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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宫缭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咦凌波顿时心中一突,再细看那中年人,她这才分辨出他身上穿的衣服虽说脏乱不堪,料子却是上好的,双手亦不像那些做活的百姓。想到人家能够从这座宅子联想到她和武三思的关系,她立刻吩咐适时出现的武宇和武宙将这中年人带进去。紧跟着,她便下了台阶前去询问那船的船主,得知这中年人是半路上的船,自称来自宣州,她便留上了心。
这不速之客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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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宫缭乱 47.谁要烫手的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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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马沿着洛水缓缓前行,凌波忍不住在心里思量早先那家伙的身份。
尽管人家口口声声说是有大事,但她却嗤之以鼻。看这人的架势既不像为民请命,也不像是来报告什么天灾人祸的惊人消息,虽说擦干净脸之后体面了不少,但只看身上那狼狈模样,就算是官员,那也至少是流亡官员。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武三思是她的伯父不假,可他重权力远过于重民生,这个找上门来求见的家伙是什么货色,自然不问自知。
此时,她揣着那人郑重其事托付的一封信,无可奈何地前往尚善坊梁王第,心道接手武崇训一座房子也会遇到这样的麻烦,真是倒霉透顶
早春三月,天气虽然还冷,但洛水边上的杨柳已经露出了几分翠绿来,那枝条迎风招展煞是可爱。至于野花则更是开得四处都是,甚至路中心也能看到一两朵顽强地冒出了头,只可惜没多久就被马蹄踩得粉碎。
路上大多是闷头走路的平民百姓,但亦有不少鲜衣怒马的豪门男女,锦衣裘袍欢声笑语不断。不到一刻钟工夫,凌波便碰到了好几拨踏青出游的人,内中肆无忌惮的目光无数,最后甚至还有人纵马过来直接搭讪。
面对那个锦衣华服偏生面目可憎的家伙,她只感到心里一阵阵冒火,哪里听得进那些国色天香沉鱼落雁的老套恭维。听见那人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是尚书公子,她忽然扑哧笑了一声,轻轻拍了拍手中的马鞭,轻蔑地戏谑道:这洛阳城里尚书侍郎大把大把,什么许尚书,我可没听说过踏青出游我没那工夫,我正好要去拜访梁王,若是尊驾有空就陪我走一趟如何
由于出来得匆忙,因此凌波今天装束得普通,一身都是石青色,头上只是用一把玉梳拢起。虽则天生丽质,但单单只看衣服,那尚书公子仍只是把她当作了小家碧玉,所以方才大剌剌地上来邀约。此时一听梁王,他就去了一半的色胆,眼珠子乱转了一阵却仍不死心,料想人家不过是搪塞她,便笑嘻嘻地说:既如此,我随你走一趟就是了。
凌波爱理不理地哼了一声,一挥马鞭纵马就走,那尚书公子急忙唤人跟上。谁知,才走了不到一箭之地,前头烟尘滚滚迎面驶来了一拨人,为首的那个紫衫玉带皂罗折,竟是带着人浩浩荡荡地挡在了去路上。
十七娘,每次出来都不带随从,这胆子可真够大的,裹儿那丫头不是才送给你四个护卫么
凌波看清那个作男装打扮的竟是太平公主,不由喜上眉梢,待听到后头那句心中却不由一凛。好家伙,这是什么耳报神,连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都知道了她笑吟吟地上前打了招呼,这才狡黠地眨眨眼睛道:若不是单身出游,怎会遇到那些呆头鹅后头那位自称是许尚书家的公子,都已经纠缠我一路了。
太平公主这才看到后头那拨人,当下便策马前行了几步,居高临下地在一群人面上扫了一回,随即晒然笑道:就你那副样子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怪不得人道是许观家里个个都是丑八怪,还真是一点不假
凌波在后头听得差点没笑出声来,这太平公主实在是太损了。洛阳城中一向流传着一句话,叫做衣衫好,仪观恶,不姓许,就姓郝,说的便是郝许两家子弟。见那位可怜的许公子憋得脸色通红,她忍不住有些可怜这家伙,毕竟,他只不过是好色得昏了头,搭讪错了人而已。然而,他接下来的举动差点没让她跌下马去。
