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禽相悦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蓝惜月
毕姨娘的处境同样难料。即便一举得子,也只能保得几年安乐。严丰已经是五旬之人,又沉迷女色,整天惦着练内丹。以他那淘虚了的身子,说不定哪天就被女人倒采了内丹。他一死,杜夫人绝容不下毕姨娘。
就这样一个没什么前途的孩子,却是他们的保命符,千万不能出什么意外,更不能有任何流言传出,让严丰怀疑孩子的来历不怪严禄会这样想,几年前,严丰曾在一次练内丹的过程中走火入魔,差点脱阳而死。老大夫让他劝严丰节制点,要不然,别说开枝散叶,连人道都不能。
毕姨娘能怀上孩子,严禄很意外,他知道堡内还有很多人跟他一样的想法。可做奴才的,心里再怎么怀疑,也不敢乱说。
在这样微妙的时刻,毕姨娘连嫌疑都不顾了,这么晚把他找过去,到底出了什么事
莫非,严谨搬救兵回来,让严丰改了主意算起来,能让严丰事事尊奉的,只有玄妙真人,但真人应该不管人间的闲事才对。
又或者,严谨经过这两天的查访,找出了毕姨娘的奸夫
也不会,要这样,毕姨娘早让严丰捆起来丢进刑房了,哪里能好端端地在屋里等着见他。
严禄脑子里冒出无数种可能,然后一个个分析、否决,心里七上八下,没一刻安宁。
这次事件给了他一个极大的教训:不管混得多像主子,奴才永远是奴才只要你头上还有一层主子在,你就随时有可能被打回原型可笑他以前听到二主子的称谓,还暗地里洋洋得意,觉得自己在紫荆堡混出头了。是出头了,可惜是个奴才头,头等奴才照样是奴才。
要想不受人欺凌,要想真正扬眉吐气,就要做大主子,让二主子见鬼去。
这样给自己打气后,心情略有好转。看着沿路精致的房舍,美丽的庭园,尤其是远处隐约可见的库房一角,严禄眼里闪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他曾有过几次随严丰进去拿东西,那里面的奇珍异宝晃得他睁不开眼睛,多少次的美梦里,都是自己抱着那些东西,心满意足地看着摸着,最美的女人,也没有那么好的手感。
严禄摩拳擦掌地告诉自己:总有一天,这一切都会变成他的严谨加诸在他身上的种种屈辱,都会百倍偿还。
想起严谨,就想起洗园。洗园从修建的那一天起,就是这天心镇上所有人的话题,很多人偷偷爬到山上去,就为了瞻仰一番里面的亭台楼阁,都说修得跟仙境一样。可那样的仙境,他这个严府大管家却被拒之门外。
他为此数次向严丰告黑状,说严谨把公中的钱财挪做私用。父母尚在,紫荆堡的少爷又不只他一个,他要另修别墅,也该等析家分产后再说。
没想到,就这个析家分产惹恼了严丰,当即沉下脸训斥:分什么产他是少堡主,这紫荆堡的一切将来都是他继承,他的两个庶弟如果不想住在堡内,给他们在外面另置宅子就是了。庶子跟嫡子分家产,从没有这样的道理你是紫荆堡的大管家,应该努力维护兄弟的和睦,家族的团结,若胡乱猜测,传出些不好的话,让两个庶弟升起异心,我惟你是问
印象中,那是严丰对他最声色俱厉的一次。
严禄只能偃旗息鼓,从此再不敢打洗园的主意。
严丰或许昏庸,或许沉迷练丹不事生产,可他倒真有些修道之人的超脱品性,不贪财,不恋权,甘当甩手掌柜,对他如此,对严谨亦如此。
以前严谨年幼,严丰把什么都交给自己,等严谨能独当一面,严丰便把财权与人权统统转给儿子。至于儿子要怎么做,哪怕改掉历年的老规矩,严丰也并不十分干涉。
平心而论,严谨掌家这几年,紫荆堡的财势确实增长得很快。严谨建洗园的钱,完全是他自个儿挣来的,严禄何尝不知道他不过眼红嫉妒,又气严谨不兜揽他,这才想从严丰这里打开缺口。
谁知严丰平时偏袒他,真遇到大事,还是支持严谨。人家是亲父子,自己即便改姓为严,也曾经花大钱请族内长老出面,向严丰提议,让他认自己为义子虽然严禄只比严丰小八岁,可有的干儿子比干爹还大呢严丰假装没听见,借着让丫环给老爷子装水烟的机会混过去了。
严禄于是明白,这是瞧不起他呢,觉得他就只配当个奴才秧子。
人都只道他深得严丰器重,却不知这器重是怎么换来的。严丰要鼎器道家指被采补的女人,他四处物色,贴钱贴脚力,还不能找严丰报公帐。因为那个伪君子,若知道毕氏是花大钱买来的粉头,准会恼羞成怒,因为怕坏了他的清净道基。
