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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有话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楚寒衣青
——这武林大会中组办的两个教派既然都已经陷入了残害武林的嫌疑之中,那么剩下的人究竟要以谁为尊?
能位列于此的人面上虽不见得如何,心里却是谁也不服谁的,正当他们以隐蔽的目光相互打量,掂量着自己的分量打算假意推荐别人的时候,萧见深已经一拂袖,自座位上站了起来。
“走。”
他只说了这一个字,而后便于傅清秋与明智和尚一起出了厅堂。
剩下的那些人:“……”
他们也默默地站了起来,跟着萧见深一起往摩尼教中走去。
摩尼教与归元山庄所在的位置,真要算来便是一个山顶一个山脚。众人都是身怀绝世武艺之辈,不过半日功夫,已经到了摩尼教中。
明智和尚回来,众和尚自然大开山门,夹道迎接。
明心和尚略带疑惑的迎上前来,以目询问明智和尚。
明智和尚摆摆手,只对众人说:“大家要从哪里开始?”
众人正在沉思。
萧见深也在沉思。
但在众人之前,萧见深先一步看见了善惠目光飘忽,飘着飘着就飘向了其中一个方向。
于是萧见深顺着善惠的目光向前走去。
众人都莫名其妙。但摩尼教中不敢阻拦,身后群雄不敢不跟,而虽然萧见深走在前面,善惠走在后面,但萧见深还有一个随从贾病跟在后边!机智的贾将军这时已经察觉到善惠的不对劲,于是萧见深一路走,贾将军就一路在后边帮忙。
然后他们一路走到了——摩尼教的呈放列为高僧坐化之后舍利子的高塔。
守塔的武僧刚想上来阻拦,萧见深已拂开两人,一步入了那高塔之中,然后从高塔的供桌上,取下了一柄剑。
黑剑,半长不短,有山水地形刻印。
再抽出一看,剑态古朴,剑刃耀光。
身后的诸人呼吸已经紧绷起来。
明智和尚的双手开始微微颤抖。
萧见深此时一转身,衣脚翻飞之间,缓缓目视眼前群雄,道:
“——此乃孤鸿剑。”
言罢,随手就将孤鸿剑丢给了明智和尚。
☆、章六八(补完)
天上的月在天上放着冷光,冷光幽幽而下,照亮了地面上一扇半掩的窗扉。
然后一只手自内关合了这扇被风吹开的窗户。
他转过身,神情高傲而矜骄,正是离开了萧见深的傅听欢!
而他视线的对面,坐着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手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鬼脸面具,而她本身,艳如桃李,冷若冰霜。
她虽不再年轻,却有着和傅听欢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与表情。
任是哪一个外人在此,也能知道在座两者必为母子血缘关系。
但当她面对着傅听欢的时候。
当一个母亲面对着自己儿子的时候。
她的眼中只闪烁着冰冷与嫌恶,还有并不掩饰的轻蔑之意。
这乃是赤裸裸的迁怒,因其卑鄙生父而理所当然滋生的迁怒。
她自座位上站起,绘着蛇蝎五毒的衣袖拂过桌面,那些色彩斑斓的虫蛇就像是自衣袖上活了起来一般,纷纷迈动足节摇摆肢体,一溜烟地自女人手上沿着桌子爬到了地面,又随着她的前行而一路拥拥攘攘推挤向前——
简直恶心。
傅听欢眉心微皱,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一步。
薛情自傅听欢身旁走过。
她的声音这时方才传入傅听欢的耳际。
那是一个与她方才目光一模一样的声音:充斥着冰冷与嫌恶,还有完全不遮掩的轻蔑与嘲笑。
她说:“你与萧破天在一起?”
“男人与男人在一起,滑天下之大稽。”
“可笑。遮了灯你与他在一个房间里,究竟要如何洞房?究竟哪一人是女人?”





