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为我火葬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比卡比
萧玉案头也不回,惋惜道:“师弟把我的虾吓跑了。”
慕鹰扬冷沉着一张俊脸,“你真的要去刑天宗?”
萧玉案慢条斯理地起钓竿,“嗯。”
慕鹰扬呵地一声冷笑,凉凉道:“也是,刑天宗雄踞北境,有钱又有人,岂是区区虚府可以相提并论的。你有萧渡那样的哥哥,哪里还看得上我和师尊。”
萧玉案只当没听见慕鹰扬的阴阳怪气,拎起草篓,道:“我回去了。”
慕鹰扬双拳紧握,待萧玉案经过他身边时,像是不由自主地,拉住了萧玉案的胳膊。“萧玉案,狗尚且不嫌家贫,你为了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哥哥,说走就走,岂不是连狗都不如?”
萧玉案眼眸猛地一凝,手悄然来到别在腰间的无关风月上。有那么一刻,慕鹰扬以为萧玉案要对他动手,手上的力度又加大了几分。
他没猜错,萧玉案确实想对他动手,只是他的行为再次被【都有】限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闭上眼睛,强压下怒火。
去刑天宗也不是全是坏处,至少他不用再忍受慕鹰扬了。
萧玉案又一次忍了下来。他拎着河虾去找师尊,想请师尊在他去刑天宗之前,最后为他做一次他最爱的煎鲜虾饼。
他敲响了师尊的房门,门很快开了。开门的不是他师尊,而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曼妙女子。
“我是刑天宗的护法,”女子道,“奉尊主之命,接公子去刑天宗认亲。”
萧玉案愣了愣,“我师尊呢?”
“你说李闲庭?他一早就下山云游了。”
萧玉案脸色一变,越过女子走进屋内。以往师尊云游都会带着他和慕鹰扬,偶尔一个人下山也会提前和他们打招呼。师尊不会不告而别的,尤其是知道他马上要走的情况下。
师尊不在屋内,也没有留下什么信件。他又去屋外找,书房,膳房……他找遍了整个虚府,仍然没有看到李闲庭的身影。
女子等得不耐烦,催促他赶紧拾东西同她上路。他说:“师尊是不是不知道我今日要走?”
“怎么可能,”女子嗤笑一声,“就是他让尊主今日来接你的。”
萧玉案胸口闷得慌,轻声道:“是么。”
萧玉案不找了。他把钓了半日的河虾悉数倒回溪中,拾了两件常穿的衣裳,对女子说:“走罢。”
离开师门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有人叫自己:“——师兄!”
他脚步顿了顿,但他没有回头。
……
场景再次变化。他已经到了刑天宗,和萧渡坐在一桌的美味佳肴旁。一个瘦弱的少年站在他们面前,战战兢兢地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说:“我、我来找哥哥。”
萧渡问他:“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是不是能回师门了?”
“不能,”萧渡说,“你还有用。”
……
他还在刑天宗,被萧渡狠狠捏着脸颊。萧渡眼神阴冷,牢牢地把他禁锢在手中,寒声道:“所以无论我尽心机为你做多少事,全是枉然。我明白了,阿玉。不过你知道吗,只要是我想得到的东西,还从未失手过。”
“因为我喜欢阿玉,想永远宠着阿玉。”
九音螺被强行推入他体内,肆无忌惮地在他金丹里作祟。他终于忍无可忍,做了一件他筹谋已久的事。
萧渡呕出一大口鲜血,倒在了他面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萧渡,亲眼看着他瞳仁里的光一点一点涣散。
“阿玉,以后我不能保护你了。”
“哥哥走了。”
……
他在云剑阁碧落斋的床上醒来,顾楼吟坐在他床边,青丝白衣,眼中一片深沉的暗影。
萧玉案前一夜被陆玥瑶指认为毒伤林雾敛的凶手,他还能睡得着是因为他相信顾楼吟,顾楼吟也相信他,他以为顾楼吟会帮他洗脱冤屈。
“你不守着你师兄,来我这干嘛?”萧玉案道,“难道你找到袭击你师兄的凶手了?这么快?!”
顾楼吟轻声道:“我需要你的血。师兄中了剧毒,只有蛇蝎美人能救他。而你的血里,有大量的蛇蝎美人。”
“每次一盅,一日三次,持续……一月。”
萧玉案笑了,“你怎么不干脆杀了我放血呢,这不是更方便。”
“你不能死。”顾楼吟嗓音嘶哑,重复着这四个字,“你不能死。”
萧玉案看着顾楼吟的眼睛,心里陡然升起一种违和感。
顾、楼、吟……黑发,穿着云剑阁校服的顾楼吟……?