回忆往事让严禄恨意难消,抬头看见毕姨娘的院子里伸出的一枝白山茶,心里更是一阵烦腻。明明是个子,却在院子里种满了丧气的白花,高的是白山茶,矮的是香雪兰,更矮的是白菊。又不是死了人,满院子供白花。
这女人越来越不听话了,怀孕两个月,若不是闹出这桩事,她还不打算说呢。以前有点什么都跟他有商有量,现在长本事了,什么都自己拿主意。
严禄忍着厌恶随着小丫环走进毕姨娘所居的院子,里面静悄悄的,平日在门口迎候的婆子都不见踪影。严禄略有迟疑,就听见内室传来隐隐的啜泣,正是毕姨娘的声音。
他立住脚,狐疑地问春桃:姨娘怎么啦
小丫环摇摇头:奴婢在门口守着,您自己进去吧。
严禄点点头,这种瓜田李下之嫌,本该能避则避,可如今他事事需仰赖这位表妹给堡主吹枕头风,不敢拒绝她的召请。
姨娘,您叫奴才过来有什么吩咐
严禄站在阶下施礼,同时扫了一眼三间正房,客厅里空无一人,左侧寝房则垂着帘子。
呜呜,帘内又一声哭泣,乍听像猫叫。
姨娘,您到底怎么啦
严禄急得团团转,可女眷内寝,不经传唤,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好随便往里闯。
我还是死了算了
接着是搬动凳子的声音。
严禄吓得什么也顾不上了,一把掀开帘子走进去,嘴里着急地喊着:姨娘,您千万别做傻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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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禽相悦 第五十六章 什么叫不入流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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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房里,毕姨娘侧躺在牙床上,盖着鸳鸯戏水的丝被,床前绣鞋罗袜散落,凳子翻倒在地,梁上未见白绫。
严禄神魂稍定,身后却响起了脚步声。严禄冷汗直冒,仓惶回头。
眼看春桃一手托茶盘一手掀帘子,严禄急了,挥着赶鸭子的手势说:你怎么进来了,快去门口守着
这情形,若给外人瞧见,他跳进碧水湖也洗不清了。
春桃不急不徐地把一杯茶端给他,另一杯放到床头边的妆台上说:姨娘把人都打发了,要和大管家商量要事,这院里如今就剩奴婢一个孤拐儿,奴婢不倒茶,大管家倒罢了,难道叫姨娘渴着
人家摆明了是给自己的主子倒茶,给他不过是顺手,严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更多的则是恼怒。
这丫头以前对他多恭顺啊,哈巴儿似的,见了他恨不得摇尾巴。他才卸去大管家几天,就变成了这副嘴脸。
再仔细品味那声大管家,都觉得说不出的讽刺。
可又能如何现在的他,是毕姨娘借着照顾荞儿的名义弄进来的,正经连堡里的奴仆都不算,若认真摆出大管家的架子跟个丫头计较,只会惹人耻笑。
春桃走到床前问了几句,叹一口气对严禄说:麻烦大管家好好劝劝我们姨娘,再有天大的委屈,也要看在肚子里孩儿的份上。
我会的。严禄欲待不理,春桃杵那儿盯着他,只好冷冷地回了一句。
那奴婢就先出去了,这人参茶要趁热喝,请大管家务必劝姨娘用些,又指着他旁边的那杯说:大管家的也是参茶,姨娘说,堡主给她拿了不少人参过来,等会大管家走时,带两根回去给荞儿姐姐补身子。
多谢你家姨娘。
春桃走后,严禄搜肠刮肚说尽好话,毕姨娘总不应声,反把严禄说得口干舌燥,低头看看杯子,早被他喝光了。
从没这般渴过,严禄拉扯着衣领,想叫春桃再送上一杯解渴,又担心门口没人把风。
可是越坐,浑身越像着了火一样难受,再看床上的人,觉得样样皆美,出奇的魅惑。那如云的秀发,妖娆的曲线,空气中若隐若现的幽香,刺激得他身上某个部位涨得生痛。
作为紫荆堡的大管家,出去也是有头有脸的人,风月场上没少走过,严禄马上意识到,那茶里恐怕加了料,自己被人算计了。
再看毕姨娘,多半也被下了药,自己在门外听到的哭声根本不是她的,毕姨娘应该早就昏迷了。因为从他进门起,就没见她动过一下。
