簇簇

学生时代，有校服与试卷，漫长的晚自习和热闹的小卖部。韩刑却对此却没有一点参与感，他没体验过普通的高中生活。
随便找了件校服还有学生证，混进了簇簇所在的高中。那时中午刚下课，在去往食堂的路上，学生们像出笼的鸟儿，他看着簇簇从班上出来，白衬衫，无袖毛衣，校服裙，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从那么多相似的学生中一眼就认出她来，她笑的好开心，看到与她一同出来的还有一个高高瘦瘦的帅气男生，韩刑烦躁地“啧”了一声。
这个男生为什么和她如此亲近？
韩刑要去一探究竟，在食堂里，他跟着簇簇与宋谨排在了同一个打饭窗口，想要听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还没听两句，没想到这队伍居然排的这么快，前面的簇簇和宋谨打完了饭，一下子就轮到他了。
韩刑这才想起，他只有学生证，没有饭卡。
看着食堂阿姨越来越黑的脸色，他头一回结巴地解释到，“阿姨，不好意思……我忘记带饭卡了……”
韩刑这辈子没这么丢脸过。
清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救他于水火之中，“没事，阿姨，让他刷我的卡吧。”一旁的簇簇拿完汤回来，见他窘迫的样子，掏出饭卡给了韩刑。
“下次要记得带饭卡，不要耽误其他同学的时间……”顶着食堂阿姨的碎碎念，韩刑拿完了菜，他连簇簇饭卡上的证件照都觉得无比可爱，特意多看了两眼。八块钱的一顿饭，炒蔫了的青菜，只有土豆没有鸡的土豆鸡块，还有份量颇多的白米饭，和他在中都私立的高中吃的牛排，海鲜烩饭，乳酪起司蛋糕根本无法比较。
“饭钱我会还你的……”韩刑装作害羞的样子，朝簇簇说着，她笑着摇摇头，“没事啦，下次记得带就行，我去吃饭了。”直接从他身边离开，走向了前方在桌边等她一起吃饭的宋谨。
韩刑觉得自己端盘子的手都要把盘子捏的吱嘎作响了。
她不会真的和那个男的是一对吧？
不行。
不可以。
为什么剧情的走向偏离了道路！
簇簇其实也有些小心跳，以韩刑这样的长相，应该是那种火速传开，早就能排上校草的宝座级别的人，可是她从来没听说过，看样子不太像她们学校的学生。
再一次碰见簇簇，是在他的音乐餐厅里。她来兼职应聘钢琴师。那个一开始因为年龄原因不打算录用她的餐厅经理，被韩刑发信息教育了一番后，一改态度，不但录用了她，提高了工资，工作时间还变少了。簇簇每次来弹钢琴，韩刑就坐在餐厅二楼的栏杆边，他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她，但她一抬眼只能看到挡住他的绿色盆栽。
簇簇因为打工，有的时候没时间做饭，就会从餐厅里打包一些饭菜回去和梅清雨一起吃，韩刑和餐厅的员工打听后，知道她喜欢餐厅里的一道甜点松子酥。可这道甜点算是这家音乐餐厅的招牌，很多人预订都来不及，簇簇打包的时候，每次都会有多余的松子酥给她留下。
他小心翼翼地为簇簇的生活保驾护航。
他不记得哪一天，那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追到了餐厅这里，少男少女在餐厅外的街角告别，原来那个男生要出国了，他躲在路灯后面，听到了簇簇和他告别，并祝他前程似锦，心里才长舒了一口气，唇边止不住笑意。
