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宫缭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三日之内,我保准你能够见到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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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宫缭乱 54.奴婢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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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珞曾经有温柔的母亲,威严的父亲,体贴的妹妹,和睦的家庭。他曾经是士林中赫赫有名的才子,深受师长赞许,被誉为必能考中进士,光宗耀祖。虽然家境比起同族其他人来说只算是小康,但这样的日子他过得很满足,很舒心。
然而,一朝之间,一切翻天覆地。对于陈珞来说,他失去了母亲,父亲虽然还在却已经是陌路仇人,那些往日说话好听的族人全都换上了一幅轻蔑的嘴脸,而那个摆出一副理所当然态度的家伙最最可恨就因为母亲是他旧日奴婢,这家伙就生生让一个家四分五裂,逼死了他的母亲,更让他和妹妹沦落到了如今的境地
他曾经想过去死,却终究抛不下母亲的临死遗言,割不舍妹妹陈莞的亲情。当被人转卖的时候,他曾经暗自在心中立誓,有朝一日,一定要脱去家奴的身份重见天日。至少,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妹妹。
奴婢贱人,律比畜产,这一条铁律如同大山一般压得他死死不能动弹。那一天他之所以没有逃,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妹妹陈莞正好身体不适。所以,事后面对新主人雷厉风行的处置,他尚有一丝幻想。直到最后听说那两人撞上了安乐公主时,他的最后一丝侥幸也被击得粉碎。
陈珞生来天赋异禀,耳力极其灵敏,因此那天赫然听清楚了安乐公主的那个执事对凌波的低语。他们这些被特意挑选出来的人几乎无一例外,都是卖给权贵充当玩物,这一点他们每一个人都清楚。虽说他和逃跑的那两人并没什么交情,但同病相怜也曾经交谈过,深知这两兄弟身怀武艺,一心想要在沙场建功立业,所以才会百般逃避为人家奴的命运。可笑又可悲的是,那两人居然最后还是沦为了安乐公主的男宠
陈珞
正在胡思乱想中的陈珞猛然之间被人推了一把,顿时敛去了脸上的所有神情,冷冰冰地回过了头。见老管家楚南指着帐簿唠叨着什么,他便走上前去心不在焉地听着,随口嗯啊两声敷衍过去。这些事情他在家中就学过,若不是为了藏拙,此刻他根本就不耐烦听这些。因为他实在难以相信,花了大价钱买下他的人,居然是为了给家中培养一个新管家
凌波来到帐房门口,一眼就看到了里头的一老一少。年老的楚南正在絮絮叨叨吩咐些什么,老眼昏花只看到了桌子上的帐簿,而那个年轻的陈珞虽人站在旁边,口中亦有答应的声音,但只看那游离的眼神和表情,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没听。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射在了房中,愈发衬得楚南老相十足,那花白的头发以及条条皱纹都仿佛更清晰了些。而陈珞则是显得神清气爽,尽管只是普通的圆头巾方头鞋,一身朴素得没有任何装饰的灰袍,但却掩不住那种天生的俊逸。她更加惊讶的是,陈珞虽说听的时候明显走神,待到楚南提问的时候却头头是道丝毫不差。
她沉吟片刻,忽然轻轻咳嗽了一声。
这咳嗽声顿时惊动了里头的两人。楚南慌忙转过头来,看到门外站着的是凌波,慌忙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而在他背后,某个原本就面带冷意的人脸色一下子更加冷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冰寒,仿佛在提醒着生人勿近。而且,不同于一个仆人看到主人时应有的恭敬,陈珞站在原地没有挪动半步。
而凌波也根本没有朝里头的美男子看上一眼,只是笑呵呵地拍了拍楚南的肩膀,赞了声老当益壮,随即便笑道:楚伯,你年纪大了,有些事情也不用时时刻刻盯着,就比如这帐房里头的事情,从今往后就交给陈珞好了。我原本想他们兄妹一起管管帐房的,如今看来他一个人做这些就游刃有余,陈莞以后就跟着我出门好了。紫陌和喜儿毕竟还小,只有朱颜一个也不方便。
