簇簇

“……把你腰间的帕子给我。”
韩刑决定拉她一把，旁边的石桌上还留着洛斓之调香时剩下的妆奁，他拿起一支画眉用的螺子黛，在她雪白的帕子上写了“韩刑”二字。
“走吧，拿这个给洛斓之看，她会明白的。”韩刑不欲多留，也不顾周蕊蕊，写完就转身走了。
这一切都被楼奚遥尽眼底。他的一切似乎都和帕子上的字一样，潇洒拓落，也让她沉醉不已。她那时才与李禾结婚不久，平庸的丈夫和俗气的家庭让她难以忍受，洛斓之是她曾经的好友，受她之邀来软红园赏海棠，碰巧瞧见了园中这幕。她与韩刑的年岁相差颇多，徒生出“君生我已生，我生君已老”的嗟叹，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求不得之苦才是最苦。她也助力，帮着周蕊蕊离开了软红园，回了中都重谋生计。
后来她知道了韩刑结婚，看到了他与簇簇的结婚照。原来他的心慈，只是因为周蕊蕊与簇簇相像罢了，令她心动的桥段全是幻影，爱而不得就成了恨，成了对簇簇的嫉妒，褪下记忆的滤镜，韩刑和这天下间的狗男人也没什么区别。
楼奚昭说，他去苍州出差，发现了一个奇特的人，名叫多拇。是个在草原放牧的牧民，除了粗糙黝黑的皮肤和说不清楚的普通话，他与韩刑，并无两样。甚至连身高都几乎一致。若不是韩让洁身自好，怕是真的以为他是韩刑的孪生兄弟。
楼奚遥望见他懵懂青涩的眼神，着魔似的说道，“我会安抚好你的家人，给你们足够的钱享受余生，只是从今天起，你要抛弃你的名字，你现在叫韩刑。”
楼奚遥花了大价钱给他美白，教他认字，不出两年，他被调教的安静乖顺，只要是楼奚遥的指令，他就会完全照做。他见过楼奚遥睡其他男人，只是她从来都不碰他，似乎保留着从前不忍打破的美好。
“别对我摆出一副乖巧样子！一点都不像他……”他被要求这模仿韩刑的方方面面，认真去学了赛车和射击，他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各项成绩都烂的要命，但是，他也只能在心底怀念久违的的羊群和草原，因为楼奚遥不喜欢他露出怀念的表情。
楼奚遥最快意的事，是她见到了簇簇在拂香会所极度悲痛的样子，她知道，她的报复成功了。天底下再找不到第二个韩刑了。而他的妻子正对着另一个死去的男人痛哭流涕。
后来楼奚遥才在书里知晓，海棠虽美，却被称作断肠花。
那年的海棠真好看，她不想再回忆了。





簇簇 第五十一章
“元副政委，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大宁宫外，簇簇遇上了许久未碰面的元鹤书，他的军装外罩着一件深黑羽绒服，毛茸茸的围领衬得他年轻了几分，软化了他严肃的气质，他刚刚向军部做完汇报，迎来了难得的假期。
“要一起吃顿饭吗？”簇簇试探地问。
“好。”
“我知道一家店味道还不错，在穗子街后头，我带你去吧。”他开口说到。
穗子街上有许多小餐馆，临近饭点，几乎都是爆满的状态。元鹤书与簇簇不急不缓地走着，默默无言，快走到穗子街的尽头时，找到了一家还余空位的小店。
簇簇抽出纸巾擦了擦桌上的油污，原来传闻中高高在上的元副政委，也会屈尊来偏僻的苍蝇馆子吃饭。他点了一盆鱼头豆腐汤，一盆毛血旺还有爆炒时蔬。热心的老板娘麻利地上完菜，簇簇被眼前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双眼。
“不知你吃不吃的惯这些，都是我常点的菜。”元鹤书先给簇簇盛了一碗米饭。
“我吃的惯，谢谢元副政委。”簇簇夹起一块鸭血。
