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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宫缭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高力士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噎得说不出话来,深悔刚刚遣词造句留下了把柄。看四周还有虎视眈眈的羽林军卫士,他也没功夫再和凌波打嘴皮子官司,遂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陛下韦皇后和上官婕妤听说女皇召见县主,所以宣召县主去一趟贞观殿。
刚刚应付了虽众叛亲离却老而弥坚的女皇,现在居然又要面对三堂会审天哪,她今儿个就那么霉星高照么
此时此刻,凌波惟有哀叹自己命苦,只得认命地点了点头。随高力士一同下了台阶转过殿角,她便看到了一身大氅的李湛。她客客气气地打了个招呼正想走,却不料对方忽然叫住了她,踌躇了老半天方才问了一句话。
陛下陛下可还好
凌波诧异地看了李湛一眼,发现他脸色复杂,心中的嘲讽之意便淡了,遂轻描淡写地说:陛下原本就病重,如今终日卧在观风殿中,又不修容貌,看上去自然更苍老了几分,精神也不太好。大将军有拥立大功,但毕竟是昔日女皇陛下提拔的人,这种话今后还请慎言,免得被人说心怀前朝。说完她微微弯腰施礼便去了。
而在她身后,李湛愣愣地站在那里,隔了许久方才叹了一口气。看来,那个年纪轻轻的武家千金和他想象的不同,倒是可以进一步接触一下。赵国公,大将军哼,若是他只能屈居此地,再高的官职再显赫的爵位又有什么用
和凌波设想的三堂会审不同,这贞观殿中的场面比她设想的更大。皇帝李显和韦后上官婉儿坐在一边,另一边则是太平公主和相王李旦,再往下则依次坐着长宁公主和安乐公主,七双眼睛十四道目光全都盯着她。即使她不是那种临阵怯场的人,此时也感到后背一阵阵发热,这额头上仿佛也已经沁出了汗珠。
除了这些大人物之外,韦后身边还站着尚宫柴淑贤和贺娄闰娘。两人年纪俱是和上官婉儿仿佛,虽是宫官,却比寻常的妃嫔更有体面,此时审视凌波的目光中充满了挑剔。她们俩实在不明白,就算凌波姓武,上官婉儿也没必要如此偏爱一个小丫头,而韦后不但居然听之任之,反而还让这丫头进了上阳宫见了女皇。
难道韦后就不怕凌波在女皇和武家之间传递什么消息
由于凌波确确实实听女皇东拉西扯了老半天,所以此时韦后问起女皇说了些什么,她便几乎一字不拉地把那些话全盘复述了出来。她的记性原本就好,滔滔不绝说了三刻钟还不曾完结,到最后还是韦后实在不耐烦叫了一声停。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相王李旦和太平公主都在掉眼泪,就连皇帝李显也是满脸神伤,韦后自然相当不满。
直到现在她那个强势的婆婆才想起了当年温情,已经晚了她的幸福,她的青春岁月都被活生生葬送,她四十年的人生只有灰色没有彩色,说这些温情脉脉的往事又有什么用,难道能把她的儿子女儿还给她,难道能把她人生最美好的时光还给她
话虽如此,示意凌波停下之后,韦后还是用帕子轻轻擦了擦眼角,仿佛有些伤心。天可怜见,她的泪早就在房州流干了,如今哪里还有什么眼泪
这时候,太平公主忽然叹息了一声:听十七娘这么说,母皇的身体状况还好,如此大家便都可以放心了。说起来十七娘也是好福气,母皇自从退居上阳宫之后谁都不见,居然会特地召见十七娘你。要知道,陛下相王和我乃是母皇的亲生儿女,亦是难能踏进观风殿一步。
对于太平公主简简单单一句话,便使得自己再次成了目光审视中心这一点,凌波实在是感到欲哭无泪。然而,她原本就有把柄捏在人家手里,此时不得不硬着头皮答道:陛下似乎只是一时兴起。想要找个人说说话而已。我在观风殿正寝一共呆了两个时辰,拢共说的话不超过五句,都是听陛下说。我也不知道陛下为何忽然召见,说实话,最后走出观风殿的时候,我的脚还是软的。
她尽量用最委屈的表情诉说着自己的不解和惊诧,反正她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又怎么样,难不成在座的人还能跑去向女皇对质
见太平公主眉头一挑似乎还打算继续追问,凌波顿时心中叫苦。好在这个时候,终于有人忍不住唱起了对台戏。
姑姑关心祖母的心思,我们大伙儿都知道。当日的事情祖母心中必定仍有气,所以情愿对十七娘说说话,这也是情有可原。说一句大不敬的话,若是父皇母后或是八叔和姑姑前去观风殿,必定给祖母骂得狗血淋头,何必如此招人不待见