孤有话说 第75节
“你早晚会被他抛弃,像一件被穿旧的衣衫,一双穿破了的鞋子。随手就被丢弃,然后再换不到他回头一顾。”
“就像你父亲,毫不犹豫地抛弃我与你,成全他一代君子的成名。”
“就像你抛弃我……”
她转脸看向傅听欢。
太多的怨恨横陈在这一家亲人之间了。
夫妻,父子,母子。
感情,利益,背叛。
“抛弃从小相依为命的、躺在病床上刚刚离世的母亲,抛弃所有的一切如同挣脱樊笼一样头也不回的离去……的时候,你一定忘记了你母亲还没有入土为安。”
“你也一定不知道。”
“当她一口气徘徊在幽冥与阳世之间,一脚踏进了地狱而一脚尚在人间的时候……”
“她看着你们这一对父子。”
“忽然间就心如死灰,于是业火从灰烬中烧起——”
“凤凰蛊,有起死回生之功效。”
薛情唇角掠过一闪而逝的诡秘微笑,她看着神色已见冰冷的傅听欢,悠悠道:
“什么是情?什么是爱?不过天下第一的谎言。”
“那几年的日子,简直人鬼不如,你是不是也这样想的?”
“你是他的儿子,所以毫不犹豫地抛弃了我;你是我的儿子,所以注定被男人、被女人,被任何一个你忘乎所以爱上的人,毫不犹豫地弃如敝履……”
这么些年的独自打拼,傅听欢早已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能力。
所以当年被龙王重伤垂死,傅听欢尚能一笑一叹。
所以现在哪怕真有一柄利剑刺入他的心口,在他不能防备的胸腔里肆意搅动,将他的整个心脏刺穿切碎剁烂搅得血肉模糊——
他也能够恍若无事地问:“母亲要说的就只有这些?”
“当然不。”薛情同样恍若无事,就像她根本只是在同自己久别重逢的儿子谈天说地,倾诉离情那样,“你和萧破天在一起,当然知道孤鸿剑一事乃弥天大谎。”
傅听欢目光微微一闪。
“孤鸿剑乃红骨萧,是当日天独赠与青梅竹马之物……”她说到这里,目光一垂,落在了傅听欢腰际的一款白玉箫上,“现在就在你身上。”
孤鸿剑乃红骨萧之事,江湖中或有许多人得知。
但红骨萧已由萧见深赠给傅听欢之事,见到的都不知道,知道的都没见到,因此天知地知,唯有萧见深傅听欢二人知。
傅听欢此时恍然大悟:“那日你是去找萧——破天的。”
“不错。”当薛情收起了笑容之时,她有多美,就有多冷,“我为何要找一个在我还没有咽气之时就扭头而走如被鬼追的儿子?”
“我本是要去见萧破天的,没想到见着了你。”
“我本拟不再见你,不想红骨萧竟在你身上。”
傅听欢看着自己母亲。
他此时也有了些许恍惚。
那些过去的记忆和现在的真实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曲曲卷卷,宛如乱麻。
躺在病床上的母亲,只会呆滞地重复着“他为何不来?他为何负我?”,面容枯槁,形销骨立。只余那最后一口气吊着,活着,与死了,究竟有何区别?
而站在他面前的母亲,娓娓诉说着恶毒的句子与将要来临的阴谋,端华雍容,风姿绰约。她此时已经神魂完足精气湛然——她还活着,活出了另外一个他曾经期待,却不曾认识的模样。
简直就像头尾截然不同的两人。
但一个人既然已魂入幽冥而游荡,再回来时,总也要做一些截然相反的改变的。
是过去的好,还是现在的好?
是虽痴痴念念却尚且爱着他的母亲好,还是已冷心冷肺无情无义的释天圣女好?
傅听欢这时方才意识到。
他小时候曾经在无数个夜晚想象而期待的事情真的可以实现。
但梦想与现实,总有无可跨越的鸿沟。
但亦……无所谓了。
他不再是不能保全自己的孩子,他不再需要那些……代表着世间一切的父亲与母亲了。
辜负人总比被人辜负好。
伤害人总比被人伤害好。
如果当一个女人的丈夫、儿子,全都靠不住的时候,她总要能靠得住她自己。
傅听欢低头掸了一下衣袖。
他有一点轻微的恍惚。这样的恍惚已经自他心中浮现到了他的脸上。所以他低下头,让这点东西再从自己脸上消失后,方才抬起来对薛情说:“那么圣女找萧破天想做什么?”
薛情避而不答这点,只问:“你知道这一次的武林大会首要目的是什么吗?”