严禄心里升起了巨大的恐惧:毕姨娘该不会死了吧
这个念头一起,他循着本能慌不择路地往外跑,跑到门口又顿住了,一个名字闪电般地劈入脑海。
春桃
如果这一场戏是春桃设计的,他现在出去,搞不好还没出院门就被当杀人犯抓起来了。春桃给他们送来了热茶,还装模作样地对毕姨娘讲过几句话,她完全可以说,她送茶水进来时,毕姨娘还是活着的。
茶水,对,茶水,严禄总算找到了一样可以证明他无辜的东西。他自己那杯喝了,毕姨娘的还没动,到时他把那杯参茶呈上去,说春桃害死自己的主子,再把他骗来下药嫁祸。
在端起参茶的一瞬间,严禄又不确定了:万一这杯茶里没下药呢春桃既存心陷害,不可能留在这么明显的证据。
正在他急得如热锅里的蚂蚁时,余光撇见床上的人动了一下,就像被判了死刑的人乍见免罪诏书,严禄惊喜地扑过去喊:玲珑,你没死
不知不觉中,他喊出了毕姨娘做粉头时的花名。
毕姨娘睁开迷蒙的双眼,随即泪盈于睫:冯郎,你来了我想你想得好苦
我不是冯郎
严禄的声音淹没在对方的口中,毕姨娘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色,一接触到他的身体,立刻像蛇一样扭动着缠上来,嘴里不断呼唤着冯郎,诉说着久远的相思,同时手脚并用,疯狂地撕扯着他的衣服。
严禄心里惧怕之极,可身体却不听使唤,被毕姨娘压住磨蹭的地方窜起熊熊欲火,比铁杵还硬,比烙铁还热,那种似要毁天灭地的欲火让他根本抗拒不了毕姨娘的一击。
的确是一击,躺在下面的严禄在贯穿毕姨娘的同时,感觉到自己也被贯穿了。
此时严丰正在听小丫欢春桃禀报,说毕姨娘关在屋里大声呻吟,怕是动了胎气。严丰匆匆赶到爱妾的院子,屋里果然呻吟着,其中夹杂了哭泣声、求饶声,以及巨大的喜悦,显然屋内二位正深处天堂,快乐已极。
瞅见廊下丫环婆子们丰富多彩的表情,严丰气血上涌,一脚揣开门冲了进去
严禄和毕姨娘被捉奸拿双了。
严丰怀疑这孩子是严禄的,严禄却以全家人的性命起誓,他之前和毕姨娘并无沾染,这次是被设计的。若此言不实,叫他全家不得好死。
严丰知道他们是被人下了药,不说别的,毕姨娘好不容易才怀上身孕,怎么会置孩子的安危于不顾可他们在床上打滚是事实,这顶绿帽子无论如何是戴上了,是否被下药,其实没多大区别。
严禄好处理,暴打一顿撵出府,再派人悄悄除了他。
毕姨娘怎么办等孩子生下来再赶
对这个老来子,严丰心里是很欢喜的,并不曾怀疑过什么。他又不是没生育能力,只是年纪大了,女人又多,难怀上而已。
可就在这时,一个家丁爆出了更大的丑闻:毕姨娘跟严禄的大儿子严祥有奸情,他曾亲眼见到过,还不只一回。
严丰震怒,叫人把严祥提来严刑拷打。
严祥平时住在庄子里,一个月才上来探望父母一回,所以和毕姨娘私会的时间也是清楚清楚的。严丰拿着他们的通奸时间表一比对,顿时心灰意冷,那孩子多半不是他的种,而是严祥的
难怪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两天,毕姨娘特别缠他,使尽手腕把他留在房里,原来是为了掩饰这个大秘密,好让他给一个奴才的儿子当便宜爹。
这么一想,越发觉得毕姨娘可怕,她跟严祥勾搭,未必是喜欢他,而是为了借种。
毕姨娘呼天抢地喊冤,说那家丁是少堡主收买的,她吃的药也是少堡主派人下的,目的则是为了除掉这个孩子,免得将来跟他争家产。
严丰最恨听到这句话,狠狠地踢了一脚说:你生的贱种,有资格跟他争家产么
毕姨娘仍坚持是被严谨陷害的,严丰不再搭理她,拂袖走了出去,让人把她的嘴堵上,等找到更多的证据,再赐她一碗永远不用开口的药。
不知死活,居然敢攀严谨因为他偏宠小妾,姑息严禄,他的儿子都离家出走两天了,现在已在几百里之外。
此时严谨确实在几百里之外。
躲在树上看自己的父亲一脚踢开房门后,严谨立刻带着人撤出了紫荆堡。然后快马加鞭赶路,于天亮前抵达下榻的客栈,第二天清早启程前行。
该做的他都做了,如果父亲连这都能忍,他也没办法了,难道把严禄和毕姨娘一刀杀了他的手段或许不入流,但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随便造杀孽。
容悦在这场戏中起到了什么作用呢除了扮春桃连猫叫般地哭声都是苗砺友情客串的其余时间她都在当看客,津津有味地看完了全程。