说这话的乃是安乐公主,今日在这贞观殿的三位公主中,就属她打扮得最妖艳最动人。她身穿半露酥胸的黄色窄袖长衫,披着银泥红罗帔帛,一袭长可曳地的郁金裙在灯光下闪烁着异常耀眼的光芒。说这话的时候,她漫不经心地端详着自己的手指甲,面上流露着满不在乎的笑意,仿佛在说什么平平常常的话一般。
你太平公主闻言大怒,霍地站了起来,口气异常凌厉地指责道,裹儿,母皇即便如今已经退居上阳宫,毕竟仍是你的祖母,你怎可说这样轻狂的话
好了好了,三娘,裹儿,你们别吵了
皇帝李显眼看两边要争锋相对,连忙站起身来劝阻。趁着这工夫,上官婉儿便给了凌波一个眼色,后者立刻如蒙大赦地退了出去。一出门,凌波就使劲擦了一把额头,果然油腻腻的都是汗。
谢天谢地,她总算是平安无事活着出来了这都得感谢出言相救的安乐公主,若不是今儿个霉星高照的同时总算还有福星相助,这盘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阿弥陀佛,三清道尊,还有老天爷,感谢各位的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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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宫缭乱 41.贵客登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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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三思的新官职是司空,同中书门下三品。
司空是三公之一,同中书门下三品也就是宰相,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梁王武三思可谓是咸鱼大翻身,从政变之后的首要铲除对象,一跃变成了政变果实的分享者。对于这一点,张柬之等人恨之入骨,却由于李显对武家人颇为维护而无可奈何。
而从本心而言,政变的五大功臣昔日都有实打实的政绩和才干,对于武三思这个靠女皇起家的外戚有一种本能的蔑视,所以牢骚发过之后也就搁在了一边谅武三思一个也翻不出什么大风浪来。
这一天,凌波一大清早就出了洛阳宫。自从那次的三堂会审之后,她的韦皇后特使头衔终于撤销了,然而,任意出入上阳宫的权力却让人莫名其妙地保留了下来。韦后甚至笑容可掬地说,只要她愿意,仍然可以在上阳宫仁智院住着。她虽然毕恭毕敬谢了恩,但心里头却赌咒发誓决不会在那个鬼地方再住一天。因此,从贞观殿回去之后,她立马把朱颜和紫陌连同四个宫人一同带离了上阳宫。
虽然有些对不起女皇,但是,那位曾经至高无上的陛下应该已经宣泄完了所有的软弱,也把该说的都对她说了,应该不会再希望她去打扰那些最后的日子。
今天她应邀去伯父武三思家中做客。尽管是亲戚,但以往她只在父亲还在世当着亲王的时候,有过这样的荣幸登门拜访,后来变成孤女养在宫中,她就再不曾登过门。所以,这时候站在梁王第的大门口,她不禁觉得百感交集。
武三思所住的尚善坊位于洛水天津桥旁边,前头就是洛阳宫,隔壁的旌善坊恰好住着安乐公主和武崇训夫妻,算得上洛阳黄金地段,因此住的基本上都是达官显贵。就是再有钱的商人,要想在尚善坊弄一块地皮盖房子也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占据此坊四分之一地盘的梁王第,较之凌波在修行坊的旧宅,其价值至少高出三四倍不止。
她牵着自己的坐骑初晴在门口才驻足了一会,内中一个门子就风风火火地跑了出来,殷勤地行礼之后便笑道:县主可算是来了,梁王和驸马都等您老半天了。
凌波很惊讶对方居然认得自己,只是这种问题丢出来实在不好,她只能任由那门子主动牵过马,听人家絮絮叨叨地说什么当初头一次见到她上门,便知道不是池中之物,如今再看更是不同凡响云云。她越听越觉得纳闷,继而觉得好笑。
从什么时候起,她这个毫无倚仗的武氏孤女居然成了人物看两旁仆役垂手迎接的模样,就算是武三思的亲生女儿回来,也不会有这样的架势吧
才进了前院,她陡然听到外头传来了一阵说话声,转头一看,却只见是一个男子正在和门子争执。其人丰神俊朗,大约三十出头,赫然是一个美男子。他虽只戴着蓝色的幞头,身穿一件寻寻常常的褐色长袍,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一种官气。她侧耳细听,那美男子口口声声说乃是武崇训的友人,而几个门子却全都声称今日有贵客,梁王和驸马不见外客,两边竟这么硬生生僵持住了。
凌波并无意管闲事,只不过美男子得多看两眼,因此看了一会方才转过了身子。见武崇训已经从里头迎了出来,她遂上前笑吟吟叫了一声五哥,一指大门那边说:门外那人说是五哥的朋友,不过给人拦住了,五哥难道不去给朋友解围