在闽州的冒光寺，他遇到簇簇带着母亲来观光，韩刑心跳如鼓，跑去帮她挂了祈愿的木牌。那时他戴着帽子，簇簇好像没有认出他来，向他道谢后又回到了母亲身边。韩刑偷偷收起了那块木牌，他要帮她实现愿望。
簇簇也有一个秘密。
她发现自己身边似乎出现了一个守护者先生。
让她留在了音乐餐厅打工，让她每次都能打包到招牌松子酥，帮她挂好了木牌，貌似还为她解决了便利店旁的小混混，修好了回家路上的路灯……
她家门前是一条小巷，离家门不远拐角处的墙上安装了路灯，有段时间忽明忽暗，簇簇回家的这段路走的很不安稳。那天她打完工回家，看见穿着长风衣的少年正攀在梯子上，给路灯换灯泡呢。暖黄的灯光“唰”的一下就蔓延到整个街角。少年似乎想耍帅，在梯子下到第六阶的时候直接蹦下来，然后出了点小意外，他捧着脚靠在了墙上，脸皱成一团。
簇簇没注意轻笑出声。
她走上前，发现少年的钱包从他卫衣口袋里滚了出来，搭扣还蹦开了，她捡起来刚想还给那个崴了脚的少年，发现了钱包夹层里，她参加青年音乐会的照片。照片都开始微微卷角了，似乎被人摩挲过好多遍。
韩刑生无可恋，已经第二次被她撞到丢脸现场了。
簇簇压下疑问，把钱包递给他，蹲下身来询问，“你没事吧？我扶你去医院，谢谢你修好了这盏灯。”
簇簇一低头就发现，他内里的白衬衫扣子解开叁颗，露出少年人漂亮白皙的锁骨，把簇簇都看愣了一瞬，然后是他的脸，狼一样偏灰的眼睛，微翘的红唇就像是诱人去索吻一般，他是簇簇见过最好看的少年，带着一点蔫坏又纯欲的气质，簇簇甚至觉得自己看着他有些口渴。
韩刑拉高了风衣领子遮住了半边脸，学鸵鸟埋进沙地，支支吾吾地说，“没事，我好的很，你赶快回家吧。”
“那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钱包里为什么有我的照片？”簇簇似笑非笑。
在人前不可一世的韩刑，在簇簇面前像个青涩少年一样红了脸，灯光下的少女，眼睛里藏了星星，心上的热度盖过了脚上的疼痛，怔怔地说，“……因为喜欢你。”
哎？
“簇簇，你们学校对于早恋抓的严吗？”
簇簇还在想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下一秒，韩刑吻了上去。





簇簇 第六十章
人的幸福大抵都是相似的。与簇簇恋爱后，韩刑和她相隔百里，异地恋，他是最患得患失的一方。只有放假，才是他最快活的时光，韩刑可以带着她跑遍大江南北。他从未忘记簇簇在木牌上写的话，可他又不想簇簇担心，于是瞒着她着手调查了当年黎冬伊的案件。
卷宗档案上的记载千篇一律，人证物证具在，黎冬伊自己也认了罪。偏偏他是被关在燧狱，若是其他监狱他大可前去探视，燧狱监管森严，没有特殊指示连只苍蝇都放不进去。
那一年的中秋节，他随韩让前去大宁宫赴宴。韩刑见到了总参的二把手，也就是小冕的父亲元瑞麟，当时他也是燧狱背后的监管者之一。韩刑面子里子做足了，恳请元瑞麟放他去见一面黎冬伊。
他没有说自己和簇簇正在相恋的事，而是对元瑞麟撒了谎。他在蕴州的一位好友，父亲曾是黎冬伊手下的官，因为黎冬伊的缘故被明升暗贬调来了蕴州，从此郁结于心，后来实在忍受不住内心煎熬，呈上了当年特大贪污案的一样证物，想证明黎冬伊的清白，为保险起见他将证物留在了蕴州，此行需要去燧狱和黎冬伊见一面。
韩刑这谎，前半段都是真的，证物那段是假的，也根本没有所谓的郁结于心，他好友的父亲不想与黎冬伊的案子再缠上关系，早就带着一家子跟着外派去了国外，真真假假掺和起来，看起来更能唬人。