所以,看官们,千万别以为严禄和毕姨娘吃的补药是四儿师兄出品,容悦提供的。容悦是姑娘啊,怎么会向一个对自己有企图的未婚男人提供这种违禁药品。那是严谨自己找来的,事情的经过也是他一手设计的。
容悦只能感叹一句:何其相似若非亲眼看见严谨掏药包,连苗砺和周泰都会怀疑,这是他家主子故技重施,把在何安身上使过的法子又在严禄身上使了一遍。
穆坤听到后,斜眼扫向自己的爱徒,容悦连忙举起双手: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我没说是你。我的意思是,少堡主跟姑娘真相配,做事的手法都一样。
周泰在旁边咕哝:夫唱妇随
苗砺小声纠正:反过来才对。
你们气死我啦有人大声喊冤。
虽然因严谨而担上了莫须有的罪名,容悦仍热切地关注着事态的进展,他们付出了辛苦,自然要看到结果。
几天后,容悦递给严谨一封书函,上面详细记载了严丰对毕姨娘和严禄的最终处置:毕姨娘服毒自尽,严禄一家被驱逐出堡。
你会觉得我残忍吗给女人冠上这种罪名,她只有死路一条。问出这句话时,严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容悦的表情。
容悦反问他:是你给她冠上的吗她和严禄虽然没什么,和严祥却是事实。
严谨忙摇头:不是我,管着庄子的严祥会和她勾搭上,我也觉得意外。
所以啦,她自寻死路,关你什么事。
严谨心里一阵轻松,只要她不介意,别人会怎么想,他才懒得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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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禽相悦 第五十六章 夜探容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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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严谨,他们在旅店多住了一天,容悦有些愧疚,穆坤表现得很大度:严少堡主的事必须抓紧处理,你做得很对,他帮了我们不少,我们能帮的肯定要帮。
可是师伯的病
傻丫头,生死自有其时,我们早一天去晚一天去是一样的。
万一赶不上见面,一时嘴快把心里的想法说出口,容悦忙道歉:对不起师傅,我不是那个意思。
穆坤脸上闪过一抹哀伤,哀伤中亦有看透红尘的淡然:有缘自能相见,若今生兄弟缘尽,早到一天,结果也一样。
容悦感慨低语:师傅,您比以前更豁达了。
穆坤摇头轻笑:在生死面前,谁能不豁达。
容悦心里一痛,像要求得保证似的,捉紧他的衣袖摇晃:师伯是师伯,您是您,您可要再陪弟子几十年哦。以弟子的愚钝,几十年都未必学得会师傅所有的本事。
穆坤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既然是笨丫头,那咱们确实得抓紧点,这些天,白天赶路,晚上在客栈住下后,你就别再外出了,师傅传你些功夫。
好的,容悦爽快地应承,其实也没什么地方需要夜探。
穆坤却道:过两天从碧水城过,你不想去容宅看看吗
见容悦沉吟,再次提点:起码也要看看才归家不久的容三姑娘啊。
容悦知道穆坤说的是容徽找来的冒牌货,当下点点头道:也是,别的倒罢了,这位是一定要瞻仰的。
于是,离开天心镇后的第五晚,也是容悦离开容宅一年后,她带着苗砺和周泰于二更天悄悄潜入了容家大宅。
怕冒牌货是容徽故意设的饵,容悦一直没踩这件事,不但她自己,连暗部的人都按兵不动。
这回,趁容徽不在家,他们里里外外找了几个圈,每个院落都访遍了,依旧一无所获。最后找了个起夜的男仆询问,男仆抖抖索索地说,三姑娘只回府那天露过面,后来就不见了,有人说去了别庄休养,有人说去了洹城依附外祖总之没在府里。