朋友武崇训拿眼睛往外一瞟,当下晒然笑道,一个小小的考功员外郎,我不过是在外喝酒的时候偶尔遇见过他两次,说过几句话,哪里就成了朋友再说了,今日原本就是我的生辰,也就是自家人一起庆庆生,一个外人理他做甚
凌波一下子惊诧了,算算日子,今天可不是武崇训的生日可是,武崇训的生日不见他的妻子安乐公主,反而邀约了她这个堂妹,未免也太奇怪了,至不济也得多请几个武家亲戚才是。如今单单请她一个,她是不是该感到受宠若惊
那我可得谢谢伯父和五哥的好意了。
眼珠子一转,她欣然道谢,接着便和武崇训并肩往里头走,随口拉扯着一些不着边际的闲话。忽然,她停住了脚步思索了一阵,随即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五哥,考功员外郎好歹也是六品,以外头那个人的年纪得到这样的官职,应该算是前途无量了。倘若说他和你不过是萍水之交,他何必在那里死缠烂打伯父这宰相可是刚刚当上,别人都是依附着张相公他们几个,有人上门怎能不理会
武崇训虽然自负,但并不是大草包,凌波这么一提,他只是思索片刻便爽快地笑道:十七娘你说得也有道理,他既然是吏部考功员外郎,好歹还是有些用处的。他一面说一面瞥了外头一眼,忽然凑近了凌波耳畔,暧昧地笑道,这崔湜当初中进士的时候就不知道迷倒了多少仕女,如今三十出头却依旧风姿不减。十七娘你若是有意,我待会让他给你奉酒如何。
眼睁睁看着武崇训笑眯眯地朝大门处走去,凌波是笑也不是恼也不是。比起武崇训来,这崔湜的英俊少了几分凛然贵气,多了几分书卷气,确实是难得的美男子,可是,怎么武崇训老是喜欢把话题往那个方面扯话虽如此,当看到那边武崇训训斥过了门子,端着使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和那个崔湜顺着小路走来的时候,她仍是忍不住多瞅了几眼。
不得不承认,两个美男子并排走在一起,确实予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只希望那个崔湜不要绣花枕头一包草,像武崇训那样好色贪杯口无遮拦
武崇训哪里知道堂妹在腹谤他的不是,将崔湜引上前便笑吟吟地介绍说:崔兄,这是我的堂妹开光县主。你既然来了,客随主便,称她十七娘便是。
凌波微笑着点了点头,当下毫不避讳地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和武崇训不相上下的美男子。三十出头的六品官在大唐实在少见,此人既然姓崔,不知道是出身博陵崔氏,还是依附了哪个大人物。
而崔湜的目光在凌波脸上转了一圈,不禁也为那艳光所慑。然而,他更注意的却是另外一点刚刚他明明看见武崇训,对方却丝毫不理会他返身就往里走,不多时却又出来打招呼替他解围。从这些方面来看,难不成这个少女便是门子们口中的贵客
梁王武三思如今已经成了宰相,武崇训更是安乐公主驸马,别说区区县主,便是其他公主也未必放在眼中,为何对这个少女如此另眼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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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宫缭乱 42.卖身投靠,卖笑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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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崔湜,武三思并没有表示出多少讶然,而是同样客客气气地相待,一点都没有倨傲的架子。
如果不是武崇训没有离开过视线之内,凌波简直会认为这两父子已经通过气了说来她也就只是看到过玄武门政变那一夜武三思的惶恐不安,若她的伯父只会有事没事惊慌失措,上官婉儿只怕早把人一脚踹了。
能安居其位之人,必有其过人之处,她得牢记这一点,不能小看了任何人。
自从那一天在仙居殿撞破武三思和韦后上官婉儿的私情,凌波这还是头一回见到武三思,最初说话的时候心中颇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就好了。她先是随便聊一聊宫中的情况,随即便转到皇帝一家子,继而是上官婉儿,最后甚至说到了上阳宫。
虽说是在和武三思说话,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原本就是她的拿手本领,因此她敏锐地注意到,当自己假装无意地说起见过女皇时,一旁某位美男子的脸微微抽搐了一下。当然,那个人决不是早就得到消息的武崇训。