不对,这不是顾楼吟,现在的顾楼吟不是这样的,这一切都是试图摧残他心神的回忆。他想起来了,他和顾楼吟来云剑阁盗取青焰,途中遭遇了玄乐宗的琴音阵法,双双陷入回忆。一开始,他尚且能保持理智清醒,可随着旧事不断重演,他仿佛重新走过了一遍他身不由己的前半生。要不是顾楼吟突然出现,他差点就要被困在回忆里。玄乐宗的阵法果然不能小觑,是他大意了。
后来,萧玉案又看到了自己放血十日的画面,看到了自己形销骨立,枯瘦如柴,找不到一件合身衣服的样子。他稳住心神,不断地提醒自己他所在并非现世。他一直在想现世的顾楼吟,和回忆中的顾楼吟对比,从而使心智不被琴音蛊惑。
若琴声的作用真的是把不堪的回忆推至眼前,那差不多也该结束了。他生性豁达,能让他难过失望的人或事统共就那么几个,他倒要看看,琴声还能让他看什么。
萧玉案最后一次放血,鲜血落入碗中,刺目的艳红不停地在他眼前放大,周遭之物似乎蒙上了一层红色的薄雾。等雾散去时,他离开了东观山,站在一处雅静的院落中。
萧玉案皱起了眉。他对这间院子没什么印象,看景致似乎是在云剑阁内。
院中有一桂花树,正值秋日,桂花开得灿烂,幽香四溢,叫人魂牵梦萦。一身着白衣的小小年少踏入院中,身后背着一把看上去和他差不多高的长剑。
这是六岁时的顾楼吟。他的记忆中怎么会出现小时候的顾楼吟,难道说他已经脱离了自己的记忆,来到了顾楼吟的记忆里?
萧玉案跟在小少年身后,看他敲响房门,“母亲,是我。”
门内久无回应。小顾楼吟等了许久,似有些失望,本要离去,又实在舍不得。犹豫再三,他还是踮起脚,尝试推了推门。
门缓缓而开,待看清里头的情景时,萧玉案情不自禁地跑上前,想要挡住小顾楼吟的眼睛。
他的手从小顾楼吟的脸上穿过。小小的少年呆在原地,双眼大睁,看着母亲脚上的绣花鞋在自己眼前轻轻摇晃。
顾夫人是自缢而亡的,第一个发现她尸体的,是她唯一的孩子。
……
在下一段记忆中,小少年长大了。
这是在一间屋子里。屋内有一屏风,屏风后的床上躺着奄奄一息的林雾敛。顾杭坐于床侧,脸色极是阴沉。
一旁的韩莯道:“我擅作主张请阁主出关,望阁主恕罪。”
“你没做错。”顾杭沉声道,“你方才说,要救雾敛,可以人血入药?”
“是。没有蛇蝎美人,就只能用那人的血解毒。”
“父亲,”顾楼吟语气稍显急切,“萧玉案并非毒伤师兄之人,他于云剑阁有恩,云剑阁岂能恩将仇报。”
顾杭置若罔闻,问韩莯:“要多久。”
“一月。”
“有没有更快的方法?”
