼看着他站在面前了,然后解开西服外套的单扣坐在采访的椅子上,声音淡淡的。
“好久不见。”
“哭什么?”
我多么善良啊,从离开到再见面放在一章里,生怕虐了。
忘了感谢500珠,鞠躬!





人间(限) 柳暗花明(二十九)
张瑾这才意识到眼前雾蒙蒙的,慌乱低头,眼泪一下子砸在手背上。身旁同事小声疑惑地问,“你怎么了?”
她摇摇头,连忙用手在脸上用力一抹,再抬起头,周常远已经将雪白的面巾纸递到她面前。一旁站着下属,捧着面巾纸盒,客气地说:“您没事吧?身体不舒服的话采访可以再择日期,我们总经理时间很……”
周常远抬了抬手,那人后面的话没再说出来,接着就听他吩咐:“留一个人就够了,剩下的都出去吧。”
会议室门阖上,静得只剩一旁摄像机运作的声音。
张瑾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问些什么,只是机械地张嘴,把脑子里先前背过的东西倒出来,以至于出了好几次牛头不对马嘴的错误,都是周常远淡淡地改正。
她知道自己的样子看起来一定狼狈又奇怪,因为周围人看她的表情都是离奇古怪的,只除了周常远,平静如常地一问一答,这让两人之间进行的采访整个都很奇怪。
可张瑾控制不住自己,脑子和心乱如团麻,直到周常远蓦地顿住,只看着她,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
那是采访结尾惯提的一个问题。
“我最难忘的感情经历?”,只见周常远自嘲地笑了笑,深深地看着她,无比清晰地说:“四年前有个人把我所有的真心扔在地上,踩得稀烂,然后不辞而别,离开了我。”
只觉得眼泪又要掉出来了,张瑾急忙低头。她没有勇气看着他,他的目光那样锐利强烈,她承受不了。
身旁的同事站起来说采访结束,他们似乎都松了一口气。
门一拉开,周常远身边马上有人围上来,请他去开会,他走到门口,又侧脸看了张瑾一眼,然后大步离开。
张瑾像失了魂一样浑浑噩噩,同事甚至开玩笑地问她是不是嗑了药。她勉强地扯起嘴角,可笑得比哭还难看。
回到社里整理稿件,直到夜幕低垂,办公室只剩她一人,她却满脑子还是采访时碎片的画面,周常远熨帖的西装,淡薄的唇,听不出感情的声音,凌厉中压了郁悒的眼神,还有那句话。
家里的钟点工打来电话,张瑾叹口气合上电脑回家。因为心不在焉,没有注意后面有车跟了一路,直到到了家门口,看到那熟悉的标志和车牌号。
车子平稳地停在张瑾面前,后座的玻璃落下来,周常远的脸一半在顶灯下,一半隐在黑暗里,更显深刻幽邃。
司机下车去一旁点起了烟,张瑾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房子,拉开车门坐进去。车里很宽敞,两人中间隔着一人坐的距离,可张瑾还是觉得逼仄,熟悉清冽的气息充斥四周,夹杂了一丝陌生的烟味。
他以前不抽烟的,他变了许多。更瘦了,轮廓也更深峻逼人,眉宇沉稳,眼神里多了种凛冽的气质。如果说四年前他像是一块温亮的璞玉,那么现在就是经历过打磨的玉器。
他看了张瑾一眼,只是抽出一根烟,问:“可以吗?”
张瑾点了点头。
猩红的火舌在他深邃的眼下跳跃出阴影,他敛目点着烟,开口,“什么时候来得纽市?”
“也就一个月前。”
“哦。”他吐了口烟含糊应声,极平淡地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甚至有点玩笑的语气。
张瑾一下子坐立难安,勉强尴尬地掣动嘴角,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周常远不以为然地勾了勾唇,转移话题问:“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张瑾透过车玻璃,看了眼漆黑的房子,声音干巴巴的,“还好吧。你呢?”