崔湜一面和武崇训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面专心致志地听着另一头的谈话。厅堂中已经在有侍女仆役正在摆宴,他起初只看到了三张桌案,一旁正有几人在摆第四张。所以,大门口那些门子口中的贵宾,绝对是这个十七娘无疑。不但如此,刚刚她还说起了在上阳宫观风殿中见过女皇,这代表着什么
自打女皇退位之后,据说包括皇帝李显在内,还没有人能进观风殿,她居然能够受到女皇的召见
虽然强装镇定,崔湜的心中却已经打起了小鼓。武三思拜相的消息传到耳中之后,他就对自己当初满口答应的使命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今天再听到这些,他愈发不看好那些自信满满的家伙。倘若真跟着那些人一条道走到黑,他指不定就没有将来了
宴席很快就摆上来了,由于是只有四个人的家宴,因此各张桌案上的菜肴胜在精致而非是数量,林林总总有凤凰胎、金齑玉脍、红虬脯、白沙龙、鹅掌炙等等一共八样。菜肴都烹制得极其精美,那酒也是醇甜无比,座前更有绝妙歌舞奉上。然而,在座四个人的心思都不在这些上头,与其说是宾主尽欢,不如说其中三人很畅快,另外一人则是在强颜欢笑。
谁让他原本就是不速之客呢
可怜崔湜这顿饭吃得是一点味道都没有。临到最后歌舞伎都退去,周遭再无闲人,他见武三思和凌波正在兴致勃勃地说着洛阳宫陶光园的景致,当下他便咬了咬牙霍地站了起来。
梁王殿下,下官今日前来,实在是因为有一件要事禀奏。
这官腔一打,凌波暗道戏肉来了,当下便不慌不忙地向武三思辞谢道:伯父,既然这位崔大人有要事,不如我先
十七娘,你又不是外人,我还有什么事需要避忌你不成
武三思不由分说地摆了摆手,暗想上官婉儿连那样的事情都不避讳这个小丫头,这崔湜最多也就是说一些朝中秘闻,他若是让凌波回避就显得太小气了。努了努嘴吩咐武崇训去关门,他这才转过头打量着面前躬身折腰的崔湜,矜持地笑了笑:澄澜有话但说无妨,今天都是自己人。
崔湜瞥了一眼一旁容色镇定的凌波,再扫了扫重新回座坐下的武崇训,终于下定了决心。挺起腰来直视着上头的武三思,他便从容不迫地说:梁王殿下可知道,如今您正危若累卵
怎么这说客到现在仍是喜欢来这么一套
想起自己曾经在上官婉儿书房看到的那些书,凌波便低下头悄悄撇了撇嘴。不知道从何时起,战国纵横家那一套说话的艺术被人贯彻得淋漓尽致。但凡说客,往往是一上来就危言耸听先把人打得七荤八素,然后再开始说正事,连崔湜这美男子的游说也脱不了这种俗套。
武三思却显得很镇定,既没有站起身来指斥人家胡说八道,也没有作礼贤下士状请对方指点,而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脸色丝毫没有变化。见此情景,凌波固然是心生佩服,崔湜却不免感到有些意外。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能豁出去了。
敬晖张柬之等人对梁王忌惮极深,因此嘱人相交驸马,伺梁王动静时刻报之。梁王虽然得陛下器重,但别人是有心算无心,长此以往则必定为人所趁。敬晖等人手揽兵权和政事大权,对梁王拜相颇有不满,若是他们结连群臣上书劝谏,只怕陛下又会动摇。当此之际,难道梁王还不认为这是危若累卵之局
看到武三思面色微动似乎在沉吟,再看到崔湜满脸慷慨激昂状,凌波实在忍不住,忽然扑哧笑了一声。这时候,一直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武崇训不禁疑惑地问道:十七娘,你笑什么
我只是笑这位崔大人说得有趣。既然说是敬晖张柬之等人嘱人相交驸马伺梁王动静,这所谓的嘱人必定是极其隐秘的事,试问崔大人又怎会知晓
见崔湜一下子面皮紫胀讷讷难言,凌波登时更确定自己的猜想。虽说这样揭穿人家很有些不厚道,但既然这崔湜已经坦诚了一大半,她又何妨做那个撕破脸皮的
除非崔大人本身就是受过敬晖张柬之他们的嘱托,我说的对否
崔湜万万没料到凌波会这么赤裸裸地撕开最后一层蔽障,当下便显得有些狼狈,脸上更是一阵青一阵白。然而,在他意料之外的是,武三思非但没有露出怒色,反而还哈哈大笑了起来。
十七娘,你还真是尖牙利嘴,也不知道替澄澜留一点面子他既然敢向我坦明敬晖张柬之等人之谋,又怎会在这种问题上藏着掖着不过,澄澜你若是想向敬晖他们交差,日后少不得要多跑几趟我这梁王第了
崔湜闻言登时喜不自胜,连忙满口答应了下来,随即又回到了原座。入座之后,他见对面的凌波举起酒盏向他遥遥一敬,顿时愣住了,心中浮现出了某种古怪的念头,遂露出了一个动人之极的微笑。