“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拘谨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现在与从前不一样了，难道说元副政委习惯我以前的无赖样吗？”
“……我的确更习惯你在我面前无赖的样子。”
话题再次凝固。
瞧见簇簇无语凝噎的表情，元鹤书难得被逗笑了，他不知怎的突然回想起关于这家店的往事来，彼时元鹤书从元家出来，军部并未因为他的身份优待于他，后来有一次为了救助患癌的战友，花光了身上所有的积蓄，却未能将他从死神手里拉回来，那天晚上实在饿的不行，一个人浑浑噩噩游荡到这里，老板娘见元鹤书是熟客，施舍了他一碗鱼汤。
元鹤书以后来这里吃饭，必点一道鱼汤。
那天下了好大的雨，元鹤书陪着战友六十岁的母亲一起操办完战友的葬礼。他的母亲和妻子都是极好的人，她们知道是元鹤书垫了治疗，后来硬是靠着做工一笔一笔还清了医药。
奶白的鱼汤与浸满汤汁的豆腐相得益彰，豆腐寡淡，需要有鲜味衬托才能发挥自身应有的风味。
“元副政委，我想冒昧打听一下关于你母亲齐怜的事。”簇簇思量许久，终于说明了真正的来意。
“我知道，你还想问你爸爸的事，对吗？”隔着正在冒热气的鱼汤，元鹤书没有露出丝毫不悦，仿佛早就猜想到了她会这么问。
“你……愿意告诉我了？”簇簇听出了话里的转机。
元鹤书再见簇簇，徒然生出恍如隔世之感，她的身份早已不同于往常，只是她还同从前一般年轻貌美。
“你爸爸知道自己将要身陷囹圄，把那幅《潮生万里图》修复完后交给了我，我没有保存在母亲的小楼里，所以它没有被韩刑付之一炬。”元鹤书露出缅怀的神色，“黎叔叔说，他很爱你和你的母亲，但他却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没能看你母亲痊愈，没能看你结婚，不知道以后哪个臭小子能牵着你的手走进婚礼殿堂……”
“他还说，人的怨恨，须对应犯下恶果的人，不能对着无辜稚子发泄，结什么因，得什么果，所以，他一直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待。”
簇簇不知何时哭了，眼泪“啪嗒啪嗒”掉进碗里，元鹤书抽出纸巾，轻柔地擦掉了簇簇的泪水。
“我的母亲和她不爱的人生下了我，她也从未打骂过我，没有把上一辈的恩怨发泄到我身上。你不知道，她是一个期望别人幸福比自己幸福更重要的人。”
齐怜根本不是因为抑郁症而跳楼的，而是她知道了《潮生万里图》的秘密，知道了顾长均的一双儿女还留存人间，她为了他们能好好活着，选择了永远保守这个秘密。顾思弦，顾思年，兄妹俩的名字取自李商隐的诗，象征着美好的爱情，只是可惜，那是前元首和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所取的名字，而她只是见不得光的情妇罢了。后来被元正强占后，她还是情妇，上头有元正明媒正娶的妻子齐央，她的人生兜兜转转，终究没能跳出圈。
“簇簇，别哭。”元鹤书说不出心疼，他只是笨拙地帮着簇簇擦眼泪，他明白自己和齐怜唯一相像是地方，那就是期望别人幸福，比自己幸福更重要。或者说，也叫成全。
“元鹤书，谢谢你。”




簇簇 第五十二章
半夜十二点，簇簇接到了红豆的电话。
簇簇还处于迷迷糊糊的梦里，听到电话里红豆断断续续的哭声，一下子清醒了。
“簇簇！珠珠已经失踪六个小时了……”