谁知这一诈，却让他深陷危机。
元瑞麟也是个圆滑的狐狸，没有第一时间答应，“韩子侄有所不知，如今的燧狱的权早就不在我手中了，我只担了个监管的名，元首已经将其全权交由尤晩笙打理了，何况还是见黎冬伊，我这一道批示，怕是都到不了你手里就被驳回了。”
尤晩笙，楼汉的内兄，楼奚遥的亲舅舅。
韩刑皱起眉头。元正推门进来了，老爷子拄着拐杖，冷淡又不好相与的模样，说的话想让韩刑彻底死心，“小子，你进不去燧狱的，别去查黎冬伊的案子，别让你爸爸担心。”
韩刑起先觉得黎冬伊案子有端倪，只是苦于证据太少，无法彻查，现在大宁宫内的权贵都劝他不要趟这趟浑水，心下越发波澜四起。他想起簇簇一家的境况，越是阻他，就越是要给她一个交代。
中都的天，似乎被铜铸的云气笼罩，手一伸，原以为能拨散，却实打实碰上了硬板，叫人笼在里头看不清前路。
没能去燧狱见一面黎冬伊，韩刑暗中蛰伏，没有停止收集证据的步伐。直到他闯进齐怜的小楼，阴差阳错之下撞破了齐怜最大的秘密。
原来前元首有一双儿女，顾思弦和顾思年，在他倒台前夕就已经被黎冬伊送离了中都。这才有了后来他托楼奚昭询问楼璀关于澄船舶的事。黎冬伊虽然报复了前元首，却留了他儿女的性命。
他知道元首得位不正，自己的父亲韩让与元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是，将黎冬伊解脱出去的希望，似乎也在那两个孩子身上，一下子就成了无法解决的死局。
黎冬伊做的最绝的地方，就是利用了“金星凌日”的天象迷惑了对手。若是错过了这一次，那么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了。韩刑对比着龙头礁，向东划出了一条笔直的航线，这条线碰巧隔开了澄海各个岛屿，一直延伸到公海，最终的落脚点竟然在r国附近的群岛。怪他领悟的太晚，那时离军演还有五天。
他一直在想要怎么瞒过簇簇，韩刑知道，她盼着自己的父亲能出来，若是此行给了她希望，又怕最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思前顾后，恰巧楼奚昭的一个电话让他有了借口。楼奚昭说家里为他募到了合适的心脏，这几天准备做手术了，风险参半，与韩刑也算朋友一场，想着手术之前见一面。
此去中都，凶多吉少，等着他的是一场鸿门宴。
心脏手术完全是一个托词，他根本没有找到合适的心脏，楼奚昭骗了他。韩刑的车被人盯上了，围追堵截，纵使有再大的能耐，双拳难敌四手，直到最后，几十辆车把他逼停在死胡同里。
来者不善，韩刑虽有提防，但猜不到楼奚昭，或者说是整个楼家的打算，只能先行与他们去往拂香会所。
楼奚昭，楼奚遥，楼璀……一个个的都正襟危坐等着他来赴宴呢，还有之前他在软红园救下的妓女，也在里面端茶倒酒。
他没有与楼家谈拢，后来还中了迷药，韩刑早在之前给簇簇做了一个麻药戒指，对此类门道了然于胸，假装昏迷，错过了那个与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韩刑”，感觉到自己被抬上了车。这绳子可捆不住他的手脚，费了一番力气，夺了车加紧往澄海赶去。
冥冥中像是有一根绳子牵起了一切，但韩刑无暇顾及，距离金星凌日还有几个小时，时间不等人。楼家的人被他甩开一大截，自己身上的东西被尽数收走，只留下空荡荡的浴袍和拖鞋，还好，船上不缺通讯工具和日用品，他登船后要提前给簇簇报个平安。