较之当日武崇训在南市上的那个笑容,崔湜这笑容则是更加上了几分赤裸裸的挑逗。而某个没吃过猪肉却看过无数次猪跑的人来说,这美男一笑的杀伤力实在是非同小可。借着落箸的空子低下头去郁闷了好一阵,凌波方才缓过神来。
比起这种艳若桃李的,她宁可面对一个冷若冰霜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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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宫缭乱 43.逃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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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吃完,武三思拉着崔湜去书房密议。这种时候,凌波当然不会在这梁王第继续晃悠,便提出回家看看,也好准备一下搬迁事宜。由于她今天是一个人出来的,武崇训索性借出了二十名精锐的黑衣护卫。带着这么一大群人风驰电掣地卷过大街,那种前呼后拥的感觉让凌波很是舒畅了一阵,暗道狐假虎威确实不错。
也不知道是武崇训那天异常凌厉的教训手段,还是这位安乐公主驸马放出过风声,抑或是别人看见武三思拜相后不敢再小觑武家,总而言之,凌波抵达自家门前的时候,就只见那条小巷干干净净,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她下马上前敲了敲门,大门很快打开了一条缝,探出了一个脑袋。她还没认出那是家里的哪个仆役,那人就呼啦啦把门完全打开了,旋即一阵风似的冲了进去:管家,管家,小姐回来了
没过多久,凌波就看到满头白发的楚南脚步蹒跚地出现在了视线中。见他走得急,她立刻丢下缰绳便跨进门去,想要搀扶这老管家一把。谁知道她的手还没抓到人,楚南就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皱纹密布的脸上满是愧疚和不安。
小姐,老奴对不起你。前几天送来的六个奴婢,老奴一不留神,居然有两个番强跑了,老奴,老奴
见楚南趴在地上死死抠着砖缝无限自责的模样,凌波连忙将人生拉硬拽了起来。问清楚缘由,她方才得知那天自己回宫,孟胖子就把人送到了这里。由于这三年来诺大的宅子一直都没有进新人,再加上孟胖子亲自给了不少暗示,因此楚南自是忙前忙后安顿了这六个人。
这座宅子没有主人,新来的也没有什么活计可做,几天下来楚南就渐渐放松了警惕,谁知道今儿个一早吃饭的时候,下人们发现两个男的不见了。他把整个宅子翻了个遍,最后发现某一处围墙有人翻动的痕迹,于是方才确定是人跑了。
居然出了逃奴
凌波冷哼一声,这下子终于沉下了脸。见楚南讷讷谢罪,她便拍了拍老管家的肩膀,吩咐把其他四个找来。等到那四个人出现在面前,她顿时觉得眼前一亮。有道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当初她在芙蓉馆看到的是身穿旧衣的人,如今这几个却都穿上了新装,看上去自是大不相同。
那一对陈氏兄妹赫然都在,全是一身素服。男的腰间系了一根革带,脸上不见了那一天的怒色,俊朗中透着一股飒然出尘的冷意。女的则是发间插了一支玉钗,面色虽然平静,却仍旧显得楚楚可怜。而另外两个少女则是怯生生地站在那里,仿佛害怕主人因为逃掉了两人而责难到她们身上。
凌波却只是瞧了瞧他们,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反手招来了一个黑衣卫士:你带人去找金吾卫在修行坊的巡行卫士,就说我这里逃走了两个家奴,问问他们可有什么线索。既然是逃奴,必定是形色仓皇不敢露出真实姓名身份,出坊门的时候遇到盘诘定然难以面对,指不定他们已经被人逮住了。如果他们侥幸逃脱,你就去洛阳县报案,就说我悬赏百贯捕拿。
武崇训把人派出来之前,早就吩咐凡事听命,因此那黑衣卫士二话不说躬身领命,带上四个同伴便气势汹汹地出门去了。这时候,凌波方才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四个人,心中要多恼火有多恼火。她怎么就那么倒霉,楚南这种人怎么看也不像会虐待他们,那两个愚蠢的家伙二话不说就跑,是不是嫌命太长了难道这世界上的美男都是绣花枕头一包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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