“我?”周常远点了下烟灰,笑了笑,这才看着张瑾,“我过的不好。”
被他一看,张瑾就想低头。她紧张地舔了舔干燥的唇,低声说:“当年……当年的事……”
她张着嘴哑在哪里。周常远连抽了好几口烟,没有吭声,仿佛在等她说下去。可话到嘴边她却说不出来,又闭上嘴,半晌说:“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周常远长长地呼出一口烟,突然将烟蒂狠狠摁灭在烟灰槽里。张瑾没来得及看清,就被他揪着肩膀拽到身前。
内饰的顶灯照着他黑亮的发梢,却照不到他的眼睛。他手劲极大,声音狠厉,“我来就是为了听这话的?!”
张瑾被他抓痛不敢吭声,缩着肩,死死咬住唇,惊移不定地看着他,仿佛还在消化他突如其来的怒气。
周常远最受不了她这副怯生生的样子,低骂一声,狠狠吻下去。
他的吻也比从前霸道,捏着她的下巴逼她松开牙关,长舌深深地闯进去,大嘴含着她的,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回忆如潮水一般涌来,夹杂着难以言说的苦涩,张瑾舌根都麻了,口腔里渐渐起了铁腥的气息盖过了烟草味,不知是谁的伤口,她就要喘不过气,终于被松开。
熟悉的气息和触感几乎叫人发疯,周常远喘息地看着张瑾,胸膛起伏不定,却见她脸色苍白,眼角泪珠悬而未落,顿时便僵住了。
空气渐冷,他抓着她的手也松开了,眼里闪过某种痛楚,却突然笑起来,声音极低,像是自言自语,“我他妈是疯了才会又来找你……”
自嘲的话像针一样扎痛张瑾的神经,她的心急速地坠下去,仿佛有什么东西抓不住就要失去。
手指最后落在她头发上,周常远在她额头温柔地轻吻,再推开她时,声音已经恢复平静,“回去吧。”
张瑾仿佛没懂似地睁大眼睛看着他,他却只留一个侧脸,眼神不知道落在哪里,重复,“回去吧。”
攥紧了手心又松开,张瑾最终木着身子,轻轻推开车门。
“gin。”时隔四年,他突然叫出这个名字。
张瑾回头,他却说:“我希望以后不要再见到你。”
关上房门,整个人便像被抽走骨头一样,瞬间瘫坐在地上,浑身冰冷,心痛地几乎就要窒息。她到底犯了什么错,上天要这样折磨她,让她如此爱而不得,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失声痛哭,仿佛要将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尽。
突然卧室的房门打开,暖黄的灯光流泻,映出一个小小的身影。被吵醒的小人儿揉了揉眼睛,张开胖乎乎的胳膊向张瑾走来,“妈咪……”
好吧,又骗眼泪了,骂我吧。




人间(限) 柳暗花明(三十)
孩子软软的身体带着淡淡的痱子粉香气,云朵一样将张瑾包围,冰冷的心顿时融化,被另一种温暖充斥。
她还有小璨……幸好,她还有小璨。
“妈咪,你怎么哭了?”张瑾已经急忙擦干眼泪,可还是被小璨看见。
“你在伤心什么?”他眨巴着大大的眼睛,浅棕的瞳仁满是疑惑。
叁岁小孩知道的不多,但有时候又什么都知道,张瑾的情绪没瞒过他。
她抱起小璨,向卧室走去,“妈咪今天碰到了一位……一位叔叔,妈咪以前做过让他伤心的事情,所以感到很愧疚……”
小璨抱着他的脖子,理所当然地说:“那你再让他开心不就好啦……”
张瑾愣了愣,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将他放回床上,只问:“今天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有没有哪里痛?”