韩刑赶上了登船，他提前与韩让的部下说明，保证他的船顺利离开军演区域。前半段都在计划之内，他的船成功行驶到了公海上。
细细回忆着拂香会所里每一个人说的话，韩刑突然想起楼璀说，“韩刑，如果你肯如实相告，我就让尤晩笙给你一道批示，让你光明正大进燧狱和黎冬伊相谈……”
中秋晚宴韩刑与元瑞麟单独见面，也只与他一人说过，要他的批示去燧狱……还有元正！他的脑海里像劈过一道闪电，霎时间一切都明了了。
韩刑叫人往目标地点继续行驶，自己则拿着船上的新手机给簇簇打电话，刚刚按完他烂熟于心的号码，一阵轰然巨响激的整个船只摇晃起来，手机也被震的摔在了地上，窗外泛起滚滚浓烟，甲板上的船员闯进来高声喊到，“韩先生，不好了，船要沉了！”




簇簇 第六十一章
簇簇下了车，楼璀也推开车门吐了个一干二净，颤巍巍地倚靠着石阶，面色惨白。簇簇瞄了一眼越发嫌弃，知道了他们做的事，也不打算有什么好脸色给他看。
“楼璀，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你们所做的桩桩件件，别想瞒得住，若是赔了你搭了我自个，实在太晦气了……”她一脚蹬在楼璀的膝盖窝，把他整个人踹的半跪下去，只听见他闷哼一声。
“楼家不做，自然有后面的王家李家做，都是中都出来的高门，人人都想沾沾那个位置，怪只怪您那个便宜老公触了禁忌……”他话没说完又被簇簇踢了一脚，簇簇带他飙完车，楼璀胃里一阵翻涌，连带着他一直没犯的胃病都冒出了头，楼璀疼的掩住了腹部，嘴唇都没多少血色了。
簇簇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真是奇了怪了，他们楼家一个个都是病秧子不成，先前才送走一个楼奚昭，眼下这位十有八九也有毛病。“您可以扔下我不管，直接把车开走……”他的声音听起来都比先前虚弱多了。
簇簇发狠道，“我眼下倒是希望你死在这，让我一脚蹬进海里喂鱼，佛家有肉身饲虎，你来个肉身饲鱼也不差！可我又嫌你死在我面前晦气……”
“莫非殿下舍不得我，那可真是我的荣幸……”楼璀忍着疼痛，非要在簇簇面前逗她，如愿以偿又挨了一脚。
簇簇忍着嫌弃从他裤兜里摸出手机，居然已经因为没电关机了。打开后备箱，发现里面还有一箱未拆封的进口矿泉水。她拿了一瓶扔给楼璀，把楼璀砸的半懵。
“您这是……”
“喝了，别那么多废话。”簇簇懒得和他计较。他这模样，一看就是肠胃上的病，弄不好真会交代在这。楼璀捏着瓶身，还没缓过神来。
“我原想让你交代在这，可是不行，我得让你们在众目睽睽下认罪，不然韩刑要背一辈子污名。他不是和妓女死在一块的，他还是干干净净的。”簇簇望了一眼澄净的大海，拨了拨手里的车钥匙，“你能活着撑到中都算你命大，死在车里我可不管。”
中都还是那个浩浩荡荡中都，元首隐瞒了自己的病情，大宁宫里聚集了元首亲信的臣子们，高居首座的是韩让，架势就好比古代宫里皇帝驾崩前的托孤一般。政治上的斗争从来都是腥风血雨的，一朝天子一朝臣，个人有个人的心思。按元首的意思，想让韩让做托孤的肱骨之臣，一番叙话暂且不表。
少首则是接到了部下的消息，先前他暗中还在做一件事，就是将晞山脚下一百四十具尸骨的名姓按号对上，他们都是簇簇的亲族，不至于做了无名无姓的亡魂，对上姓名，入土为安。为此他调了中央档案馆的档案，有些实在被洪水冲散了架，不过靠着颅骨的面部复原，慢慢对上一些人的名姓了。里面唯一的怪事，簇簇的生母沉霜不在其中。