这种分派对于寻常奴婢来说乃是天大的喜事,陈珞却一瞬间容色大变,再也无法恢复那种平静冷淡的表情。妹妹倘若留在身边,他自可设法维护,哪怕是做更苦更贱的活计他也认了。可现如今与其说是新主人对他表示了非同小可的信任,还不如说是用陈莞作为牵绊,警告他不得轻举妄动。
小姐,可是我还没有把账目交代清楚
楚伯,放心,他干这些绰绰有余,你年纪大了别操心那么多,就是出点错也没什么打紧,这世上谁不会犯错
凌波不由分说地把楚南拉走,临走时却又朝陈珞投去了一睹。发现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息更浓了,她不禁微微笑了笑。不就是自欺欺人的保护层么想当初她刚进宫的时候也曾经用过这种法子,结果还不是把冷硬磨成了圆滑说起来,这陈珞陡遭大变,虽然年纪比她大,但说句不客气的,她经历的风雨可比这家伙多得多。
迎面而来的风从耳畔呼啸而过,陈莞只觉得心如鹿撞。她习惯了在哥哥的保护下过日子,哪怕是遭到了最大的不幸,只要有哥哥遮着,她总能感到一种安全感。可今天被硬拉出来随行,她一下子感到无所适从。身前的凌波和朱颜距离她有好几丈的距离,虽然有四个护卫跟在后头,可她有一匹快马,难道人家就不怕她逃跑就在她想得头都痛了的时候,却只听前方传来了马的嘶鸣,她惊惧之下慌忙拉住了缰绳,四下一看,却只见旁边赫然是挂着梁王第三个字的一座豪宅。
凌波率先下了马,把缰绳扔给一个仆役,正预备跨进大门,身后就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她刚一回头,一个笑声便迎面而来。
陛下今日早朝钦赐梁王免死铁券,除非大逆可免十死,县主来得正巧,再晚些只怕这门槛就要被人踏破了
见崔湜满面春风地走过来,凌波不由耸了耸肩,等人家赶上来她便轻笑道:免死铁券这玩意历来都发出去不少,可实际上有什么用再说了,若是君真要臣死,几乎无一例外都是大逆之罪,这铁券也就成了摆设而已。再说,这铁券绝不止颁给了伯父一人,少说也有十多人才对。我看崔大人要贺喜的不是区区铁券,而是另外这一头吧
崔湜这时方才收起了满脸笑容,讶异地看了凌波一会,继而微微颔首道:县主见微知著,湜实在佩服。
陈莞跟着朱颜走在后头,前头的话虽清清楚楚地传来,她却一句也听不明白。当她看清了前头那张正谈笑风生的脸时,心中不觉微微一动,旋即慌忙低下了头。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人她曾经在家里见过的,还曾经是父亲的座上嘉宾。
对了,那个人如今已经不是父亲了。哥哥说得是,一个逼死了结发妻子,不要亲生骨肉的男人,再没有资格作为一个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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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宫缭乱 55.不值钱的美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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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三思的梁王第富丽堂皇,内中引洛水入池,依地势造楼阁,虽说不能高过洛阳宫,但处处的建筑都极尽奢华之能事,让人赏心悦目流连其中。武三思昔日曾经随父亲流落在外,被召回之后可谓是骤贵,但毕竟也读书不少有些品味,因此所有屋子里的陈设都是华贵雅致,显出一种富贵却不张扬的气息。
今日武崇训不在,因此高堂之上只有三人,武三思居中,凌波和崔湜各居左右。见几个侍女上完茶后就敛手退去,凌波情知武三思和崔湜怕是有什么要紧话,便让朱颜带着陈莞暂时退避。等到没了外人,她举起茶盏啜饮了一口,却听到武三思陡然叹息了一声。
这今日得铁券颁赐的足足有十六人,也不知道一年之后,还有几人留存于世
这话一出,凌波心中晒然一笑,却借喝茶遮掩了过去,并没有贸贸然开口。横竖对面坐着的那位之前才投靠了武三思,对于这种谋划的勾当绝对会抢在前头,还用得着她操什么闲心如果连这种话头都接不上,那崔湜也就是绣花枕头一包草,可以直接滚蛋了。
梁王殿下何出此不祥之语崔湜恰是早有准备胸有成竹,遂笑道,张柬之等人自恃功高,擅权专断,陛下乃盛年之主,应该早就看不惯了,否则又怎会亲自插手委任洛阳令这种小事梁王之前辞政事,予人虚怀若谷之感,陛下嘴上不说心中必然大悦。这此消彼长,岂可同日而语所谓铁券虽说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但于梁王乃是荣耀,于张柬之之辈则是催命符
