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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洲仙侣记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宅男文白

    幕王缓缓松开双手,同样屈身下跪,拜道:“请皇子殿下登基为帝!”

    今夜之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梁青苑一时半会哪能接受。记忆中那个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仿佛又和多年前一样将他抱在膝上,不停的问他想吃什么想玩什么把自己举得高高的,在自己脸上左亲右亲。

    脸上似乎又感受到了他粗硬的胡子从脸上划过时火辣辣的触感,一时间双目湿润,心潮澎湃。

    他看着面前跪倒的众人,耐不住众人苦苦相劝,终于迟疑的开口答应。

    湖边高树之上,陈平一抹神识跟在梁青苑身后,见事态发展和宁松与幕王预计一般,梁青苑果然不得不答应此事,那此事已是箭在弦上,伺机待发。

    当下微微摇头,感叹这些权谋之士对人心的深切认知。




第六十章 道缘
    清晨,一道淡青遁光从漫天乌云中穿出,在空中停顿片刻后便直朝宁府后院的静室落去。

    宋云清脸色铁青的接过宁松递来的一卷画轴,展开后仔细看了好一会后,神情渐渐缓和下来,重又将画卷好,说道:“虽然空跑了一趟,幸好仍然得到此画,贫道在这里谢过幕王爷和宁老板厚赠。”

    宁松羞愧道:“最近斋中事务繁忙,愚信一时失查,居然不知道此画便在京城之中,累得仙长徒劳奔波万里,实在是惭愧至极。”

    宋云清道:“无妨无妨,贫道对司徒若的画作极为喜爱,奈何他的作品存世极少,能侥幸得此一幅,已是贫道之幸。宁老板勿须愧疚,贫道很承你赐画之情。”

    幕王见宋云清果然没有识破,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道:“宋仙长可还记得前日离去时答应之事”

    “贫道言出必诺,不过当日答应的是只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但是即便贫道出手,也绝不会杀伤一条人命,两位可有异议”宋云清道。

    幕王道:“宋仙长神仙中人,哪能沾染血腥,这点我等自然答应。只是什么算是关键时刻有些难以判断,不如这样,宋仙长只要助我等完全控制住皇宫,然后将一人带来便成。此人乃是皇上嫡子,皇位正统继承。”

    说完向旁边打个手势,一名影剑士从带里间请出一人。

    宋云清定睛一看,只觉来人有些跛腿,模样好生眼熟,略微一想后便讶道:“这不是那天我从河里捞起的后生嘛,他就是皇上嫡子”

    梁青苑闻言一怔,仔细看清宋云清穿着后顿时狂喜,叫道:“是你!那天晚上就是你救了我”

    宋云清抚须道:“不错,正是贫道把你从河捞起,你这后生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跳河”

    梁青苑尴尬一笑,哪里有脸回答。

    宁松却是早知此事,笑道:“两位倒是有缘得紧,此事稍候再叙。宋仙长,今天乃是中秋佳节,正是阖家团圆的大好日子,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今天皇城之中必定守备空虚,正是我等举事的最佳时机!”

    随后宁松将举事细节详述一遍,幕王及一众影剑士早已一清二楚,并未有太多反应。只把梁青苑听得脸上神色变化不定,惊恐交加。宋云清则闭目养神,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

    正午。

    宁府之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宁松出来吩咐了一些日常事务后又回到后院中。幕王在前半个时辰前已赶回王府,以免被人发现其长时间不曾露面,而引起皇后一方的注意。

    宋云清则独自待在一间静室内察看刚刚到手的寒江钓叟图。

    “叩叩叩……”

    “进来。”

    以宋云清结丹期修士的神识感应,早已知道门外是谁。

    梁青苑迈步入内,略有些紧张的施礼道:“宋仙长前日救命之恩小生一直铭记在心,幸好有缘再与仙长相遇,特来拜谢仙长大恩!”

    说完屈膝跪地,给宋云清磕了几个清脆响头。

    宋云清将画放在一旁,只是静静看着,并未出言阻拦,眼中异芒闪动,露出一抹古怪笑容,等他磕完起身后,才抚须道:“好孩子!快起来吧。你我的确缘份非浅,过来坐下陪我聊聊。”

    梁青苑听宋云清语气和蔼,心中紧张之意顿时消散不少,便起身到他旁边坐下,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

    宋云清看他模样踌躇,柔声问道:“你叫梁青苑今年多大了”

    “正是,晚辈今年二十整。”梁青苑答道。

    “嗯,还不算太大……那天怎会想不开跳河,受了什么委屈么”宋云清好似对梁青苑颇为关心的样子。

    梁青苑脸皮一红,犹豫了一会后吞吞吐吐的说道:“此事不甚光彩,让晚辈实在难以启齿。”

    宋云清几百岁毕竟不是白活的,看梁青苑这般模样便已心下了然,笑道:“无非是男女情爱之事罢了,你堂堂男儿,何必拘泥于这些浊事。你小子一表人才,哪用得着窝囊到要跳河的地步。”