你是谁,居然嘲笑本公子他趾高气昂地瞪着太平公主,忽然怒气冲冲地向身后的家丁大喝了一声,还愣着干什么,看着公子我被人嘲讽么还不给我好好教训一下这些混帐,把那个小丫头给我抢回去
这强抢民女的勾当在洛阳城中屡见不鲜,这段时间里头甚至还爆出过长宁安乐两位公主强抢人为奴婢的传闻。只不过,今天这时间这场合这人物实在是太惊人了。看到对方那些个摩拳擦掌显然干惯了此等事的家丁们,凌波便不露声色地往太平公主身后退了两步。甭管怎么说,今儿个此人是要倒大霉了。
尽管人数差不多,但正规军对上杂牌军,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不消一会儿,地上便躺满了一地哀嚎不断的家伙,而那个从气势汹汹变成色厉内荏,最后变成连连求饶的许公子则是显得异常滑稽。当凌波好心地介绍了一下太平公主的身份之后,某人竟是吓得两股打战,连话都说不出来,最后更是丢脸地一头栽倒在地。
无趣
丢下了这两字评语之后,太平公主便懒得再看这一地狼藉,转身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凌波,继而意味深长地说:十七娘,我见过武家那么多女人,就数你的缘法最大。婉儿是头一等苛刻眼高于顶的,偏生和你处得好。裹儿难能容得下人,居然会大方地送给你四个护卫。阿韦面上不说,只怕心里对你也很有些好感。就是母皇那样曾经君临天下的人,也对你这个小丫头刮目相看,你可真是不简单呢
凌波现在最怕的就是人家的称赞。天可怜见,政变之后她根本不曾做什么,全都是某些事情莫名其妙掉下来砸到了她的脑袋而已。还没等她打点好语句谦逊一番,太平公主忽然又凑近了一些,低低地说了一句话。
那一次母皇之所以肯答应交出玉玺拟定传位诏书,可是也有你的功劳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从来不说,还真是和那些肤浅的武家千金不同。我和婉儿年少的时候,还不曾有你这等不动声色。
此时此刻,凌波着实欲哭无泪了。那一次的事情真真切切是女皇自己的意愿,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怎么能扯到一块去然而,看到太平公主那笃定的表情,她知道自己想要撕掳干净那是痴心妄想,只得满心郁闷地揽下了这贪天之功。
然而,今天仿佛是她最最倒霉的日子,太平公主竟是丝毫不顾忌这是在大街中间挡了别人的道路,仿佛是和她较上劲了,淡淡地又抛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今儿个朝会上,你伯父武三思和我那驸马一同上书请辞新官爵和政事,七哥已经许了,又加了他们开府仪同三司。八哥也辞了太尉,谁知七哥却提出要封什么皇太弟,闹得一早上都是沸沸扬扬。
凌波使劲吞了一口唾沫,暗道退居上阳宫的女皇所料一点不差,却不曾想太平公主忽然悠悠叹了一声:不管是皇太弟还是皇太子,如今那东宫储君的位子都是烫手山芋,谁坐谁倒霉。有我看着,八哥自然是不会要的,就不知道谁会高高兴兴坐上去,到时候垂头丧气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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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宫缭乱 48.各有各的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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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要去梁王第,现在却坐在相王第的高堂上,对于这样奇怪的情况,巧合两个字又怎能道尽其中的周折
相王李旦还是一如既往的唠叨加和蔼,见到凌波的时候满面春风,仿佛根本没有早上那场立储风波之后的烦恼。寒暄过后,他还悄悄地将凌波拉到了一边,笑呵呵地提起和裴愿聊天的事,又说当日裴愿曾经笨拙地打听过她的消息。这还不算,他仿佛生怕自己说得不够清楚,继而大大夸赞了一番裴愿的武艺人品,言下之意不外乎是说,这样本分且有本领的人如今打着灯笼都难找了。
凌波一面听一面点头,额头上却忍不住冒汗。她原本认为裴愿和李旦之所以能说到一块去,不过是因为性情相投,再加上李旦惦记昔日受教于裴炎的情分,谁知道这不过个把月的工夫,这一老一少竟然把关系拉近到了这种程度。
那个愣小子居然向李旦打听她的事情,简直是笨头笨脑的呆头鹅
趁着太平公主和相王李旦在堂上说话,她好容易溜到了院子里。此时恼火地伸出手掐下了身边一根细嫩的柳条,一片片折下叶子撕着玩,她却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张憨憨的笑脸,于是伸手在带钩处轻轻摩挲了一下。那个家伙送给她的玩意,她回去可是没少试验过,果然是锋利无匹,外表却不过毫不起眼,因此她想都没想就让人寻了个机关镶嵌在了带钩上,也好随身携带。