看来,冒牌货的长相肯定不怎么像她,宅里上了年纪的奴仆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出来晃很容易露馅儿。所谓的露面,多半戴着帽帷,让人看了个模糊影像,这人的身材、身高、走路的姿势,甚至说话的声音,可能跟她比较像,这几方面也容易模仿。
容悦松了一口气,如果只是这个程度的冒牌货,倒不难对付。怕就怕,魔鬼三皇子又出手相帮,给容徽找来尹师傅那般的易容高手,让假货比真的还真。
是容徽自己觉得,对付单蠢侄女没必要杀鸡用牛刀,还是穆远那里独缺这方面的人才呢
仔细想想,也真的没必要,容徽只要让大家都知道三姑娘已经回府,就够了。等以后嫁出去,容悦本来长什么样,夫家又不知道。
府里没什么可查的,容悦便不想浪费宝贵的睡眠时间,正打算走人,却见曾跟芸香鬼混的帐房总管钱至鬼鬼祟祟地往牡丹院的方向走,连盏灯都没提,高一脚低一脚走夜路。
容悦立刻来了兴致,悄悄尾随而去。
到了牡丹院,钱至推开虚掩的后门,果然芸香等在那儿,一见他就抱怨:这都多早晚了,你怎么才来
小心肝儿,夜还长着呢,爷保证把你这小yin妇喂得饱饱的。
臭嘴还没亲上去,就被芸香一把推开,压低嗓音道:胡浸什么,二太太在里面。
钱至忙收起轻浮之态,随芸香走了进去。
容悦早料到芸香和钱至私下往来必有内情,要不然,一个年轻漂亮的丫环,干嘛勾搭一个老奴才。真想攀高枝,容府的几位少爷个个品貌不俗,就是容徽,虽然比较显老,外形高大威严,也比猥琐的钱至好得太多。
屋里同样没点灯,夏夫人站在窗前,借着熹微的月光看过去,只有一个模糊的背影,钱至在门口立定,躬身致礼:给大太太请安。
夏夫人不耐烦地纠正:要叫二太太,不然你家侯爷不喜。
钱至赶着拍马屁:在小的心目中,除了太太您,府内再无大太太。
夏夫人冷笑起来:府内无,可府外有啊。
钱至拱手道:出家之人,已身在红尘外,与这府里早无瓜葛。
有无瓜葛,不是你我说了算的,只要她还活着,就是你家侯爷的一块挡箭牌。说来可笑,庄氏以前在家的时候,没见他疼过半分,他待一个没名分的侍妾都比对庄氏好,起码刚进门时能宠上十天半月。那庄氏听说只在新婚第一晚留住了侯爷,后来就丢一边,一年到头没见往她屋里走一回。现在她出了家,倒恨不得在府内供个牌位,上面写着,正妻庄氏。
钱至绞尽脑汁劝慰:侯爷不过是做样子给甘侯看,庄夫人虽是庶女,却是甘侯正妻卫夫人的滕妾所生,深得卫夫人宠爱,当初老侯爷花了大笔彩礼,才为侯爷聘下这门亲呢。
呸,深得卫夫人宠爱夏夫人对此种说法嗤之以鼻:是庄氏自己传出来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吧。真宠爱,怎么不把她养在嫡母名下,让她当嫡女萧晟以前总带在身边的那个二公子,就是滕妾所出,生下来就养在嫡母名下,从小就是嫡子。
钱至陪着笑附和:那是,小的愚钝,听到什么就以为是真的。
夏夫人骂完庄氏,自己倒伤心起来:你家侯爷心狠着呢,他不喜欢庄氏,所以那样待她。人人都道他宠爱我,结果呢,情愿空着正妻的位置也不肯开祠堂,立慎儿为世子,把我们娘俩吊在半空,不上不下的。连二姑娘的婚事,同样吊在半空,他不闻不问,眼看都到年底了,等过完年,可就十七岁了。
钱至不敢接腔,侯爷的家务事,岂是他一个小小的帐房主管能议论的说多错多,故而只是嗯嗯啊啊,表示自己是个认真的倾听者。
夏夫人忽然问:侯爷去萧府干什么,你知道吗
钱至汗颜,觉得今晚的夏夫人真反常,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他算老几呀,侯爷的去向,以及此举的目的,怎么会告诉他
算了,夏夫人终于意兴阑珊:这些话跟你说也没用,侯爷厌弃了我,连我提拔起来的人都不待见了。你要小心点,这个节骨眼上千万不能出事,以前那些贪心贪念统统给我收起来。你缺钱用,可以找芸香开口,千万别从帐上打主意,小心侯爷拿你开刀。
钱至吓得跪倒在地:小的蒙受太太深恩,自当尽心尽力办差,不贪不污乃是本等,焉敢有额外指望太太也不要灰心,侯爷还是在乎您的,不过最近遇到一些烦心事,一时照顾不到也是有的。
夏夫人叹息道:但愿如你所言吧,不过,凡事坐等靠总是不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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