“红豆，你别急，慢慢说……”簇簇听着红豆的叙述，麻利地穿好了衣服。
珠珠在中都一所私立的幼儿园上大班，那是红豆和前夫周守月在离婚协议中商定好要共同抚养珠珠，学也是他们一起出的，红豆在蕴州因为工作忙的不可开交，珠珠的上学放学都由周家一手包办了。今天珠珠要和同学上家政课，推迟放学了，红豆的婆婆章芳知道珠珠晚放学多打了一局麻将，来到幼儿园时却没有接到人。老师说，红豆和同班的楼暄小朋友一起回家了。电话联系不到楼暄的家长，老师也不清楚楼暄突然从留下的地址住处搬走的原因，珠珠现在就像凭空蒸发一样。
那是红豆第一次和章芳发火。从她嫁进周家来，唯唯诺诺，过着提线木偶一样的人生，珠珠就是她的全部，红豆听到珠珠失踪的消息，站都站不稳了。
“楼暄……？”这个姓让簇簇出神了一会，“红豆，你知道楼暄的父母吗？”
“楼暄是离异单亲家庭，和爸爸一起生活，他的爸爸叫楼璀。可是现在怎么都联系不上他，我们已经报案了，现在还在警察局……”
楼璀，楼奚昭的二叔，澄海船舶局的局长。
簇簇一下子就想起了他。她还去过澄海船舶局，在档案室里查找那些沉旧的事故档案，楼璀还过来帮她一起搬过厚重的文件袋。
与此同时，簇簇的手机到了一条短信，完全陌生的号码，“簇簇，来拂香会所，那个小姑娘还等着你来救呢，只许你一个人来哦。”
原来是鸿门宴。
警察局内，气氛剑拔弩张。原来在宝喆胡同为珠珠看病的莫医生陪着红豆，边上是她的前夫一家，曾经的公公婆婆都到齐了。红豆的脸都是苍白的，被莫医生小心翼翼地扶着，看到簇簇来了，眼泪急得直落。
“簇簇，簇簇，珠珠不见了！珠珠不见了……”平日里再强势的高管，现在也只是一个悲伤的母亲。
簇簇抽出纸给红豆擦眼泪，“红豆，别怕，我想，我知道珠珠在哪了。”她拿出短信给红豆看，“楼璀和我有些过节，韩刑的事故可能也与他有联系，我需要去一趟拂香会所。”
簇簇刚说完，被猛地推搡了一下，满是怒气的声音在她耳边爆发，“好啊，原来是你害得我的小孙女被绑架！”章芳抬起手，下一秒耳光就要落到簇簇脸上了。
“啪——”，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警局内响起。
红豆脸上浮出鲜明的红色掌印来，她替簇簇挡了这一下。对上章芳难以置信的神色，红豆带着超乎寻常的冷静开口说到，“是你弄丢了珠珠，现在簇簇带着线索来了，你就把属于你的责任推卸给她。”她把脸转向一旁的周守月，“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想离婚吗？因为你这个男人没有一点担当，一丁点都没有，看见你妈撒泼，你根本不会站出来制止一次，现在是，从前也是，你考虑的第一顺位永远是自己，我就是她眼里的生育工具罢了，这一巴掌，算是还清周家对我的情分了。”
周守月痛苦地看着红豆，“红豆，我们还有珠珠，你难道从来不考虑孩子的未来吗？她被问及家庭的感受，你从来不考虑吗？”
“我在周家的这些年，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现在到顾起孩子来了。”红豆的话刀刀见血，杀的他片甲不留。
“晦气，真是晦气，我们家怎么来了你这么个混账的儿媳……”章芳气死了，明显还想说什么，被她的丈夫制止了。
莫医生递了一杯温水给她，簇簇瞧见他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沉默了。