韩莯迟疑片刻,道:“回阁主,除了用血入药,确实……还有另一个更快的办法。”
“说。”
“剖心取蛊。”
顾杭扫了顾楼吟一眼,淡道:“那便剖罢。”
顾楼吟一张玉颜血色尽失。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两位长辈,好似生平第一次认识他们。
韩莯似于心不忍,道:“阁主,萧玉案到底是少阁主的救命恩人,我们还是先用他的血,若实在找不到蛇蝎美人,再……不迟。”
“不可。”顾楼吟嗓音微颤,“无论是血还是性命,都是他自己的。你们不能……”
顾杭冷声打断:“我能。”
顾楼吟愕然。
“明日我要看到他的血,或是从他心里取出来的蛊。”顾杭不容置喙,“你自己选罢。”
……
萧玉案不禁轻轻一笑。原来如此,原来不过如此。当年的事他从别人的话语中陆续知道了一些,他没想到自己还能再亲眼目睹一次。
顾杭让顾楼吟选,顾楼吟选了,后面的事不用看他也知道。
场景转换,这段顾楼吟的记忆,萧玉案也记得。不但记得,还能记一辈子。
这是两年前的春日,他穿着顾楼吟亲自替他挑选的嫁衣,从东观上的悬崖上一跃而下。可以说,那一日是他前半生最痛快的一日,他摆脱了【都有】,摆脱了云剑阁,李闲庭,萧渡,慕鹰扬。他为来之不易的自由欣喜若狂,他那么迫不及待地奔向新生,一次都没有回头。他不知道其他人看到他“寻死”后的反应,也不知道他最痛快的记忆,成了顾楼吟一辈子走不出的梦魇。
他看到顾楼吟如他看到母亲自缢的尸首时一样,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被云剑阁弟子一剑刺入胸膛。他看到鲜血浸湿了顾楼吟的喜服,看到他推开林雾敛和陆玥瑶,不顾一切地向悬崖跑去,却被更多的同门弟子拉住。他挣扎地走了两步,最终以霜冷撑地,缓缓跪下。
萧玉案别开了视线,他不想看到万念俱灰的顾楼吟——他不喜欢。
喧闹之声逐渐散去,人影也开始模糊。萧玉案以为他们要到下一段记忆,可展现在他眼前的还是刚才的那幕——他穿着嫁衣在林中疾驰,顾楼吟眼睁睁地看着他跳下悬崖,受伤被擒……
全天下为我火葬场 第62节
一次又一次,这段记忆不停地重复,好似永远没有尽头,把顾楼吟生生困在其中,让他永远地承受着灼心蚀骨之痛,一刻也不能停歇。
不知经历了多少次轮回,萧玉案已是心急如焚。难道顾楼吟真的要一辈子困在这段记忆里?这就是顾杭特意给顾楼吟准备的吗,顾楼吟真正的……心魔。
萧玉案再也忍不住,明知这是在记忆中,明知道顾楼吟什么都听不见,还是大喊着他的名字:“顾楼吟!”
被云剑阁弟子围攻的顾楼吟眼中闪过一缕清明,猝不及防地拔起霜冷,强大的剑气将围在他周围的同门全部震飞。
萧玉案心下稍安,看来顾楼吟快要破阵了,他们应该很快就能离开这里。
解决完云剑阁的弟子,顾楼吟没有一丝犹豫地向悬崖飞去,稳稳地抱住了即将落崖的“萧玉案”。
他们穿着同样的大红喜服,青丝在风中缠绕,同样的狼狈,却依旧是美得惊心动魄的一对璧人。
“抓住你了。”顾楼吟抱着“萧玉案”,颤声道。
……
琴音戛然而止,记忆如潮水般褪去。萧玉案再次睁开眼,他还在云剑阁的密道之中,顾楼吟单膝跪在离他只有数步之遥的地方,胸口微喘,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萧玉案看不清他的表情。
萧玉案走到顾楼吟身后,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没事了,”萧玉案轻声道,“顾楼吟,没事了。”
第62章
在萧玉案手下, 顾楼吟的肩膀微微颤抖着。除了简单的一句“没事了”,萧玉案说不出其他安慰顾楼吟的话。
不得不说,顾杭此阵设得巧妙。琴音之阵对寻常之人, 例如一生顺风顺水的真沈扶归, 确实起不到多大作用;但对顾楼吟这种因心魔坠入魔道之人来说, 一曲长歌更胜千军万马。先不说顾楼吟能不能破阵, 即便他破了,恐怕也会心神大乱, 意志消沉,这样的顾楼吟如何还能在这密道之中继续走下去。
顾楼吟的呼吸渐渐平复,萧玉案问:“楼吟,你还好罢?”
顾楼吟低声道:“我抓住他了。”
萧玉案明知“他”是谁, 仍旧道:“谁?”
顾楼吟似在自言自语:“我还听到了他叫我的名字。”
萧玉案怔了怔,道:“方才的琴声有古怪,你看到的, 听到的都是你的记忆。”
“不, ”顾楼吟喃喃道, “我真的听到他了。”
萧玉案:“……”在顾楼吟破阵之前, 他是喊了一声顾楼吟的名字。既然他无法在记忆中挡住小顾楼吟的眼睛,顾楼吟应该也听不到他的声音才对。难道说,在现世中他也喊出了声,然后被顾楼吟听见了?
他率先破阵后, 进入了顾楼吟的记忆, 足以说明深陷琴音阵之人的记忆是相通的,那顾楼吟会不会也看到了他的记忆?
萧玉案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顾楼吟进入了他的记忆,便能由此断定他的身份,而若顾楼吟断定了他的身份, 肯定不会是现在这种反应,他应该会……萧玉案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在招魂幻境中的那个吻,赶紧掩饰般地轻咳了一声。
顾楼吟心思全然不在萧玉案身上,自然也没发现萧玉案的异样。他问:“你没听见吗?”