澄澜你果然好口才,说得天花乱坠,我险些被你蒙混得晕了武三思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但随即却露出了微笑,不过你说这铁券是鸡肋,这倒是不假。自来诛戮大臣多为大逆之罪,这铁券纵免十死,别人造一个大逆之罪,它也就没用了。十七娘,你说是不是
凌波正在优哉游哉地品尝这梁王第的好茶,冷不丁听到这问话,赶忙放下茶盏,笑吟吟地说:伯父都已经认定了,何必还问我是或不是我只知道陛下如今在伯父和张相公他们之间,明显偏向于伯父,这是好兆头。
武三思越发得意,当初宫变时的仓皇窘迫早就被他扔到了九霄云外:好你个十七娘,竟是比澄澜还会说话
不过伯父如今其实危若累卵。凌波忽然慢悠悠地吐出了一句话,见武崔二人惊诧,这才笃定地说道,就算伯父如今在陛下心中的地位高过了张柬之等人,但彼等恨伯父入骨,即使失势也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能废了那样强势的则天女皇,要除去伯父也在指掌之间。如今之局,恰应当居安思危,而不应该志得意满为人所趁。武家人不是亲王就是郡王,在别人看来碍眼得很。
武三思原本眉头紧皱,可这越听越觉得有理,继而竟是站起身来,满面肃重地说:那十七娘你认为我该当如何
这时候,凌波忍不住扑哧一笑:啊呀,伯父,你真以为我有这样的大见识我也就是只有一些小聪明罢了,这些话都是寄住在我那里的郑愔所说。伯父迟迟不肯见他,他自然是心急如焚,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所以方才对我罗嗦了这些。我想想觉得有些道理,今天就说出来让伯父和崔大人评判评判。我怎么知道接下来该当如何
哦,是郑愔
武三思这下才真正释然了。倒并不是看不起凌波,他这些日子常常和韦后幽会,也曾经和上官婉儿见过几面,但两个如今站得最高的女人都不曾看得这么透彻,他实在难以相信一个刚刚及笄的小丫头会有如此见识。在厅堂中来回踱了几步,他便转向崔湜问道:澄澜,你认为这郑愔所说可有言过其实
尽管对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郑愔很不感冒,但由于这人寄住在凌波那里,崔湜不得不考虑其中的利害关系,心念急转便起身拱拱手道:梁王殿下,这郑愔所说恰恰也是我想说的。敬晖等人既然早就图谋梁王,梁王当早作决断,先下手为强
一句先下手为强激起了武三思强烈的共鸣,紧跟着,他立刻忘了一切,和崔湜一来一往地商量了起来。而被冷落在一旁的凌波一点都没有不高兴,她反而庆幸自己有了品茗的悠闲时间。至于耳畔环绕的那些阴谋诡计权当是美妙的音乐就好了。她已经对那个郑愔仁至义尽了,要不是昨儿个正好遇到李重俊那一出,她才不会这么热络
孔子曰,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很可惜的是,她既是女子,又是小人,所以李重俊惹到了她算他倒霉至于张柬之等人就算没有她火上浇油,武三思迟早也要动手的,她完全不必有什么负疚感。
张柬之等人全都是则天女皇一手提拔起来的,虽说女皇到了末年倒行逆施,但如果说为了这个逼宫政变就是正义的,那也实在太强词夺理了。算计了别人就得被别人算计,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武三思和崔湜的商议终于到了尾声,两人一转身方才看到某人坐在那里怡然自得地喝茶,不觉都有些尴尬。为了缓和气氛,武三思猛地恍然大悟一拍手,笑呵呵地说:十七娘,我倒是忘记你如今已经及笄可以嫁人了。说起来这满城公卿子弟虽多,却是少有年轻俊杰。对了,澄澜的三弟四弟似乎如今尚未婚配,他们俩家学渊源才华横溢,而且都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倒可以配得上十七娘。
陡然提到自己的婚事,凌波不禁心中一突,随即便摆出了一幅无所谓的架势,仿佛事不关己地看向崔湜。
我那两个劣弟粗陋之姿,如何能配得上县主嘴里这么说,崔湜却心中大动,转而又笑道,不过他们都还年少,来日有机会,我定把他们带来此地,让他们见见世面。
武三思毫不犹豫地抚掌大笑道:好好好,一言为定澄澜下次登门,把你的三弟四弟一起带上
对于这两人的自说自话,凌波却只是微笑。又是两个美男子,难道这年头的美男子就那么不值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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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宫缭乱 56.微妙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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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宫中韦后派人急召,武三思不得不匆匆入宫,临走时还不忘关照让凌波明日将郑愔秘密送来。这主人家既然都走了,凌波一个客人自然不好多加逗留,因此眼看武三思带着大批随从出门,她也就预备上马回家。谁知恰在这时,缰绳忽然被人勒住了。