“一者讨论孤鸿剑,二者讨论讨伐释天教。”
“孤鸿剑乃弥天大谎,一灵观毁了就是毁了,孤鸿剑毁了一把,早晚有无数把出来;而二十年前群雄讨伐释天教一役,现在已有人想要再提上日程……”
薛情的唇角又出现了那种诡秘的微笑,这样的微笑反而让她显得像正常人一些了:“二十年前你方才出生,什么都不知道;但这一次你恰好适逢其会。江湖这潭死水,只有搅了下去,才知道下面有多少条能够吃进肚子里的鱼。你说呢?……傅楼主。”
傅听欢眉眼又是一动。
他道:“你们想要如何做?”
薛情道:“一灵观只是最先的一枚棋子,摩尼教是第二枚,接下去还有第三枚、第四枚……他已计划,叫江湖中处处出现孤鸿剑的身影,如此,江湖动乱,他也可趁势而起。”
“但江湖动乱,释天教也可趁势而起。”
她笑了起来。
冰冷总算从她身上稍稍褪去了。她这时的笑,既艳且毒,总叫人心甘情愿,毒死花下:“所以这个计划,我们释天教且接了过来。”
“其中还有另外一个计划,亦是风生水起。它可叫一村、一县、一城之人死于非命。”
“如此。方天下大乱,诸世之辈,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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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阴谋总在黑暗中滋生。
滋生于黑暗的阴谋,也总要在天光下显现出来。
当摩尼教的佛塔之中出现孤鸿剑的身影,当摩尼教几乎要陷入与一灵观相同的危机的时候,又有人提出谢思德的头颅是在归元山庄发现的,既然现在检查了摩尼教,那么也应当一起检查归元山庄。
此事傅清秋无有疑虑,很快答应。
可这样又有一个问题。
此番上来,摩尼教已查出了大问题,群雄注视着方丈明智大师手中的孤鸿剑,简直挪不开眼睛,根本不在意所谓归元山庄中谢思德的头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灵观的灭门也要,谢思德的真相也好,都及不上眼前这相传得孤鸿者得天下的一把剑!
于是众人又坐在了摩尼教的大殿之中,交头接耳小声讨论。
他们讨论出了两个结果。
第一,摩尼教中既然出现了孤鸿剑,那么孤鸿剑肯定必须放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第二,但归元山庄之事倒也蹊跷,说不得也应该派一些人过去看看。
第三,哪一部分人走,哪一部分人留下来?
就在群雄暗潮涌动地合纵连横,划分出各自阵营的时候,难兄难弟的摩尼教与归元山庄也正在积极讨论眼前局面,而为表示他们并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他们还请了一个人坐镇一旁,听着他们说话。
这个人自然是萧见深萧大大。
萧见深不过从一个地方喝茶换了另一个地方喝茶,他对此表示无所谓,且还于喝茶的途中百无聊赖地琢磨着要不要再坑傅清秋一下。
明智大师这时说话:“明心师弟与清秋庄主都亲眼见到了灵泉道长销毁那柄孤鸿剑……”
“不错。”明心和尚点头的同时傅清秋亦道。他说,“我亲眼所见,道长将那柄孤鸿剑投入炉火之中,当时就已化为铁水不成形状了。”
“那就是说这一柄剑绝不是那一柄剑。”明智大师轻声说。
这回傅清秋沉凝了片刻。而后说:“剑是道长给我们看的……”他用手拿起长剑,来到那山水花纹处,“好在灵泉道长给我们看了……此剑的花纹,与彼剑的花纹,一模一样!”
“那么这一柄剑不是真的,”说着明智大师一抖剑,孤鸿剑登时幻出一团灿烂的银光,“那一柄剑也不是真的。”
“这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惊天……”
“方丈,方丈,方丈!”外头突然传来僧人焦急的叫喊之声。
明智大师抬起头来,见自己的另一弟子连滚带爬地从大殿之外跑来,与半日前谢思德头颅被发现时候,归元山庄下属的反应何其相似?