萧玉案摇摇头,“我只听见了记忆中的小师妹在和我吵架,她还说她这辈子都不想见到我了。”萧玉案说完还打了一个寒颤,语气和神态简直就像沈扶归魂魄附体一般逼真。“楼吟,你是不是又出现幻觉了?”
顾楼吟不说话了,眼眸中的暗潮归于平静,再次成为一潭死水。他站起身,无名剑带着凛冽的寒意争鸣出鞘,刹那间密道被照得有如白昼。只听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密道四周的石壁猛然炸裂。眼前飞沙走石,脚下地震山摇,萧玉案不慌不忙地拿起手中长笛,轻轻一划,朝他们袭来的飞石便化成绵绵春雨,轻盈落地。
借着无名剑散发出的月华暗光,萧玉案勉强看清了周遭的景象。震碎的墙壁后藏着一间间暗格,暗格不大,恰好能容纳一把古琴。数十把古琴藏在墙壁后,猝不及防地同时发动,这才险些将顾楼吟困住。
萧玉案道:“我们要不要把这些琴也毁了,得再生事端。”
“已经毁了。”顾楼吟道,“走。”
萧玉案凑到一把古琴旁看了看,只见上面的琴弦看似完好无损,顾楼吟甫一转身,就听清脆的一声,数百根琴弦尽数崩裂。
越往前走,密道越窄,到后面只能容纳一人前行。顾楼吟在前,萧玉案在后,两人都走得十分谨慎。顾楼吟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停下了脚步。萧玉案一时未反应过来,不慎撞在他背上。
清新冷感的气息让萧玉案不由地摸了摸鼻梁,“怎么了?”
顾楼吟道:“有光。”
萧玉案朝前看去,果然看到了隐约有光透进来。“我们不是在山里面吗,怎么会有光。”
“不知。”顾楼吟道,“可能又是一阵。”
“是阵也只能硬闯了,”萧玉案道,“你小心一点。”
顾楼吟“嗯”了一声,继续向前走。
光线愈发明亮,不需要无名剑他们就能看清路。走至出口,萧玉案被光刺得闭上了眼,缓了许久才重新睁开。眼前豁然开朗,阳光和煦,微风习习,树木葱茏,满目苍翠。
萧玉案走至一棵树旁,抚摸着粗糙的树干,道:“我们是真的出来了,还是仍在山洞之中?”
山洞里不会有如此温暖的眼光,可若说他们走出去了,那青焰又在何处。
顾楼吟道:“后者。”
萧玉案点头表示赞同,“是幻境?不,应该还是迷阵。”他和顾楼吟神志清晰,周遭的一草一木也不像是假的。
顾楼吟道:“百花宫的迷阵。”
萧玉案想了想,“很有可能。”百花宫和玄乐宗同为天下三大宗,顾杭既然用了玄乐宗的独门秘技,想来也不会放过百花宫的拿手好戏。萧玉案开玩笑道:“如果真的是百花宫,那岂不是树上掉下片叶子砸到身上都可能要我们的命?”
顾楼吟眉间轻皱,“你可以回密道等我。”
“那倒不必。顾杭是在这里藏东西,又不是设阵杀人,不可能设下无解之阵。”萧玉案拍了拍手,“而且我刚刚碰树了,好像也没事。”
顾楼吟轻一颔首,“跟着我。”
萧玉案奇道:“你知道怎么破阵了?”
“不知。”
“……走吧走吧。”
密林之中每一处都有些相似,极难辨路,萧玉案边走边留下记号。两人走了小半个时辰,看到熟悉的大树和记号,萧玉案丝毫不觉意外,“我们果然走回来了。”
顾楼吟道:“你在此地等我。”
顾楼吟踏上无名剑,御剑而上。萧玉案仰头看着那霜白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直至完全消失。
在密林走失,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飞上去看个究竟。但这毕竟是云剑阁为保护青焰设下的机关,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萧玉案留在原地耐心等候,手中心不在焉地把玩着由碧海潮生化形而成的长笛。说起来,顾楼吟现在用的那把剑虽然是他用冰雪捏出来的,但威力并不输之前的霜冷,又能当火把用又能载人飞,如此劳苦功高却没一个正经的名字未也太惨了。顾楼吟不愿取,就由他来取好了。他的扇子叫碧海潮生,那顾楼吟的剑不如就叫……
不多时,顾楼吟乘剑而归。萧玉案止住胡思乱想,问:“如何?”