“红豆，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动身去拂香会所，中都的警察，一半都是楼家的，我进去之后，再帮我联系韩准，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把珠珠安全带回来。”簇簇不多言，和莫医生，红豆一起上车离开了警局，直接抛下了身后的周守月一家。
拂香会所，簇簇以为韩刑死的地方，隐晦的灯光，漆黑的大门，隔绝的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刚踏上这里，那种几欲作呕的感觉卷土重来。红豆见到簇簇被一个蒙面的黑衣侍者引进了门。
她赶紧拨通了韩准的号码。




簇簇 第五十三章
山顶的小屋被布置成了一个童话世界，公主床，大熊玩偶，粉色的吊顶纱帘，开满小花的壁纸，暖黄的灯光，甜甜的点心，衣柜里是不同种类的裙子，书桌上摆满了童话故事，还有时下最新的人偶娃娃。
“你不喜欢这里吗？”漂亮的小男孩问道，他穿了正经的小西装，居然还有模有样地打了一个白色的领结，柔软的头发贴着脑门，嫩滑如剥壳鸡蛋的白皙皮肤，乖巧又可爱。
“楼暄，这里很漂亮，但是我想妈妈，我要回到妈妈身边。”珠珠没有动摆在面前的玩具积木，脸上也没了平日的可爱笑容。
“是吴妈做的饭不好吃吗？”楼暄小心翼翼地问。
珠珠摇头。
“那么，是你讨厌我了吗？”楼暄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难过起来，泫然欲泣，要哭不哭地看着珠珠。
珠珠又摇摇头。幼儿园里，楼暄是她见过最有礼貌的孩子，他从不与别的孩子起冲突，而且什么都愿意和珠珠分享，珠珠非但不讨厌他，反而还很喜欢他。
“爸爸说，既然喜欢一个人，就要把她绑在身边，如果你不喜欢娃娃和童话书，那就造一个鸟笼，我们一起住进去，像吴妈养的一对珍珠鸟一样。”这话从楼暄口中说出，配上他天真的模样，让人不禁感到悚然。
那积木搭起来，就是一座袖珍般鸟笼的样子，珠珠虽然心里害怕，还是鼓起勇气伸手推倒了它们。
“楼暄，你看，这样是关不住我的，我不喜欢鸟笼，你也不要喜欢，好不好？”
……
簇簇被戴着半边面具的男侍者引进拂香，这里已经和她记忆里的会所不同了，两边的楼梯由低到高围成一个巧妙的弧形，空气里弥漫着难以辨别的香水味。簇簇从不用香水，只爱摆些花草瓜果在家，一踏进拂香，熏的她想要打喷嚏，还好她忍住了。会所里无论是侍者还是客人，都带着形状各异的半边面具。走了许久，带着黑色猫头鹰面具的侍者将簇簇带到一扇刻着精美花纹，足有两人高的金属门前，示意她推开门。
包厢内，除了摆放齐整的家具，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个麻将桌了。因为暖黄的灯光朦朦胧胧，码齐的雪白麻将在灯光下居然如暖玉一般散发着光辉。还有一个特别的地方，这里的落地窗和门把手，缠绕着恍若童话书里才有的翠绿荆棘，簇簇不小心按了一下门把手，上面荆棘的尖刺居然扎破了她的手指，鲜血沿着指缝流淌下来。
灯光逐级点亮，簇簇看清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他也戴了一只漆黑的半边面具，遮住了嘴唇以上的部分，面具上面画了一只蜘蛛，沿着蛛腿嵌了一圈闪闪发光的宝石，妖异又可怖。
“欢迎您的到来，簇簇殿下。”男人温柔地向她行礼。
“我应约而来，你们绑架的小女孩可以放了吧。”簇簇辨别不出是谁的声音，不像楼璀，也不像其他人，开门见山，也不多言。