沉霜被葬在了空雾山。她怀孕时，宁玉初刚好被上头带走。一人凄凄惶惶，是齐怜瞒着顾长均助她逃离了庆陇。她知道两位顾元首对宁朝皇室的厌恶，可是胎儿尚小，若要除去将是一尸两命，实在有损阴德，齐怜生了恻隐之心，适逢她回中都陪伴顾长均，就把空雾山的房子留给了沉霜，还派了稳妥的医生，让她安心生产。后来在沉霜生下簇簇不久之后，上面的人找到了齐怜的住所，簇簇早已被梅清铃换走，在她身边的是梅清雨的亲生女儿。齐怜还是晚来了一步，沉霜带着女儿从悬崖跳了下去。
空雾山离庆陇不远，约莫一天的车程，上山有缆车，毫不费力。齐怜的房子背倚丛林，出门就能看见奇绝的袅晴峰，日出的时候太阳擦过峰尖，就好似被一只大手托举起来一样。她最爱喝的潇芽，就长在袅晴峰的绝壁上。空雾山到了春天，一下子变得热闹非凡，山下举办轰轰烈烈的迎仙会，大家推选出来的美丽女子会打扮成花神娘娘一路游行。前元首为了讨齐怜开心，那一年的迎仙会让齐怜扮成了花神，还给她在空雾山造了座新别墅，此后的每一年都陪着她来空雾山度假。他就是这样的人，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只是齐怜在经过此事后，与从前变了样，很少再笑了。
韩准的行动力还是很果决的，接应到了从澄海开车回来的簇簇，楼家兄弟两个算是踢到了铁板，没从簇簇身上套出什么，反倒自己损兵折将。知道珠珠安好，簇簇也总算放心了，韩准这次没有指责她，只是紧紧抱着她说，做的很好。
中都目前风云诡谲，韩准不欲让簇簇多留，正巧少首送来了她生母的消息，韩准想着，没有向她透露元首的身体状况，而是准备这些时日让她去空雾山祭奠自己的生母。少首和韩准倒是一拍即合，两个都是拎得清是非，端的起大局的人，眼下都以簇簇的安危为重。
簇簇没有异样，她早就浸在哀思里，还打算把母亲的骨灰迎回来与亲生父亲葬在一起。去医院探望过梅清雨后，簇簇再次出发了。祭奠完亲生母亲，她就从空雾山南下再回一趟庆陇，为那些死去的亲族们立一块碑，然后带着母亲的骨灰回来与父亲安葬。




簇簇 第六十二章
空雾山是宣州有名的风景区，山间云雾缭绕，随风变幻，在山上行走，数十分钟前还是晴空万里，刹那间云涌风飞，遮天蔽日，乃是空雾山的奇景之一。
深山里的温度比山下低了近十度，倒是漫山遍野的浅绿带来了一点春天的感觉，冰雪消融后，万物复苏。簇簇在半山的酒店吃完饭，听见外面一阵敲锣打鼓，热闹非凡。空雾山一年一度的迎仙会正在筹办中，家家户户，包括酒店的窗户上都缀着五颜六色的绢花。
很多年轻姑娘们摩拳擦掌，对于花神娘娘的选拔势在必得。当地的习俗中，若是姑娘有幸被选上花神，会交一年的好运气，不但有巨额奖金，还能有幸上中央的电视节目，赚尽风头。选花神不单单要看脸，更重要的是要心灵手巧，有才学，有良好品德，综合考评下来，选出最符合的人选。
簇簇没去观看花神选拔，她跟着一位与她一同南下名叫黄婵的女警卫，背了个登山包一身轻便地上了山，许久未锻炼，还未登顶已经觉得体力不支了。簇簇抹了一把额间的汗，拧开矿泉水瓶“咕嘟咕嘟”灌了几大口。
齐怜安排沉霜居住的小平房就在袅晴峰顶斜对面的山上，自从出了沉霜跳崖的事，那个地方就被前元首废弃了，年久失修，墙壁上攀满了不知名的藤蔓。
前面的穿着白色防晒服的黄婵还在给簇簇指路，声音甜脆，颇为讨喜，“黎小姐，已经很久没人来过这了，先前从袅晴峰顶看对面，就像一只凤凰……”