十七娘。
陡然听见身后的声音,凌波吓了一跳。一转头看见是李三郎,她便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那天路上碰到罗七,她三两下就套出了裴愿最近的状况。得知李三郎一直在和那愣小子套近乎,而且裴愿留在洛阳也是这家伙的倾力相劝,她自然不会对自己这表哥有什么好感。再把记忆往前推到上元节那天晚上,似乎所有的事情在那一天就露出端倪了。
裴愿那愣小子,憨厚敦实的性格只适合塞外庭州,在洛阳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呆得越久越危险那个臭小子,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如今还是钦犯
李三郎看到凌波只瞥了自己一眼,面上便露出了复杂不定的表情,继而更是忽然咬牙切齿了起来,不禁觉得有些奇怪。他虽然只是个郡王,但消息渠道并不少,再加上父亲唠叨,姑姑上门的时候也喜欢露一点口风,所以别人知道的事情他都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情他也能设法打听明白。
在那张面庞上停留了一会,他忽然发现,那种妩媚的风情仅仅是其次,她专注的那种神色更是让人激赏。只不过,现在这丫头更多的似乎是自己想自己的,完全把他给忘在了脑后。于是,他提高声音又叫了一声。
小凌
这下子凌波终于有了反应,她猛地抬起头,满脸不悦地瞪着面前这个自来熟的家伙,但很快便露出了招牌式的微笑:三哥有什么见教顺便提一句,三哥或是叫我十七娘,或是叫我凌波都行,这小凌是谁
碰了个不硬不软的钉子,李三郎却丝毫不恼,只是若有所思地摩挲了一会下巴,继而改口道:十七娘,裴兄弟留在洛阳稍稍显眼了一些,但他的人才若是回庭州实在可惜了。我已经派人送信给了他的父亲,之后父王会伺机为裴家平反。
什么伺机平反,那对于当今皇帝李显来说是废黜之恨,比父母之仇还要不共戴天好不好
凌波一下子觉得怒火上涌,心想定是这花言巧语的李三郎诓骗了裴愿,指不定看上了那愣小子的武艺,要他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然而,正当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郑重警告一下这个她眼中城府深沉的家伙,却发现对方眼睛中仿佛深藏着一种别的隐情。
忍忍至少在搞清楚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之前,她还是别轻举妄动。
相王和三哥如此厚爱,裴愿还真是好福气呢。我和他虽然是萍水相逢没什么交情,但怎么说都曾仗义助过他一回,如今知道他随了三哥这样的好人,就是我也替他感到高兴呢。希望他日三哥飞黄腾达的时候,别忘了提挈这愣小子一把。
见凌波说完微微一笑,旋即头也不回地离去,李三郎不禁讶然,但只是微微皱眉便嘴角一挑笑了笑。分明是言不由衷,这丫头偏能说得无比诚挚,怪不得能在那危机重重的洛阳宫立足。只是,她当初急中生智找上自己的父王李旦帮忙,救下了危在旦夕的裴愿,就真的只是仗义相助若是那样,那愣小子常常笨拙地打探这丫头的情况,难道苦心全都是白费
不对,这丫头既然不乐意裴愿和他混在一块,至少对裴愿的情分绝不一般
回到堂上的时候,凌波仍然惦记着刚刚的事情,未免有些心不在焉。一抬头,她发现主位上的相王李旦和太平公主全都目不转睛盯着她,这一下不免觉得心中奇怪。李旦也就罢了,那笑容只是一如既往地和蔼,可太平公主的笑容却怎么看怎么有问题。见这光景,她想到今儿个还有其他事,自己原本就是半路上被太平公主硬拉来这里的,遂赶紧借口有事告辞。
出乎意料的是,堂上两位长辈竟是二话不说就放她走了。因为这个,她在出门的时候还觉得不可思议,平常驾轻就熟的上马竟险些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最后,她不得不安慰自己小趔趄能防摔大跤,带着满肚子疑问离开了积善坊。
没有千里眼顺风耳的她当然不会知道,她前脚刚走,这太平公主便借故将李三郎找了去,严严密密地嘱咐了一些话,紧跟着又商量了一些什么。而因为这些嘱咐,李三郎在之后回府的时候心事重重,跨进门槛的时候又忽然叹了一口气。
那丫头虽说叫我三哥,不过只怕是我叫什么名字她都未必知道,要套她的话又岂是简单的若是她真的是那种心肠狠辣的人,我把裴愿留在洛阳这种藏污纳垢的地方,还不如让他回庭州的好