“您说是那位叫珠珠的小姑娘吧，她很安全，请您放心。”他不急不缓地说着。
“你请我来，意欲何为？”
他抿了一口手边的茶，“只是想请您做几个选择罢了。”他拍拍手，簇簇面前空无一物的餐盘边上，两个摇铃发出微闪的光，一个是红色，一个是绿色。
“您的选择，会影响到他们的生命。”戴着蜘蛛面具的男人看到簇簇素白的指尖搭上了桌子，笑着说出来。
“第一个选择，中部军区那位下令绑架你去澄海的副司令盛非，因为少首追讨欠款导致他的父亲自杀，他的父亲是个清贫了一辈子为国家鞠躬尽瘁的将军，如今他被少首押入蔚山监狱等待提审，殿下觉得，他该不该保？如果他可救，就摇绿色的铃，反之，摇红色的铃。”
“第二个选择，杜岚承携卷数亿元政治资金潜逃国外，如今被缉捕归案，可是这杜岚承曾是黎冬伊提携过的人，据说他的欠款也有部分与黎冬伊有关，甚至关乎殿下能不能让黎冬伊离开燧狱，此人，救还是不救？”
“第叁个选择，梅清玲，何晗瑞的舅母，也是殿下曾经的姨妈，是她替换了您和梅清雨真正的女儿，保住了宁朝皇室最后的血脉，可她也是造成您母亲患病的罪魁祸首，殿下，她该不该留存于世呢？”
簇簇碾了碾指腹，只触及到伤口所流淌而下的，滑腻的鲜血。
终于登进来了（吐血）




簇簇 第五十四章
“下一个，是不是要审楼沅了啊，不好意思，我忘了他已经不在了，他在空雾山遭遇车祸不幸身亡了，还连带着毁了他侄子楼奚昭的一双腿。”面前戴着蜘蛛面具的男人突然有了点情绪波动，在她说到楼沅的时候，他本来空无一物的手握上了茶杯。簇簇也算知道了，珠珠根本不在这里，珠珠的失踪不过是一个引她来拂香会所的借口罢了。
她倾下身，随手拂开那两个碍眼的摇铃，直视着面具男人的眼睛，满是不屑，“你知道我平生最讨厌什么样的人吗？”
“自作多情者，道貌岸然者，故弄玄虚者。你恰好叁样都占了。”
簇簇直接伸手一把扯下了那个男人的蜘蛛面具。
“楼璀……？”面具下的男人有着狐狸似的眼睛，薄薄的嘴唇似笑非笑，好像早就料到了她的举动，居然和她在澄海船舶局见过的楼璀长的分毫不差，可是簇簇对楼璀的声音有印象，“不对，你不是楼璀。”
“殿下果然聪慧，我是楼璀的弟弟，楼璨。”他笑起来，左边脸颊露出一个不深不浅的酒窝，不说帅气，倒很特别。楼璀和楼璀是双胞胎，长的一模一样，楼璀在明，楼璨在暗，楼璨是楼家背后最锋利的尖刀，楼家所有上不得台面难以明说的阴私事都交由楼璀打理。
“我并不拥有审判他人的权利，那些人，死活与我无关。自有法律会审他们，楼璨，你也一样。我现在只关心珠珠的下落。”簇簇手上的血迹沾染在他的面具上，被她嫌弃地丢开，她的手机里先前被韩准装了定位器，簇簇看到手机上的小红点在不断靠近拂香，故作镇定地继续面对楼璨。
“看来殿下是坚定不移地支持少首了？”楼璨并未回应珠珠的下落，转而问了她另一个问题。
“以我的个人立场，是这样的。”簇簇回答的也很坚定。
“殿下是不打算知道那位小姑娘的行踪了。”楼璨冷着声音，已经可以感受到他话里的不快了。
簇簇可以确定珠珠应该没有受到伤害，反客为主问道，“楼璨，既然你提到了梅清玲，那我也想问问你，我十岁那年，到底是谁派姨母前来告诉母亲，她的亲生女儿已经死了？”
“是何晗瑞，还是……你？”
气氛陡然剑拔弩张起来。簇簇看着楼璨阴晴不定的脸色，她也有了答案。
“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破了快要凝滞的氛围，包厢的门被推开了，原来是保镖齐岭推着楼奚昭走了进来。