    梁青苑见宋云清好生和蔼,心中阴郁许久的情绪终于压抑不住,诉说道:“不怕仙长笑话,其实是晚辈与一名女子有些旧情,但是彼此间从无逾礼之事。去年她遵父命嫁与一名小贩为妻,自那以后我们便断绝了来往,直到前些日子在她家附近偶遇,便一路到她家说了会话。

    哪知她丈夫突然回来,她怕被丈夫误会,便让晚辈翻墙而走,不想仍被他丈夫看见,自那以后晚辈便背了个私通人妻的坏名声。

    此事难以自辩,晚辈虽然极力向对方解释,仍被他找上门来辱骂半日,无奈只得忍气吞声。

    加上前日被人奚落了几句,一时间气愤难平,冲动之下便跳了河,幸好被前辈路过救起,不然娘亲、姐姐还不知要如何伤心。”

    宋云清见他神情悲愤,双目泛红,知他所说必是实情。安慰道:“人生在世难免受些冤屈,有些事终其一生都无法洗刷清白。想当年我比你还小上两岁,正逢战乱之时,我与家人失散,不得已沿街乞讨度日。

    有次被人诬陷偷了一个馒头,店主不辨事非,只听他人之言便将我按在街头毒打,幸好被我师父救起,带我回山随他修道。

    后来我修道有成,便下山想再去寻那店主,告诉他我没有偷那个馒头,可是那个城镇早成一片废墟。我找不到那个店主解释清白,便在他眼里永远是个偷馒头的乞儿,此事一直让我耿耿于怀,直到多年之后才得已释怀。

    你既然问心无愧,便无须自责,只要心中坦荡,便是清白之身。”

    梁青苑听宋云清话中劝慰之意甚浓,感激道:“多谢仙长排解,晚辈心里已好受多了。”

    他鼓起勇气,又道:“晚辈有一事想不明白,斗胆仙长向请教,究竟要怎样才可以御空飞行,还可享数百年长生”

    “不知为何对你小子印象不坏,便说与你知晓一二,不过你自知即可,不可到处宣扬,可能做到”宋云清道。

    梁青苑赶紧答应道:“仙长放心,绝不入第三人耳!”

    “自混沌初分以来,清气上浮为天,浊气下沉为地。清浊交汇,阴阳融合,从而孕育出世间万物。万物生长都离不开天地之气,修士称之为灵气。

    修士择灵秀之地吸纳灵气凝炼法力,以法力催动道法,便能施展道法神通,比如你好奇的御空飞行。同时境界越高,寿元也就越长。”宋元清越看梁青苑越觉喜爱,果然细心解释。

    “那什么样的人可以修炼道法”梁青苑眼前一亮,大感兴趣。

    “世间万物皆由灵气所化,凡有九窍者皆可修行,并不仅限于人属。”宋云清道。

    梁青苑惊道:“有九窍者便可修行那猪马牛羊也都有九窍,难道这些牲畜也能修行道法”

    “东元部洲何等广袤,人族聚居之地实在是微不足道,极西极北的蛮荒之地中,得道的千年精怪不在少数,甚至聚族而居,便如凡间国度一般。”宋云清道。

    梁青苑只觉今日听闻实在太过难以想像,理解了好一会后又继续问道:“那为何像仙长这样的修士只在传说中有记载,晚辈若不是籍此次机缘,恐怕一生也无法见到像仙长这样的得道之人。”

    “修道之人清心寡欲,都会选择避世隐居。况且修行岂是易事,纵使天资卓绝者也不敢稍有疏滞,若无要事轻易不会出山。

    不过每当修为有所突破或者修至瓶颈,大多数修士都会入世游历一番,籍此磨炼心性。即使如此,也不会轻易曝露身份。”宋云清道。

    梁青苑向往至极,期许问道:“那像晚辈这般愚钝者,可有缘修行道法”

    “虽说凡有九窍者皆可修道,但是各人资质有异,绝大多数人便是再如何勤修苦练,连第一关筑基都难以达成,是以修士择徒极为严苛。

    不过你小子一脸智慧之相,正是修道的大好材料,比老道当年可是强上不少。”宋云清眼中异光又闪。

    “晚辈厌倦凡尘,诚心向道,宋仙长可愿收晚辈为徒”梁青苑神情激动,满眼期待。

    宋云清迟疑了一会说道:“老道还从未收过徒弟,其实这次下山,便是奉师父之命,寻个有机缘的徒弟回去。不过幕王爷和宁老板要助你登上帝位,此事关乎洛国亿万生民福祉,万万儿戏不得,所以此事不须再提,老道万难答应。”

    梁青苑喜色刚起便被泼了一头冷水,只见他垂头丧气,模样好生低落。

    其实他从答应继位之后便心生后悔,皇帝之位看似可享尽荣华富贵,却并不是他心中所想,反倒对宋云清所说的修士世界向往至极。

    只是即已答应,此事又已在箭在弦上,哪能容他临时退场,他识得轻重,也知没有反悔余地,只得满脸怅然。

    “你我两番相遇,算是有缘,老道我看你小子也较为顺眼。不如这样,我教你一门服气之法,此法虽无甚神通,却可以延年益寿,你若是修炼得法,活至百余岁也是寻常。”宋云清想了个折中之法。

    梁青苑大喜过望:“仙长若肯传授,晚辈何其之幸!”