果然他马上笑得一脸骄傲,在被子里踢着小腿,“没有哦……今天很乖呢……”
去年冬天以来,小璨开始经常发烧,时好时坏,反反复复。先前一直以为是肺炎没有好彻底,直到一个多月前,医生建议,保险起见,到纽市最先进的医院做全面检查。谁知刚来这里他就不适应又发起烧,前两天好转,断药后才做了各项检查。结果还没出来,张瑾就一天不能彻底放心。
因为生病,他素嫩的脸比同龄小孩更瘦一些,浅棕的眼睛显得更圆碌碌亮晶晶的。因为只有妈妈,他也比同龄的孩子更懂事安静。
夜已深,小璨安然酣睡,张瑾看着他却没有丝毫睡意——她做得真的对吗?
rachel喜欢和张瑾聊文章,也喜欢和张瑾聊帅哥,是个极度颜控。社里只要是个雄性,都被她按颜值高低分成观赏梯队,说是雄性,因为社里散养的两只公猫也被她算进去了。
张瑾这两天写不出东西,rachel催得几乎都要乳腺增生也没用,一气之下打发张瑾去管猫。
下午茶时间,汤勺碰着瓷杯“叮叮当当”的声音由远及近,她端着咖啡走过来,这次是和张瑾聊整个办公楼里的帅哥。
其实张瑾对这话题并不敢兴趣,因为说实话她在外面还真没见过比周常远帅的,rachel和她聊帅哥也只是好奇东方人的审美和偏好。
不过今天rachel说话,总有点旁敲侧击、含沙射影的意思。
张瑾不接话,她一口闷了剩下的咖啡,语重心长,直接道:“写作需要灵感,生活需要激情啊!你有多久没接触雄性荷尔蒙了?这里大好才俊这么多,你随便勾勾手指,哪个不愿意跟你回家?”
逗着手底下皮毛滑软的“雄性荷尔蒙”,张瑾无奈一笑,还没说话,有同事走过来,“门口有人找你。”
什么人会找到这里?
内心忐忑,疑惑不定地走到门口,万万没想到来人是joyce。
她双手提着包柄在身前,一如多年前第一次见面那样婉婉有仪,看到张瑾像是松了口气,问:“gin,我们能聊一聊吗?”
办公楼下就有咖啡馆,张瑾却故意多走几步挑了间人少的进去,坐在绿植隔开的偏僻角落。说实话,她怕一会儿被泼咖啡。
短短时间,她脑子里过了许多种开场白,独没料到joyce会突然开始擦眼泪。
“gin,你怎么悄无声息就走了,真是……一点消息都不留……”
张瑾一下子不确定joyce是不是清楚她和周常远的事,局促不知怎么接话,却见joyce温柔地覆住她放在桌上的手,说:“是常远做错事,破坏了你的婚姻,就算你一时不能接受他,也应该想想我啊……这几年我很担心你,但一直联系不上,给你发了许多邮件,都没有回复……”
这情况完全出乎意料,张瑾愣愣地看着joyce,回想当年周礼鸣的做法,怎么也想不到她是这样的态度。
四年前和常远闹翻的那晚,她在他喝的水里加了一点安眠药,趁他熟睡,从他怀里离开。是周礼鸣安排车接应的她,一路躲开摄像头,辗转送出波市,将她放在不知名的路边,还给了新的身份证件,摆明就是要断绝一切联系,她哪里还敢再用原来的邮箱。
“我……对不起,joyce,是我配不上常远。”
“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joyce抹一把眼泪,有些气愤,“你和我认识这么多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哪里配不上他?什么叫配不上?”
这下张瑾泪眼模糊了,她在常远面前的不自信,还有被周礼鸣羞辱的委屈,被这句话奇迹地抚淡。
“谢谢你,joyce,不管怎么样,真的谢谢你这样说……”
joyce安慰地拍她的手,叹一口气,“常远做的那件事是周礼鸣捅给你的吧?”