“叁叔，韩准已经带人把拂香围了，你让我带她先走吧。”他的脸色苍白，嘴唇是一种不健康的暗紫色，簇簇皱起眉头，楼奚昭在她面前，竟有一种油尽灯枯之感。
“也好，你带她先走。”楼璨点头，重重地把茶盏往桌上一摔。
簇簇被蒙上了眼睛，由两个壮汉保镖架着，跟随在楼奚昭背后，楼奚昭让保镖将她的手机扣在了拂香。原来拂香地下有暗道，不消一刻钟，他们便出现在了隔着一条街的圆澜酒店里。乘坐电梯直达顶楼，一台直升机早已就绪。簇簇一路没反抗，她想看看楼奚昭背后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她耳畔一直回响着直升机刺耳的轰鸣声，呼啸而过的风声，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了海浪的声音，极大的浪涛声，仿佛来自远古的哀鸣。
海浪……澄海……？
楼奚昭牵住了她的手。而簇簇，就像是触碰到了一块万年寒冰，她从来不知道，人的手还能冷成这样。
“簇簇，我欠韩刑一个人情，当年他的失约，我希望今天能补上。”在巨大的海浪声衬托下，楼奚昭的声音都更加轻飘飘了。
簇簇的手里被递了一个精致木盒子，她颠了颠，木盒子里发出“簌簌”的声响，看来装的是轻飘飘的纸张，虽然蒙着眼，她能感觉出眼前被迅速蔓延的温暖光亮浸满。算算从她到拂香会所，再到她被楼奚昭带走的时间，她的耳边还是无边的浪潮声，那么这光亮，应该是海边的，日出。
她刚想到日出，脑后的系带被轻轻解开，一轮橙色的太阳在水天交界处跃波而起，周天是被晕染的绚丽的朝霞，碧蓝的海浪不断奔涌，人间仙境不过如此了。
首-发：po18h｡(wo𝕆18 νip)




簇簇 第五十五章
韩刑和楼奚昭是朋友，但韩刑从未在簇簇面前提起过他。因为在韩刑托楼奚昭询问楼璀澄海失事船只的事故时，韩刑就已经对他起了疑心。
可能楼奚昭自己都不知道，韩刑早在破杀俱乐部打拳时，无意间已经撞见了一直帮楼奚昭推轮椅的保镖齐岭，心下早已有了计较。
韩刑没有在黎冬伊的案子里查到与自己的岳父有利的证据，可是，他查到了那幅被黎冬伊修补过的《潮生万里图》与楼沅在空雾山遭遇的车祸。这其中都有一个关键人物，那就是齐怜。
于是他做了一番伪装，混进了齐怜所住的小楼。那时齐怜已死，小楼却一直保存完好，又有保安看护，每周又有阿姨打扫，一尘不染，洁净如新。他搜寻未果刚欲离去时，不小心撞到了屋子里的黄花梨木架子，一只架子顶上的净瓶不慎跌落，霎时间那木架子朝外转开，露出一面白墙，韩刑拿灯一招，才发现这白墙上密密麻麻都是蝇头小字。原来这木架子竟是一种隐匿的机关。
“长均，思弦和思年两个孩子平安健在，不知地下的你可曾安眠……黎冬伊他没有辜负你的遗愿，只是他现在也已身陷囹圄，算不算一种报应呢……”
齐怜写了很多，那些话有大半是在怀念已故的顾元首和曾经与他相伴的日子，韩刑也从这里了解到，黎冬伊应是帮助了元首的两个孩子逃离了中都，也许只有狱中的黎冬伊或是故去的齐怜才知晓他们的下落。
他也在这时接到了元小冕的赌约。中都的雪林车道，韩刑虽跑赢了小冕，自己也连车带人一起扎进了大冬天的昭雪湖，为此大病了一个月。知道小冕被挂在sober hell行刑柱上受尽屈辱后，当时元鹤书为给小冕出气，头脑一热也答应了与韩刑的赌约，却不想韩刑这两次赛车，已经是赌命和他们玩了。元鹤书被人按住，亲眼看着韩刑点燃了母亲小楼周围的绿植，不一会，木质小楼一点一点被火海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