    宋云清抚须道:“你仔细听好。”



第六十一章 中秋大乱
    黄昏日暮,华灯初上。

    竹林内一片静谥。

    梁青筠在宁府住了一夜,又耽了一天,心忧母亲一人在家,便向宁诗菡和宁氏告辞,匆匆返家。

    梁母早早做好了一屉月饼,正坐在院中等儿女回家,看见梁青筠孤身一人进门,问道:“青苑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女儿回来时没见着他,说是今天和宁叔叔在一起,我便先回来,娘亲身体可好了没”梁青筠道。

    梁母听后微微一愣,出神道:“前些日子不得安寐,有些乏力而已,并不碍事。进来吃饭罢。”

    空中阴云渐重,将傍晚时分的天色染得较平时更加黑沉。

    陈平看着梁青筠随梁母进屋,放出神识扫过,发觉竹林内空无一人,想来应是梁青苑已在宁府,加上今晚已是举事之夜,所以宁松将所有人手撤走。

    大街上行人稀疏,此时正是晚食时分,街边的商家小贩大多收摊关门,各自回家团圆。

    “咻……嘭……”

    远方有好事之人燃放烟花的爆裂之声传来,给中秋佳节的昏暗夜空,带来一丝节日气氛。

    陈平回到悦客居客房,他无心打坐,便坐窗边仰首看天,右手食指在剑镡上无意识的敲击着,心中思索着今夜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情况。

    若是幕王与宁松所谋之事顺利进行,自然是最好不过,加上有宋云清这位结丹期修士相助,应是更加万无一失。

    只是不知为何,他心中一直烦躁不安,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

    皇宫之中灯火通明。由于皇帝病重,今年并未像往年一样举行赏月晚会。

    一行仪仗行至皇帝寢宫之外,正是皇后凤驾来到。

    宫外的禁军侍卫忙让出道路,皇后径到皇帝龙床之侧,向旁边服侍的宫女轻声问道:“陛下今日可有好转。”

    “回皇后娘娘,皇上今日醒了有好一会,精神比前些日子好了不少。”宫女道。

    “可曾说了些什么。”皇后瞳孔一缩,又问道。

    “皇上说要换成以前的那批太监宫女,奴婢未得皇后娘娘允许,不敢答应。还说要……”宫女紧张道,话未说完便被皇后打断。

    “还要说宣幕王进宫,是也不是。”皇后冷冷道。

    “正是。”宫女慌道。

    皇后冷哼一声,道:“我让御膳房煮了碗参汤,你服侍陛下喝了。”

    后面一名宫女端着盅碗放到这名宫女。

    这名宫女接过之时,双手却在微微颤抖。

    皇后双目一寒,冷声道:“莫要洒了半滴,快去。”

    “可是皇上刚刚睡着,这会怕是难以唤醒。”宫女道。

    皇后森然道:“参汤凉了药性大减,你把陛下唤醒,喂他喝了,现在就去。”

    宫女满面惊慌,哪里还敢迟疑,忙走到龙床边坐下,轻声道:“皇上皇上”

    好一会后龙床上才传来几声微弱呻吟,宫女见皇帝醒转,便把枕头垫高,一勺一勺的喂其服下。

    皇帝神识不清,感觉喉间有物,便无意识的吞咽下去。

    皇后见参汤已然喝下过半,冷笑几声后,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旁。

    ————

    夜色深沉,京城之中灯光渐熄,街头巷尾喧嚣早止。

    胡老道挎着酒葫芦,跌跌撞撞的从一间酒馆晃出,嘴巴里不成曲调的胡乱哼着。

    “莫管人间……嗝……刀兵起,且把……嗝……美酒喉中倾;嗝……富贵荣华尘土,不胜今朝一场……嗝……醉!哈哈,好诗!好诗!好曲!好曲!”

    胡老道一路不辨东西,歪歪斜斜的晃过一座大桥,来到一堵高墙之旁。

    只听“咚”一声响,却是结结实实的在墙上撞了一记。他脑袋吃痛,口中一边喊疼一边揉着脑门扶着墙走。

    走了几步后,又拿过酒葫芦“咕噜噜”灌了几口,好似酒能医痛一般。

    喝完又自哼着曲儿蹒跚向前晃悠,看来是喝得糊涂,在这毫无目的乱走。

    “莫管……嗝……咦,这门好高,这是到了南天门么”

    胡老道顺着高墙走到一座大门之旁,只见这座门颜色朱红,比寻常人家屋脊还要高出不少,还只到高墙的一半高度,上面密密麻麻的钉了不知多少颗粗大的半圆铜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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