我有一件事想要请教县主。
拦住去路的恰恰是崔湜,见凌波止住了上马的动作,他便退后了一步,眼睛扫了扫一旁的陈莞:县主的这位侍女可是来自山南陈氏
见凌波沉默不语,他又叹了一口气:山南陈氏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远近皆知,我昔日曾经在陈家盘桓过一阵子,也曾经见过他们兄妹,这确实是人伦惨剧。不瞒县主,我那二弟对陈家千金颇有好感,闻听她沦为奴婢也曾经找寻过,想不到竟然能够在这里遇上,所以
不等他说完,凌波便忽然打断道:你二弟可是对她有意
崔湜虽觉得这问题太过直截了当,但人如今在别人手里,因此他点了点头笑道:县主,虽说是惨剧,但此乃律例天条不可轻渎,纵使我二弟曾经有那想头,如今也只能退而求其次。这陈家老二因为以婢为妻铸成大错,我那二弟也已经娶妻,只不过因为忘却不了昔日情份,所以想纳她为妾,如此她便可一辈子吃穿用度不愁,同时也是怜香惜玉不是么
这就是男人的怜香惜玉,这就是赫赫有名的博陵崔氏,这就是世家公子的怜悯
凌波只觉心中一股无名之火,于是对那俊逸的脸也连带生出了几分恶感。可再转念一想,在那铁板钉钉永不可改的律法以及根深蒂固的观念作用下,这崔湜的说法简直可说得上是圣人了。
她微微一笑,随即含含糊糊将事情暂时拖延了过去,等到崔湜上马离开,她遂召来了陈莞,也不拖泥带水,直接把刚刚的事情说了。见陈莞花容惨变,她心想不出意料的话,这个曾经大家千金应该宁可选择一时屈辱而获得的安逸,也不会选择不可测的未来。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那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丫头竟是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这个看似诱人的机会。
我也曾经算是世家子弟,知道那些人都过的什么日子。如果我还是从前的陈家千金,那么嫁给那位崔二公子为正室,即使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至少可以太太平平过一辈子。可是我如今什么都没了,他现在贪一时之快,将来我人老珠黄,焉知他不会将我转赠他人嫁人为妾是永远没好下场的,我就算死也不会入崔门
陈莞从来没有感到心头如此愤怒,这种愤怒不同于先前的绝望,那是一种仿佛要焚尽一切的冲动。她对那位崔氏二公子确实留有深刻印象,昔日也曾经沉迷于那俊逸的外表和博陵崔氏的名头。想不到,现如今她不再有家世不再有身份,竟会被人提出这样的要求。什么怜香惜玉,那人分明完全是将她当作了轻贱的奴婢
好,好,想不到你居然是外柔内刚的性子,有志气凌波终于动容,欣然笑道,好了,我不过随口一问而已,如果你答应了,我反而会瞧不起你。上马吧,出来这么久,你哥哥指不定早就心急如焚了
陈莞呆了一呆,旋即才在朱颜的提醒下上了马,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道什么滋味。她只隐约明白了一个意思,似乎对自己不愿为人妾侍的想法,这位新主人很有些赞赏。可这是为什么
夜晚,天空中悬挂着满天星斗,蒙蒙月光洒落在地上,乳白色的光辉柔和而不刺眼。虽然毗邻小码头的花园中如白天一样绽放着无数鲜花,但这时节却无人欣赏,一切都显得静谧而又幽深,只有三两只鸣虫不时发出些声音,给这深夜添了几分活气。
就在这种宁静的时候,围墙上忽然不合时宜地探出了一个脑袋,那脑袋四下转悠了一会,继而露出了整个身子,轻飘飘地落在了院子里头。那人影浑身着黑贼头贼脑,四下里望了一圈,见根本没人方才松了一口气,遂悄悄地朝内间掩去。虽然沿路有不少屋子,但他并未贸然入内,而是只在外围兜圈子,直到把整座宅子摸了个遍,他这才蹑手蹑脚地原路退回,小心翼翼地翻过了围墙。
大清早,凌波照例起来练了一个时辰的剑,出了一身大汗方才回去沐浴更衣。这一趟下来她自是饥肠辘辘,正准备叫人送早饭上来,谁知朱颜却忽然来说武宇求见,她不由得吃了一惊。
要知道,那四个人确确实实就是木头,整天说出的字绝不超过十个,而且不是嗨就是是。她如今算是明白安乐公主为什么不喜欢这几个家伙,换作任何一个正常人,只怕都不会喜欢这样的家奴。
尽管认为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但她更好奇人家前来求见的目的,遂吩咐朱颜把人带进来。瞧见那个英俊却呆板的第一号木头一丝不苟地下跪行礼,继而垂手站在那里,她不禁有些头痛了。这既然求见,好歹先开口不行么
百般无奈之下,她只得先打破僵局:武宇,你有何事要说