“他一心念及路鸣留下来的生意,一定要常远找一个对公司发展有帮助的结婚对象,说白了就是商业联姻。”
“但是我并不赞同。”她看着张瑾。
“路鸣当年做生意赚钱,只是想让常远以后过得轻松幸福。可如果让他牺牲感情和婚姻,赚再多钱又有什么意义呢?这绝对不是路鸣的初衷,也不是我想看到的。”
“常远的心思,我最明白不过。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我早就发现了,只可惜他晚你几岁,没福气赶上。后来那年暑假你在闹离婚,我故意在外面逛了很久没回去。那时候常远和我打电话,他虽没说什么,但我听得出来,你在那里,他是开心的。”
张瑾鼻子一抽一抽地,抖着唇不知道说什么。joyce透过她看向窗外,纽市的街头从来都是这样车水马龙、欣欣向荣,伤心落寞只藏在夜深人静时的暗僻小巷。
她不想常远也变成这样。
“两天前他突然给我打电话,说是……说是找到你了,又说他再也找不到你了……”joyce回想他绝望的语气,心酸不已,几乎又要落泪,表情沉重地看向张瑾,“他准备要结婚了,和一个不爱的女人,周礼鸣以前介绍撮合的对象之一。”
“gin,只有你能阻止他……”
张瑾的脑袋仿佛被坠物砸中,昏天黑地,闷声嗡响,他要结婚了,他要结婚了……
她满脑袋都是这句话,头痛欲裂,只有自己能阻止他?可是……
可是……
“可是,周礼鸣他……!”她失态地喊出来,刚说出名字就愣住了,真的要说出来吗?他们会相信她吗?她能斗得过他吗……
谁料joyce轻轻叹一口气,先开口,“周礼鸣两月前过世了。肺癌晚期,在医院躺了很久,这两年公司都是常远做主……”
一桩接一桩,张瑾有些喘不过气,脑子里乱哄哄的,忘了怎么和joyce告得别,魂不守舍地走在路上,眼里看不到路,只记得joyce紧紧拉着她的手,请她给常远幸福。
她能给常远幸福吗?他曾经说希望不要再见到自己,他现在准备要结婚了。
脚下轻飘飘的像踩在云里,她回到办公室,茫然地看着rachel走过来,塞给她一条便利贴,“男神的电话,拿好了,争取晚上就搞定他……”
张瑾像拿到烫手山芋一样松开,连连摇头。
rachel真是搞不懂她,枉她一番心思,问:“为什么?”
为什么?
张瑾蓦地站住。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再也不会爱上其他人了,这辈子再也不会,除了周常远,那个算起来与她只真正爱了一天却顶过一辈子的人……只有他……
只有他!
rachel这才发现她状态不对,正要问,却见她突然拔腿要往外冲,连忙拉住,见鬼一样看着她:“你怎么了?要去哪?!”
谁知她转过头来,仿佛一下子换了个人……不对,仿佛一下子活过来一样,是从没见过的样子,眼神坚定,满脸焦急,猛地甩开她跑出去老远,“找激情,找灵感……!”