如果说观看袅晴峰日出就像一只大手托举住了太阳，那么从袅晴峰望对面的山峰，就像一只凤凰首，耸翘的山崖是凤凰的喙，头顶上张着一株根系硕大的杜鹃花，花开的时候是极为炽艳的大红色，凤凰首与袅晴峰遥相呼应，只可惜二十几年前，前元首的一道禁令封锁了整个凤凰首，一直荒废到前几年才慢慢解封，山上的房子被铁丝网围住，从外看就像是灵异小说里闹鬼的古宅一样。
“黎小姐，这里的房子在齐怜走后就被封锁了，”黄婵用钥匙解开了挂在铁丝上生锈的大铜锁，“当年搜救队只找到了您的母亲，她的骨灰被就近埋在屋后头的院子里……”
簇簇沿着泥泞的小路，绕过附满青翠藤蔓的房子，后面还有一座小院，破烂不堪的木秋千在风里“吱嘎”作响，满目鲜红的杜鹃，灼灼的，像一团流动的火。当年齐怜见凤凰首那个“凤凰脑袋”巨石上的杜鹃极美，移栽了几株到自己的小院里，几十年的时光，已经长的丰茂无比了。
沉霜的骨灰就埋在这些极为炽艳的杜鹃花丛中。
簇簇对自己的亲生父母没有记忆，因为她还在婴儿时期就被换去了黎冬伊和梅清雨身边，自小也是娇惯着长大，十六岁之前，未曾尝过民间疾苦。直到黎冬伊下狱，黎家树倒猢狲散，一时间风光无限的州长之家就这么散的干干净净，留给梅清雨和簇簇的，除了一间住房，其他的全被上面清缴干净了。梅清雨的癔症时好时坏，养家的担子落在了簇簇身上，她不得不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成长为事事亲为的大人。
在表彰会上元首以皇室后代迎她回大宁宫的时候，她也只想着照顾梅清雨的情绪，叫人无缘无故接受陌生的父母，还要一股脑吸纳里面上一辈的恩怨情仇，簇簇直接被一个浪头打懵了。
“你要去肩负重任……”
“你得为你的父母亲族报仇……”
“养你的母亲因你而疯……”
………
何曾有人考虑过她的感受。
簇簇直接坐在了花丛边上的泥地里，折了一朵鲜红的杜鹃。和她想象的的不同，原以为自己会愣怔惶恐，或是痛哭流涕，然而簇簇只是望着花丛，无奈地笑着，“妈，女儿不孝，这么晚才来看您，还有我素未谋面的妹妹……”世事无常，母女俩第一次见面，已经天人永隔。
回答她的，只有随风摇曳的杜鹃。
中都也爆出一个大新闻，元首遇刺，为前来述职的元鹤书所救，杀手是警卫中潜伏许久的一员，在大宁宫外元首上车之际开了两枪，第一枪没中，第二枪被元鹤书所挡，虽然子弹打中了元鹤书的肩膀，可是这一枪却成了一块踏板，元鹤书后来成了名副其实的“天子近臣”。




簇簇 第六十三章
黄婵带着簇簇来到了半山腰曾是齐怜与前元首度假的住宅，二层小洋楼，砖红色，大理石阳台后是彩色玻璃门，太阳一照，逶迤出绚烂的光。与凤凰首上被废弃的房子不同，这里被作为展览区域向游客开放了，不过名义上不是齐怜的住宅，而是作为前元首接待外宾的地方。
当年楼奚昭的四叔楼沅就是在这座小洋楼里单独见了齐怜，他被齐怜所惑，最后不明不白地死在空雾山盘山公路发生的车祸中。
墙上造型特别的木摆钟像个灰扑扑的猫头鹰，经历时光的冲刷，发出的声音却依然清脆，女导游面对游客讲解到，“大家看看这个摆钟，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了吗？”
很快下面有游客叽叽喳喳地回应，“钟上的时间，怎么与现实差了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