嘟囔了一句之后,他忽然觉得心情无限郁闷,脑海中原本已经有几分构架的欢快曲调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凭他现在这心情根本做不出曲子,明天兄弟聚会的时候岂不是要丢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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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宫缭乱 49.坚定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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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愔此人昔日党附二张,结果陛下登基之后便被贬宣州,怎么会忽然出现在洛阳唔,贸贸然见他实在不妥,这样,十七娘你先让他暂住几日,我打听清楚之后再作打算。要是让朝中那些老不死的东西知道我和二张余孽有牵连,只怕是非得狠狠弹劾不可。如今非常时刻,小心为上,十七娘,你是我的嫡亲侄女,这事情我就托付给你了。
原本就认为自己捡了个大麻烦,回程的路上,凌波一想到那么一番语重心长的吩咐,不由更加头痛了,于是认定自己今天肯定冲撞了什么不吉利的东西,简直是霉运当头。
想着想着,她顿时记起今天在门前的通济渠上看到了裴愿,于是在心底将那个愣小子骂了个半死,最后踏进家门的时候,她那张脸死沉死沉的,比有人欠她千八百贯钱还要难看。
好在家里异常太平。她到了厅堂坐下之后,朱颜先拿着热毛巾严严实实地给她擦了一把脸,紫陌则是端上了一盏热气腾腾的参茶,紧跟着便有两个侍女捧着铜盆进来,扒拉下她的鞋子袜子,将她的脚泡进了热度适宜的水中,轻轻地揉搓着她的脚心和小腿。这一番服侍下来,凌波顿时感到透了一口大气,心中的那些郁闷也就渐渐消了,紧跟着更是浮上了一个鲜少有过的念头。
怪不得相王李旦一直都一团和气,始终是个老好人,知足者常乐果然是至理名言。可转念一想天天如现在这般饱食终日过活,她又忍不住摇了摇头。或者再过二十年,她可能满足于这样的日子,但绝不是现在。
一个年龄还小,脸上一团稚气的侍女小心翼翼地端着木盘进来,瞥了一眼正在忙活的众人和闭目养神的主子,遂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碗盘一样样摆放在桌案上。兴许是手忙脚乱,兴许是头一次干这样的事,总而言之,当她将一个硕大的汤碗拿出来的时候,这手不知道怎的就忽然一抖,结果那一大碗忽然翻倒了下来,咣当一声砸了个粉碎。
那滚烫的液体四处飞溅,两个蹲在地上正收拾铜盆的侍女猝不及防,脸上都溅着了不少,双双惨呼了一声。那个闯祸的年少侍女一下子吓得呆了,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瘫倒在地,连谢罪都顾不上,更不用说其它。
凌波坐得高,虽说腿上溅到了一丁点,但毕竟没什么要紧,见朱颜紫陌慌慌张张地上前瞧看,她眉头一皱就立马吩咐道:我没事快去取几个鸡蛋来,还有蜂蜜和香油对了,记得把鸡蛋里头的蛋清先取出来,和蜂蜜香油调匀,这是治烫伤最好的法子。朱颜,这些你知道,赶紧去
朱颜只是怔了片刻便慌忙冲了出去,而紫陌看到这一地狼藉,本能地想要蹲下收拾,这还没动作就听到了一声厉喝。
别动,紫陌你毛手毛脚的,小心碎片割了手呆会叫人来用笤帚扫出去就是了,是东西金贵还是你人金贵还有你,闯了祸别就知道在地上打哆嗦,还不赶紧帮着你两位姐姐收拾干净难道看着她们满脸都是油汤
这一番呵斥之下,屋子里顿时恢复了秩序。紫陌是早习惯了凌波把她当小孩的架势,撇撇嘴便站在了一边,而其它三个许久没侍候过这位主子,听了这话都有些诧异,那个闯祸的小侍女慌忙出去打了水来给两人洗脸。
这一番忙活之后,朱颜已经拿了制好的药膏来,在两个烫伤的侍女脸上抹了厚厚一层,又嘱咐了一遍方才把剩下的递给了她们俩,说是连着用一个星期,到时候必定不会留疤,然后吩咐她们先回去休息。
这一席话说得两人喜出望外千恩万谢,虽则是奴婢,但女人总是爱美的,这破相的后果谁都承受不起。等到她们俩退出去,那个犯了大错的小侍女便怯怯地站在那里,满脸的局促和恐慌。
凌波原打算训斥一下这个毛手毛脚的家伙,却不料那小侍女忽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这哭声还没响起多久,楚南便慌慌张张冲了进来,看着满地狼藉脸色就变了,指挥跟进来的两个仆人打扫干净之后,他便上前厉声喝住了那大哭的小侍女,这才不安地转身走上来。
小姐,都是老奴的错。她是老奴的孙女,今年才十二岁,若不是因为如今人手紧缺,老奴也不会
凌波眉头一挑,旋即想起了一个问题。先前楚南也对她说过,为了维持家里的开支,曾经卖掉了一些壮年奴婢,如今家里剩下的仆婢总共就不到三十个。可那几天忙忙碌碌,她也没多大感觉。如今这新家虽说地方不大,但毕竟里里外外也有二三十间屋子,可以想象,当初这么一丁点人在百来间房子的豪宅中是一幅怎样的光景。