完结警告。




人间(限) 柳暗花明(三十一)
不能错过了,不可以再错过了。
四年前她懦弱不自信,选择逃避。今天,她或许依然软弱,但不可以再逃避了。
她要告诉常远,她爱他,哪怕他真的不想再见到她,哪怕他不会和她结婚,她都要说出来,她一直爱他,四年来从来没有变过,无论如何。
张瑾一口气跑了好几个街区才拦到出租车,再跑进华尔街那座水晶吊灯似的办公楼时,已经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她头发乱了,妆也花了,前台接待的小姐出于礼貌没有显露眼底诧异,但一听她说要找james chou,浓描细抹的大眼睛泄漏一丝不屑,“周总不接待没有预约的访客。”
张瑾这才意识到脑子一热就这么跑出来了,浑身上下只带了一个手机,站在这里,显得十分唐突。
她急得团团转,突然想起joyce,忙说:“是周总的母亲joyce太太叫我过来的,她可能忘记和周总打招呼了,你可以打电话向她确认。”
前台将信将疑,见有希望,她接着说:“我要转交一个重要的东西,而且很着急,你打电话问一下她就知道了。”
她语气听起来不容置疑,但实际满手心都是汗。
或许因为她是亚裔面孔,或许因为她看起来真的着急,前台小姐最终拨通电话,都还没问张瑾名字,那端就配合地回了话。
前台立即换了态度,叫她稍等,去电通知总经理秘书室,带她上楼。
电梯越往上,张瑾心头的那腔热血越往下,带着一种近乡情怯的意味,更多的是紧张,像一根绷到极致的弦,从指尖一直连到心脏,随脉搏突突跳动。
她没料到,等都没用等,自己就被带到了总经理室。
门打开的时候,办公室窗外夕光正盛,金灿灿地照到周常远脚边,他正站着低头看文件,侧身挺拔,逆光剪出深硬的影廓,手里翻过去一页,似在确认准确性,面前立一下属,拿着笔,等他签字。
张瑾眼前恍惚黑了一瞬才看清他,捏着衣摆,静静站在秘书身后。
他看着文件没有抬头,秘书就没开口,仿佛有什么约定俗成的规矩在这里,每个人连大气都不出。
只见他一伸手,笔立刻递进掌心,待他签完字合上文件,秘书才轻声说:“周总,joyce太太的人到了。”
他随意转头,没想到看到张瑾,浅棕的眼睛定住了,直到面前下属等着从他手里拿走文件,试探道:“周总?”
递出文件和笔,他面无表情,“没事了就都出去吧。”
门再次阖上,张瑾还站在原地,周常远顾自走回办公桌旁,翻开厚厚的文件夹,似乎很忙的样子,淡淡问:“joyce叫你来的?要转交什么东西?”
没听到回答,他皱眉抬头,“不是说很着急吗?”
不知是不是刚才跑步了的缘故,只觉得嗓子哑得厉害,张瑾吞一吞口水,嗫嚅着开口,“不是,不是joyce,是我自己要过来,楼下不放我上来,所以……”
她越说声音越低,周常远终于停住翻文件,但也没看她,半晌只道:“你忘了那天最后,我对你说什么了?”
空调冷气很足,但掌心潮得几乎能滴水,张瑾摇头:“没,没忘。”
“砰”地一声,文件夹合上。他眉头蹙得很深,看起来有些烦躁,拾起桌上的烟盒,也没征询张瑾意见就点上。
红光明灭,他靠在桌沿,透过飘起的一缕青烟,终于看向张瑾,“说吧,有什么事?”
眼前闪过那天在车里,他摁灭烟头时的样子,张瑾向前走了几步,“你……是不是要结婚了?”
他哧笑一声,隔着青雾,神色不明,“怎么?来祝福我?如果是这样的话,大可不必。”
手心攥了又攥,张瑾走到他身前,看着他浅幽的眼睛,鼓起勇气,“你能不能……不要结婚?”
烟灰陡然落在羊毛地毯上,他脸色蓦地沉下来,声音更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我知道!”嘴上结巴着,手指却突然抓住他胸前展洁的衣襟,靠近他。
“松开!”周常远动也未动,垂眼阴恻恻地看她,冷声命令。
“我不!”张瑾涨红了脸,两只眼睛睁地奇大,倔强地看着他,里面盈盈滚着水意,仿佛强撑着才没有落下来。
周常远别开头,耳下颈动脉凸起,绷削似箭。
他突然起身,将她抓在衣服上的手剥下来,拉起她往门外推,动作粗鲁。
“你干什么?!”张瑾死死揪回去就是不放,他手劲那么大,竟然也不能叫她松开,一阵推搡拉扯,两人衣服都皱巴歪斜,最后她八爪鱼一样扒在他身上,叫他再推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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