禀告县主,昨日夜晚小人发现有夜行人潜入,本想连同宙、洪、荒三人立即将他扑杀,谁知此人只是在家中转了一圈。小人跟着他到了码头,见他跳下了通济渠。因有巡行卫士出现,小人不敢打草惊蛇,遂没有追寻而去。小人疏忽职守,愿受责罚。
原本有些惊心的事情被武宇用那种丝毫没有起伏的语调一说,凌波听着竟有事不关己的感觉,好半晌才回过神,这面色顿时极其难看。往日父母还在的时候,有朝廷派的三十卫士守着那座大宅子,再加上父亲老实本分,因此从来没人打过她家的主意。谁知道她才刚刚搬来这通利坊没多久,居然就被人惦记上了
如果是贼,当然不会处心积虑溜进来却分毫不取。可如果不是贼,跑到这个没油水的地方来干什么难道就因为她碰到的那些阴差阳错,结果就有人把她当成了人物不成
想到这里,她便觉得这几根大木头异常顺眼,当下立刻召入其他三人,和颜悦色地褒奖了一番。然而,即使在褒奖和赏赐面前,那四人依然毫无表情,仿佛完全没有喜恶一般。
虽然如此,但她仍然相信,人心都是微妙的,这四颗冰冷的心总有解冻的那一天。她会用事实告诉安乐公主,美男子不单单是床上的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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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宫缭乱 57.暗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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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神都降格成东都,这对于洛阳百姓的冲击不可谓不大。长安洛阳并领风骚的局面从高宗时起,到了武后时期,洛阳终于成功盖过了长安成为天下第一城。
虽说长安的大明宫辉煌壮丽,但洛阳宫几经修缮,不仅内有高山宿羽二宫,之后营造的上阳宫更为一时之冠。这洛阳的坊间街道几次修整之后,各种格局已经绝不逊色于长安,再加上作为京城人的骄傲,自是谁都不愿意圣驾离去。
然而,如今看来这却是一个奢求。自打月初开始就有官员提出既然已经以洛阳为东都,就应该尽快回銮长安,以安社稷。条陈虽然被暂时压下了,但这一呼声如今传得沸沸扬扬,洛阳百姓不禁有几分唉声叹气,尤其是作权贵人家生意的商人更是如此。更有聪明人早早地迁往了长安预备打点。在无数人悲伤感慨的时候,一帮子刚刚被授予重新授予爵位的李唐皇族则是兴高采烈。
即便先头再喜欢洛阳,在那位强势的女皇眼皮底下过了那么多年战战兢兢的日子,谁都不想在这个留下惨痛记忆的地方再呆下去。
搜寻裴氏余孽的风头暂时算是过去了,因此相王李旦重新给裴愿办妥了户籍,然后征辟他做了相王府典签,给了他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在外头行走的身份。得知自己以后可以不必小心翼翼躲着,裴愿一时间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欢喜了好一阵子方才想起应该对前来告知的李三郎道谢。
李三哥,真是太感谢了
自家兄弟,说什么见外的话李三郎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己恬淡的父亲为人忙前忙后安排,甚至特地一反常态地请托了别人,因此他心中自是百感交集。不过,他自己也觉得裴愿对脾胃,倒不至于有什么嫉妒不满,当下便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虽说只是一个小小的典签,但只要有了这一重保护,别说洛阳,天下何处你都去得。今儿个晚上父王特意在家里宴请你,怎么样,现在先到我那里去喝一杯如何
男人的交情都是喝酒喝出来的,这本应该是一个绝对不会被拒绝的提议。然而,裴愿听到这话却极其为难地皱了皱眉,旋即尴尬地挠了挠头说:李三哥,我也想和你好好痛饮几杯,可是可是我想先去看看小凌。上次我从南市坐船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她,她使劲瞪了我一眼,似乎在生气。我当时就想找她问问,可又不敢随便乱跑。你不知道,我甚至差点就想晚上偷偷出去看个究竟了。
李三郎起初一愣,继而便觉得哭笑不得。要知道,洛阳各坊都有金吾卫所辖的巡行武士,一旦宵禁便会四下巡逻,犯夜的几乎一抓一个准。还好这愣小子没发疯,否则麻烦就大了见裴愿眼巴巴瞅着自己,他自然不好泼冷水,转念一想便微微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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