于是与傅清秋对视一眼,心中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沉声道:“不急,你先喘口气,再慢慢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和尚却一口气不喘,断断续续地就叫了起来:“孤、孤鸿剑——是孤鸿剑!江湖中突然处处起了孤鸿剑的消息!——”
“好像有无数把孤鸿剑,出现在了无数地方!——”
☆、章六九
所有的一切阴谋,分为两种。
一种使人相信,一种叫人想要相信。
江湖中处处孤鸿剑,每一柄孤鸿剑中都有一个秘密,或其中有一柄孤鸿剑乃真正的孤鸿剑——这样的消息,总是叫人愿意相信的。
当消息传到摩尼教的时候,在场正研究何人去归元山庄,又何人留在此地的武林群雄当即愣住。
愣过几息之后,其中一个人迟疑问:“是否会是消息传错了?”
其实众人想问的乃是,这是否会是调虎离山之计!
但能坐在此地的人也并非籍籍无名毫无势力之辈,就在摩尼教僧人带来消息的不久之后,其余英雄留在外面的下属也纷纷入内,带来了与摩尼教刚刚接到的大同小异的消息!




孤有话说 第76节
此时此刻,显然已不适合再藏着掖着了。
但若要方才还互相防备的大家相互透底,又似乎少了一个引子。
明智和尚与傅清秋对视一眼,果断举起了摩尼教中的孤鸿剑道:“此剑真假或许还有待斟酌,但必是邪剑无疑!既是邪剑,诸位不可不知其邪在何处,善惠,请诸位英雄传阅此剑。”
最后一句,明智和尚是对着自己那中了七伤拳的弟子说的,其回护之意昭然若揭。
但这时也没人计较这个了。
善惠也是知机,刚刚简单处理了伤势的他当即接过孤鸿剑,忍着疼将剑捧于第一人身前。
孤鸿从左侧第一人开始,绕了大半个圆,传到右侧最后一个人为止。
在这传阅孤鸿剑的时间里,明智和尚与傅清秋一直守在殿中未曾稍离,尤其是明智和尚,看着众人认认真真地研究着手中的孤鸿剑,再想到那适时出现到消息,虽明知不该,也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
若未曾有一灵观在先,他必不敢将孤鸿剑到秘密公之于众,否则天下大乱就在眼前;若未曾有处处出现孤鸿剑之消息传出,便是他将孤鸿剑公布出去,只怕也难逃一个懦弱名声,于摩尼教亦是一大打击。
而现在,于江湖是一大打击和必将来临到混乱,于摩尼教而言,却正正好摆脱了危机。
众人传阅孤鸿剑之时,萧见深已从大殿中离开。
他信步在摩尼教中行走,身后除了化名为贾病的孙将军之外,还有一路或多或少关注着他的摩尼教僧众。
但萧见深并不在意。
他一路走到了摩尼教到一处山崖之处。此山高耸嵯峨,极目四望,可看尽天下辽阔,风光旖旎。
他方在此处停下,身后的孙将军就心领神会的上前来,对萧见深详细地说了江南各地情况:“孤鸿剑地消息好像一夕之间如春笋般从地里长出,每两三个城池中的大派手里,都有这一柄剑。拿到剑的大派本想秘而不宣,但消息总会流传出去,且是在一夕之中流传出去。”
萧见深负手不语。
孙将军又道:“但江湖中的人也不总是这样蠢,也有拿到孤鸿剑,但又知道这些消息的人想要将孤鸿剑公之于众,可是江湖中又开始有传言说,”他顿了一下,“说孤鸿剑并非真的一柄剑,而是由许多组件组成的一个剑阵。得此剑阵者,才可得知最后的秘密。”
“此言一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萧见深道。
“陛下慧眼如炬,明照千里。”孙将军恭谦道,而后又说,“属下方才已着人传讯,令各州府加强戒备,整装蓄势,必要之时……”
“——杀。”萧见深垂眸下顾,一眼望尽江山万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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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人泪,孤鸿影,愁断紫霄深,寥作山河倾。
自孤鸿剑在江湖中广泛流传开始,紫霄虽还深不可测,山河却已半数倾颓!
真的消息,假的消息;为了孤鸿剑,为了孤鸿剑,为了孤鸿剑背后的人;为了秘密,为了秘密之后的江山。
星星之火开始自江南的各地点燃,然后星星之火就变成了燎原之火,又再以锐不可当之势变作绵延千里之天火,以横空出世之态倒卷整个江湖!
自此,不独一灵观、摩尼教、归元山庄等老牌正道大派,整个江南江湖到所有武林人士,全被卷入了这由孤鸿剑引起的浩浩之局!