顾楼吟似乎觉得所见之景难以形容,道:“我带你去看。”
萧玉案和顾楼吟一道飞上了天,站在剑上朝下看去。这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密林,除了参天的大树看不到他物。更诡异的是,这些树几乎一模一样高,就像是一块绿茵草地,找不到任何独特的标记。
“山洞内哪会这么大,想必又是什么障眼法。”萧玉案探身想再看清楚些,不料脚下一滑,他一个不稳,身形摇摇欲坠,脱口而出:“顾楼吟——”
顾楼吟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本能地揽住萧玉案的腰肢。萧玉案顺势扑进了他怀里,抓着他的衣襟,心有余悸道:“好险好险。”
顾楼吟身体一僵,迅速松开了手。看他的表情,萧玉案还以为抱一下自己会弄脏他的手。
萧玉案轻哂一声,道:“我们下去罢。”
顾楼吟看着他,目光中似有几分不解:“我方才,为何会抱你。”
萧玉案比他还要迷茫:“啊?你问我?”
顾楼吟静了数息,“没事。”
两人重回地面,萧玉案道:“走,走不出去;飞,也飞不出去。我们要不要试点别的?”
“可以。”
“哎?你知道我说的‘别的’是什么吗?”
顾楼吟以做代答。寒风骤起,强大的灵力聚于无名剑剑身,顾楼吟闭目执剑,银发飞扬。萧玉案亦蹲下身,长笛触地,布下阵法。
陡然间,顾楼吟睁开双眸,无名剑势不可挡地插进地面。从剑尖开始,一道蜿蜒的裂痕迅速蔓延开——天崩地裂。
布阵之人怕是也没想到,有人竟能以一己之力,生生将大地劈裂,比飞上天更要简单粗暴。裂痕越来越宽,待够一剑之距时便停了下来。顾楼吟看向萧玉案,萧玉案不等他问,直接道:“我和你一起下去。”
顾楼吟不再多说,抓住萧玉案的衣领,将其带至无名剑上,“站好了。”
两人自裂缝中直直落下,光线渐暗,耳畔是大地的震颤之声和狂风的呼啸之声,萧玉案闭上了眼睛。
等到双脚落地,四面也安静了下来,萧玉案才试探地睁开了一只眼睛。他们所在的地方像是一间空旷的密室。密室里点着长明灯,一眼就能看清里面空空如也,貌似只是一间空屋。
然而眼见未必为实。顾楼吟将萧玉案护在身后,道:“剑阵。”
玄乐宗的琴阵,百花宫的迷阵,再加上云剑阁的剑阵,这下三大宗都到齐了。
话落,一把长剑划破疾风,朝二人逼来,在离他们有数步之遥的时候分身为八把。顾楼吟只轻轻一抬手,便将其击退。长剑仿佛有灵,掉头分为十六把,再次袭来。
萧玉案躲在顾楼吟身后,道:“它好像会越变越多,看来最快的方法是找到它的本体,将其销毁。”
“知道。”顾楼吟一边应付如雨的剑阵,一边在剑阵中搜寻。忽然,他眼眸凝了凝,道:“借你长笛一用。”
萧玉案心领神会,将长笛扔出。顾楼吟一阵掌风,推长笛至一长剑前,手起剑断,一阵金属碰撞之声后,成百上千把长剑如冰霜融化,消散于眼前。
萧玉案眼帘一眨,“然后呢?”
“等。”顾楼吟隐约察觉到了什么,走至剑出鞘之地。在灯火的映照下,他看到原本的墙壁迅速褪去了粗糙的外壳,里面是一层光滑平整的铜面。
“这是……古镜。”
萧玉案走上前,“古镜?你说哪个古镜。”
铜镜映照着两人的面容,顾楼吟心生警觉,正要让身后之人别靠近,突然看到了一物,猛然睁大了双眼。
铜镜里,“沈扶归”应该出现的位置上,显现出了另一张脸——一张明艳绝伦,耀如春华的脸。
第63章
一切都凝滞了。
顾楼吟心头大震, 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冲破他的胸口,可他连呼吸都不敢急促。他怕他呼吸一重,镜中之人就要走了。
是他又在不经意间陷入了幻境, 还是因他在记忆中看到了那个人心神大乱从而产生了错觉?
萧玉案虽然看不到顾楼吟的表情, 但也能感觉到他的不对劲, 试探道:“怎么了?”
顾楼吟低声道:“别动。”
萧玉案止住脚步, 问:“你看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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