既然人少,陈珞陈莞兄妹,还有熙娘和舒娘呢一想到自己要替上官婉儿养那么久的人,她立马打定主意不让人在家里吃闲饭,竟是忘了先前是自己吩咐过,除了让那四个人吃饱,不用让他们干什么。此时,她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道,陈家兄妹都是读过书的,从明天开始,让他们俩跟着你管帐,另外两个一人派一样活计。只要有事情干了,他们也不会想那么多。
听了这话,楚南顿时松了一口大气,自从凌波吩咐过那新进的人是给上官婉儿留下的,他就对出了逃奴这件事更内疚了,除了搬家,更不敢给四人派什么差事,如今主人吩咐了下来,他总算可以了却了一桩心愿。家里最怕的就是养闲人,一来是容易造成内中不合,二来则是容易滋生事端。因此他点点头答应后,正想带走那个出错的小侍女,却被凌波拦住了。
她还小呢,出错一次算不得什么,我在家里还会呆几天,以后送饭的事情还是让她来做吧。
凌波自己弯腰穿上鞋袜,随即笑着走上前去,轻轻揉了揉那小丫头的头发:以后细心一些,别那么冒冒失失的。还有,别受了一点委屈就哭,要是换了一个主人,你指不定就会狠狠挨一顿板子,明白么
楚南大吃一惊,旋即欢喜地拍了拍呆愣在那里的小孙女:喜儿,还愣着干什么,小姐这是指点你呢,还不赶紧谢过
见喜儿怯怯地跪下磕头,随即跟着楚南走了,朱颜只觉心中百感交集,尘封数年的往事又浮上了心头,禁不住望了紫陌一眼。见她兀自歪着头一幅天真烂漫的模样,她不觉微微摇了摇头毕竟是孩子,那时候虽说吃过莫大的苦头,但三年的舒心日子过下来再加上刻意的淡忘,只怕这小丫头不会记得了。
她撇下紫陌走上前去,将手中的外袍搭在了凌波的肩头,轻轻地说:小姐,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您一直都是好人。
凌波苦涩地笑了笑。是啊,那段最难熬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但所付出的代价却让她每每不忍回顾。实诚的爹爹当初还活着的时候,常常唠叨好人有好报,可是现实却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单单只有好心,或许连身边的人都难以保护,枉论其他
比起上官婉儿,她还是缺少一点必要的东西。她的心,还不够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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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宫缭乱 50.再入观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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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敢打破了我的花瓶,那可是女皇陛下赏赐给我的还呆着干什么,赶紧把这个死丫头拖下去打死
好啊,连我的金镯子都敢偷,这建昌王家里头难道是贼窝给我狠狠地打,我倒要知道她究竟还偷了些什么其他的东西
表妹乃是堂堂梁王千金,怎么会有这么狠毒的侍女,就是她把我推进了九洲池这样的重罪,表妹还敢袒护她不成
一张张秀丽的面庞上充满了狰狞的笑容,而在她们面前的则是一张张恐惧到极致的脸,几乎无一例外地喃喃自语着不是我。大棒飞舞血光四溅,一声声绝望而无助的惨呼中,凋零的是一条条无助的生命。这一切周而复始,就连那用来行刑的大杖末端似乎都变成了暗红色,千金们却依旧对这种草菅人命的勾当乐此不疲。
反正死的不过是几个卑贱的奴婢,趁机可以打击对头嚣张的气焰,何乐而不为
她们一起被召入宫中陪伴至高无上的女皇,只要能够讨得那一位的欢喜,她们就能拥有地位最高的丈夫,就能让所有人俯伏于下,甚至听说女皇并不喜欢那位太子妃,说不定她们能够取而代之在无穷无尽的揣测中,她们彼此之间越来越看不顺眼,那高涨的战火终于波及到了某人,即使那人向来游离于她们这个圈子之外。
那也是一碗热汤引发的惨剧。由于建昌王之女武越宁的点拨,一个当时还懵懵懂懂的小丫头好心地为正在草诏的上官婉儿端去了一碗热汤,结果很不幸地脚下一滑,非但人摔倒在地,飞溅的热汤竟是泼洒得上官婉儿满裙满身都是,甚至还把那位草诏女官的手臂上烫出了几个大泡。即使上官婉儿一向待下温和,此时一身狼藉,再加上诏书也被油所污,气急败坏之下便召来掖庭令传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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