江湖中再无平静,而整个江南的州府,在官衙的弹压之下尚还能正常运转,同一时间,由朝廷颁发,盖下武定帝印玺的限武令,正式由宫中颁发,分发各路州府,开始全境限制江湖人士在平民聚集之地,公然寻衅挑寡,聚众斗殴!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薛情在完成了最初都计划之后就与释天教的部分人等一起离开,傅听欢则留在此地,与同样留下的部分释天教众一起统摄大局。
在这一步一步的计划途中,他既没有回危楼,也没有去找萧见深。
回危楼并无必要,萧见深那里,他本是想与其联系,只是并不知晓对方此刻所在,加之联系了又如何?说无可说,不如不说,便也罢了。
熊熊的火焰在昏暗的室内燃烧,傅听欢歪于这密室的主位之上,冷眼看着底下的释天教众将种种药草与虫尸加入大鼎之中,大鼎冒出腾腾的热气,墨绿色的汁液里头,巨蛛、蝎子、蛇、蜈蚣等等尸体时起时伏,偶然间还能看见没有褪干净皮肉的森森白骨,那是人的残躯。
腐臭的味道从开始就没有停止过。
人一旦在这里呆得久了,就好像连神经也跟着麻木了,不管是气息还是视觉,都变得……不再干净起来。
傅听欢呆了半日,便觉周身无处不酸疼,甚至连脑海都因为这里的气味而略显昏沉。他闭上双眼,以指节揉了揉太阳穴之后便自位置上站了起来,准备推门离去。
但这时,那守在铜鼎面前的释天教众突然一抬头,说:“圣子最好继续留下,历代圣子圣女都知这春蝉蛊的熬制方法,日后圣子回了教中,长老们能更为满意,对圣女也是好的。且我们之后便要用这药控制大批百姓,化活城为死城。圣子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傅听欢本只是心中厌倦,此时听了这教众的话之后,立时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傅听欢离去。等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之时,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刚才那对傅听欢说话的人来到闭目盘膝坐于大鼎前念念有词的祭师面前,小声说:“傅听欢已走。”
祭师睁开眼睛:“去把失魂香灭了。”言罢,又闭起眼睛,对着大鼎再次念念有词起来。
询问之人单手按胸,向祭师行了一礼,接着便冲众人做个手势,当下便有四个释天教众径自前往密室四角,直接熄灭了那插在香炉之中的失魂香,又洒下不知何种药粉,那本一直萦绕在密室之内,恶臭难忍叫人昏昏沉沉的气息顿时一清,片刻之后,便不复闻到。
密室距离地面有一段曲曲折折的路。
傅听欢出了密室,便是一处位于高墙之后的幽谧花园之中。这处庄园位于郊野,并不显小。正因为它占地的面积大,森森树木冷冷月光之下,就更显得寂静无声,阴阴无言。
傅听欢往前走了一步,正是这一步,一条色彩斑色的长蛇突然从草丛中滑出来,从傅听欢脚边爬过。
哪怕是隔着衣服的,傅听欢也觉一股黏腻冰冷之感绕过脚踝。
他顿时一阵恶心,一指弹出,就以劲风将这条毒蛇割作两半!
色彩斑斓的毒蛇因劲风而高高弹起,身体在半空中分成两端,鲜血洒了一地,还有几滴溅到傅听欢的鞋面之上!
傅听欢一拂袖,自往前走去。
密室位于假山之下,假山之后,则是这伫立于郊野之上庄园的主人房间。
傅听欢远远见到自己房间里的灯亮着。
他此时脑海被密室中的腐臭气味熏得昏沉,也不在意是自己离去时忘了熄灯还是守在这庄园之中的释天教众替他点亮了灯,来到了房间之前便直接推门进去——
然后,他就看见了坐在桌前椅子上的萧见深。
萧见深手里还拿着一叠薄薄的东西。
那是他与释天教圣女薛情的通信。
……信中写了这一次释天教利用孤鸿剑的完完整整的计划。
推门的声音自然吸引了坐在烛灯之下的人。
但萧见深并没有立刻抬起头来,而是继续看完了手中的最后一封信上的最后一行字,确定了这一叠信件中的计划确实是从整个武林中的所有豪杰,一直到府城下的所有百姓,且其中部分计划确由傅听欢亲笔所书之后,方才抬起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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